茹夫人点点头,仿佛未见到手上的伤口一样,便是站了起来,拿过放在一旁的葡萄酒,将这葡萄酒一点点倒入哈图的杯子中,因这伤口严重,便是又几滴血滴到了哈图的酒杯里面。
可哈图却并未在意,只是扬起头,将杯子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这一餐饭,哈图吃的尽兴,可茹夫人,却是一点也没有吃。晚饭过后,哈图便去别的夫人那里留宿了。
——对哈图来说,这位大夫人已经这把年纪了,年老色衰,自然比不过那些年轻貌美的夫人了,可这位大夫人,在府里却又是如此的不可或缺——想来再也找不出一个人能比她更好的打理这个府院了……更何况她生下了哈图唯一一个孩子。
想到那个孩子,哈图的眸子暗了一暗。
“卓雅去哪里了?”哈图开口问道,卓雅便是这哈图府中唯一一根血脉,虽然只是个女孩儿,可哈图死后,所有的东西,都会归这位卓雅郡主所有。
——这位郡主文韬武略,英姿勃发,乃是巾帼不让须眉的美女子,在校场之上,便是以一敌十也可担当,只是有一样不好。
她再是文韬武略,英姿勃发,也不过只是一个女人而已。
整个哈图府,整个南詹部,需要的,是一个文韬武略,英姿勃发的男主人,而不是这样一个文韬武略,英姿勃发的郡主。
如今卓雅郡主已经二八年华,该是为她讨一门好亲事了。
只是……
一想起这位卓雅郡主,哈图那酷戾的眼神顿时无奈了下来,这世上,想来也只有卓雅与梓夫人才能让他有这样的眼神。
“卓雅郡主早上出去,便没有回来。”茹夫人如实禀报。
哈图冷笑一声,便是一掌掴在了茹夫人的脸上:“卓雅要出去,你就不会拦着她吗?”
可这卓雅郡主要出去,又有谁能拦得住呢?
茹夫人挨了这一掌之后,亦不敢叫疼,亦不敢喊怨,只是跪下,半分也不说话。
“让人去追了吗?”哈图这般冷漠问道。
茹夫人点点头。
“追了一天还没追回来?我哈图府里面养的,莫非都是废物?”哈图冷笑问道,“待他们回来之后,砍断他们一只手。既然追不到君主,这一只手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哈图这般命令道。茹夫人听着血都凉了,但却不敢说上一句话。
“至于你,没有拦住郡主,想来也是该有些惩罚的。”哈图大块朵硕着眼前的烤全羊,这般说道,“郡主在外面风餐露宿,想来是饿了肚子。这郡主若是一日不回来,你便一日不得吃东西,非但是吃,连喝也不可以。”
茹夫人手上的伤口里的血流的是越发多了。
喝了一点葡萄酒之后,哈图站了起来,这般说道:“年纪越大,真是越发的慈祥了,往日里这些人追不到郡主我是要砍断他们一双手的,如今却只要一只。真是年纪越大,越是心软啊。”
说罢,便是朝着门口走去。
等人终于消失在门外的时候,茹夫人才终于站了起来。
“夫人……”茹夫人身边的贴身侍女关切地问道。
“翠翠,我没事的。”茹夫人拍了拍翠翠的手,这样回答道。
虽然看惯了哈图的冷酷残暴,可翠翠看到他这样对夫人,仍旧是气不过地说了一句:“族长怎么能这样对夫人呢?”
“翠翠!”茹夫人厉声说道,便是走到门口,将门关上,这才训斥道,“说的是什么混账话,隔墙有耳,莫不是嫌自己活得太长命了吗?”
“可是……”翠翠知道茹夫人是对自己好,可仍旧是关心茹夫人。
“族长说的没错,他比起往日来,确实已经是仁慈多了。年轻的时候,我曾陪着他上过战场……你还记得南詹部中流传着哈图族长屠城的故事吗?”茹夫人问道。
翠翠点点头。
“可你若是真跟在他身边便会知道,他屠城,不过只是一件小事而已。他打仗的时候,是把所有虏获的对手,都一一杀掉,绝无一丝活路。只要人反抗他,那得到的,便是一个死!”茹夫人这般说道。
翠翠打了个冷战。
“不过只是饿上几天而已,也不算是什么事情。”茹夫人这般说道。
翠翠这才回过神来,将自己手上的娟帕系在茹夫人的手腕上。
“我没事的。”茹夫人拍了拍翠翠的手,这样安慰道。
“可是……夫人……”翠翠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样,看向房间的后面——茹夫人乃是大夫人,她的院子是所有人里面最大的。前面是她与哈图用膳的前厅,而后面,便是茹夫人的闺房了。
“翠翠,你可知道昨夜族长做了什么吗?”茹夫人问道。
翠翠摇摇头,却又点点头。
她是茹夫人的贴身丫鬟,茹夫人将她从小养大,把她当做自己的孙女一般,而她也将茹夫人当做自己的亲人。茹夫人做事从不避讳她,而她也决计不会背叛茹夫人的。只是翠翠并不算是一个聪明人,她听茹夫人的话,却有很多时候并不懂为什么茹夫人会这样说。
“族长让人将整个哈图府都搜了一遍,只为找到一个人。”茹夫人这样问道。
“谁?”翠翠问。
可茹夫人却并没有回答。
“你将这桌菜,收拾下去吧。”茹夫人突然说道。这些菜,是一点也没有动,只是烤全羊被零星动了一些而已。
“夫人你先吃点垫垫肚子吧,怕是接下来几天都吃不了东西了。”翠翠关切说道。
“我便是吃了,才要坏事呢。”茹夫人这般笑道,哈图的本事,她是知道的,她做了哈图将近四十年的大夫人,实在是太了解这个男人了。
翠翠说了一声是,便将桌上的饭菜收拾了出去,最后,餐桌之上什么都没留下,而茹夫人,也让翠翠下去休息了。
……
偌大的房间里,不过是茹夫人一人而已。
茹夫人进了自己的卧房,替自己打了一盆水后,又将卧房的门,关上了。
关上门后,却又走到了自己的床前。
“咚咚咚”敲了三下之后,只见床板裂开一道黑色的口子,而里面,爬出来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