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司徒菀黯然神伤地说道:“简公子,你回去吧。门房的老赵给你留了马车。”
简天书闻言,心里一下子冰冷了,僵硬着身体,声音颤抖地问:“菀菀,你要赶我走吗?那我们以后怎么办?”
“我不知道以后怎么办。”司徒菀怨愤地答道:“但是我知道,我现在不能勉强自己跟你这样下去。我一想起你抱过别的姑娘,我就恨死自己还让你抱!”
简天书马上松开她,痛苦地问她:“如果你介怀我的过去,以后你再遇到另一个男人,他会不会介怀你的现在?你跟我抱过了,你要怎么跟他解释?”
司徒菀愣住了。她根本没有想过这个。
然后她想起来她跟简天书不仅抱过了,还差一点······去年的那一天,如果不是简天书最后把持住了,他们现在是个什么情形?男女间的情动,太微妙了,如果非要挖出个所以然来,双方都不舒服,最终都受伤害。简天书还不知道学堂里的左先觉呢,如果他知道了,自己又该怎么说?简天书一点都不介意自己还天天去上学吗?
司徒菀冷静下来,小声说:“天书······你要是以后不惹出新的事情来,那我以后就不提乐坊姑娘的事了。”
简天书激动万分:“菀菀!我已经不跟乐坊姑娘见面了!我不会再给你惹事了!我们要齐心协力过你父亲那一关,千万不要内斗!”
他又上来小心地抱住她,厚着脸皮说:“求你心疼我,不要赶我走,外面好冷啊。”
司徒菀推开他,轻轻地说:“你要是怕冷,就在这里将就一晚吧。把炉火拨旺一点,小心火苗跟炭气。”
简天书得到这样的关心,一下子把司徒菀抱得实打实:“菀菀!你不要走!你也在这里将就一晚吧。我让你看看,我是真君子!绝不乱来的!”
司徒菀使劲推他:“放手!让我父亲知道了,我们死定了!”
“不一定。”简天书分析说:“你父亲要是知道我们孤男寡女都没出事,说不定会佩服我。再说,像我这样的出身,如果不出奇招,哪天才能过关啊。”
见司徒菀犹豫,简天书求她说:“菀菀,我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你要是不豁出去配合我,你父亲哪会考虑我的感受啊。”
司徒菀动心了,点头说:“那好吧,我们试试。好像袁景也是这个意思,把我送来他就不管了。”
简天书也对袁景心存感激:“袁景确实是在帮我们。所以我们不能辜负他的好意,要把这件事做得漂亮!”
他把司徒菀拉到一张宽敞的长椅边:“你睡这里,我的皮褂子给你盖。我睡火炉边的地毯上,不会冷。”
他体贴地把软垫都给她安置好,让她睡下了,给她盖好皮褂子,才走开。
等简天书那边安静下来以后,司徒菀试着叫了一声:“天书······”
简天书答应说:“什么事?”
司徒菀不安地说:“我睡不着。”
简天书嘱咐她说:“不要找我说话,老老实实不要动,不然出事了不能都怪我。忍到明天,看看你父亲是个什么态度再说。”
“哦,好。”司徒菀现在很听话了。她觉得她不会接受别的男人了,那就跟简天书一条心地去争取她父亲的许可吧。
偏厅里,袁吉在跟司徒慎之对酌,即使喝了点酒,两个人说话还都很谨慎。
“太师,你这国丈,对你的皇帝女婿,还满意吗?”袁吉探问道。
司徒慎之知道他是对柯振龙没有把握,所以不愿意冒险到京城去行君臣之礼,扪心自问,司徒慎之觉得不能怪袁吉。
“如今大局已定,”司徒慎之心平气和地说:“朝堂之上还算太平,除了换下一些旧臣,基本上没有开杀戒。老百姓嘛,只要生计不受影响,有谁会真的在意这一朝是叫幻朝,还是叫兴朝?当今陛下,登基之后试图重振朝纲,算是有目共睹吧。”
袁吉追问说:“那我公告天下之后,可以放心地撤兵了?”
司徒慎之反问说:“王爷这是不放心吗?我可以劝陛下先撤兵。其实王爷也知道,所有的契约和承诺,都是防得了君子防不了小人的。撤了兵可以再派,关键是看利益得失。眼下,撤兵,保持现状,对双方利益都是最好的。当今陛下,有他的长处,并非言而无信之辈。”
袁吉笑笑说:“看来国丈对皇帝女婿,确实是满意的。”
司徒慎之连忙摆摆手:“刚才说的是公事。至于女婿,不好置评。女儿自己愿意,我还能怎样?”
“太师这是托辞。”袁吉问道:“如果三小姐愿意嫁给简天书,太师会怎样?立刻答应还是推三阻四?”
“这个······”司徒慎之立刻有了一个阻拦的原因:“简天书跟乐坊姑娘牵扯不清,我的女儿嫁给他,我能放心吗?”
袁吉反问道:“当今陛下不但有原配正室,还有侧室小妾,太师不也把女儿嫁过去了?”
司徒慎之无奈地说:“嫁是嫁过去了,我也是担心的。伴君如伴虎啊。”
袁吉马上接口为简天书说话:“简天书可比老虎温顺多了,就只有那么一点小脾气。他有他的长处,长得好,有才情。家世嘛,是不怎么好,但是你我都看见了,即便贵为太子,也有一朝变成草民的可能。有些事真的说不准。既然三小姐喜欢简天书,太师不妨成人之美吧。”
司徒慎之还在犹豫,问道:“王爷既然叫我成人之美,今晚怎么会请那几个姑娘来?三丫头肯定能看出些端倪来,她要是受不了,我绝不能委屈她。”
袁吉答道:“就是要让三小姐看一看。她要是现在改变心意,还来得及,比将来成了亲再后悔,要好得多。”
司徒慎之点头说:“原来如此,王爷费心了。”
袁吉笑笑,洒脱地喝了一大口酒,放开心性说:“人生在世,有几个人逃得过一个“情”字?像简天书那样风流俊雅的情种,三小姐喜欢,乐坊姑娘也喜欢。简天书为了三小姐,跟乐坊姑娘断了来往,确实是很有诚意的!现在就看三小姐的心胸了,她要是心里不平,放弃了简天书,我还真是为他们惋惜。说不定,一个大才子这一生就断送了。”
司徒慎之应和地说:“王爷是性情中人,直言不讳,我受益匪浅。对女儿们的婚事,我向来主张,第一就是要她们自己心甘情愿,高高兴兴地出嫁。三丫头要是不介意简天书的花花旧事,我就爽快地认个三女婿。”
袁吉高兴地称赞司徒慎之:“太师果然与众不同!允婚以女儿的幸福为重,绝不是拜高踩低的势利眼!我的景儿要是将来能得到太师允婚,就是他的福气了!”
话能说到这个份上,他们的对酌当然是酣畅愉快的。
天蒙蒙亮的时候,司徒菀蹲在地上,轻拍着简天书的脸叫他:“天书,天书!快醒醒!”
简天书坐起身来,愣了一下,紧张地问:“你父亲来了?”
“没有。”司徒菀心虚地说:“可是我害怕了,我昨晚没有回房去,那些丫头仆妇会不会报告给王爷啊?”
简天书想了想说:“肯定没有报告,不然他们半夜就会敲锣打鼓地找你了。估计袁景安排过了。”
司徒菀还是不安:“我还是怕,趁天还没大亮,我回房去了。”
简天书答道:“还不如······让你父亲抓个正着呢。然后我们一起求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只要你跟我一条心,总有几分胜算吧。”
司徒菀说:“我刚清醒过来,觉得我们这样做很傻。我父亲是这里的客人,人生地不熟,他怎么会找到书房来?”
“哦。”简天书颇有些失望,不过随即又很高兴地说:“可是你现在知道了,我很老实,对不对?我不会乱来,对不对?”
司徒菀脸红地说:“我去年就知道了。”
简天书想起去年那一次惊涛骇浪的感觉,故意惊叫说:“就是啊!去年都那样了,我还撑住了!昨晚算什么!”
“小声点!”司徒菀掐他一把,警告说:“再叫小心让人听见!”
“哎哟!”简天书故意还叫,不过声音压低了很多,甜蜜地说:“其实昨晚也是意义重大的:是我们一起的第一个夜晚!菀菀,已经过了夜了,你只能收养我一辈子了!我赖定你了!”
“你狡猾。”司徒菀看他耍赖的样子,感觉自己是他的救世主,如果她不要他,他立刻马上霎时就会从天宫落进地狱。
简天书当然看得出她眼里的柔情,心里一阵激动,猛地抱住她倒在地毯上,压住她说:“菀菀,我不是狡猾,我是用心!一夜都没出事,你现在千万别招惹我,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司徒菀知道现在确实不能招惹他,她能感觉到他在忍,所以她不敢动。
过了好一会儿,简天书终于依依不舍地放开司徒菀,自嘲地说:“还是没出事,我都佩服自己。”
司徒菀放下心来,拉着简天书从地上爬起来,催促说:“我回房去,你也赶紧回家去。袁景昨晚撒谎说已经把你送走了,我们别让他在王爷和我父亲那里露陷了,不然以后他就为难了。”
“原来是这样啊。”简天书很体谅地说:“那我马上走,不能让袁景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