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寅只觉好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想逃跑,跟这些蓬蒿站在一起真是无聊透顶,“滚开。”
“像你这种道德沦丧之人有何颜面在此趾高气昂。”杨君素拽着唐寅的胳膊道,“你跟我们见一斋先生!”
唐寅最讨厌别人动手动脚的了,他轻挥衣袖,那文弱书生杨君素就被扇飞了好几米,撞在了一棵千年柏树上头破血流。
“你竟敢出手伤人!”杨君素捂着自己的头大嚷道,“没天理啊!来人啊!大家都快来啊!老师虐打学生啊!”
这远处正在四处搜查奸夫yin妇的人都聚拢了过来,气势汹汹地把他们四个里三层外三层地包着跟饺子馅似的。
那一群学生平常看着文质彬彬,道貌岸然。今天个个跟疯了似的,大吵大嚷,震得芸浅鼓膜都快穿了。
有些痞子学生比较激动,一听有兄弟被打了竟然折了根树杈就当凶器,准备打群架。
这场面根本无法控制。
王伯安将芸浅揽入怀里,“表妹莫慌。”
芸浅看着他温柔似水的眼眸,竟忍不住感动。不过她主动抱伯安只是为了学芸玉,这样被伯安主动一揽,顿时有点把持不住,她怕自己戏演多了,就真成戏中之人拔不出来了,赶紧从伯安怀中挣开。
这一群学生凶神恶煞,前面的学生慑于宁王的威严不敢轻易动手,后面等的着急的学生就把前面的学生往里挤,包围圈越来越小。王伯安混乱之下自己的娘子受伤,又搂着芸浅的腰,把她往怀里一拉,芸浅整个身体都贴上了表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王伯安还以为芸浅吓到了,那环着芸浅腰的手又搂紧了些,“别怕,表哥定会护你周全。”
芸浅也不知自己为何慌张,自己虽然不矮,但只到伯安的下巴,她顺势将脸贴在伯安胸膛上,感觉他规律沉稳的心跳声。不过只一刹那,她又被自己奇怪的行径给骇住了,没事躺在一个有妇之夫的怀中算什么。想当他的小妾?
芸浅的骄傲可不准许她做别人的妾室!现在装什么小鸟依人。
芸浅尴尬地忸怩了两下,可根本挣脱不开王伯安的怀抱。芸浅有些恼了,抬头瞪着王伯安道,“你给我松手!”
王伯安俯身在她耳畔低声道,“别闹。”现在状况如此糟糕,你一个只会在家欺负丈夫的弱女子小心被人踩成肉饼。
芸浅咆哮道,“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保护我?快松手,我们各自逃命!”
可一向唯娘子命是从的王伯安却犟起来了,就是不松手。
芸浅有些恼了,被他这样贴身搂着,自己都快疯掉了,又张开血盆大口往他肩膀上狠狠咬去,可他依旧无动于衷。
芸浅咬了会觉得没劲,只得将头埋进他的怀抱里,好让人看不到她被烧的火辣辣的脸。
少女忘记了四周的凶险,只感觉世上的一切都归为平寂。
她的眼里耳中呼吸里,只有眼前这个如白玉般精致的男子。
他喜欢穿白色的,白衣、白裤、白袜、白鞋、白玉冠,映着他雪白的肌肤。如同一个从天空落下的雪一般,淡雅翩然,风采绝代。
像光一样。
像信仰一样。
伯安给人以安稳,就算一起死掉,也是安稳的。芸浅听着伯安临危不乱的心跳声,就像水一般,没有哀伤,无所畏惧。
宁王见局面一发不可收拾,冷厉吼道,“大家都别吵了,本王现在就带这三人见一斋先生,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件事调查清楚,给大家一个交代!
”
学生们被宁王的戾气所慑,皆不敢造次,自动让出一条道。
宁王一甩衣袖,霸气凛然地走在了最前头,唐寅被这群无赖缠的没辙,也只得烦躁地摇着折扇,方才被这些疯狂的学生挤得差点闷死。
王伯安拉着芸浅的手,“走吧。”
啊?
芸浅也不知是不是被抱得太紧血流不畅还是怎么了,走起路来极其扭捏。她开始后悔上山装芸玉了,十分后悔。
好吧,我不是“好像爱上你了。”
而是,“真的爱上你了。”
可惜有些爱,注定没有来头,也没有结尾。
芸浅低声对伯安道,“你可不可以不要拉着我。”握着你的手,让我感觉浑身不舒服。
“不可以。”王伯安回答地干脆果断,毋庸置喙。
芸浅只得硬着头皮被他拉着。
蓝霖学院不都是文弱书生,还有些准备考武举的。王伯安正往校场赶去突然从人群中冲出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他是考了二十几年都没有中举的李彦奇,身长九尺,极其威猛,头大无脑,冲动易怒,一听这么干净纯洁的学堂里竟然有个yin妇当着懦弱夫君的面和他的兄弟yin乱,立马耶稣附身,扛着百斤的大刀上来就要把芸浅剁碎,“我砍死你这yin妇!”
王伯安眼疾手快,赶紧将芸浅推到一边,徒手空拳地和李彦奇打斗起来。
一帮学子都看呆了,这李彦奇虽然考了二十几年没中榜,但不是因为他武功不行,而是因为武科六年一试,先策略,后弓马,策不中者不准试弓马。他每次都是死在了策略上,但论武功,还从未遇到过对手。这个病秧子王伯安竟然敢徒手和他打斗,真是疯掉了。一群学子怕被误伤,赶紧向后退,跑得慢的还有几个被踩伤踩残。可还没等这群珍爱生命,胆小怕死的国之栋梁退到安全距离外,王伯安就巧夺李彦奇的百斤大刀,一个后空翻将九尺大汉摔到了地上。
很多学生都以为诸芸玉无非是看她夫君久病缠身,弱不禁风才敢视他为废物,公然和唐寅yin乱。没想到这病秧子身手这么好,分分钟秒杀蓝霖第一高手啊!
大家都由衷佩服文武全才的王伯安,叫嚣声都小了些。
宽大的校场。
四个人拾级而上,在孔子的塑像前看到了静候多时的一斋先生。审判的时刻来临。
芸浅从高处往下去,几万名学生整齐地坐在地上,有要说法的,有看好戏的,有被拖过来冲人数的。
气势汹汹,杀气腾腾。
那个被唐寅推的头破血流的杨君素都挂彩了还不去包扎,依旧奋战在第一线,拿根洗衣服用的棒槌敲着石头大嚷道,“恳请一斋先生和宁王殿下把他们三个浸猪笼!浸猪笼!”
一些义愤填膺和爱起哄的学生也激动起来,跟着叫嚣道,“浸猪笼!浸猪笼!”开始只有几个人叫,后来一片都在叫嚷,“浸猪笼,浸猪笼!”几个好事的学生也不知从哪里拖来的几个竹笼丢到了芸浅身上,幸亏王伯安一脚踢开,要不竹笼里的鸡屎都溅到芸浅身上来了。
芸浅看了一下这三个鸡笼,竟笑起来了。看尺寸,塞只羊还差不多,塞人就太小了。这群书生是不是念书念傻掉了呀。都说“秀才造反,十年不成。”看来也是有道理的。
那杨君素一见芸浅死到临头还笑,真不要脸,大骂道,“人而无耻,胡不遄死!”
芸浅斜眼道,“你这样诅咒你师母早点去死,又是多么有耻。”
杨君素
一激动血流得就更多了,“我没有王伯安这样看着婆娘和自己兄弟yin乱还在一旁拍手称快的老师!我更没有你这样厚颜下流,道德沦丧的师母!”
同学们一见杨君素血流满脸,又顿生怜悯,人总是喜欢同情弱者,立马又叫成一片,唾沫星子喷一校场都是。
宁王眉峰成峦,手负身后,冷厉吼道,“大家都不要吵了,你们既然要本王和一斋先生秉持公正,就要肃静!这天下,做什么都是凭一个理字,你们几万书生在此处畅叫扬疾,毫无章法,成何体统!”
这些学生被这么一骂,也觉得自己起哄有辱斯文,只得安静下来听宁王审判。
手下给宁王和一斋先生两把椅子,两个人谦让之后便相继坐下。宁王道,“谁来跟本王解释下,这到底怎么回事?”
一堆方才还热血沸腾,喊打喊杀的学生都噤声了。
宁王指着头破血流的杨君素道,“你这么激动,想来对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清二楚,不如就由你来给大家说明白点。”
杨君素捂着头上的伤口走上台阶,跪在了宁王面前,“今......”
“慢着。”宁王打断道,“来人啊,先给这位学生上药。”
底下的一众学生顿觉温暖,宁王殿下真是体恤学生啊。
空中突然飞来一只黄色的蝴蝶,落在芸浅的发髻上。
唐寅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突然低头贴向芸浅耳根细声道,“我若是告诉他们我睡的是未出阁的诸芸浅,他们会不会就不攻击云bao宝了。”
芸浅心中一沉,“你?”
唐寅摇着折扇嬉笑着,“夫人很惊讶对不对?”爱慕你的王伯安没发现你,要娶你的朱宸濠没发现你,却没完全没干系的我认出了你?很讽刺呢。”
芸浅一听唐寅竟然大逆不道地叫自己内人“夫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明官制,一品官母、正妻封一品诰命夫人;二品官母、正妻封二品诰命夫人,三品以下就歇了吧。胡乱称呼叫’逾制’,基本就是个死。
这唐寅还嫌闹腾得不够,要火上浇油啊。
幸亏学生们隔得远,没听到。要不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杨君素惶恐地包扎完后,结巴道,“今天大家正在上早课,外面吹进来一些纸,我们一看,竟是说诸芸玉和唐伯虎在王夫子的住所yin乱,懦弱腐朽的王夫子不仅不管还在一旁拍手称快,清早煮了三份粥,和奸夫淫妇一起喝。”
宁王道,“那你有何证据?”
杨君素从袖中掏出纸张道,“这就是证据。”
宁王扫了了眼,交给手下道,“迅速去查明此文是何人所作,一共写了多少份!”
这人跑得掉,笔迹总跑不掉吧。
娄素珍正坐在伏伽塔的顶端幽然地弹着古琴,她俯视着操场上的这一出,本打算乘着学生的满腔怒火将此三人处理掉,没想到只带了十名随从的宁王竟然能将如此混乱的局面给压制住。不简单啊。这些学生大多心高气傲,可不是靠着一般王亲的yin威就能震摄住的。宁王的气场真是强大。
娄素珍拖着腮帮深情地看着远处的朱宸濠,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
不过可惜,不管你怎么做,这三人,今天是必死无疑!
只半个时辰,宁王的手下便回来了,“启禀王爷,这个文章一共抄了四百二十一份,为四个人抄录。”
芸浅有些佩服宁王所带的随从的素质了,能在这么短时间查的这么清楚,实在厉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