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薛琦总和薛琳说一些有的没的话,薛琳也懒得去辨真假,只当全是假的。
可这时间一长,薛琦似乎知道了薛琳不再相信她,或者说,她用那孩子一事拼来的信任,已经耗尽了。
薛琳发现,宫里的人似乎都喜欢在假山后面交头接耳。那次白容让穆星天瞧见了,这这次,薛琦和白雪的对话,又让薛琳听见了。
“薛琦,你要知道,你能保住这个孩子,本宫和皇后娘娘是有大的帮助的!你若是在这样拖拖拉拉,不将薛琳的母亲下落打听到,休怪本宫不客气。”白雪的口气毫不友善,薛琳也在如今终于亲耳证实这些话的时候,终于不再对薛琦抱有任何的幻想。
“娘娘,你们频繁召我入宫,琳儿一定是见到过的,如今,她已经是不相信我了,我也毫无办法。不过娘娘放心,对于他们木家的事情,我能查到的,还有很多。而且她上次也没和我说,是否见到了大娘。那时,她必然是没有疑心我的,所以,说不定,大娘确实是不在了。”薛琦说的振振有辞,活像真的一样,“娘娘要知道,琳儿自小就信赖我,有什么事,都会跟我说的。”
薛琳听着薛琦这样说,真觉得自己可笑至极。自己曾经对她的信任,如今竟成了她和自己的敌人一个炫耀的资本。
这一刻,薛琳是真的想冲过去,给这个说着自己有多信任她的姐姐一个巴掌,将这一辈子对她用尽的信任,全部砸在这一巴掌上,还给她。
只是薛琳还是忍住了,她既然早说要改变,就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想什么便做什么来行事。而应该像自己开店那样,先得有个准备,才有下一步。
从自己母亲、父亲,再到穆诺岩、穆诺承还有穆星禹,后来又有流妃。每一个人对她的保护,都叫她差点要舍不得那种相信人心的美好了。流妃的死,死前的忠告,都在再一次提醒她,是非最终,只能让她自己来辨认。
流妃去世,薛琳正名的事情,又拖了下来。穆诺承好像从来不急此事,薛琳被流妃最后的忠告一吓,更加觉得自己应该利用公主这个身份,继续留在宫里。
但虽然没有正名,朝中还是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薛琳的身份,大家见到薛琳,若是宫外,便是喊夫人,若是宫内,则会叫公主。这样开始弄得人尽皆知了,薛琳于穆诺岩见面,越发有些不好意思了。
薛琦大抵是得了白雪的同意,开始在宫里作威作福了。也许,她早就想要聆王妃这个名号了,所以外人来报,都说她来,便是聆王妃来了。只是白雪那边,她不好交代罢了。
这件事,薛琳倒真不愿意随了她的心思了。她跟穆诺岩商量,从今往后,她便是领王府的侧妃,琦妃娘娘,总好过没有称呼来的好。
“栗子,你说说,琦妃是来找本宫多,还是找太子妃多?”薛琳跟栗子问起道,她其实,是想要试试,这个丫头到底够不够机灵。
栗子眼咕噜一转,答道:“照奴婢看到的来,她进宫,若是见了公主,必然也是见了太子妃。但若是见太子妃,却未必会来见娘娘。但她从前是娘娘的姐姐,该是有很多的联系才是,所以奴婢觉得,兴许,公主和琦妃在奴婢没见到的地方,见过吧。”
薛琳对着答案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中觉得,到确实是个伶俐的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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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子,你虽然小,不过在宫里却也算老人。你觉得琦妃和太子妃,关系可好?”
“公主,这一问,奴婢倒真有些奇怪了。虽然太子妃品位高一些,琦妃在太子妃身边,却还是过于谦卑了些,但那种谦卑,却不像是尊重的谦卑。”
薛琳笑道:“鬼精灵,就你眼睛毒。宫里那些老些的姑子,都倒贴着琦妃,本宫却以为,这两人的嫌隙,真不算小。”
若是薛琦当真全心向着太子妃,她绝对有办法避开薛琳的眼睛去太子宫,根本不必要让薛琳知道。可见,她原本就不想瞒着。
聆王世子的名字终于定了下来,叫做穆祈安。按辈分,暖秋国皇家这一辈应当是星字辈,但穆诺岩说,王府袭承字辈,只有嫡子可以。
从前,薛琳和穆星禹,什么事都瞒着穆诺岩,是觉得他不会信,反而还会指责。但经过这么多事情,穆诺岩终于不再因为太子是自己最敬爱的兄长之子,就完全信任他了。
自从薛琳注意到穆星禹身边的那个叫做周子翼的副将,他好像就成了薛琳眼里一个高频出现的人。
“琳儿,琳儿!快走,我们赶快进宫!”穆星禹的叫唤声传了过来,薛琳转过头,看到了满头大汗地朝我奔来的穆星禹和穆诺惜,有些奇怪。
薛琳开了两家店面以后,经常开始要两头跑了。因此,要找她也变得不方便了起来,当两人急匆匆地,从宫里找到此刻的绣水阁时,几乎已经找了一上午了。
“你们怎么了?!”薛琳奇怪道,平日里也没见他们这样齐整整却气喘吁吁地来找过自己的。
“白家联名不少大臣,举报哥哥密谋造反!还说刘志已经暗自储备军队了!”这一话,把薛琳扎扎实实地吓了一跳。她看了一眼穆星禹,他是知道刘志的事情的。可是明明是细致地安排,刘志也是谁也不会说,怎么会让人查出来,还趁机赖在穆诺岩的头上?!
三人火速赶到了皇宫,先还是去找了穆诺承。
“皇上,琳儿不明白,诺岩犯了什么错,怎么好端端就被说是私备军队,密谋造反呢?”
穆诺承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白容就冷着脸道:“证据确凿!还有骁王麾下的周子翼,也出来认了罪。他说,事情是他和刘志一起准备的,但临事前,他还是觉得这样做是不应该的,也会陷骁王殿下于不仁不义,所以决定退出。本宫的父亲查到此事的时候,他正在去往聆王府的路上。”白容说的没有一点闪烁,理直气壮得好似就是真的一般。
不仅如此,太子被废一事一直没有给官员们一个交代。熟知,
官员们竟然在朝堂之上议起,说可新立太子,保举穆诺岩的人最多,其次便是穆星禹。
但薛琳必然是不会相信的,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莫说穆诺岩根本无心造反,刘志的军队,都是她让准备的。
薛琳想要上前说话,却被穆星禹拦下。
“父皇,既然如此,还请父皇开恩,让儿臣几人进天牢一趟!”
穆诺岩端坐在皇位之上,点头同意了。
来到大牢,给看了穆诺承给的通行证,侍卫便放了行。
薛琳曾经来过一次天牢,对天牢的印象,只觉得是一个有阴冷,又不见光的地下折磨人的处所。
再次进来,感觉依然是一样的,心情却大大不同。
大家急急忙忙地寻找穆诺岩几人被关押的处所,薛琳自然是走去了穆诺岩的牢房旁,而穆星禹则去问了周子翼,而穆诺惜,则是看刘志。
“诺岩,你不用跟我解释什么,我相信,你一定没有谋反。”薛琳激动地说道。
“琳儿,你相信是没有用的,现在相信的,是皇兄。”穆诺岩有些无奈,连他都不知道,为什么对一个什么也交代不清的周子翼,连穆诺承都会相信。
“你是说,皇上在朝堂之上,就相信了?”薛琳惊讶道,这实在没有理由啊。这么清楚白家的阴谋的穆诺承,怎么会就这样相信白家一党之言呢?
“难道朝中就没有人反对吗?难道朝中的人,都让白家收买了吗?”薛琳不可置信,觉得太不合常理。
“没有,卫相坚决相信我,可是势单力薄,而且皇兄点了头,没人再有权利说什么的。”
想到那个关键的周子翼,薛琳说道:“诺岩,你等我,我去问个明白。”
薛琳走到周子翼的牢房,抬手甩下一个耳光。
“流妃娘娘死前跟我说起和你的故事,她说你善良、真诚、勇敢,没错,你果然勇敢。你指证这种莫须有的事情,就是你证明自己勇敢的方式吗!”
薛琳喊完,又扬手要打下去,却被穆星禹拉住。
“琳儿,让我来。”穆星禹面无表情地,在周子翼另一边的脸上,打下一个巴掌。“你真的觉得愧对本王,愧对本王这么多年对你的扶持,那你就把事情给本王说清楚。”
周子翼猛地跪了下来,却一个字也不说。
三人这样耗着,终究没有结果。
“哥,你去和诺岩说会话,我去问问刘志。”薛琳和穆星禹说道。
两人一起离开周子翼的牢房,走向了两边。
刘志见到薛琳,直接跪了下来:“娘娘,属下不好,是属下拖累了王爷!”
薛琳扶起刘志,这件事,无论如何也怪不了他的。毕竟,让她整编军队的人,是自己。
“刘大哥,你起来。”薛琳喊道,“你若是不起来,我现在就去跟皇上说,军队是我的事情。”
刘志一听,便立刻站了起来。
“琳儿……你这声大哥,真的让大哥觉得惭愧。做了你的结拜哥哥,却反而给你带来这样的灾难。”
“刘大哥,你确定他们是看见你暗中的操练了吗?”薛琳很不解,刘志明明是很小心的,别说他忙得焦头烂额,将军队都是几百人几百人分开练,就算是他练的场地,都是远离都城的。
“这……”刘志头脑一蒙,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他们的指证,只是说他和周子翼勾结,平日里,他与周子翼也确实是有些交情的。
“刘大哥,你没……认吧?”薛琳小心问道,她知道刘志实诚,若是这样一讹,就认了,那才是真的遭了。
“这个当然是没有的。”刘志否认道,“既然你现在又有这样的猜测,那我就是打死,也不会认的。”
进天牢的时间是有限的,大家得到了一些信息以后,就不得不离开了。
“琳儿,你有什么发现吗?”穆星禹问道。
“说不清,我只觉得,好像所有的一切,都跟周子翼有关系。但为什么会扯上周子翼,却又不得而知,可他却很关键。三人之中,只有他认了罪。”
“不错,我也有这种感觉。而且父皇居然会认同白相说皇叔的事情,这实在让人有些费解啊。”
穆诺惜听着这两兄妹一人一言的,半句话都插不上,但也不太在意,只专心听着他们的分析。
“既然是和周子翼有关,那就只能从周子翼身上下手了,是吗?”穆诺惜问两人道。
天还没下雪,却已经冷得让人发颤。夜色如墨,这种沉寂,加上冬天的万物凋零,一种无声的恐慌,迫近了大家的身边。
“我还在想另一件事情。”薛琳突然说道。
两人立刻竖起了耳朵一般,聚精会神。听完薛琳的提议,三人便都退到了一边,静静等待。
守株待兔,也许是一种愚蠢的选择,可有些时候,这又一唯一能够突破的选择。
大家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就来了一只兔子。
白雪披着纯白色的斗篷,出现在了天牢门口。
“我想,白雪应该不会是我们要等的兔子,但她或许有方法,可以开了那椟。”薛琳低声说道。
看来,夜空虽然寂静,夜空下沉寂的天牢,却一点也不寂静。白雪刚走,薛琦就来了。
“她。”穆诺惜从鼻腔里发出不屑。“她左不过,是个哭耗子假慈悲的猫吧。”
薛琳摸摸穆诺惜,可见自己不在王府,她不知在薛琦面前吃了多少暗亏,怪不得她总是不是在宫里逮自己,就是在两家店里逮自己。就像当年她不喜欢自己的时候一样,只想找别人发泄,想和别人呆在一起。
薛琦的步子,不慌不忙,从容地进去,亦是从容地出来。
“看来,不是假慈悲的猫,她不过是只走过场,好显示她身为人妻的温柔体贴。”薛琳轻蔑地出声,这样的态度,连被褥都不
曾抱来,总可见她对穆诺岩是不过是几分的真心了。
她刚出现的时候,薛琳还想着,若是她真心喜欢穆诺岩,以她这样细密的心思,她是一定会看出些什么端倪来的。如今看来,指望她或许是没有什么希望了。
夜色越来越沉,温度也越来越低,穆星禹索性将斗篷取下,给薛琳和穆诺惜盖上。突然想起那个英气率真的袁晓,若是她能嫁给穆星禹,应该是一种幸福。
而薛琳是没有太多这样别的心思,来想他人的事的。她只期盼着,月光暗淡的夜色下,能够出现她们冒着寒风等待的兔子出现。
所谓兔子,不过是薛琳几人的戏称。薛琳想到,自己几人是因为关心她们,才会来看望他们。而会在这第一时间同样来探望的,究竟会是哪些人,又会是些什么心思?
几人之前的推断,便是认为,若是薛琦、白雪今夜不来,她们便是一定知道事情的真相。而两人来了,那便不好说了。而最终,他们等,其实也却是不是这个人。他们想等的,是一个没有太多关联,却会在第一时间出现的人。
“好嫂嫂,是我们猜错了,还是他们太细心了?”穆诺惜等得脚底都发凉了,这才问道。
“别急,来得越晚,自然越能说明有问题。”薛琳安抚道,这话说的,穆诺惜稍稍安定了些。
原本不够亮的月色,竟然开始散去了些雾霾,月光变得明亮了。也可见,夜色也是越来越深了。
“有人。”穆星禹小声道。
三人定睛一看,果然来了一个人。
真如薛琳方才所说,越是来得晚的,便越是能说明问题。
来人薛琳并不认识,却觉得有些眼熟。一身小厮打扮,可这宫里头的男子,不是太监侍卫,就是皇上皇子,哪来的这种小厮。
“他不像个普通的小厮。”穆诺岩说道,“小厮通常算是大户人家里的随从,可这个小厮,倒是一副管事的味道,好像不太寻常。”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有些面熟。”穆诺惜碎碎念道。
这小厮进去的时间,比白雪和薛琦都要长许多,显然是进去谈事情了。而且挑在这么晚,摆明儿了想要不是自己找的人已经睡了。
出来的时候,大家再次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仔细看着他手里递出来的腰牌。
奈何月光虽然亮了些,这样躲着看,他又拿的格外小心,实在有些难辨认。
先前只能看清正面过来的模样,这下,便可以打着胆子些,细细看看他的身形了。
此人身量不大,走路有些慢,还有些……像娘儿们。
这么晚,穆星禹和穆诺惜自然也出不了宫了,三人便一起回到了星元宫。
“骁王殿下!聆缘公主!”栗子见到三人一起回来,有些惊讶,复又想起了礼数,再出声道。“奴婢参见王爷,参见两位公主。”
“不用多礼了。”薛琳让栗子起来,叮嘱她千万要守着屋里的门,任何人都不要靠近。
坐在房里,三人交换了一阵眼神。
“怎么样,你们是什么看法?”薛琳问道。
“我觉得像个太监,还是个能管事的。”穆星禹首先说道,“他有些气派,虽然开起来也不算老,不过太监没有胡子,也分不大真切的。”
“我也觉得像太监,而且我肯定在哪里见过的。”穆诺惜讲得言之凿凿,一板一眼。
“皇上对诺岩他们,已经判了罪吗?”薛琳问道。
“那倒没有,皇叔若是不认,他们也不敢对一个王爷怎么样的。”穆星禹料定那些个奴才,也不敢随便招惹这些祸事上身,所以暂时来说,穆诺岩他们应该是安全的。
大家讨论了一番,虽然得不出什么结论,但一夜没有白守,心里还是舒坦了些,便都睡去了。
翌日一早,薛琳就带着早点往天牢里去。去得早,其实也是怕那个周子翼,会遭人毒手。不过好在是虚惊,他好好地坐着,吃着牢里的饭。
“诺岩,你从前与那周子翼有过过节吗?”薛琳问道。
这件事,必然要周子翼点头,才能陷害成功的。而周子翼连亲都没有成,实在是想不透他能有什么把柄好抓。最大的把柄,无非就是他和流妃娘娘曾经那些事儿。
穆诺岩摇摇头,他说道:“我也想过,我究竟是哪里惹到过他,让他这样不顾自身性命地诬赖我。其实,从前,因为星禹的关系,他对我是很恭敬的。怎么突然变成这样子的,我也很纳闷。”
“这样……”薛琳也不知所措,“那这之前,当真没有半点不寻常吗?”
穆诺岩细细想了一下,突然好像想起了些什么。
“我记得,在流妃的丧礼上,他看我的目光,十分不寻常,倒有些……像是恨透了我一般。”穆诺岩一边斟酌,一边说道。
“恨透?”薛琳好像串联上些什么,立刻出了天牢。
回到星元宫,穆星禹和穆诺惜也起了来。
“我有重大发现。”薛琳见到两人,便说道。
琉璃宫精细,穆和宫巧妙,锦华宫华丽,而皇后的穆泽宫,则是好一副端庄的模样。
门庭大小,和穆和宫是分毫不差,到底是是皇后住的地方,光是这第一眼,便能看出和皇上的穆和宫一般夫妻伉俪之感。
而走进去,宫殿的位置安排也是一样的,但显示着朴实却又古典的朱红色,和土金色的穆和宫区分了开来。
入宫这么久,这是薛琳第一次进穆泽宫。
薛琳和穆诺惜,同行而往,只为了求证一件事情。
对于薛琳和穆诺惜的突然到来,白容有些讶异。
从前,薛琳的请安都是直接在穆和宫里请的,从未来过这儿。
看到白容眼神里的慌张,薛琳和穆诺惜赶紧俯下身来请安道。
“琳儿(诺惜)参见皇后娘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