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 身子陷在软软的床铺里。我扇动几下眼皮,脖子试着一百八十度地转了下,状态似乎还不错。勉强支起半边身子朝四周望望, 终于还是免不了这个俗气的问题, “这里是哪里啊!”
身旁一位护士打扮的小姐回答了我, “这里是市中心医院, 你醒了啊, 我这就去叫安可小姐和主治大夫。”
我点点头,从床上坐了起来。仔细看看,这还真是间豪华的病房。落地玻璃窗, 西欧古典式的家具错落有致,比我家壁橱还大的电视机象面镜子般映照着我的痴呆样子。我叹气, 想当年毕业旅行, 一咬牙住了晚五星级, 似乎也就这个水平。
安可的高跟鞋声由远到近,身边还跟了位白须大褂的年长医生。她见我起身, 唠唠叨叨着又把我按下去,“还没好呢怎么就起来了?快躺下!”
我无奈地笑笑,又埋到被子里,只伸出半个脑袋喘气儿,外加看着那位医生。
安可于是稍做介绍, “这是陈大夫, 这里的主任医师, 国家领导的病都治过。他给你把脉的手, 当年握过小平爷爷呢!”
陈大夫于是笑得开怀, 面目的皱纹都写着慈眉善目。他开口道,“林然小姐只是感冒引起的发烧, 又没有好好休息才会昏倒的。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但还是要多调养多休息。”
我于是对这位与小平爷爷握手的医生肃然起敬,连连点头。
“那你要不要再住几天院啊,放你一个人回家,怕过几天我就要准备参加你的追悼会了。”安可嘲弄地对我挤挤眼睛。
我狠狠瞪她,“不用了啦,我会象小强一样顽强地活下去的!”
她听着,长长舒一口气,“这可是你说的,不准反悔啊。”
于是,忽然觉得很温暖。
在我的强烈要求下,终于迎来了出院的一刻。一次次挥别了长长的护士送别队和医生送别队,我多少有些尴尬。
“我怎么觉得,我也成了小平爷爷的级别呢?”我问安可。
“沾了我家亲爱的的光啦,”她咯咯一笑,“陈大夫是他的主治医生,所以现在也是我的主治医生。”
“管理你的健康?”
“对啊,身体是套住好男人的本钱。”她笑得妖娆。
我一冷,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不过话说陈大夫,虽说是个龙套,也颇有分量。
几年后他的再出场,一张纸,改变了我的命运。又一张纸,改变了安可的命运。不过这是后话了。
我搭着安可的便车回到家,下车前,她把我的手提包递给我,“手提包,你昏倒了我先帮你保管着。还你。”
我点点头,接过。
“好好休息啊!”她又一次地嘱咐道。
我微微一笑,上楼去了。
回到家,是空空落落的房子,与我四目相对。我终于明白女人为什么追求爱情了,寂寞,真的能杀死人。
又想到爱情,我一阵地疲惫。我算是真的领教了它,让我笑让我哭,让我发着高烧疯子一样满大街乱跑。
我摸着自己又被打湿了的脸旁,原来这才是爱情。与此相比,阿峰带给我的原来只是彷徨的感触。
我错了,可你已经不愿意再给我机会了吗?
我决定洗个澡冷静一下。我答应过安可,不吞药丸不割手腕不开煤气不吊脖子,也绝不大喊着某某某我爱你地从金茂顶上跳下来。无论如何,我会象小强一样,好好活下去。
我收拾一下准备进浴室,又把安可还我的手提包打开,把东西一一取出来,挂好包。琐碎的东西铺了一桌子,纸巾,钱包,手机,还有个手机……
耶?我一愣,失恋竟然让我产生了幻觉?怎么会有两部手机?我拿起那部不属于我的宝蓝色手机,上下得打量。貌似没什么印象。我另只手拨打了安可的号码,“安可啊,你的手机是不是掉我包里了啊?”
“手机?”那厢传来了翻手袋的声音,“没有啊!”
“你再看看,”我提醒她,“宝蓝色,翻盖的。”
“啊!”她恍然大悟的语气,“那个手机啊,送你去医院时,从你外衣的口袋里掉出来的。就放在你包里了。我也奇怪呢,你出门怎么带两个手机那么老土啊?现在啊流行双网双待!”
汗,一不留神又被当成土老帽了。“那不是你的咯?”我不死心又问。
“当然!我又不喜欢宝蓝色!”她回答。
我挂上电话,云里雾里。
倒是安可最后一句话提醒了我,宝蓝色,宝蓝色……记忆中,只有一个人特别喜欢宝蓝色。
我想起那双宝蓝色的球鞋,宝蓝色的领带。
不安的预感,渐渐清晰。
这个,突然出现在我口袋中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