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速下坠的过程很快,月轻衣感觉,山谷的风从耳旁呼呼而过。而北影寒不仅抱着她,还尽量护着她,不让山崖下的树枝刺伤她。
她忍不住向老天爷吐槽,我已经死过一回了,你要让我再死一次吗?
忽然,他们停住了,不再下坠了。
她往下一看,立马头晕目眩,原来,他们停的地方是峭壁上一棵小树。
北影寒单臂吊在树干上,而她挂在他身上。
从没有哪个时刻像现在这般,他们这般亲密,生死与共,灵魂相依。
“轻儿,怕吗?”他沉声问道,凤眸蓄着浓烈的情意。
“有点。”
月轻衣怎会不怕,不过跟他在一起,想着他的武功高深莫测,貌似没那么怕了。尤其是看着他的凤眸,看着这双天不怕地不怕、唯他独尊的凤眸,她好像真的不怕了。
她愣愣地看着他,他的五官深邃冷峻如削,精致绝美得令人羡慕妒忌恨。
对于她来说,这张脸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可是,此时此刻,她忽然觉得有点陌生,对他不那么了解,对他的内心更是不知道,她也没有过想要了解的念头。
虽然他说,只当她是一只有趣的玩物,可是他对她做过的事,应该不只是那么简单吧。
虽然她一直在逃避、反抗他的“暴政”,可是,她貌似落入他的掌心,避无可避。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真的不太好。
想逃却逃不掉,想避却避不开的状况,更是令人抓狂。
月轻衣呆呆地凝视这张天地不容、人神共愤的雪颜,似沉迷,又似迷惘。
北影寒轻轻地吻她的额头,嗓音沉哑,“若此生不能娶你,来生我定会娶你,你愿嫁给我吗?”
她愣住,他为什么在这危急的时刻说这样的话?因为他们生死未卜吗?
“你不愿嫁给我?”他心神一紧。
“若有来生,我嫁给你。”
她鬼使神差地道,或许是因为方才他那温柔的吻,或许是因为他眼里缭绕的情意之类的东西。
北影寒情不自禁地吻她的唇,可是,枝干撑不住两人的重量,啪嗒断了,他们再度坠落。
坠落的速度很快,很快,他们紧紧相拥,死也不松手,好似殉情的鸳鸯情侣一同赴死。
砰的一声,他们掉入水潭,直冲潭底。
由于冲力太大,月轻衣不直觉地松了手,恢复意识后才开始奋力往上游。
两人差不多同时爬上岸,她累瘫了,躺在草地上一动都不动。
北影寒先看看四周的环境,这个水潭不大,但很清澈,泛着美丽的蓝光。这个四面环绕的山谷鸟语花香,草地柔软,四周种了几棵果树,树上果实累累,是叫不出名的果实。
没有看到出口,稍后再找出口吧。
他解下外袍,把水拧干,然后费了好大劲才点起火,烧起一堆柴火把衣袍烘干。
月轻衣闭着眼睛,睡得沉,他叫了几声,她没反应,他伸手探她的鼻息,震惊不已:她的鼻息似有似无,四肢冰冷。怎么会这样?
他又给她把脉,虽然他不太懂医术,但一个人的生死、是否受了重伤,还是瞧得出来的。倘若她受了风寒,气息绝不会若有若无,因此应该不是受了风寒的缘故。
北影寒抱起她,抚着她的脸,“轻儿……轻儿……”
她安静地沉睡,没有任何回应。
他解下她的外衣,紧紧抱着她,好在这里没有风,应该不会着凉。
“轻儿……轻儿……”
低哑的唤声饱含浓烈的情绪,紧张,焦虑,担忧。
怎么办?
他的眉宇刻满了伤心与悲痛,凤眸水光摇曳。
轻儿,我绝不会让你死!
北影寒重新给她把脉,凝神屏息。忽然,他想起,那个伤了轻儿的白衣女子是狐妖,那么,轻儿极有可能中了狐毒?
传闻,三十多年前,狐族不知何故一夜之间被屠戮殆尽,从此世间再无危害凡人的狐妖。而狐妖一旦施展妖术伤害凡人,凡人便会身中狐毒。凡人中了狐毒之后,若不及时逼出或是解毒,凡人便会在十二时辰之内过世。
这时,月轻衣苍白的小脸泛着暗淡的灰色,身上的肌肤也是如此,一定是狐毒发作了。
当即,他让她面朝自己坐好,接着伸出两指,指尖出现一圈雪光,点中她的心口,用内力逼出她体内的狐毒。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的内力能否逼出她体内的狐毒,但唯有一试。
火堆呼哧呼哧地燃烧着,火势旺了,又小了,最终慢慢熄灭。
月轻衣的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小脸不安地动来动去,好似正经受着狐毒的折磨。
北影寒更是满面汗水,紧蹙的眉头凝着豆大的汗珠,而他的薄唇本是粉红,此时失去了血色,苍白得很。
天色暗下来,夜幕笼罩在山谷顶上,漆黑之中只有水潭泛着的斑斓蓝光照亮了四周。
终于,他收回手,揽着她,有气无力地叫道:“轻儿……轻儿……”
月轻衣的眉心动了动,忽然呕出一大口黑血,而且那黑血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见此,北影寒松了一口气。
她睁开双目,看见自己被他揽抱着,便支起身子。四肢还是无力,不过感觉好多了,脑子清晰了,脏腑也不疼了,“方才我怎么了?”
他放开她,趁着火堆里还有火星,把火点起来,“你中了狐毒。”
“狐毒?”月轻衣震惊得心跳漏了一拍,“那个白衣女子是……狐妖?”
“应该是。”北影寒一边添树枝一边说着,坐在火堆旁,“坐近一点烤火,不然会着凉。”
她看见自己和他的身上都只有贴身的衣物,猜到是他解了自己的外衣。她站起身去看看外衣干了没有,可惜还没干,还是很潮。她把两人的外衣摊开来,铺在草地上,然后坐在他身旁。
月轻衣扫了一眼四周,问道:“这是哪里?出不去吗?”
他点头,“明日再找出口。”
她疑惑地看他,果不其然,他的俊颜泛着那种病态的苍白,薄唇也是,憔悴了不少,因此他说话才这般有气无力,完全不是他的风格。
“你怎么这么虚弱?你用内力为我逼出狐毒?”她问,似乎只有这个可能。
“嗯。”北影寒淡淡道,“不必谢我。”
“你耗费多少成内力?”她发现,他没有自称“本座”。
“你觉得呢?”他转眸看她,眉宇点缀着轻淡而邪魅的笑意。
月轻衣好歹也是古武世家的传人,一瞧便知他耗费了十成内力,再者,狐毒不是轻易能解的。他耗费了整整十成内力,才把她体内的狐毒清除,否则她怎会安然无恙?
可是,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这个瞬间,她的心湖有一股暖流缓缓地流淌而过。
“你耗尽十成内力,要静养整整一个月才能恢复。”
“无妨。”北影寒的声音更低、更弱了,他怎么可能让她死呢?他绝不允许!
“你不觉得你很傻吗?”她很纠结,这救命大恩,怎么还呐?
“想报恩?”他邪气地笑,虽然这微笑无力而柔弱,却别有一种迷人的病态美。
“你要我怎么报?”
月轻衣刚说完,就看见他软软地倒下去。她连忙过去,着急地叫:“北影寒……北影寒……”
北影寒的凤眸紧紧闭着,如死一般没有任何生机。
他会不会死?她越想越心慌意乱,小手轻轻按在他的心口,看看他的心跳是否正常。
还好还好,虽然心跳有点慢,但不算太糟糕。
他只是想歇会儿,却发觉他按摸自己的心口,顿时享受起那种美妙的触感。
只不过,很短暂。
他睁开双目,见她一脸的焦虑与慌乱,顿时开心起来,“还没死,无需担心。”
“都这时候了,还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月轻衣娇嗔,“你真的没事吗?”
“有。”北影寒轻声道,“浑身无力。”
“那怎么办?要不你睡会儿?还是想吃点什么?”
“你趴下来,我告诉你。”
她不疑有诈,俯下头,对着他的脸,“说吧。”
他嗅着她身上的杜若幽香,暧昧道:“你亲亲我,我就有力气了。”
月轻衣迅速起身,羞恼地瞪他,“色字头上一把刀,你忘了吗?你都半死不活了,还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你说你那脑子整天在想什么啊?是不是装满了稻草?”
北影寒祈求地看着她,眼神那么的可怜、无辜,而且充满无穷的期望,“轻儿……”
她受不了地转过头,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不知为什么,他叫这声“轻儿”的时候,她的心尖颤得厉害,好像被电流过了一遍。
“咳咳咳……”他低咳起来。
“怎么了?”月轻衣回过头,担心地看他。
一看见他那恳求、柔弱的目光,她就不由自主地心软,产生一股如他所愿的冲动。不知是因为他救了自己一命,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
北影寒又哀求地叫了一声:“轻儿……”
也罢,就当作牺牲色相报恩吧。这么想着,她在他身侧躺下来,气哼哼道:“仅此一次。”
他的凤眸轻缓地眨了一下,“我说满意了才能停。”
月轻衣白他一眼,慢慢俯首,右臂不知道放哪里比较好。他却一把握住她的右手,她没了支撑,身子直接压在他身上,嘴唇印在他的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