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姿示意先回大厅,以免隔墙有耳。
众人回到大厅坐下,月轻衣小脸清冷,水眸微凝,“你意思是,真的有人在水缸里做手脚?”
李清姿颔首,面色忧重,“那个水缸的水有问题。你的膳食、茶水都用那水缸的水,因此你和良辰、佳期这几日才会嗜睡。尤其是你,五妹,你饮的茶水多,自然就更嗜睡。”
良辰着急地问:“那究竟是不是下毒?是什么毒?”
“应该说,不是毒,是一种药粉。”李清姿温柔地解释,“下药之人每次在水缸里放一些药粉,分量很少,你每日进膳、饮茶,这种药粉进入体内,不会察觉,医术高明的大夫把脉也不一定能瞧得出来。”
“这种药粉有什么危害?若时日一长,我会怎样?”月轻衣问道,是谁用这般阴毒的招?
“现在你只是嗜睡,若持续下去,你的脑子会渐渐变得迟缓。三个月之后,你会一整日都困乏,头脑倒退,手脚不灵光,与八岁孩童无异。”李清姿沉重道。
“那不就是变得痴傻?”月轻衣的心跳陡然加速,火气大盛。
原来,有人要她在睡梦中慢慢变成一个智商只有八九岁的痴呆儿,好阴毒的招!
良辰和佳期都气愤得不行,“五小姐,定要抓到下药之人!”
李清姿惊怕道:“用这么隐蔽、高明的手段害人,真是防不胜防,也不知什么人要害你。”
月轻衣的小脸摇曳着一朵冰寒的微笑,“还能有谁?”
不是月冰染,就是月冰烟。不过,月冰烟应该不会有这么细腻的心思。那么,月冰染的可能性比较大,在府里的势力也最为神秘骇人。还有,她与府医多有交情,只要她给府医一点甜头,府医自然为她办事。
“五小姐,现在奴婢就去把下药之人抓出来!”良辰气得脸都红了。
“且慢!”月轻衣阻止了,“这件事先不要声张,我自有打算。”
三日后,那个水缸的水换了新的。
时值午后,灶房没有人,一个小丫头鬼鬼祟祟地摸进灶房,走到水缸前。她警惕地张望四处,确定四周没人,这才从腰间的衣带里取出一包东西,打开薄纸,轻轻地把药粉撒向水缸。
“住手!”
凭空一声爆喝,令她全身僵住,药粉还没来得及撒下就惊慌地收起来,藏在笼袖里。
良辰忽然出现,一阵疾风似的奔过去,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劈手夺过那包药粉,疾言厉色地斥道:“小六儿,你好大的胆子!”
这个名为小六儿的小丫头吓得脸庞惨白,手足无措。
良辰把她扭送到大厅,她跪在地上,良辰喝道:“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话说?”
小六儿这会儿倒不怕了,圆润的脸庞冷冷的,“良辰姐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包药粉就是铁证,我和良辰亲眼目睹,你还敢抵赖?”佳期气得甩了她一巴掌。
“这又不是什么毒药。”小六儿咬唇,嘴巴硬得很。
“不是毒药?原来你不是要毒死我,那我应该谢你,把这包药粉赏给你。”月轻衣浅笑道,唇角噙着一朵冰冷慑人的霜花,“良辰,把这包药粉喂进她嘴里。”
“不……不要……”小六儿惊恐地摇头,“奴婢不吃。”
“你不是说这药粉不是毒药吗?吃了又不会死人,怕什么?”
“不是毒药,但也总归不太好。”
良辰用力地掐住小六儿的嘴巴,迫使她张开嘴,佳期则把那些药粉倒进她嘴里。
小六儿拼命地挣扎,眼里布满了惧色,“五小姐,饶命……”
月轻衣好笑道:“这又不是毒药,又不会要了你的命。”
良辰死死地制住小六儿,佳期又要把药粉塞进她嘴里。小六儿吓得当场尿了,瑟瑟发抖,“不是的……五小姐,奴婢有话要说……”
月轻衣示意良辰、佳期暂停,让她说。
小六儿松了一口气,低声道:“这药粉若吃了,脑子会糊涂……不过奴婢也是偶然听见……”
良辰厉声喝问:“听谁说的?”
“听府医对……大小姐说的。”小六儿的泪水瞬间飙出来,哭道,“五小姐,是大小姐逼奴婢在水缸里下药的……奴婢不是有意害你……”
“她让你下药,你就下药吗?”佳期怒喝。
“奴婢家里穷,弟弟妹妹四个,都张大嘴要吃的,奴婢的爹娘做粗活,赚不到多少银子……五小姐,奴婢也是逼不得已……五小姐,这件事奴婢对不起你,求五小姐恕罪……”小六儿断断续续地说道。
“若你有证据证明是大姐让你下药,我就饶了你。”月轻衣道。
小六儿面色惨然,“没有证据……”
月轻衣吩咐良辰先把她带下去,关押起来,不要走漏风声。
佳期见主子若有所思,着急地问道:“五小姐,这件事如何处置?不如向老夫人禀报,让老夫人做主。只要小六儿肯作证,一定能让大小姐吃不了兜着走。”
月轻衣摇头,“只有人证,没有用。月冰染完全可以说,是小六儿污蔑她。”
月冰染那么狡猾,单凭小六儿的指证,没多大用。
要扳倒对手,就要挑最致命的地方,用最致命的一招KO,令对手再无翻身的余地。不痛不痒的小打小闹,无伤大雅。
不过,从这件事可以看出,月冰染失去了胞妹、生母,孤寡一人,没了依靠,连最后一根稻草月长风也不帮她,她自然是按耐不住,狗急跳墙,想出这么阴毒的一招——下药来解决对手。
月轻衣想了想,这件事就先按下不表,自己没事便好。
……
这日上午,佳期带回来一个消息,京城再出特大命案:军器所督造莫大人一家六十余口于昨夜被杀,无一活口,莫府变成尸山血海。
月轻衣不由得蹙眉,怎么又发生这种全家惨被灭门的命案,看来北影寒有得忙了。
想到北影寒,她想起他现在没有内力,想来做事很不方便吧。
你妹的!
怎么又想到他了?真是见鬼了!
莫府,京兆府的几个捕快勘察命案现场,北影寒带着几个下属也在这里察看。
血腥味渐渐消散,不过触目的惨状令人头皮发麻。
绝情公子蹲着观察三具倒在床边的尸首,道:“从尸身看,他们死得很快,没什么痛苦。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脏腑也完好无损,不知凶徒是如何杀人的。”
一旁的北影寒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接着去别的房间看尸首。
“莫家命案跟姚家命案相似,很有可能是同一个凶徒。”绝情公子跟过来,做出大胆的猜测。
“本座也有同感。”北影寒缓缓阖上凤眸,脑海浮现出凶徒杀人的场景。
“爷,你想到什么?”
“把莫大人等人的尸首抬回衙门。”北影寒吩咐道,“好好保管,不许任何人碰触。”
绝情公子领命去了。
莫家命案传扬开来,京城议论纷纷、人心惶惶,大人不再让小孩在外面疯玩。尤其是那些朝廷大员,人人自危,担心下一个被神秘凶徒灭门的就是自己。
朝议时,大臣们纷纷谏言,要求京兆府尽快把灭门凶徒缉拿归案。
北影寒没有来上早朝,下朝后,女皇凤氏差人去传他进宫,不过他倒是自己来到书房觐见。
“你为何不上早朝?”
凤氏娇颜冷冷,不掩怒意,发生了这么大的命案,他竟然不来上早朝,可谓玩忽职守。
他禀报道:“陛下,昨日臣将莫大人和莫夫人等人的尸首抬回衙门,今早与仵作去察看尸首有何变化。”
“哦?有何发现?”她焦虑地问,怒气消失无踪。
“莫家两个小女儿是被活活吓死的,莫大人夫妇的颈部显现粗大的勒痕,不像是一般的绳子勒死的。”北影寒沉沉道,“莫家命案,臣已有眉目,还请陛下给臣五日,五日后,臣定把凶徒缉拿归案。”
“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凤氏的焦虑稍微缓解,“对了,莫大人一死,军器所督造一职就空缺了。依你之间,满朝文武,谁可接任军器所督造一职?”
“军器所掌制我国兵马所需兵刃,不容有失,填补空缺的人选,臣一时之间想不到哪位大人较为合适。陛下再仔细思虑,或可问问瑞王、华丞相的意见。”
“军器所不仅制造我北影国所有兵刃,而且身为督造,必须对朕、对朝廷忠心不二,更不可泄露军器所任何机密。这接任人选,朕想了一夜,很是头疼。”
北影寒不语。
凤氏忽然眼眸一亮,“对了,你不就是一个合适的人吗?你暂代军器所督造,朕放心。”
他宠辱不惊地说道:“臣已统领风云骑,若暂代军器所督造,只怕瑞王和华丞相会有微词。”
她威严地扫他一眼,“有本事的人,朕都会器重。北影寒,你有多少本事,你自己不知吗?又何须怕了旁人?”
北影寒俯首道:“臣领旨。”
凤氏的眼眸瞬间灼亮起来,兴奋之色大盛,“稍后朕会下一道旨意,你得闲便去军器所接管。过两日朕与你参详一下火药制造一事,切记,此事不能泄露风声,只有你知、朕知。”
“臣遵旨。”
尔后,他告退离去。
北影寒步履如飞地走在宫道上,这时,凤凌天迎面走来,雪色广袂翻飞,温润如玉的眉宇盛满了日光,璀璨流光,剑眉星眸越发神采飞扬。
当即,北影寒的凤眸沉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