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影寒的宴案与月轻衣的宴案都在左列,若要看一眼她,还真不容易。
他悠然而坐,不少文武大臣上前来向太子恭贺、寒暄,一时之间,太子的宴案前门庭若市。
太子北影辰离开朝堂大半年,此次回朝沉稳了不少,不过,对于备受文武大臣追捧,他颇为受用,满面微笑。
那些大臣本以为陛下不会这么快就召太子回来,至少要一两年,没想到一年都没到就把太子召回来。看来,陛下是原谅了太子之前犯下的错。不过,太子究竟犯了什么错,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
月轻衣在想,太子犯了什么错,被陛下罚去守陵?
月冰染时不时地往那边望去,月冰烟冷笑,不知她是看太子呢,还是看北影寒。
该来的人都来了,不过,不少人发现,太子单独享用一张宴案是必然的,六皇子也单独享用一张宴案就有点奇怪。不过更奇怪的是,六皇子只是用了半张宴案,空了另一半。
莫非那空位有人坐?能与六皇子同案的又是什么人?
不少人的心里存了这个疑惑。
这时,殿外传来通报声:“陛下驾到——”
众人再次站起身迎驾,齐声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女皇凤氏踏入大殿,步履沉稳矫健,她身穿繁复而华美的深青凤袍,高髻嵯峨,金冠闪烁,那张描着浓淡相宜的妆容的脸庞洋溢着五分女子特有的柔色、五分王者威仪。整体看来,她从容有致、不怒自威的帝王风范不输先皇与太宗皇帝。
她的身后跟着两个人,左为凤云卿,右为风澜。
众人恭敬地低首行参拜之礼,月轻衣看见风澜妖娆风骚地走过去,想着好一阵子没看见这个人妖了。
“众卿平身。”凤氏扬声道,语声爽朗,落座时一展凤袍袍尾,特别的利落霸气。
“谢陛下。”接着,众人纷纷落座。
凤云卿和风澜站在凤氏身后,凤氏道:“太子归来,今日为太子设此宫宴,为他接风洗尘,借此与众卿欢聚,也是美事一桩。既是宴饮,还有这么多高贵的夫人、美丽的小姐在,那便不拘君臣之礼,随意一些,尽情吃喝。”
众人齐声道:“谢陛下。”
凤云卿大声道:“上热菜佳肴。”
宫人鱼贯而入,端着一碟碟的热菜,奉上每一张宴案。
永阳公主看着对面的月轻衣,月轻衣这贱人仍然坐在唐若琳身旁,堂而皇之,永阳公主气得咬牙,怒火不可抑制地窜上来。
贱人,今日本宫绝不会放过你!
凤云卿看见永阳公主瞪着月轻衣的目光似要将对方生吞活剥,冰冷一笑。
这招借刀杀人,效果还真不错。
只不过,希望永阳公主的头脑好使一点,倘若是那种不痛不痒的招就不好玩了。
北影潇身旁的座位仍然空着,不少人好奇,那位置是特意为某人留的吗?这个人的身份、地位能与六皇子匹敌吗?究竟是怎样的人?
酒过三巡,大殿的气氛热闹起来。
月轻衣低声问唐若琳:“六皇子身边的位置为什么空着?你娘要来吗?”
“我娘身子不适,不来。”唐若琳神秘道,“我听哥哥说,好像是隐王。”
“隐王?是什么人物?”月轻衣以后,在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隐王此人的信息资料。
“我也不清楚,不过必定是一个王爷。”唐若琳笑道。
这时,凤氏说了一番话,大意是说太子顽劣,在守陵期间修心养性,性子稳了些,希望各位卿家多多监督太子。众臣连忙说客套的话,从各个方面赞美太子。
不知为什么,月轻衣第一眼就对太子没好感,总觉得他深沉的黑眸掩藏了太多东西。
接着,凤云卿道:“今日这么多女眷在场,满目衣香鬓影,尤其是各家才貌双全的闺秀,令人赏心悦目。陛下提议,倘若哪家闺秀愿御前献艺,皆有赏赐。”
终于等到这个环节了。
月冰染等一些闺秀蠢蠢欲动,花容浮笑。那些贵妇也开心得很,倘若自家女儿在今日大放异彩,那么就有可能与皇家攀上亲戚了。
一个女子莲步轻移走到御前,是秦玉婉。她盈盈下拜,语声娇若莺啼:“臣女秦玉婉拜见陛下、太子,臣女不才,献上一舞。”
“好。朕甚是期待。”凤氏和气地笑道。
“谢陛下。”秦玉婉温婉道。
这是毫无悬念的,月轻衣觉得她会第一个献艺。在永阳公主的生辰宴,她的长袖折腰舞已经大放异彩。今日,她会跳什么舞?
秦玉婉解下斗篷,里面穿着不太符合这个季节的锦衫罗裙。万事俱备,乐伎奏响乐曲,她翩翩起舞,宛若长空飞翔的一只鸿雁,轻盈优美。
飞袂拂云雨,绿腰舞惊鸿,婉若游龙,翩若流风,飘逸似九天仙子。
这一舞,赢得阵阵喝彩。
秦家的人乐得合不拢嘴,秦玉婉舞毕下拜之时,凤氏道:“秦家女儿果然舞艺出众,赏!”
然而,北影辰无动于衷地饮酒,并没有任何表示。
接着是华锦儿献艺剑舞。为了回报爹爹的万般疼爱与担起华家的责任,她苦练剑舞三日,从根本不会练到舞姿娴熟,即使身子不适也要在御前完美地表演。
剑舞融合了女子之柔美与男子之阳刚,要想完美地跳出剑舞的神韵,苦功必不可少。因此,华锦儿的三日苦练只是得其皮毛,根本没有剑舞之魂。不过,她总算完整地跳完了,也得到赏赐。
月轻衣一边吃一边赏舞,不过总觉得永阳公主瞪来的目光要将自己劈开似的。
从永阳公主的神色看来,她应该不会轻易地放过自己。
接着是陆令仪表演才艺。她是陆令萱的妹妹,实际上是陆家的嫡长女,因为陆令萱占了嫡长女的位置,她只能屈居二小姐。她表演的才艺颇为奇特,吸引了目光。
但见陆令仪把墨汁泼向细绢画屏,墨汁迅速染黑了画屏,有的是一点点,有的是一大片浓黑,奇形怪状,根本无法作画。众人惊奇地看着,想知道她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她站在画屏前,提笔在细绢上描画、点染,从容不迫,笔法娴熟。
这手绝技,另辟奇径,当真绝妙,赢得满堂喝彩。
最后,她把凤仙花、玫瑰花的汁液点染到画屏上,一幅《海棠春晚》展现在众人眼前,栩栩如生,鲜艳夺目。
“好好好!太妙了!”凤氏赞道,“陆将军养了一个好女儿啊,赏!”
“谢陛下。”陆令仪欣喜道。
接下来,秦家庶出的二小姐秦玉媚表演了琴艺,抚奏一曲《流光飞雪》,琴艺精湛,乐曲绕梁三日也不夸张,也得了赏赐。
这时,月冰染来到御前,柔婉道:“陛下,太子,臣女献一舞。”
“月大小姐,之前你在本宫的生辰宴出丑,莫非短短时日里你的舞艺进步神速?”永阳公主冰冷地讥讽,她可没有忘记,月冰染对北影寒也有觊觎之心。
“公主有所不知,正因为在公主的生辰宴出丑,丢尽颜面,之后臣女刻苦练舞,有所小成,愿为陛下、太子舞一曲。”月冰染淡淡地解释,并没有被永阳公主的冷嘲热讽打击到,因为最好的反击就是用舞艺来说明一切。
“那就看看喽,只希望你不要贻笑大方,污了母皇和太子哥哥的眼就好。”永阳公主愤恨而鄙夷地瞪她。
“月大小姐,请吧。”凤云卿道。
“陛下,臣女献舞需要七只圆鼓。”月冰染道。
凤云卿吩咐宫人速速去准备,这会儿空当的时间,凤氏向众臣敬酒。
这时,殿外又传来通报声:“隐王到——”
众臣听见“隐王”两个字,皆露出诧异不解的表情,纷纷转头看向外面。
月轻衣也好奇地往外看,这个隐王也太神秘、太大牌了吧,居然到现在才来。
北影寒看见她这般好奇,雪颜暗了几分:轻儿,你对别的男子能不能不要这么好奇、关心?
唐若琳轻声道:“我听哥哥说,这个隐王一直隐居避世,不知为什么今日会进宫呢。”
当大殿门口出现一个挺拔清奇的男子,月轻衣揉了揉眼睛,不会吧,眼花了吗?
那男子走进大殿,步履轻逸,墨色大氅飞扬而起。那张高冷疏离的俊脸,那冷峻如寒玉的五官,那遗世独立的清冽气质,都是那么熟悉。
玄公子是隐王?
对她来说,这个真相太震惊了。
怪不得,他在青山脚下的山庄叫做隐玉山庄。
然而,比她更加震惊的是满朝文武与女眷,因为,在这些人的记忆里,隐王自幼丧母,容貌毁于一场大火,之后便搬离京城,从朝野、京城消失。一消失就是二十几年,而为什么如今他又回来了呢?
可是,这个周身萦绕着清贵之气的男子当真是隐王吗?他的脸不是被大火烧毁了吗?这张迷倒万千闺秀的俊脸又是怎么回事?
月冰烟差点儿昏厥,心跳得越来越快,快蹦出来了。
在观音庙遇到的男子便是眼前这个隐王?救月轻衣一命、维护她的就是这个隐王?
谁能告诉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