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引起轩然大波。
众臣、众女眷非常期待月家大小姐将要说的月家的秘密,或者真的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呢。
月绍谦忐忑不已,染儿究竟要说什么?她竟然这么糊涂,竟然向陛下举报!他想上前抓她下来,可是御前他哪里敢放肆?
月老夫人的脸庞紧绷如弦,非常不悦。
月轻衣倒不是那么担心,只是有点好奇月冰染究竟想举报什么。
月冰染跪着,身姿笔直,语声温和,略带几分铿锵,“陛下,臣女的五妹,月轻衣并非爹爹亲生的女儿。原本臣女不该说出这件事,不该给月家带来麻烦,不该说出五妹的身世、让她陷入痛苦之中。然而欺君是大罪,这件事若再隐瞒下去,日后必定会出事,臣女犹豫再三,才决定向陛下禀报。陛下明察。”
这番话给所有人一个明确的信息:月轻衣不是月绍谦的女儿!
整个大殿沸腾起来,众臣、众女眷窃窃私语,热议如潮水般涌来荡去。
对月家来说,这无异于晴天霹雳!
这件事揭发出来,倘若陛下动了雷霆之怒,那月家必定遭殃,重则丢官,朝堂之上除名。
月绍谦又惊又怒,比之前月轻衣那件事还要生气,屁股像是坐在一排铁钉上,坐不住了,奔到前面,跪在女儿身旁,冷汗涔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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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老夫人的脸庞怒色分明,这个吃里扒外的月冰染竟然知道这件事!竟然揭发出来!
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月轻衣身上,她呆呆的,清滟瑰美的小脸布满了惊色,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不是月家女儿?那么她亲生的爹娘又是什么人?怎么会这样?月冰染说的是真的吗?
北影寒担忧地看着她,用内力传音叫了她几声,然而她没有回应,沉浸在那不可思议的世界里。
北影玄和北影潇也看着她,面露担忧之色。
陆令萱、唐若琳也很担心她,怎么会这样?现在她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凤云卿的唇角浮现一丝几不可闻的轻笑,这件事可真有趣。倘若月轻衣不是月家女儿,那么岂非孽种?北影寒啊北影寒,你怎么就喜欢一个孽种呢?你的眼光就这么差吗?
“月尚书,可有其事?”凤氏沉声问道,面上瞧不出情绪。
“这……”月绍谦左右为难,不知道如何回答才比较合适。
在他心里,他自然是想如实禀报这件事,可是娘的想法肯定不是这样的。他真的不知如何回答。
月冰染语声沉练,“陛下,这件事千真万确。前几日,臣女偶然听见爹爹与新娶的姨娘说话,提起五妹的身世,臣女才得知五妹竟然不是月家的女儿。”
月轻衣猛地回神,冷静了些。
倘若是原主,对原主的打击必定大得多,她不是原来的月轻衣,因此,身世秘密对她的震撼小了许多。
如若她真不是月绍谦的女儿,那么祖母为什么这般疼爱她?
月老夫人走到中间,步履缓慢,“陛下,这件事老身可以解释。”
这句话,从容不迫,颇有气势。
月冰染咬牙,姜还是老的辣。
月老夫人下跪,凤氏连忙道:“老夫人年事已高,站着便可。方才她说月轻衣不是月尚书的女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轻衣这丫头,怎么可能不是绍谦的女儿?倘若她不是月家女儿,老身怎么可能疼爱她?”月老夫人沉缓道,“陛下明鉴。”
“陛下,臣女不敢有丝毫欺瞒,臣女的确听见爹爹是这样说的。”月冰染重申一遍,想说出月轻衣是姑姑月玲珑的女儿,可是这样一来,月轻衣不也是祖母的外孙女吗?因此,她选择不说。
“冰染,你听错了!”月老夫人疾言厉色地斥道,“轻衣是你爹与外头的女人一夜露水情缘生的女儿,我亲自抱回来的,还不知道吗?”
月冰染不与她狡辩,对凤氏道:“陛下,祖母疼爱五妹,必定是千般维护五妹,因此才会说出这样的谎言欺瞒陛下。”
月老夫人气急,转而对凤氏道:“陛下,冰染因为她娘沈氏与妹妹冰歌过世,性情大变,变得跟妖怪似的。再者她认定她娘与妹妹冰歌是被害死的,对月家所有人恨之入骨,恨不得将月家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陛下,这就是她今日在宫宴当众诋毁轻衣的原因!她要置月家以及所有人于死地,为她娘与妹妹报仇!”
月冰染完全没想到,祖母为了维护那个小贱人,竟然说出这番尖刻、荒唐的话,竟然给自己扣了这么大的帽子!
祖母,你太偏心了!我才是你真正的孙女好不好?月轻衣只不过是孽种、贱种、野种!
众臣、众女眷也是瞠目结舌,月家这祖孙俩还真在众目睽睽之下撕起来,这出戏还真精彩啊!
月轻衣心里热热的,感动于祖母对自己的维护。
这是真爱啊!
沈淮山想趁此良机狠狠地踩一脚,无论是月家还是月轻衣,可是,之前他看见北影寒对月轻衣那样维护,心里有点发憷。倘若他真的踩一脚,北影寒会不会出手?
“陛下,不是这样的,臣女没有……”月冰染连忙辩解,心里恨死了祖母。
“陛下,这件事绍谦最清楚。”月老夫人淡定道。
“陛下,轻衣这丫头确实是臣的女儿。”月绍谦尴尬道,“当年臣与一个貌美的风尘女子相遇,不过只是露水情缘,臣并没有打算纳她进府。臣不知她怀了孩子,后来,她生下孩子,找上府来,娘听闻此事,便亲自去把轻衣抱回来。前几日夜里,臣与内子提起此事,或许染儿听错了,才有这样的误会。陛下,事情便是这样的,陛下明察。”
为了家主之位,他只能依照娘的意思说。
再说,月冰染这次做的太过分了,竟然置月家于死地!
大殿再起新一轮的热议,月尚书年轻的时候竟然有这么一段露水情缘。
月冰染顿时觉得无力,再怎么争辩,想来陛下也会选择相信他们吧。
心里却恨透了爹爹、祖母,他们对她这个嫡长女已经不再关心、疼爱,甚至可以舍弃她。
想到此,她的心里顿时觉得悲凉,满腹辛酸。
而她低垂的眸光,那么的寒戾嗜血。
月老夫人再次郑重地重申一遍月轻衣月家女儿的身份,凤氏选择了相信。
不过,月轻衣的身世这件事已经在满朝文武、女眷里炸开了锅,火苗既起,就无法扑灭。从此以后,月轻衣的身世被人谈论得最多,野种之名也由此而来。
宫宴散了之后,外臣携着家眷出宫。
……
回到书房,凤氏睨着雪颜淡淡的北影寒,美眸幽深无底,半晌才道:“北影寒,今日你为何帮月轻衣?”
北影寒早已有所准备,沉沉道:“回陛下,臣并不是帮月轻衣,而是帮永阳公主。”
“哦?怎么说?”她不紧不慢地问道。
“晋阳郡主做过的事,陛下没有忘吧。今日永阳公主可以毁人容貌,他日便可以草菅人命、杀害无辜。倘若狠不下心教导、训诫,晋阳郡主的下场便是永阳公主的下场。”他语重心长道,说得那么冠冕堂皇,“臣这么做,有所僭越,但臣没有恶意。”
想到晋阳郡主,凤氏端柔的脸庞弥漫起些许伤色,“朕是应该好好教导永阳这孩子。”
北影寒凤眸轻眨,冷冽道:“在教导儿女上,陛下千万不能心软。”
她忽然看他,目光犀利无比,“你与月轻衣有私交?”
他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有过几面之缘,不过并无私交。”
早已料到,陛下会起疑心,果然如此。
凤氏莞尔,疲惫地坐下,“你先下去吧,朕要好好想想如何教导永阳。”
北影寒退出大殿,快步离去。
然而,不远处,凤云卿迎面走来,身姿窈窕而笔挺,威仪凛凛。
两人在宫道上相遇,凤云卿放慢脚步,高冷的眼角余光瞥着他,“大都督就不怕陛下起疑心吗?”
“本座的私事,凤大人无需费心。”他冷沉道。
“我只是担心,大都督坚持如此,月轻衣不会有好下场。”她的唇角拉出清冷不屑的微笑,“大都督还是思虑周详的好。”
北影寒径自前行,墨色大氅飞扬而起,张扬不可一世。
凤云卿踏入书房,看见陛下坐在御案前,右手撑在额角,似有倦怠之色。
“陛下,不如回寝殿歇着吧。”凤云卿温柔地劝道。
“永阳杖三十了吗?伤势如何?”凤氏的脸上布满了对宝贝女儿的疼惜与不忍。
“公主还好,行刑的侍卫不敢往重里打。李太医已经为公主诊治过,臣吩咐长乐宫的宫人尽心伺候着,想来不会有什么差错。”凤云卿柔婉地禀报,“陛下无需太过担心。”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凤氏长长地叹气,“稍后你拟旨,为永阳办一场比试,文武两场招驸马。”
“陛下决定了?”凤云卿莞尔笑道。
凤氏点点头,“永阳这孩子,再不好好管教是不行了。”
凤云卿笑道:“陛下想通了便好。”
凤氏眉头微紧,目光倏然变得凌厉,“北影寒与月轻衣或许有不同寻常的关系,你去查查。”
凤云卿领命,并没有把所知道的即刻向她禀报的意思。
“陛下,倘若大都督真有心仪的女子,且有娶妻之意,陛下……”凤云卿试探地问。
“朕去长乐宫瞧瞧永阳。”凤氏站起身,容色淡淡,瞧不出任何情绪。
即使在陛下身边伺候多年,凤云卿还是捉摸不透陛下的心思。
倘若陛下知道北影寒与月轻衣有私情,陛下会不会动怒?会不会杀了月轻衣,甚至杀了北影寒?
这是凤云卿不敢透露这件事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