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忘记了吗?臣厌憎女子,这天底下,第一个不让臣厌憎的是陛下,第二个便是月轻衣。”
北影寒从容不迫地说道,直视高高在上的女皇凤氏,丝毫不惧。
听他这么说,凤氏的心里舒坦了些,“朕记得。”
他的凤眸闪现一丝决然,“陛下,衙门还有要事,臣先行告退。”
她点点头,让他去了。
心里知道,这个姿容瑰美的男子性情坚定、刚烈,根本强逼不得。
几年前,他替她杀了不少宗室,满手血腥,背负骂名,她想把他收入后宫,也是保护他。然而,他不愿意,他毅然决然地离京,投入军中。
对于他,她向来无奈,一点办法也没有。
现在,他想娶月轻衣,她唯一能做的,便是不管不问,也不赐婚。
否则,以他的性子,定会远走高飞。
到时候,她想见他一面,想要他为自己效力,根本不可能。
凤氏长长地叹气,头疼不已。
这时,凤云卿走进来,行礼后道:“陛下,公主大婚的嫁妆准备好了,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凤氏倦怠地颔首,“永阳大婚,你看着点儿。还有,你多派几个侍卫去长乐宫。”
凤云卿明白她的意思,这节骨眼上,要防止永阳公主出逃。
“这是公主拟定的名门闺秀陪同清单,陛下看看。”
凤云卿呈上一张鲜红的名帖。
凤氏接过来,扫了一眼,“永阳选了六个闺秀。”
没想到的是,永阳竟然选中月轻衣。永阳打的是什么主意?
北影国有个约定俗成的宫规,皇家公主出嫁,大婚那日,可以点选名门闺秀在喜房陪同,名额不限。
而永阳公主选中月轻衣,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凤氏道:“过两日,派人去各家府上传话吧。”
凤云卿领命去了。
……
倘若被皇家公主选中,在公主大喜之日陪同,那便是无上的荣耀。
不过,月轻衣可不觉得有什么荣耀的。
佳期担忧道:“五小姐,奴婢担心永阳公主存心不良。”
良辰道:“奴婢也觉得,说不定永阳公主想在那日陷害五小姐。”
月轻衣懒洋洋道:“既然圣旨下了,岂能不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良辰脸上的刀伤复原得还不错,月轻衣给她换了药膏,再过一个多月,应该就可以恢复如初。
这破镜子结合中西医的高科技产品还真是管用,她在想,是不是开一家美容院玩玩,说好的美容事业总要起步不是?之前是因为内宅争斗太厉害,她没有闲暇想其他的事,现在月冰烟不轻易出手,两人倒是相安无事,清闲得很。
这夜,月轻衣很早就歇下了。
屋外冷风萧萧,一人独立风中,身姿轩昂,广袂飘举,墨色披风飞扬如翅。
那张雪颜,俊美清冷,宛若美轮美奂的玉雕。
北影寒不敢进去,也不想进去,只想站在这儿,望着那扇门,静静地感受轻儿的气息,感受那种与她同在的温馨感觉。
即便见面了,他也不知跟她说什么。
道歉?有用吗?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可能当作没发生过。
轻儿不会原谅他,他更不会原谅自己。
他不知道他们今后会怎样,也不知道自己想怎样,或许,他们都需要一段时间冷静地想一想。
多日未见,虽然他很想她,很想抱抱她、亲亲她,可是,他已经决定,不会再碰她。
轻儿……
轻轻的、悲伤呢喃,飞落风中,随风飘散。
……
永阳公主下嫁秦玉轩这日,日月城万人空巷,热闹喧嚣,喜乐喧天。
在宫中女官的引导下,大婚仪式有条不紊地进行,新郎迎接新娘进门,喜堂交拜,送入洞房……
没有永阳公主的允许,六个名门闺秀先在厢房等候,不进喜房作陪。
月轻衣与五个闺秀在一起,她们聚在一起嗑瓜子儿、吃糕点、饮茶,把她排斥在外。她也乐得逍遥自在,坐在小苑嗑瓜子儿。
眼下是午时,前面的喜宴已经摆开,客人源源不断地来,喧嚣的声音连这儿都听得见。
这时,心儿走过来,月轻衣来到厢房,听从吩咐。
“稍后午膳便会送过来,你们在这儿用膳便是。”心儿神色倨傲,好像凭她永阳公主近身大宫女的身份,便高人一等,比这些名门闺秀的身份还要高。
“是。”闺秀们答道。
“这是公主赏赐的喜糖和贡茶,是御膳房做的,与宫外的喜糖可不一样,你们都尝尝吧。”心儿拿捏着端庄、稳重的腔调,却令人觉得滑稽。
一个宫女手捧金漆木案走上前,案上有两碟喜糖和六杯贡茶。
那些名门闺秀纷纷去拿喜糖和贡茶,立即就吃了、喝了,唯有月轻衣不动。
心儿挑眉问道:“这是公主赏赐的,月轻衣,你为何不吃?”
月轻衣回道:“心儿姑姑,既然是公主的赏赐,自然是极为珍贵的,怎么能吃了这么暴殄天物?我会把喜糖和贡茶带回府,放在香案供奉起来,以示我对公主的敬重。”
“不必供奉,公主让你们吃,你们就吃。”心儿不耐烦道,“快吃吧。”
“这是公主的赏赐,怎么能不吃呢?”有闺秀嘀咕道,“不吃就是大不敬。”
“月轻衣,听见了?不吃就是大不敬!”心儿不悦地瞪月轻衣。
月轻衣先吃了喜糖,接着喝了半杯茶,的确是好茶,清香爽口。
心儿看着她喝了那杯茶,心头欣喜。
公主,奴婢不辱使命,让月轻衣喝了那杯茶。再过一盏茶的时间,她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心儿回去复命,月轻衣连忙冲向茅房,用各种手段把喝下去的茶水吐出来。
那杯茶水必定被永阳公主做了手脚,不过,她吐了一部分出来,又用内力化解,应该没事。
她回到厢房,却见心儿站在厢房前,神色焦急。
看见她回来,心儿生气地喝道:“你去哪里了?不是说了不能乱跑吗?你当秦府是你月府吗?”
“心儿姑姑,方才我内急,去了一趟茅房。”月轻衣从容地解释。
“公主传你们过去作陪,还不快跟我走?”心儿气急败坏地呼喝道。
月轻衣跟着她来到喜房,其他闺秀已经在房里,陪着公主叽叽喳喳地闲聊。
永阳公主端正地坐在主位,大红盖头已经揭下,瞟了一眼进来的月轻衣,“你就坐在那儿吧。”
月轻衣坐下,看见圆案摆满了各种精致的糕点、喜糖、瓜果等物,应有尽有。她想着,永阳公主是不是等着自己药物发作呢?
永阳公主与心儿对视一眼,用眼神交流。
待会儿时辰到了,就看月轻衣这贱人如何地犯贱,如何地身败名裂。
今日的永阳公主,美艳不可方物,任何男人见了都心醉沉迷。
那袭大红嫁衣可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穿的那种,而是用上好的红绸裁制出来的,宫里最好的绣娘花了三日三夜绣的,绣着凤羽与并蒂莲,华美鲜艳,犹如一团明艳的火焰,生生要灼瞎了人的眼。
这袭大红嫁衣把她衬得身形高挑婀娜,冰肌雪肤,艳绝人寰。而她头上戴着的珍珠凤冠华美高贵,把她的脸衬得更小了,五官精致如玉,美得令人屏息。
这时,心儿道:“你们先回厢房,公主有话跟月轻衣说。”
五个闺秀有些错愕,但不敢多问,恭敬地退下。
“月轻衣,公主有话跟你说。”心儿清冷道。
“公主请说。”月轻衣心里冷笑,公主这就出招了吗?
永阳公主并不说话,冷冷地睨着她,美眸聚拢着越来越多仇恨的戾气。
月轻衣莞尔问道:“公主心甘情愿地下嫁秦玉轩吗?”
“本宫的事,轮得到你管吗?”永阳公主盯着她,狠毒的目光恨不得变成一把刀,剜出她的心。
“臣女只是担心公主的终身幸福。”月轻衣风光霁月地说道。
“大胆!”心儿暴怒地喝道,“公主的事,你有什么资格管?”
“月轻衣,你身上可有不适?”永阳公主狐疑地问,奇怪,时辰到了,她为什么一点反应也没?
“公主,你希望臣女身子不适吗?”
月轻衣走到她面前,精致如画的眉目漾着冷邪之气,“是怎样的不适?是头昏脑热,还是全身燥热?是如有火烧,还是身不由己?”
永阳公主被她这邪恶冷厉的模样吓到了,没来由地惊惧,连连后退,声音竟然发颤起来,“本宫如何知晓?”
心儿连忙过去搀扶着公主,以免公主摔倒,“月轻衣,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恐吓公主!”
月轻衣的小脸萦绕着清绝的寒气,看着只是冰寒而已,却令人无端地惊怕,“公主,臣女说了什么话恐吓你?”
心儿也有点害怕,却强装镇定,喝道:“你靠公主这么近做什么?滚开!”
永阳公主挺起胸脯,怒喝:“对!滚开!”
“公主是不是已经找了一个男子,就等着臣女神智不清,把臣女与那男子关在一间厢房里。”月轻衣莞尔笑道,却那么的森冷邪气,“然后,公主把所有人都请来观瞻,让所有人都知道,臣女是一个与秦府下人通奸的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