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出手开始拉扯厉怀风的脸皮。
左拉右扯,上提下扽,厉怀风感觉自己的脸要碎了,大夫才收手。
“OK,你确实是本人,进去吧。”大夫转身进病房,厉怀风突然出手拉住他,“你刚才在做什么?”
大夫一怔,慢慢地回身,很无辜地看着厉怀风,“我也不想这样,可里面的病人交代我,必须要这样验明你的正身。”
原来是严烈交代的,厉怀风心念微动,点头表示明白。
“静静,跟你妈妈先回家,这有我就可以了。”厉怀风微微一笑,安抚慌乱无助的严静。
程梅还要坚持陪护,被女儿阻拦,“妈,咱们就听从安排吧,我想……这也是爸爸的意思,你说呢?”
程梅微微思忖,终于点头答应,“好。”
病房内,各种仪器简直让人眼花缭乱,厉怀风越过屏风,看见严烈紧闭着双眼,面上带着氧气呼吸罩,脸色苍白如纸。
“严局……”厉怀风轻唤一声,严烈的眼珠微微一转,却没有睁开。
“严局,能听见我说话么?我是怀风……”厉怀风握住严烈没有扎针的左手,严烈掌心一片湿凉。
半晌,严烈才算恢复一点体力,双眼往下看了看,示意让厉怀风将他的氧气面罩摘掉。
厉怀风虽然觉得不妥,不过他更知道,严烈让医生叫他进来,一定是有话要对他说。
“严局,有什么话,你说,我听着呢……”厉怀风站起身,侧耳靠近严烈的唇,努力想听清他在说什么。
严烈嘴唇翕动,声音微弱得让厉怀风频频蹙眉,可他还是听清了……
“严局,你说……开枪的人是秦穆泽。”厉怀风这句转述没有用反问的口吻,而是很肯定的语气。
严烈眼神微晃,可厉怀风能看见他眼神深处的伤心和不理解。
为什么秦穆泽会对他下杀手,这是严烈问厉怀风的第二个问题。
“严局,事情说来话长,你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养好身体,我会派人二十四小时保护你。”
严烈却摇头表示不需要,“阿……阿泽,活……”说完这句模棱两可的话后,严烈再次陷入沉沉昏睡。
莹白色的光线,将一切都镀上一层朦胧,连带着厉怀风的思绪也像被层层白纱轻拢,看不清最后的底牌是什么,这种感觉很糟糕。
严局这句“阿泽,活”是什么意思呢?是说他知道秦穆泽还活着,还是说……他要厉怀风抓到秦穆泽之后,给秦穆泽留一个活路?
仔细地检查了一下严烈的状况,厉怀风才敢起身走到不远处的单人沙发里,稍稍闭目休息。
电话被他调成振动模式,“嗡”地一声,进来一条信息。
“今天只是开胃菜,从此以后,每天一次,你在乎谁,谁就要付出代价,包括南风!”
电话号码显示陌生人,厉怀风按照号码拨打,发现是空号!
厉怀风很想否认,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服自己,这个人不可能是秦穆泽……
鬼面别墅你,秦穆泽刚刚对徐珊妮一顿兽性大发,徐珊妮却无力反抗,她不知道这男人今天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失控!
身体传来的痛处,远远比不上心中所受的伤,徐珊妮被囚困在别墅里的日子,已经半月有余,她觉得自己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禁脔。
“鬼面,你……什么时候才会让我离开?”徐珊妮无助的眼神里,盈满复杂和心痛,她就算想留下来,也不是以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处境。
秦穆泽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徐珊妮,你别搞混了,我从来就没打算留你,是你舍不得珊珊,是你死乞白赖地赖在我这里的,懂?”
徐珊妮泪水无声地滑落,她知道鬼面无情,却没想到他更没有心!
“珊珊是我女儿,你凭什么抢?”
鬼面像听见一个笑话一样,“我是他的父亲!我要自己的女儿,有错?徐珊妮……我没时间跟你废话,要么你现在滚,要么我让人帮助你滚!”
徐珊妮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爱上了这样的男人,像中了魔咒一样不得解。
她匆匆披上一件睡衣,赶紧离开这个让她倍觉羞耻的卧房,她要去找女儿,如果一切的一切都无法打动这个男人的心,那么这所有荒唐的错觉,也该醒了……
鬼面对她丝毫没有挽留,他满脑子里都是南风昨日对他的质问,烦躁地点起一支烟,猛吸了两口,丝丝辛辣传到肺部,稍稍感觉好受一些。
“南风,这都是你逼我的……”鬼面阴狠的眼神,不带一丝感情地望着窗外,既然南风对他已经毫无旧念,他又何必记挂着昔日深情?
他不信,他不相信面对厉怀风,他只有输。
风阁。
夜风汹涌地灌入到卧室里,南风却没有关窗的打算,她穿着单薄的睡衣,独自站在冷冷的夜风里,任凭黑发散乱成迷。
茫茫黑夜,给人一种绝望的感觉。景南风自从见到秦穆泽真面目以后,内心里一
直强压着某种复杂的情绪。
就像秦穆泽在她婚礼那日问她,是不是看见他活过来了,还要嫁给厉怀风?与他曾经在一起的日子,真的都是欺骗么?
各种各样的疑问,排山倒海地涌来,景南风烦躁地抹了一把脸,一饮而尽手中的红酒,呛得她一阵猛咳。
她喜欢厉怀风,她爱厉怀风,五年前她爱的人就是他,五年后,依然不变。
可是厉怀风却怀疑她,甚至对她的好心视而不见,不见就不见吧,还指责!
“都是假的!假的!骗子!”景南风将酒杯扬手扔出窗外,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眼眶里夺出,现在的生活像一潭绝望的死水,一点点没过她的胸口,眼看就要窒息。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这种混乱!他们三个人可以各自经营着自己梦想中的自己,要么相安无事,要么老死不相往来。
再一次拿起手机,几乎没有想就已经按下厉怀风的号码,可是她又犹豫了……如果先打了电话,是不是就代表她输了?她认错了?
“不行,错的人不是我……我不能先打……”景南风这一宿就在谁对谁错中度过,最后晕乎乎地倚着窗栏睡着……
这是厉怀风没有回风阁的第二夜。
而厉怀风这两天除了在医院照顾严烈,他这边也要忙疯了。
自从接到那条短信后,厉怀风每天都在见证着自己身边的人,受伤流血。
李建安在上班途中意外发生车祸。
程梅和严静外出时被高空坠物砸伤。
发生这些事情,厉怀风还可以冷静对待,也许真的是意外呢,可是当他接到洛凡的电话,洛凡亲口告诉他,他也被人开枪打伤,差点死了,厉怀风终于坐不住了。
既然对方能找到洛凡,那就代表他跟南风的父母也成了对方锁定的猎物……
厉怀风烦躁地仰靠在椅背上,近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太乱,死去的两名哑者,严局被袭,洛凡受伤,同事和朋友也接连出事儿……
他反反复复地看着那条短信,对方虽然说不会放过南风,可是南风到目前为止还算消停,没有接到她出意外的消息。
厉怀风瞬间明白了什么,抓起车钥匙赶紧离开风远集团。
头晕乎乎的,感觉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在飘,天花板上的吊灯好像要掉了一样,地板像飞在了半空中……
“嘶……好痛……”景南风刚要站起来,才惊觉自己的双腿早已压麻,脖颈因为睡姿不对,此刻僵硬得要断了。
昨夜的风真大,房间里被吹得凌乱一片,连窗帘都被吹落,南风苦笑,在这么大的风中,她竟然也能睡着。
景南风随意地扎起长发,手背无意中碰到额头,惊人的热度让她意识到自己发烧了。
“真是……欺负人……”景南风倚着窗栏又坐了一会儿,发烧的症状渐渐明显,忽冷忽热的感觉交替进行,她整个人都难受得要死。
厉怀风昨天晚上,依然没有回来。
“景南风,你有点出息好不好!为一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男人受尽冷风吹,值得么!”
二十分钟后,景南风可谓是连滚带爬地上了床,胡乱地抓过棉被将自己藏好,不久就陷入到沉沉的梦乡里。
厉怀风回来时,下意识紧拧眉心,客厅里零星散放着女士外衣、包包,高跟鞋门口一只,楼梯又一只。
手包被随意地扔在沙发上,包里的各种小东小西洒了一地。
越往楼上走,凌乱程度越让人不忍直视,离卧房还有十米,厉怀风感受到一股冷空气袭来。
风声大作啊!
景南风这个女人到底在发什么疯?区区两天半就把家弄成这个样子!
“唉……”千言万语只化成这一句叹息。
“南风,我回来了。”厉怀风轻拧门把手,放缓脚步,放柔语气,他已经做好承受南风的火爆脾气了,可是卧室里却静悄悄的。
除了迎面而来的冷风,还有空气里飘散着醇香的葡萄酒。
这女人趁他不在家时,喝酒了?
“南风!”厉怀风三步两步来到床边,他以为南风是故意不理她,故意藏在被子里,大手一用力,被子被掀开,南风却一丝不动。
南风好歹也算“暗魅”首屈一指的著名杀手,警惕性不应该这么差的。
厉怀风下意识地伸手去碰她,入手温度灼人,厉怀风眸色一冷,她竟然把自己折腾到发烧了?
“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厉怀风说了一句时下流行语,眉宇间却满是无奈。
他轻轻地抱起南风,这才发现南风身下早已被冷汗打透。厉怀风真不知道,景南风照顾自己的本事这么差劲,这要是以后……他不在她身边了,那岂不是……
“唉……”厉怀风重重一叹,当务之急是要让把南风送医院。
“唔……你回来了?”景南风被剧烈地动作晃醒,朦胧的视线里,依稀能看见一个人影,她潜意识里觉得这个人就是厉怀风!
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嗓子跟
吞了沙漠一样的敢哑疼痛。
“南风,你发烧了。”厉怀风脸色不善,可手中的动作却很温柔,“我先带你去医院。”
景南风不同意,听见厉怀风的声音,她是百分百确定这个人就是他了。
“你放开我!我的事不用你管?你不是夜不归宿么?你不是跟我生气么!那你还管我干什么?”
说到最后,景南风是对厉怀风“动手动脚”的,厉怀风却好像不知道疼似的,抱着她就要出门。
“厉怀风!你放我下来!”景南风抓住门框死死地不撒手,“用不着你假好心!谁稀罕你的关心了?”
厉怀风脸色一沉,“你确定要我放手?”
“对!我确定!”景南风倔强地坚持,因为她知道,厉怀风是怎么也不会放手的。
他怕她疼。
可是下一秒,景南风却惊呆了……
“啊……哎呀!好痛!”厉怀风竟然放手了!景南风没想到,整个人跌在坚硬的实木地板上,本来因为发烧就全身疼得要死,现在再这么一摔一震,简直她这一身骨头都要散架了!
“厉怀风你竟然……”景南风试了又试,竟然没起来。
厉怀风却双臂环胸地看着她,居高临下道:“我竟然怎么?是你说要我放下的,现在我照做了,你又不高兴了?”
景南风像看陌生的外星人一样看着他,这人真的是厉怀风?
“南风,你是不是真把自己当公主了?”厉怀风好心地蹲下身子,与她平视,邪佞的视线里盈满戏谑,他轻勾起南风的下颌,逼着她仰视着他,“女人,你的名字叫愚蠢!”
“你松手!”景南风整个人都凌乱了,她在心里大声地质问自己,厉怀风到底怎么了,可她却问不出口这样的话!
因为,这话若是说出来,太丢自尊,太丢人!
“松手?那要看我心情,懂?”厉怀风整个人都变得异常霸道无情,他猛地拎起景南风的衣领,丝毫没有往日的温柔和疼惜。
手背碰触到南风的脖颈,惊人的热度让厉怀风的眼神一沉,面容上闪过一抹担心和不安,可这一切都发生在瞬间,南风再看向他时,他依然这么的……招她烦!
“厉怀风你是不是吃错药了?啊……我的腿!好痛!快停下!”
景南风像一只无助的小鸡,被厉怀风轻松地提在手里,厉怀风长腿一跨,几步就下了楼梯,可怜南风光着两条美腿,就这么硬碰硬地磕在楼梯上。
一直来到客厅里,厉怀风才将她随意地丢在地毯上,景南风刚要挣扎着起身,双腿却传来锥心般的疼。
低头一看,膝盖处淤青红肿一片,皮薄的地方还被磕出了血。
“厉怀风,我杀了你!”景南风一咬牙,扶着茶几勉强起身,冲到厉怀风身后刚要还手,厉怀风却用一只胳膊的长度,阻止了景南风的进攻。
“杀我?”厉怀风大手猛地掐住景南风的脖颈,丝毫没有什么怜香惜玉,“杀死我你就能跟别人了,是么?”
“你说什么呢?”景南风难以置信地瞪着他,“还有……你赶紧放手!我、我喘不了气!”
“憋死你,岂不是更好!”厉怀风眼神阴狠又歹毒,唇瓣绽放的冷笑,让景南风遍体生寒。
“你这个下贱的女人,我早就受够你了!”厉怀风另只手狠狠地落下,“啪”地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重重地落在她发烧红彤彤的小脸上……
景南风狼狈地撇过头,眼里的泪一并被扇落。
厉怀风竟然打了她!
“哭?你哭给谁看?”厉怀风狠狠地抹去她脸上的泪水,“景南风,你不是很厉害么?你不是之前很享受我给你的温柔么?我告诉你……那一切都是假的!我受够你了……受够你了!懂么?”
景南风默默低垂着头,小手死死攥紧,指甲刺痛了掌心,她却浑然未觉,直到厉怀风无意低头,看见一滴滴鲜红落在浅米色的地毯上,厉怀风隐忍着激动的情绪,双目赤红得要滴出血……
“呦呦……景南风,你现在弄这一出,打算给谁看?给我?还是跟你的老相好?”
“呸”地一声,景南风唾了厉怀风一脸口水,厉怀风丝毫不介意,他捏起景南风睡衣一角,边笑边擦去景南风的杰作,入眼一看,竟然是粉红色……
再看景南风,这个女人刚才竟然一直隐忍着不出声,甚至咬破唇内也压抑着自己真正的情绪……
厉怀风别开眼,狠狠地吸了一大口气,逼着自己说出一句话,“景南风,我根本就不爱你!”
景南风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她真个人晕沉沉的,脑袋里像有无数个轰炸机一样,炸得她整个人都懵了。
厉怀风再说什么?他又对她做了什么?景南风只觉像一场噩梦一样。
一定是她昨晚喝太多酒,太醉,还没有睡醒……对对对,一定是这样的!
“我不认识你……”景南风茫然的眼神里,透着无辜和哀伤,泛着水色的双眸,滴着让厉怀风心如刀绞的泪,“你不是厉怀风,我不认识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