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短梦尽,晨风又生。

我睁开眼,感觉身体很舒服,昨天晚上的电疗真的对我没有效果!好久没有这么轻松的早晨了,我抻了个懒腰坐起来。其他几个人还没睡醒,我倒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了,脑子里开始想昨天晚上黄医师的话,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让我仔细注意身边的一切,我该注意什么呢,换句话说有什么值得我注意的呢?我转头看其他四个人,哎?!老头呢?算上我,房间里只有四张床,分别是我的、胖子的、瘦子的和伪娘的,老头连人带床不见了!

我腾的一下子坐直了,揉了揉眼睛仔细看,我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可是,可是老头呢?我跳下床,鞋都没来得及穿光着脚跑向小隔间,我真想在打开门的刹那看到老头正尊在尿盆上怒视着我。可是,里边也没人,便盆是干净的。

老头不在,我忽然想到,昨天晚上去电疗的时候,走廊里四面八方传来的叫喊声。老头说每一次他们发出叫喊都是有人消失了,难道……昨天晚上消失的人是老头?

我跑到胖子床边,使劲摇醒了他。

“老头呢?”我心急火燎地问。

“啥子老头?”胖子揉着眼睛不满地说。

“老头,我问你老头呢?”我连抓带搀让他坐了起来。

“瓜娃子你一大早不睡折腾我干什么,啥子老头?”胖子睡眼朦胧的四顾看了看,最后一脸迷惑地看着我。

我心里一沉,想到了之前老头所说的“莫名其妙的失踪”,医生和护士都不知晓的失踪。不仅仅是人消失了,连同这个人曾经存在的记忆和证据都消失了……想到这里我不寒而栗,无视掉嘟嘟囔囔的胖子,又叫醒了瘦子,结果还是一样,这两个都在有人消失的时候拼命大喊的人,都忘记了我们的病房里曾经有一个老头的存在!

我不甘心!又叫醒了伪娘,结果还是一样,这三个人竟然都忘记了老头的存在。那一刹那我甚至怀疑是不是老头是我自己癔想出来的产物?我是不是真的有精神病!狠狠甩了自己一嘴巴之后,我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

老头消失了,我不得不承认。

一整个白天我都心乱如麻,难道自己又深陷某种灵异事件之中了?可是身上的残龙纹一丁点反应都没有,难道这次所要面对的东西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么?我不敢想的太深,怕掉进无尽的梦魇中无法拔足。

我在放风休息的时间把和老头比较熟悉的几个病人问了个遍,结果依旧如我所料。老头只在我一个人的世界中出现过,而在公共的世界里,从来没有过这个人存在过的痕迹。我忽然明白了当初老头说为什么不用躲避着医生和护士了,因为根本没人相信说,即使真的找护士说他们也会认为我是犯病了,免不了一顿暴打和更多的药片。

我想到了黄医师,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去找他,看来只能等待下次电疗的到来了。我心中暗下决定,在下一次电疗之前,我一定要尽可能的多调查出一些东西,这可能是我重新获得自由的资本。

夜了,我躺在床上,心中盘算着明天该怎么办,怎么才能找出证明老头曾经存在过的蛛丝马迹。

想着想着不知过了多久,我有了一丝困意,调整了一下自己躺着的姿势,准备入睡。可就在这时候,旁边瘦子的床位却传来微微的响动,黑暗中他坐了起来。接着微弱的月光,我眯着眼睛盯着他看,想知道他要干什么。

黑暗中,瘦子左右环顾着观察了很久,似乎在看我们三人是否睡着了。过了足有十分钟,他蹑手蹑脚的下了床,去了隔间,我心说这家伙不是要进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我对这个实在没兴趣,翻了个身不再去想。

“别装睡了,小子。”我刚闭上眼睛,隔间里就传来瘦子阴阴的声音。

他是在说我?我没动,也没出声,屏住呼吸等着看瘦子还要干什么。果然,不一会瘦子从隔间里出来,猫一样无声无息地走到我的床边,蹲了下来。

“你要干啥?”我问,被子里的手悄悄捏成了拳头,只要这家伙有犯病的意思直接一拳头上去,保证药到病除。

“你小点声,别吵醒他俩。”瘦子低声说,黑暗中他的眼睛亮的吓人。

“你到底要干啥?”我又问了一遍,声音却小了不少。

“我记得老头。”瘦子小声说出五个字,我却有如雷贯耳的感觉,瘦子竟然还记得老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头去哪了?”我抓住瘦子的手问他。

“老头在……”瘦子说了刚三个字忽然闭嘴了,我感觉他的目光越过了我,紧盯着我的后边。

“老子想干你很久了!”瘦子忽然用力按了一下我的手掌心,然后猛然站起身,竟然开始脱裤子!我吓了一跳,随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背后的胖子或伪娘肯定醒了,瘦子不想让他们知道我们的谈话。

“我X你要干啥?”虽然心里有准备,但是看到瘦子毫不犹豫的脱了裤子我还是心中一惊,感到阵阵恶心,飞快坐了起来扯着嗓子大喊。

灯一下子亮了,瘦子忽然像中邪了一般站在那不动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方,整个人像一个木雕似的。看到他这样我不禁回头一看。

老头,我竟然看到了消失了一整天的老头!

不仅是老头,房间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不少人!离我们最近的是老头,原本很注意外表的老头此刻完全变成了一个邋遢的老疯子,一身蓝白相间的病号服不知在哪沾满了泥巴和彩色的燃料,梳理的还算整齐的头发也乱的像杀马特少年一样!他的眼睛挣得很大,却没有了往日的灵动和神经质,口水一个劲从歪着的嘴角流出,打湿了一大片衣襟。

老头被那两个膀大腰圆的男护工驾着,看样子已经失去了站立的能力,好像整个人都瘫痪了一般。在他们三个旁边的是黄医师和那个邪笑着的护士。而伪娘和瘦子依然在自己的床上,瘦子缩成一团,一只手拼命捂着自己的嘴巴,好像处在极度的恐惧之中。伪娘还是老样子,抱着双腿坐在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发呆。

这些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撇了一眼门,关得紧紧的,我不可能注意不到门被打开的声音啊!看着老头的残像我忽然心里一阵害怕,难道这一切都是精神病院的人本身在搞鬼?

“终于抓住你了啊,轻牙!”黄医师笑着说,挥了挥手,两个男护工扔下老头,大步走过来抓住了呆若木鸡的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