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她也只能是尽最大的权利保住母亲的性命罢了,至于孩子……唉,今日哪怕是天王老子亲自降临这广华宫,只怕也是难从阎王爷手中夺回这一条生命啊,毕竟那可还是一个未成形的孩子……
见太医下去配药后,宁森月又忙吩咐广华宫的侍婢将平日皇帝赏赐给罗袖衣的人参等贵重补品切成瓣片,随后,宁森月又将参片置入罗袖衣口中,“含着,她可以确保你不会昏过去。”
宁森月深知,这一档口罗袖衣一旦昏迷了去,只怕便是再也醒不过来。
罗袖衣不敢有丝毫违背,兴许也是存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心思,将宁森月置入她口中的参片含着,随后便缓缓闭上眼,尽量保持着均匀的呼吸。
“太医来了,太医来了——”
便见一身着海棠色服饰的宫女领着先前说去配药的太医前来,那太医手上还端着一碗热乎乎的黑色汤汁,一时间,整间内室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药味。
罗袖衣黛眉紧蹙,极为畏惧的瞥了一眼太医手上那黑色的汤汁,宁森月瞧见她这番模样,低声轻叹一声,随后便将太医手上的汤药接过来,她舀起一勺汤药,置于唇边轻轻吹了吹,随后,竟是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之下,将汤汁送入自个儿口中。
登时,便见那两撇秀眉轻轻一拧,不过随后,宁森月却又恢复原状。
她对着罗袖衣轻笑一声,安抚道:“你瞧,这药啊一点儿也不苦,你还是快些喝了吧,唯有喝了药,才能保住你腹中的孩子……”
罗袖衣目光呆滞,凝视着那黑色的汤水许久,随后才见她抬眸倪了宁森月一眼,幽幽道:“喝了这汤水,我便真能保住我腹中孩子。”
宁森月一怔,她抬眸与罗袖衣双双对视,凝着她眸中隐含期盼的眸光,一时间,宁森月竟是不敢将事实真相脱口而出。
她深知罗袖衣腹中之子难以保住,可她也知晓,若是自己将这一事实道出,只怕罗袖衣会完全失去了生还的念头。
为着罗袖衣,宁森月终究是选择隐瞒,她轻咬着下唇,眼睑微垂随后才道:“会的,你的婢女已经为你去请了沈太医过来,相信沈太医定有扭转乾坤的本事,你要知道,他可是云升当之无愧的神医。”除了这般劝导,宁森月当真是找不出其他的由头。
见宁森月这般道来,罗袖衣才毅然决然的点了点头,她接过宁森月手中的汤水,将那泛着令人作呕气息的黑浓药水尽数灌下。
见她这般乖巧,宁森月才算是心中长舒一口气,她接过罗袖衣手中的空碗,将其搁置在一旁。
喝下药汁之后,罗袖衣只觉腹部又是传来一阵高于一阵的剧痛,她不禁捂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呻吟起来,见她这副模样,宁森月又是一阵慌乱,她将纤指搭在罗袖衣皓婉上,紧扣着她的脉搏。
这一探脉,却叫宁森月心惊不已,她竟是不曾想罗袖衣的脉搏如此薄弱,仿佛下一秒便
要消失了一般。
宁森月随即转身对着太医怒喝一声,“你究竟是如何配的药,荣嫔娘娘的脉搏竟是比起先前还要薄弱几分。”
那太医见宁森月如此道来,登时跪地请罪,他连连磕头说道:“恳请世子妃饶命,老臣医术不精。”说着,他便重重地将头磕在地上,也未曾多言。
面上看似恭谨,心下却极为不屑,宁森月不过身为区区世子妃,既不是他太医院的太医令,又不是皇帝皇后,有何资格在此指手画脚。就算他现下惹得宁森月发怒,也不过是一番磕头请罪便罢,料想宁森月也不敢随意胡来,毕竟这可是皇宫,而并非是她的景王府。
思及此,太医便觉心下松了一口气,越发的肆无忌惮。
这般想着,却不想头顶上方传来宁森月低沉而又透着几抹愠怒的声音,“你,赶紧将先前你为荣嫔娘娘所熬的药渣取过来。”
太医一时间搞不清宁森月究竟想作甚,便乖乖前去小厨房将熬药药罐子中的药渣取出来,拿至宁森月跟前任由着她好好端详。
宁森月轻拧着黛眉,素手捏起其中一片药渣放置鼻下轻嗅一下,随后,便又见她挑起另外几片药渣放置鼻尖下轻嗅。
将近一炷香后,才见宁森月放下那些个药渣,随后只见宁森月低声对太医吩咐道:“在你原先药材的基础上,再添几味药材,三两当归,二两枸杞,一两人参……”将所需添加的药材细细对他说罢之后,宁森月又紧接着吩咐道:“将药拿下去煎了,迅速为娘娘送上来,切记,断然不可再出任何纰漏。”
太医将信将疑的接过宁森月手中的药渣,躬身退下煎药。
见那太医下去之后,宁森月又将视线放置在躺在榻上,面目因疼痛而变得狰狞的人儿,她轻声在她耳畔安抚道:“莫要害怕,皇上和沈太医想必待会便会来了,你要坚强。”
此言一出,果真见躺在榻上,翻滚地如同一条被扔入油锅的活鱼一般的罗袖衣渐渐平静下来,她半阖着双眸,眼角一滴清泪滑落,半晌后才见她极为虚弱的扯着红唇,声若蚊蝇般道:“谢谢你宁森月,我竟是从未想过,这生死攸关时刻,竟是你陪伴在我身边,让我坚强地活下去……”她扪心自问与宁森月一向从未有过交情,实在是难以置信宁森月会对她这般真心相待。
闻言,宁森月先是一怔,望着罗袖衣那血色尽失的素面失神,是啊,她为何要在这等关键时刻安抚他,为何要让她坚强地活下去,按理说,罗袖衣是死是活对她而言无关紧要。
宁森月扬唇一笑,潋滟清眸波光闪动,确实,饶是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这般顾忌着她罗袖衣的性命。
“本妃心善,自是不会眼睁睁瞧着荣嫔娘娘受苦而袖手旁观,你我也算是有缘相识一场,再加上先前你也提醒过我一些事情,我一直铭记于心,现下便算是我对你的报答罢。”
见此,罗袖衣便不再多言,而是静躺在一旁闭目养神
。
将近一盏茶功夫过后,便见一阵沉着有力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脚步声响起的是一道细长的声音,“皇上驾到。”
这一声起,宁森月当即起身做好准备恭迎,当那一抹明黄色身影掀开珠帘走入,宁森月便即可俯身跪地,对着皇帝盈盈叩拜,“臣妇宁森月叩见吾皇万岁。”
皇帝瞧也不瞧她一眼便越过跪在地上的宁森月朝罗袖衣走去,他一脸担忧地瞧了罗袖衣一眼,正想着上前,却被一旁的太监极力阻止道:“圣上,圣上断然不可靠近这等污秽之地。”
皇帝闻言,当即便怒斥着他道:“放肆,什么叫做这等污秽之地,躺在榻上的乃是朕的荣嫔,荣嫔附中怀着的是朕的亲骨肉。”说着,便欲上前,可接下来一道极为孱弱的女声却叫他生生顿住脚步。
“皇上,还请皇上听李公公一句吧,臣妾无碍,一切有世子妃照料着。”说着,她又是将视线落在跪在地上的宁森月身上。
皇上闻言,也不由得高看了宁森月一眼,想着宁森月亦是懂得几分医术,便任由着她在此照料。
“既是如此,朕便将荣嫔交于给你了,世子妃,你可要好好守着朕的爱妃。”说着,便转身疾步离去。
罗袖衣望着皇帝那一抹渐渐消失在视线的明黄色身影,嘴角轻轻扯出一抹虚弱的笑。
见罗袖衣这副举动,宁森月心下多少已是有了些底,想来早在嫁给皇帝作为嫔妾之后,罗袖衣便已是不知不觉将心放在皇帝身上。
“啊——”正当想着,却又闻见那躺在榻上的女子嘴里发出一声低吟,宁森月心下咯噔一跳,赶忙握着她的皓婉替她把脉,这一探脉,宁森月的面色立刻惨白,她忙对着小厨房的太医高呼道:“太医,赶紧的,将药端进来。”
那正在煎药的太医哪有心思理会宁森月,再者煎药这等事也是急不得,宁森月心里亦是清楚这一点,以至于在她高呼了一声之后,便不在催促,而是抚慰着榻上的罗袖衣。
将近一盏茶功夫后,又见殿内传来一阵脚步声,宁森月循声望去,映入眼帘便是那熟悉的银白色身影,这一瞧见,宁森月心下才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她赶紧起身,为沈潇然让座,且对着他恳求道:“沈太医,人命关天,荣嫔,以及荣嫔腹中的皇儿,现下便全依靠你了。”
沈潇然难得收敛了笑意,他郑重其事的看着宁森月说道:“此事包在我身上。”他言辞笃定,目光坚定。
罗袖衣缓缓抬手,轻轻扣着他那温暖的大掌,对他道:“恳求沈太医了,我以及我腹中的孩儿便全靠你了。”
此言一出,便见沈潇然伸出手指将指尖搭在罗袖衣的脉搏上,片刻后,才见他周静眉头,将视线下移至罗袖衣微微隆起的腹部以及她沾满鲜血的衣裤,面色沉寂的吓人。
他心中已是有了一番打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