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天降贵子(1)

文竹对凌云的情, 一直似有若无。早在几年前我就隐隐察觉。主动到凌云身边去伺候着,殷勤服侍左右;我被夺月教抓去,凭她的功夫怎么阻止不了?我甚至一度怀疑, 是她有意为之。两年后的重遇, 她眼里的愤怒……这一切不都说明了她对凌云的爱, 对我的憎恨吗?

为什么, 为什么在我终于为她嫁给凌云找了一个能够说服我自己的理由时, 要来告诉我:其实,她对我忠心耿耿,孩子, 并不是凌云的!

我要以何种颜面再去见文竹?

颓然的将头埋在臂弯里,指甲深深的陷进头发里。

“沐沐……”

“为什么要告诉我?不是怕我冲动吗?为什么又要告诉我?”眸子瞬间变得清冷, 漠然地语气仿佛是在质问一件与我毫不相干的事情, 可有可无!

“秦无忧, 你凭什么这样质问他,你有什么资格质问他?”秦佚揪着我的领子指着宋显对我吼, “他,他为了你,近乎要毁了卫门。我们挥汗洒泪,用多少兄弟的鲜血铸成的‘卫门’。就是为了你,一个祸事连连, 灾难不断的毒公子, 让一向只杀人的卫门, 成了你一个人的保镖所。万事都要以你的安危为前提。凭什么, 凭你是和他同一个世界的人?不, 是他爱你。爱到发疯发狂。”

“秦佚,住口。”

甩开宋显钳制的力量, 秦佚怒道,“朝廷的两大势力勾结,轩辕的皇位岌岌可危。你还在这个时候出乱子,偏偏有染的还是南宫家的人。你……”

“够了,秦佚!你会弄痛她的,放手。江南,把他踢出去。”宋显少有的怒气,此刻通通爆发。掰开秦佚对我施力的手,狠狠的将他推向一边。轻柔的抱我在怀。

“显,你要对付的,其实是秦家和南宫家吧。”好歹我也是学文的,再不济,也知道封建王朝,皇权和相权存在着诸多矛盾。不然,唐太宗为何要设三省六部分化相权,明□□又为何要废除丞相制度?南宫家,手掌天启三分之一的兵力,一举一动都会让身在皇位上的人挥一把汗。北宋赵匡胤为了不让将士拥兵自重,杯酒释兵权,将兵权集中在自己手中,不也正好说明了皇帝对将门世家的忌惮心理。

“他们都比不过你的命重要。”

保全我的命,以天启一国的命运做赌注,值吗?十年政坛的打滚,辛苦换来如今的安稳,眼看胜利就在前方,就这样放弃了,甘心吗?

“宋显,你错了。万事要以天下苍生为先。用我一个人的命可以换得天启的太平,换得黎民百姓的安居乐业,我也值了。”

“陆沐风,收起你的鬼话。什么时候你开始以救世主自居了?英勇救国,很伟大是不是?秦道的野心已经不是一朝一夕了,蠢蠢欲动的他因为你的身孕稍有收敛。危险的是我,不是你。他逼我立储,到时候来个谋杀,你的孩子年幼无法执政,你也会被下旨‘一届妇孺,不得干政’。到时候,他这个丞相,幼君的外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把持朝纲,成为执掌实权的幕后皇帝。这才是他打得如意算盘。”

“南宫贤芸给这个皇帝生了第一个皇子,新儿就是他们手中的王牌。秦道原本想跟他们合作,但是听说你有身孕,这笔‘交易’就吹了。正好南宫家亦不太愿意他联盟。不过哪怕新儿是南宫纥的亲外孙,他的野心亦不会满足,他要得是掌握整个天启的实权。”

“那秦婉懳不是白嫁了?”

宋显捏了一把我的鼻子,说不上是疼爱还是醋意,“你就心心念念着他娶不娶妻吧!不过,秦道倒是为此脸红脖子粗了好久。这桩买卖,他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何来折兵之说?”我问。

“他寄希望于你,不就是到头空欢喜一场?”宋显向我扬了扬眉。

“哈哈……”我终于笑出了声,“大叔,你很牛B哦!心里早打好了小九九,还装可怜。”

“也不尽然……”宋显依旧笑着,话语里却夹杂着叹息声,浓浓的忧虑锁在眉间。我知道,他的话,只说了一半。权力相争,哪是这么轻描淡写就可以带过的。事情,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

“你打算怎么办?”

“凉拌!蒸的、煮的,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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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仁十七年六月,边疆传来消息:近一个月来,天顺边界游民屡屡侵犯边疆地区,南宫凌云出兵维持秩序,天顺国说我军骚扰他国居民,这个严重的挑衅,已于半月前出兵。南宫凌云请奏应战。

当宋显将奏折递到我手上时,我的心“咯噔”一下。冥冥之中似乎意识到,这好像就是凌所要的目的,“大张旗鼓的整顿,打草惊蛇。天顺国此次故不在战,其意无非是想一探虚实罢了。”

“说得不错,继续!”

凌在奏折上只写了四个字‘定不辱命’!

“正当的捍卫外来侵袭,保卫国家稳定。凌并没有错!”

“对,他是没有错。但他‘别有居心’,又该如何解释?”宋显就这么跟我对上了,反唇相讥,一时间让我难以招架。

我自然知道他说“别有居心”的意思。心虚的不敢正视他。

“目的无非两个。”宋显缓下语气,“一是做给我等看的;二嘛……”

“金蝉脱壳!”我瞪大眼睛,猛然喊出四个字。我怎么没有想到呢?战死边疆,脱离南宫家族,以另一种身份活着!我早该想到的,以凌超凡脱俗,蝉蜕泥淖之外的性格,怎么会去趟这样的浑水。入世,从来都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我,曲解他了……

“不管他何种用心,只要能守住边疆,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宋显的狠厉从不在我的面前显现,不过他雷厉风行的作风,我倒也耳闻了不少。冰山,怎么会浪得虚名呢!

他突然抚上我的小腹,惊了我一跳。“孩子,快有两个月就要出世了吧!”好似呢喃自语,又好似在思量着什么,唯一的感觉就是让我寒了一把。

反射性的做了个保护的动作,宋显混浊的眸子瞬间清亮。“怎么了?”

是你怎么了,不是我。我在心里嘀咕。“显,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什么?”

“孩子,孩子我不打算留在宫里。外面天大地大,困在这四四方方的地方,从小接受尔虞我诈的思想,会让他变得狭隘。我想把他,放飞。”还有一个理由我没说,因为,他不是你的孩子,你没有责任和义务来照顾我们母子。

“来日方长,这事儿以后再议吧。皇子离宫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况且现在人人都盯着你呢。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引起大波。”宋显极为疲倦道。

他累了,的确被我给搅累了。开始呈力不从心的状态。□□的痛苦远不及心灵的折磨。

靠在我肩上的身体渐渐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

进入八月,皇宫人人警备。原因无他,不过就是我的预产期刚好是在这个月而已。

相比较提心吊胆的宋显和太医,我就轻松多了。一派“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惹得宋显多次对我大呼:拜托你有点儿孕妇的样子,好不好?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回味了他的话许久,终于给我发现了他的语病。某人不就是一国之君吗?为此我乐呵了好久,常常拿此事来调侃宋显,接到了他无数的白眼作为回报。

人哪,这良心就是不能太坏,否则,报应真的来的很快!

八月初八夜,夜晚阵阵疼痛将我惊醒。床缛下一片湿漉。

宋显已经先我一步叫唤,“来人,快传太医。娘娘要生了。”

“原来是要生了,”我惨白一笑,“我还以为是谁尿床了呢!”

“沐沐,挺着点儿,太医马上就来。”

我无力的点头,疼得我手心发冷,阵阵虚热,豆大的汗珠不断往下流。

凌乱而又急匆匆的脚步,接着,是宋显被“强行的请”了出去。

“娘娘,用力啊,孩子就快出来了,已经见头了,再使点劲。”稳婆不住的鼓励。

在我听来是无比的聒噪。烦透了。在现代还有剖腹产呢,哪有这么痛苦的。

伴随着“哇——”的一声。体内好似有什么东西被抽离,瞬间腾空。

门“吱嘎”的被冲开,奔进来一个人。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喜得龙子。是个小皇子。”

“抱,抱过来我,我看看。”

晕过去的前一秒,我瞅见了我的儿子。心中有一小小的感慨——皱巴巴的真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