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醒了, 娘娘醒了。”我的贴身侍女小惠激动的冲出去找太医。
“沐沐,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焦急的询问,关切的语气, 让我怎么对他生气。秦佚说得对, 我有什么资格对他生气。
轻微的叹了一口气, 疲惫的闭上眼。
“沐沐, 沐沐。别睡了, 你已经睡了七天了,求求你不要睡了。我真的怕了……”
无声的睁开眼,盯着他的眼角闪现的晶莹, 愣了半许。无力的抬手抚上他的脸儿,微弱的气息吐出几个软字, “不要担心, 我只是太累了。”
我真的很累, 似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永远到不了尽头。那是个让我撕心裂肺的梦, 我告诉自己,这只是个梦。却有个声音再说,这是真的,这是真的……
宋显的情,我懂。只是向来清冷, 寒气逼人的他, 什么时候他的情绪已经可以被我左右了?
该喜, 亦是该悲?
阻止我和凌的, 不正是身边这个对我关怀备至的他吗?
还未入眠, 便有“哇哇——”传入耳朵。
勉强支起羸弱的身子,道:“我的孩子。”
七天了, 小家伙已经能够睁开眼睛,比我初见他时,白皙了不少。
人说,孩子是男女爱情的结晶,是他们爱情的延续。宝宝,妈妈在这种情况下生了你,你会怨妈妈吗?将来,若是你知道你的爸爸并不是轩辕皇帝,而你亦不是皇子,你会怨妈妈吗?若是你知道你的亲生爸爸,曾被妈妈如此伤害过,你会怨妈妈吗?
幼小的你不懂大人世界的悲伤与无奈,“咯咯”的笑着,我的眼泪“扑哧扑哧”的落下,滴在你的小脸儿上,像极了凌的小脸儿上!
皇宫尔虞我诈,危机重重,妈妈要怎样才能给你营造一个无忧欢乐的童年?还有你的样子,如斯的像凌云,妈妈要怎样保护你不受他人的质疑?孩子,妈妈该怎么做……
宋显过来,轻轻搂着我的肩头,细声道,“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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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沐,为什么小祈没有眉毛?没有眉毛多难看啊。我们给他画个眉毛上去好不好?”不等我阻止,小新已经一溜烟的去拿了只蘸墨的毛笔,速度之快,令我咋舌!
某新自从我醒了后,天天来含笑宫报到。为此,太傅好N次来抓人,贤妃N次来揪人,宋显N次来赶人……某新总有千万可理由驳回,说得最顺溜的一句,就是和皇弟联络感情。我靠,这孩子从哪里学来的这么一套?
“小新,别别,小祈的眉毛等大些就会长出来。小新小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呀。”我连忙阻止小新伸向我儿子的“魔爪”,解释道。
接到他半信半疑的眼神,我哭笑不得。尤其是他反驳我的话,让我彻底崩溃,“小新小的时候照过镜子,一直都是有像现在这么漂亮的眉毛的。”他指了指他那小小的两撇眉,义正严词的责备我,“沐沐骗人!”
天哪,这是什么小孩,小小年纪就这么臭美。照镜子?他才几岁啊,八岁吧!真是花炮耶。凭古时的那个黄橙橙的铜镜,能看出个什么所以然啊?泪崩了……
“那个,那个,反正他以后就是自己会长的啦!”我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长眉毛的现象,顿觉失了面子,声音带着些许暴躁。
“哇——,沐沐欺负我,沐沐凶我,沐沐不喜欢我了。”小屁孩说风就是雨,哭得煞有介事,哭得好不伤心。
一群宫女太监都用指责的目光注视着我。天地良心,我可真没怎么着他呀!
“小祈,皇兄带你走好不好?跟皇兄一起住到毓新宫去。你母妃好凶,她还对最喜欢你的皇兄吼哦。咱们不要她了,走,毓新宫里有好多好吃的哦。”小手一搂,就把我的儿子从摇篮里抱了出来。
呃……如果两手夹在胳肢窝下就能算抱的话,那么勉强就这么定义吧。
小新自己就是一个毛孩子,哪有能力真把小祈“搬”回毓新宫啊。把那些个欲上前帮忙的宫女太监,一个个用眼色瞪了回去。我就好整以暇的看着,小家伙到底有什么能耐,敢在小娃他亲娘的面前,唆使他“离宫出走”,活腻了吧?
小新做功了好久,不见周围有任何反应,亦不见我有任何反应,挫败的转头,耷拉着脑袋对上我的眸子,无比委屈怨念,“沐沐……”
眼看着小泪珠就快要滚下来,宋显就先我一步接过孩子,单手揽过小新,悄悄对他咬耳朵。二人神神秘秘一顿磋商,把我儿子夹在中间,小孩子无辜的望着一大一小,口水“哗啦啦”的往外流。
惨不忍睹!孩子,千万别说你说我生的,瞧瞧你的口水——人家宋显那是龙袍啊,龙袍。用金丝缝的。想当年,你妈我用眼泪“浸泡”它,没想到如今你比你老妈还牛,先进到用口水去“荼毒”了。
片刻后,小新诡异地瞄着我,嘴角挂着绝对与小孩年龄不搭的奸笑,屁颠屁颠地蹦向我,用极尽愉悦的声音道,“沐沐,蹲下来,我有话对你说哦。”
我狐疑的瞟了瞟宋显,有看看一脸“诚恳”的小新,犹豫着,最终还是蹲了下去。
小新快速对我耳语了一句,在我脸颊响亮的打了个“啵儿”,以神速飞离我身边,期待的望着我的反应。
“嗯哼。”我强装镇定的清了清嗓子,咽了两口口水,翻了数个白眼,却掩不住面上的粉色。像个没事人一般撂下一句,“轩辕,小新,你们帮个忙,小祈要换尿布了。他不习惯别人碰的哦。”意思很明显,非你们俩给他换不可。说完,优哉的进入内间,转身那一刻,嘴角荡开了一片灿烂。
回味着小新那句神秘的话:沐沐,我们都爱你哦。
这个小孩,总是让我感动。
帝王家的孩子,从小接受的是勾心斗角,阴谋阳谋,无形中致人死地的计策的教育。而小新,却在我面前展现了他最纯真的一面,干净剔透,如同玻璃。若不是知道他在外人面前的态度,恐怕真会认为他是个单纯世界里长大的孩子。
他身上背负着天启的未来,对一个八岁的孩子来说,这个责任太沉重了。也不能怪他有压抑的性格。幸而,令我欣慰的,他能在含笑宫无拘无束的笑。这么讨喜的轩辕新,恐怕南宫贤芸这个做娘的,都从未见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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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祈出生一个月,也就是靖仁十七年的九月初八,边疆传来大捷。南宫凌云击溃天顺十万大军,且我方损失较少。
宋显一喜,又恰逢小祈满月,故而降旨:天降贵子,卫我天启。大赦天下,犒赏三军。
短短十六个字,看着有三道信息。其实,说白了只有一条,变着法儿的说轩辕祈是天启的福星,为他大赦天下。
对宋显的做法,我是心里有芥蒂的。他这么一道旨就把我的儿子推向了风口浪尖,他才一个月,要怎么应付那些个豺狼虎豹?为此,足足跟他闹了好久的脾气。
这一道旨,更是为含笑宫招来一群“麻雀”。
“贵妃娘娘,恭喜贺喜了。”四后妃姗姗而来。贤、良、淑、德四妃依次入内。
女人啊,你的名字叫谎言!明明妒忌的要死,脸上偏要挂满喜庆,做人不累吗?
“姐姐们有心了!”我笑着接纳,“这么贵重的礼,会惯坏小祈的。”四后妃的礼,可谓下够血本。样样罕见,件件稀有。八辈天蚕丝,柔中带刚,刀枪不入;琉璃珍珠球,颗颗圆润,熠熠发光。
最令我诧异的,是贤妃的礼物。绣梅荷包里拉出的,只是一块白玉,虽然成色上佳,但在珍宝遍地开花的皇宫,着实没有什么新意。轻握在手心,温温的触感,才恍然发现,这是暖玉!
“这是家弟前日差人从边关送来的。说是给师侄的礼物。”
手一抖,掌中的玉险些滑落。毫不犹豫的挂到小祈的颈间。心中默念,孩子,这是你爸爸给你的礼,好生带着。今生怕是无缘再见了……
“妹妹,给我们抱抱吧。”淑妃小心翼翼的接过小祈,满是疼爱之色。话说回来,后宫只有贤妃育有一子,皇帝子嗣本就单薄,如今又添一个,不管是谁生的,后妃们终归是激动的。
“娘娘真是好福气,瞧,二皇子这眼,这鼻,多俊。将来不知要迷死多少小娘子。”淑妃逗着小祈打趣。
“来,我看看。”德妃好奇凑近。“啧啧,淑姐姐说得还真不错。细看来,跟咱们的后宫第一美人,贤姐姐还真像呢。良姐姐,你说是不是?”
良妃是个聪明人,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不表态。
德妃马上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面有讪色。
我接口,“像贤姐姐那才好呢。以后就不愁讨不到好娘子了。”无关痛痒的玩笑,让大伙儿松了一口气。算是对德妃的狂言不做计较了。
小祈的满月酒,因是战争期间,故而没有大办。宋显亦是顾虑到我不愿见外人,所以,一顿饭,只邀了江南、玉伶和秦佚。
五人围着一桌酒菜默默开动,吃得毫无气氛。江南和玉伶小俩口子倒是和乐多了,恩爱甜蜜,让人好不羡慕。反观秦佚,郁郁寡欢。说实话,我真不喜欢看到这样颓废的秦佚。他在我印象中,总是意气风发的。
“二哥,你也到了成家的年龄了吧。就没有中意的?”如果我和宋显能扯上一对的话,那么秦佚就真是孤家寡人了,多可怜。
秦佚迷茫的眼神似在回忆,忽而笑了。甜蜜而又苦涩的自嘲:“她不在了。会作诗的女孩儿已经不在了。”深深的吐了一口气,猛得灌酒。
刚想说点什么,却被宋显制止,“朝里最近又不少烦心事儿,就让他喝吧!发泄一下也好。”
酒过三巡,宾主俱欢,尽兴而归。
刚准备入眠,却传来了呼救声。
心狂乱的跳着,不安、慌乱、恐惧一股脑的全卡在喉咙。跌跌撞撞的狂奔向小祈的房间,太医跪了一地。
为首贾太医颤颤畏畏的说:“臣等无能。二皇子,回天乏力了。”
像是千虫万蚁在啃噬身体,灵魂正在点点被侵蚀。我的孩子……
发紫的嘴唇,小眼紧闭,毫无生机。我的孩子……
“滚,滚出去……”
翌日,传出二皇子轩辕祈,薨!天启处大丧期。皇贵妃一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