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正午,石青头昏脑涨地出了泰山县衙。
和孟还真三人议了一上午的民生律法,着实苦了他。无论毒蝎还是石青,对这种话题都比较陌生。作为业余的历史爱好者,他还没达到精熟历朝历代律法的程度。
哎。兖州若能派员管理就好了。。。能不能从青州弄几个人来呢。。。
石青很不负责任地乱打主意之时,诸葛攸的身影就像挥舞不去的蚊子,在他身前身后晃来晃去。石青心中一动,主动招呼道:“睿远。你不就是想领兵么?好吧,你为我做件事,成了。兵有你带的。”
“这个。。。”诸葛攸羞恼地瞪了一眼,怪石青说话太直白,不过,与许诺相比,这点怨艾诸葛攸不会放在心上。“石帅有事尽管吩咐,诸葛攸入了新义军,自当为石帅分忧。”
“你找子弘要几百义务兵,去青州跑一趟。把陈然答应援助的粮食讨来,运到莱芜谷。。。”
这事简单,诸葛攸心中一松,正欲大声应许。石青又道:“。。。然后向刘刺史借几千斤食盐,请他派十个书办官吏前来,帮‘三义军‘管理泰山郡民生事务。”
诸葛攸半张开的嘴立时紧紧闭上,一言不发。几千斤食盐还可商榷,十名书办属员可就难了。
石青斜睨一眼,怪声怪气道:“怎么?办不成?好吧,我另找高明就是。。。”
诸葛攸哪受得这个。明知石青故意相激,还是蹦了起来,傲然应承道。“不过十名属员,几千斤食盐而已;于其它人而言,或许难若登天,于诸葛攸而言,易如反掌,怎会不成?石帅只管静候佳音。”对石青一揖,扬长而去。
石青欣赏地望着诸葛攸远去。
这个时代的世家子弟,玄理奥妙,洒脱出众,狂放不羁之辈在所多有;稀缺的就是诸葛攸这种肯干、敢干的务实之人。
“石帅!孙鼎、戴洛率奉高城大军已到城外。”耗子前来禀报。
“孙鼎亲自来了?”石青一笑,这可是奉高城两位大当家之一啊。“耗子,请祖小姐前来,和我一起出城迎接孙大督护。”
远远看去,奉高城大军精气神很好,只是形色过于简陋。一千二百人的队伍,只有四人有坐骑,坐骑不知是战马还是驮骡;皮甲寥寥,兵刃驳杂,至少有两成人,所用是私兵。他们用得私兵,就是篾刀、柴斧之类的家当。
石青估计,就是如此简陋的军队,还可能是奉高城腾出全部家底凑出来的。
队伍前方,一个年青人和一个中年人并肩而行;年青人是戴洛,中年人面容清癯,一身大氅,飘飘如仙。想来便是孙鼎。
此时正值儒学衰落,道、玄、佛兴起。孙鼎是五斗米教徒,他与时俱进,将老土的教徒形象删改为仙风道骨。
不过,他便是真神,此时也得低头。
一夜之间,三义军全歼奉高城最头痛的大敌王传,实力强悍的让孙鼎震惊。当然,仅仅震惊肯定不行,没一会儿,他就开始震撼——强烈地震撼!
石青、祖凤陪着孙鼎、戴洛迈入泰山县城。石青轻描淡写道:“。。。事发突然,当时城外只有五百儿郎。为了接应自家兄弟,五百儿郎奋力攻城。呵呵。。。没想到王传军如此不堪,五百儿郎一击就溃。”
石青连连摇头,叹息不止。
孙鼎、戴洛睁大双眼,不敢置信。
五百人破了泰山县!?王传军是强是弱,他们清清楚楚;至少不是奉高城可以小觑的;若王传军不堪一击,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奉高城同样不堪三义军一击?!
两人震撼之余,石青又道出一个惊天消息。“朝廷先遣使诸葛大人已前往广固城,接运青州刘刺史援助的粮草辎重。两天后方回,二位在泰山县城稍歇两日吧。”
孙鼎、戴洛两人麻木的有些反应不过来,青州刘刺史援助粮草辎重?这意味着。。。
两天后,诸葛山庄大庄主诸葛裕率四百军兵、羊家楼羊琨率三百军兵来到泰山县,意欲和三义军正式会盟,组建联军。
如果说奉高城军是乞丐军,这两个坞堡的军队就是暴发户。两个坞堡七百人,竟有两百付铁甲。手中的兵刃是铮亮簇新的环首刀。铁器作坊的军队装备就是不一样!
韩彭、丁析、万牛子等人两眼放光,口水直流。等不及一般就想上去抢夺。新义军和奉高城军都是乞丐军;全军只有张遇送的两套铁甲;一套在司扬身上,一套石青送给孙霸了。有了战马黑雪,步兵用的筒袖铠,石青已没法用了,至于骑兵用的两裆铠,他没敢奢望。
啾见手下的丑态,石青干咳两声,待这帮人收敛一些,便带着他们迎上去。“大庄主亲自前来,足见诚心。朝廷先遣使大人正自青州回赶,不久便到。两位请进城歇息,稍等片刻。”
诸葛裕年已五旬,像个半路出家的读书人,壮硕的外表带有刻意的文质。他和青州关系密切,知道先遣使从淄水乘筏去广固运粮。是以,对石青的解释没有半点疑心。欣然道:“如此也好。会盟盛事,由朝廷先遣使大人主持,更显隆重。”
孙鼎、戴洛也来了,他们和诸葛裕、羊琨熟识。当下上前寒暄、客气,随后相携入城。孙鼎、戴洛的奉高军提前两天来到,为了方便,分散驻进城内民居。诸葛山庄和羊家楼的士兵跟着两位督护,一直来到城中心县衙前。
县衙大堂轩亮阔大,靠里有两个角门通向内宅。朝外的一方没有门户,竖了一排木栅,坐在堂前,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街口。两个坞堡的士兵分站在街口两侧。
石青肃手请四位督护进入大堂,随后高声叫道:“韩彭、司扬。好生招呼两个坞堡的兄弟们,让大伙喝点水歇息一会儿。”
司扬、韩彭应声去了。
诸葛裕一揖致谢:“有劳大督护费心。裕感激不尽。”
“好说,好说。。。”石青哈哈大笑,和祖凤并肩而入。
大堂上首正中有席有几,两边也各有三张草席三张矮几;诸葛裕、羊琨、孙鼎、戴洛一进来,扫视一眼,便心中有数。
正中之位是朝廷先遣使大人的。六张席位则是自家四人外带三义军前部督祖小姐、三义军石大督护的。四人沉吟着,正在揣摩自己该坐哪个位置时,石青大笑上前,越过众人,来到正中席位上泰然坐下。
一摆手,石青大度道:“诸位来宾!请坐。除了我这个位置不能坐,其他的位置大家随便选。”
没有人坐,没有人说话,时间仿佛停滞了,四个督护不知道是麻木,还是思维出现空白;声音、动作、表情。。。一切都凝固住了。
“呵呵。。。”一阵轻笑打破了宁静,石青悠悠说道:“怎么?嫌位子不好?你们应该珍惜啊。。。要知道,好多人想找个位置坐而不得。”
“石督护。你这是。。。”终于,孙鼎率先有了反应,疑惑不解地追问。
石青蹙起眉头,同样不解地说道:“你们还不明白?听说过什么叫做火并吗?”
“火并”一出,惊醒梦中人。四个督护激灵灵打个冷战。机灵的如孙鼎,眼睛乱转四处寻找退路,迟钝的如诸葛裕还在咆哮质问。“火并?这是三义军干的事?是北伐军干的事?”
“稍安勿躁!听我解释。。。”石青伸手按按,缓缓说道:“实话告诉你们,没有大晋北伐,没有三义军,没有派遣使,没有北伐先驱,只有我们——新义军。你们明白么?”
诸葛裕震骇不已,连退三步方才站稳。孙鼎、戴洛脚步一闪,向大堂外冲去,意欲夺路逃跑;羊琨嚎叫一声,冲向石青,意欲擒贼擒王。
祖凤早有准备,伸手一捞,斜倚在墙角的凤尾枪弹了起来,封住门户。“谁敢出门!格杀勿论。”小姑娘紧咬细牙,清音里带着丝丝寒意。
羊琨还未接近,石青已霍然站起;右脚一挑,矮几腾地飞起,砸在羊琨铁甲之上,裂成四五块碎片。羊琨受此干扰,稍稍一滞,石青探身长臂,拽住羊琨手腕,使力一抖。羊琨扑翻倒下。
石青上前,狠狠将他踩在脚下。大吼道:“城门已关。尔等身陷绝地,再不投降,死无葬身之地。”
与石青的吼声相呼应。街口上响起无数吼声:“投降免死!抵抗者杀无赦!”新义军从四面围过来,包围了街口的坞堡兵。衙内角门,耗子率十数人拎着钢刀,冲进大堂,扑向孙鼎、戴洛。。。
“给我捆了。”
石青一脚踢飞羊琨,盯向诸葛裕。“从此以后,泰山郡纳入新义军下辖,所有人等都是新义军民部人员。若想保住性命、家人、富贵,必须听从新义军的安排。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