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秋千架上追忆流年 青峰顶上祈求轮回

时光飞逝,转眼我来到这王宫已经一年有余,各种悲欢滋味都尝了一遍。

从前我不愿出宫,不喜参加宴会,不喜人群扎堆,李昙也都百般迁就,让我独自住在清辉殿可以不去参与外面的热闹,毕竟他明白我从前遭遇的种种磨难,也愿意去理解我。

或许是因为有了拓跋逸的消息,或许是因为失而复得的感情,我想更是因为知道了我大哥安然无恙的消息才让我再次振作起来。

虽然家门不幸,但好歹苍天也没有绝了我路,因此心情一日一日又好起来,尽管大起大落,尽管大悲大喜,但所有的失而复得都让我觉得这岁月不该就这样被辜负。

这一日春风和煦,我领着阿羌阿昌一众人在湖边散步,因那垂柳依依,随风舞动甚是漂亮,又兼园中百花齐放热闹异常,手不免又痒痒起来,我吩咐阿羌阿昌:

“你们去折些柳枝来,我们编个小花篮装鲜花玩。”

阿羌折柳阿昌采花。

我便坐在湖边沉香亭里埋头编起了花篮,阿羌将柳枝上的叶片全部撸下来,正编到一半,耳边传来一阵笑声:

“呀,好巧的手!”

我抬头一看三个打扮得金翠辉煌的女子已到跟前。

“贵妃娘娘,这位是贤妃娘娘,这位是安定公主,这位是安平公主,”琴音姑姑马上给我介绍她们。

我们互相行过礼,便坐下来。

“都说我皇帝哥哥金屋藏娇,今日一见果然楚楚有致,明媚动人啊,”安定公主快人快语。

“哪里?公主才是倾国之姿,”我笑道。

“的确是个可人儿,娇俏明媚,怪不得陛下念念不忘,”旁边的贤妃淡淡地笑道。

“姐姐见笑了,陛下也一样宠爱姐姐,”我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笑容淡淡地令人心中舒畅。

“你们两个就别再谦虚了,我快酸死了,”安平公主笑着看我们。

“你怎的这样消瘦?是因为不习惯中原饮食吗?”贤妃看着我诧异地问道。

“那倒不是,中原饮食我都喜欢,可能是因为我太想家了,太想念我的家人了,”我笑了一下。

“是这样的,乍乍地离开家乡离开家人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四方的天,四方的地,人生地不熟的,任谁也接受不了,以后慢慢习惯就好了,”她无奈地笑笑。

“贵妃姐姐的口音听着和我们中原无二,长得也白嫩,倒不像党项人,像我们中原人呢,”安平公主年纪小,这一说,气氛突然尴尬起来。

本来大家都心里多少明白一点,一般情况下哪个国家都不会把真的公主当成贡品送出来朝贺。

“我们党项的大妃娘娘就是中原人啊,会说中原话有什么好奇怪?我们公主也有一半中原血统,原先还是我们大王和大妃的掌上明珠呢,要不是家里发生变故,你以为能把我们公主送来这里吗?再说了我们党项的姑娘个个貌美,不比中原差到哪里?”阿昌不等别人把话说完就立马反驳起来。

“阿昌,你急什么?安平公主不过随口一说,你看你说了一箩筐,”我也是很无奈,阿羌阿昌从小跟着我,容不得别人说我一句不好。

“你这小姑娘嘴倒是快,”贤妃笑着看看阿昌。

“贤妃娘娘您不知道,她的嘴不光说话快,吃东西更快呢,”阿羌也打趣道。

这一说,大家都笑了,阿昌倒不好意思了,扭过身子把一朵花的花瓣都一瓣一瓣揪了下来。

“你这花篮编出来能送给我玩吗?”安定公主接过编了一半的花篮仔细把玩。

“公主若喜欢我便送公主。”

“好啊好啊,我也要,给我也编一个吧。”

“好,公主不嫌弃便好,”说着我就拿过花篮又编起来,不一会儿就编完了,我往花篮里装了各种小碎花递给她。

“真好看,好姐姐,给我也编一个一模一样的,”安平公主摇着我的衣袖撒娇。

安定公主年长一点,安平公主也才十三四岁的模样,可爱极了。

“后天有蹴鞠赛,妹妹来吗?”贤妃望着我。

我轻轻摇头。

“去吧去吧,和我们一起去看蹴鞠,去嘛~”安定公主和安平公主左右摇着我的胳膊。

“妹妹就答应她们吧,我们一起去,”贤妃拉着我的手,“你整天在清辉殿呆着也是呆着,我知你怕人多热闹,但偶尔热闹热闹也是无碍的。”

我架不住她们太热情于是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我没告诉她,从前我最爱热闹,哪里人多我就往哪里扎堆。

“你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乍乍地离了亲人定然想家,若妹妹不嫌弃,我时常来陪妹妹说说话,也不知怎的,我见了妹妹倒觉得特别亲切。”

“姐姐若能来我自然欢迎,”我也没有告诉她,我的家不在党项,我已没有家了。

就这样我在宫里又多了三个朋友,是真的朋友。

回到落月阁我看四下无人便向琴音姑姑招了招手,她心领神会便挥手将门外候着的一干人等都打发走了。

“琴音姑姑,今天我们在院子里见到的两位公主都是陛下的亲妹妹吗?这宫里一共有几位公主?”

“是的,娘娘,咱们陛下一共就这两位亲妹妹,正经的公主也就这两位,”她俯身说道。

“那陛下有几位兄弟呢?”

我从今天看到两位公主才记起来李昙也有兄弟姐妹,从前我只想着自己遭遇的不幸,一味地将自己你心封闭起来,闭门自守,都没有想过去了解他的家族,他的身世。只知道从前别人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皇位,他又夺了过来,我对他的所有了解仅限于此,忽然有点自责自己的自私。

“兄弟也有两位,从前谨怀太子一共有五个子女,三男二女,咱们陛下从一出生就是世子,他还有两位弟弟,一位是齐王李焉,另一位是魏王李忌,如今在京都的就只有魏王,齐王被外放了。另外今天您见到的就是两位公主了,安定和安平,”琴音姑姑悄悄地说道。

“谨怀太子?我怎么从前没有听说过?”

“您远在党项自然不知道,这也是十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咱们陛下也就八九岁的模样,那时候眼看着谨怀太子就要继位登上大宝了,却突然病故了,后来就是谨怀太子的弟弟继的位,也就是后来的先帝。”

“原来如此,谨怀太子怎么突然就病故了,这也太蹊跷了吧。”

“娘娘您小点声,这从前都是宫中的忌讳,是不能随便议论的。”

“从前不行,现在可以,因为现在是李昙做了皇帝。”

“娘娘呦,您可不能直呼陛下名讳啊,”看她小心谨慎的样子把我和阿羌阿昌都逗笑了。

“知道了,这不是没外人么,那先帝也不算太无情,至少还让陛下他们兄妹都平安长大成人了,前朝不是有太多这样夺位之后将兄弟的子嗣赶尽杀绝的吗?是不是因为对谨怀太子的愧疚啊?”我也八卦起来了。

“娘娘果然是岁数小,还天真着呢,”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那,那是什么原因导致先帝放了他们一条生路啊?”

“这个奴婢不敢多嘴,这是死罪,娘娘您就别问了,隔墙有耳,”琴音姑姑死活不说,还四下张望,忐忑不安的样子。

“阿羌阿昌去门外守着,一个苍蝇也不许放进来。” шωш •TтkΛ n •¢Ο

“现在说吧,到底什么原因?”

琴音姑姑这才附在我的耳朵边悄悄地说:“谨怀太子妃,是谨怀太子妃牺牲自己的名节才保住了五个孩子。”

“啊?”

“当年的谨怀太子妃是京都第一美人,当年连先帝也垂涎她的美貌,谨怀太子故去以后,谨怀太子妃又委身于先帝,做了先帝十来年的昭容,这才保住了自己的几个孩子,”她悄悄地说道。

“原来如此,那先帝也算棋差一招,没想到这么快又步了谨怀太子后尘,”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李昙说别人抢走了原本属于他的东西。

“谁说不是呢?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即便是先帝也不能免俗。”

“那现在谨怀太子妃岂不是太后?可是这宫中又没有太后,”我疑惑地问道。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可怜谨怀太子妃忍辱负重在杀夫仇人面前强颜欢笑数十载,眼看自己的儿子政变成功她就要当上皇太后了,可惜呀,她自己却在那个时候追随谨怀太子去了,”琴音姑姑提起这个苦命的女人无不感慨。

“那她实在太可怜了,一个女人在那种孤苦无依的情况下,一定受了太多常人无法忍受的委屈吧,”我忽然觉得李昙也背负了太多事情。

“是啊,生前受尽别人嘲讽,自己的子女不见得能理解她当时的苦心,死后被追封为皇后,皇太后,又有什么用?不过虚名而已,”没想到琴音姑姑也是如此通透的人。

“那先帝呢?还有他的子女呢?”我忽然觉得李昙有这样可以反转人生的运气,那位篡位的先帝未必也有。

“还用问?”琴音姑姑苦笑一下。

“的确不必再说,”我也笑笑,因为先帝的子女未必就有谨怀太子妃那样的母亲去庇护,而李昙也不是先帝那样色令智昏的人。

太阳渐渐西斜,屋子里渐渐昏暗,我从琴音姑姑那里了解了很多关于李昙从前的事情,原先总以为自己不幸,总是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而现在才发现我和他同是天涯沦落人,而他的不幸更早,他背负的更多,有家仇更有国恨。他一步步走到今天到底蛰伏了多少年才反戈一击,彻底将对方击落下马,挫骨扬灰?

蹴鞠赛这天天气晴朗春风和煦,安定公主和安平公主早早地就拉着贤妃来找我,彼时我正穿了一件淡黄色的胡服,将头发绑成一缕高高束起来,并未施脂涂粉,更无花钿钗环,只作男装打扮。

“贵妃姐姐,你怎么穿的这么素净啊?”安定公主跨进门槛就开始嚷嚷。

“就是,今天蹴鞠赛大家都打扮的花枝招展争奇斗艳,你这件也太素了吧,况且也不要你下场去蹴鞠呀,完了完了,各宫娘娘们今天非把你比下去不可,我还指望着你艳压群芳呢。”

“为什么我要去艳压群芳呀,今天的主角又不是我,待会你就好好看你的比赛吧,”我可不想艳压群芳,与别人争奇斗艳,做别人的眼中钉。

“妹妹这身胡服倒也英姿飒爽,配我的这把折扇刚好相得益彰,”说着将她的折扇递到我的手里。

我也转身将自己的团扇递给她。

果然蹴鞠场上不止一个战场,男人们的战场在蹴鞠场上,儿郎们一个个精气十足,奋勇拼搏;女人们的战场是无形的,各个精心装扮,花枝招展,金彩辉煌,犹如九天仙女下凡。

我随着贤妃连同安定安两位平公主一起去给皇后行礼,皇后看到我仔细打量了一番:

“贵妃以后应该像今天一样多出来走动走动,多认识一些宫里的姐妹,别老是闷在屋里给闷坏了。”

“是,臣妾谨记娘娘教诲。”

我与皇后一共见过两面,一次是元宵晚宴献舞,一次是贵妃册封典礼,这次算第三次见面,只有这次算是近距离接触,我们都能仔细看清对方。

原来她不像我想象中那样雍容华贵不可一世,虽然也做了精心装扮却透着一股清新淡雅的感觉,高贵典雅的气质中透露着淡淡的从容,仿佛一朵沐浴在晨光中的白牡丹,给人一种越淡越艳的感觉,果然能母仪天下的女人就是不一样。

就在我们四目相对的那一瞬,我在心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我在想如果我和李昙不是旧相识,没有定情彼此,我一定会输给这个雍容而又淡然的女子,只一眼我就觉得输了底气。

我想今天她之所以对我特别客气,应该是对我的穿着打扮比较满意,因为我无意与任何人争宠斗艳,连妆容也极为素净。

本来大家都牟足了劲打算看看我这个党项公主究竟是何方神圣,夺得了李昙的倾心相待,却一年多躲在清辉殿不出来与任何人交往应酬。

现在看她们的表情应该是总算松了一口气,我让她们的好奇心达到了顶点,所以失望在所难免,我并没有羽化成仙,而是结结实实地落在地面上让她们看了个够。

一场蹴鞠结束,李昙也从蹴鞠场上下来朝嫔妃们这边过来。

我心里默默地碎碎念:“千万不要过来我这里。”

完了完了,李昙真的经直朝这边走来,坐在我的身边,我只得硬着头皮抬起头冲他笑笑。

好吧,今天早上我所做的一切都付诸流水了,我已经感觉到了来自周围一众妃嫔们无形的刀光剑影。

“干嘛把头塞到桌子下面,我早就看见你了,”他笑道。

“哪里哪里?陛下一定是误会了,刚才我的帕子掉在桌子下面了,我把它捡起来而已。”

“别装了,你以为你穿成这个样子我就在人群里看不到你吗?那会你还没落座我远远就看见你了。”

“我求求你了,别坐在我这里了,你坐皇后娘娘身边,或者贤妃娘娘身边也行,”我用手中的折扇掩着嘴悄悄和他说道。

“就不,我就想看看你被她们生吞活剥的样子,”他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让人看了就想暴揍一顿,“你以为你今天装成这个样子她们就会放过你啊,天真。”

“你给我好好等着。”

“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他继续死皮赖脸“别说,你今天这身衣服倒是别有一番韵致,蹴鞠完了我带你去骑马吧,”

“不去!”

“真生气了?”

“我要是再同你去骑马,你的这些莺莺燕燕们恐怕会把我生吞了连骨头都不吐。”

“来不及了,反正她们迟早要把你生吞了,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我们骑完马晚上再去百花厅喝酒赏月。”

“算了吧,你还是给我留点骨头渣吧,你自然不用怕可我怕呀。”

“什么?你还知道怕?怎么办?我又想起来当年你拿船桨打我掉在湖里变成落汤鸡的事了,”说着他还哈哈大笑,“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你那狼狈不堪还强词夺理的样子!”

“完了,完了,大家都在看,野驴子你不要再笑了,再笑我可真的不客气了!”

“你刚才叫我什么?你再叫一遍,”他居然笑得越发大声了,现在所有的人都在看我们。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我捞起手边的酒壶就朝他砸去,他一边抱头闪躲一边嗷嗷叫。

那天蹴鞠赛过后,我已一战成名。

从此以后,我再也不用装了,因为再怎么装都没有用了,我已经成功变成了所有嫔妃的眼中钉了,从那以后她们都空前团结,一致对敌。

昨夜雨疏风骤,落月阁门前的海棠花落了一地。

我坐在秋千架上对阿羌阿昌说:

“你们看这一树的垂丝海棠,当真是叶茂花繁,丰盈娇艳,却也经不起这狂风斜雨的摧残,果然好的东西都不会长久对吗?”

“公主若是舍不得奴婢便用花针再多穿些放在屋里阴着如何?”阿羌说道。

“不用了,我们前几天穿的那些尽够了,就让剩下的好好绽放吧,不要辜负了这么美的春光。”

“公主记不记得,原先咱们还在王府的时候,一到春天公主就喜欢拿着花针到处穿花,院子里的各种花倒有一大半都被公主拿针穿过。”

“是啊,每每穿起来,还定要咱们挂的高高的,王爷王妃的屋里,大公子二公子的屋里也常常被打扮成女孩儿的闺房。”

“可惜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世上早已没有那个上天入地无所不为的容婷郡主了,一切都成为过去了,”一想起从前我们三个在一处上天入地,无所不为的日子我们就抱头痛哭起来。

最近一直梦见母妃,各种各样的梦,梦里永远还在王府,有时候母妃站在廊下笑意盈盈地看着我,有时候母妃用刨花水给我梳头发,有时候给我牵着小黑马,更多的时候我梦见母妃的背影,她越走越远,时不时回头看看,仿佛舍不得离开,但最终她还是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每每梦醒我都泪流满面,母妃,或许我实在太想念你了,真想回到小时候,那我就再也不调皮,再也不捣乱,再也不要离开母妃独自出门。

可能看我这段时间一只郁郁寡欢,总也打不起精神来,李昙就时常让贤妃和安定安平来看我。

“贤妃姐姐,你说人到底有没有来世?人死了到底有没有轮回转世?”

“或许有吧,我也不清楚,佛经里说我们有前世今生和来世三个轮回,我们都不确定我们究竟在哪一世?或许我们还有下一世。”

“从前,我总觉得人死了有下一世是可怕的,我想人这一辈子活几十年就已经够漫长了,若还有下一世那就太难熬了,如今我却期盼着有下一世,那我就能和我想念的人再聚在一起了。”

“贵妃姐姐,你也大不了我几岁啊,怎么说话和我宫里的嬷嬷一样老气横秋的,你也不过十几岁而已,倒像是过了几百岁了一样,”安定公主把我们都逗乐了。

“就是,活着多好呀,每天都有好多好吃的饼耳,好玩的风筝,漂亮的花灯,我才不要死了去轮回呢,我要活到一百岁,”安平公主的话也惹了一屋子笑声。

“妹妹若真有放不下的人,那就去青峰顶上求求菩萨啊,菩萨一定会听到你的祷告,让你来世和你惦念的人聚在一起。”

“是啊,从前我怎么没有想到,谢谢姐姐指点。”

“公主,您还是少吃点这个海棠花饼耳吧,吃的多了不好消化,回头又该嚷嚷肚子疼了,”琴音姑姑看着桌上一碟子饼耳倒被安平公主吃了有一大半,遂过来劝她。

“那我也没办法啊,谁让贵妃姐姐这里的海棠花饼耳格外软糯爽口呢,还有这个海棠果蜜饯也酸甜可口我一吃就控制不住我的嘴啊。”

满屋子的人都笑了。

“好了,你少吃点吧,你若爱吃一会让琴音姑姑给你装些送过去,你晚上当宵夜吃。”

“好啊好啊,我就爱吃你这里的海棠花饼耳。”

第二天天朗气清,我便穿着便装带着阿羌阿昌出宫了,

马车约莫颠簸了半个时辰就到达了青峰山下的河边。

我们下车踏上石阶一层层走上山门,山上绿树成荫,树影斑斑驳驳洒落在石阶上,格外清幽,山顶上的寺院被树荫半隐半藏。

大殿内,菩萨高高地坐在莲台之上俯视众生,倾听每个信徒的祷告。

“师父,这个世上到底有没有轮回?”我问旁边敲罄的一位尼姑。

“施主,菩萨会告诉你的,请施主双手合十然后摊开手掌,将心中所求告知菩萨,虔心祷告,菩萨就会答应你的请求。”

“多谢,”说着我便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拜下去,又将双手摊开:

“求菩萨保佑我让我在下一世遇到我的母妃父王还有大父,请让我和我的亲人们在下一世再续前缘吧,这一世的缘分太短了,求菩萨成全。”

末了,我起身,那女尼朝我点头微笑:

“去吧,菩萨一定会答应你的祈求。”

是了,菩萨一定会的,就像当年党项南河畔河姑听到了我的祈求一样,她们都是这世上救苦救难的神灵。

出了山门,还未下山忽然听到半山腰上羌笛悠悠。

“谁在这里吹羌笛?”我问阿羌阿昌,她们都摇头。

一路寻声过去,在一个拐弯处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拓跋逸?”

“我就知道郡主定会过来,”他转身笑着说。

不对劲,不对劲,我突然叫起来:

“拓跋逸,你的耳朵怎么了,你的这只耳朵哪里去了?”天哪,拓跋逸的左耳朵没有了?!他只有一只耳朵!

“是谁割了你的耳朵,我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我实在心痛,怒火止不住的往上窜,气死我了。

“没事,你看我不是还有一只耳朵吗?”

“这几年你还好吗?”他问道。

“我一切都好,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连你自己都照顾不好。”

“只要郡主过得好就行了,其他都不重要。”

“你跟我来,我们去那边禅房坐着说,我要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何无故消失,给我们连声招呼也不打。”

我看到他为难的神色,我知道让他多说几句简直要他命一样,我转身朝禅房那边走去,就在我转身的时候泪奔了,拓跋逸的左腿也废了,他一瘸一拐跟在我身后,我真的崩溃了,看着眼前残缺不全的他,我不知道说什么安慰他,只能紧紧抱住他:

“到底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拓跋逸拍了拍我的后背:

“我没事,只要看到郡主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

“告诉我,你告诉我,到底是谁?你武功这么好,到底是谁能割了你的耳朵?”我突然心里一惊,害怕起来,我真的害怕了:“是我舅舅对不对?只有他清楚你的底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当年我去为阿羌阿昌偷解药被抓了,他们把我绑起来割了我的一只耳朵,那时候他们应该早就料到我会去偷解药,这不中了他们的埋伏?”他轻描淡写的描述就仿佛这是个不值一提的事情。

“腿呢?腿怎么回事?难道腿也是那时候打断的?”

“哦,不是,当年我一路尾随朝贡的使团,我想伺机救出郡主,可是就在郡主进宫的前一夜我又被埋伏在驿馆的人抓住了,他们早有防备,因此,我又失去了救郡主的机会,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他又轻描淡写,仿佛是别人断了一条腿。

“所以,他们又打断了你的腿?”我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我恨他们,我恨他们!”

“都过去了,郡主就不要难过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

“都是我连累了你,都是我连累了你,”我的眼泪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裳。

我和阿羌阿昌我们三个哭了许久,拓跋逸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就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末了,他终于又说:

“郡主现在想不想离开皇宫?”

“离开皇宫我又能去哪里?我早就没有家了。”

“我说过,天涯海角总有我们落脚的地方。”

“我哪里也不去,我在宫里过得很好,对了,你住在哪里?以后有机会我就出来看你。”

“不,郡主不要来看我,我居无定所,我也不知道我明天要去哪里,郡主来了也找不到我。”

“阿羌阿昌,”我看了她们一眼,她们立刻明白过来,将身上的银钱全部塞进拓跋逸怀里。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拓跋逸也没有和我们再客气。

“拓跋逸,今天看到你我就放心了,你要保重身体,照顾好你自己。”

“是,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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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三个走到山下,回头,拓跋逸还站在那里。

“公主,今天的事你不会怪我吧?”阿羌小心翼翼地问。

“阿羌你做得很好,能见到他还好好活着我就放心了。”

“阿羌阿昌,我要猜的没错,那时候舅舅他们想要置拓跋逸于死地,”我看着她们。

结果谁也没出声,看样子每个人都知道了,就我最后一个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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