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振翅欲飞的秃鹫

“你的皮肤犹如装甲, 你的双手坚硬无比。谁会错过像你这样的男人。我赠你骏马,我赠你宝剑。长大吧,快些成长起来。长大以后, 你会得到我的宠爱。我真的很爱你——我会永远爱你。到那时, 我将成为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世间最具蛊惑力的言语, 亦无法打动他分毫。绑架他的魔女将他抚养成人, 却禁锢了他此生所有的自由与希望。他不会、也不懂得如何取悦女性, 只知道要逃开她,因而默默忍受着一切。从小便被魔女困在身边的少年知道,只有长大才能挣脱她的控制。当那一天最终来临时, 他迈开了一去不回的步伐,随着反被他关押在岩洞中的魔女阵阵挽留的哭叫声, 将坚定不移的信念深深注入了每一个脚印——

他生来就注定会伴着刀光剑影和花团锦簇, 而不是女人编织的绳索。脱离魔女的掌控后, 他投军参战,开始了崎岖坎坷的戎马生涯, 成为罗马帝国巴勒斯坦地区的一名骑兵军官。

这本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完美英雄。他英俊威武,骁勇无畏,屡战屡胜,屡建奇功。他信奉着廉洁的骑士道,自始至终都贯彻着高尚的骑士精神和一名虔诚基督徒的信仰。数年的军旅生活一晃而过, 他的身后已有无数仰慕尊敬他的男人, 也有着无数为他倾倒、默默爱恋着他的少女。这是一个拥有着最明亮最辉煌未来的英雄。

曾有一次, 他途径一座景色旖旎的小城镇-布蓝克丘。城主受人爱戴, 但城中大多是不信仰基督的异教徒。在那里他路遇了一条盘踞在淡水湖的毒龙, 人们正在奉献活祭品以平息恶龙的怒火。

这条身上蓝绿色鳞甲闪闪发光的恶龙有一个怪癖。它以少女为食,不许居民取水。它霸道地要求镇上每逢新月便要进献一位纯洁的处女供它享用。没有人抵抗得了恶龙的武力, 人们只能屈居于它的淫威之下。

镇上所有的少女都在一瞬间找人嫁了,免得沦为恶龙的糕点。女孩们几乎是嫁给了每一个愿意接受她们的男人,只剩下城主的女儿承担厄运。

少女接受了命运。向上帝祈祷了整整一夜后,她身穿洁白的服装前往死亡的约会。全城的民众都聚集在城墙上观看这悲剧性的一幕,突然——奇迹出现了。

一个神秘的骑士骑在白色的骏马上飞驰过来。

“我叫乔治。我是上帝的战士,同时也是他忠实的仆人。这个女孩祈祷圣母与圣子能够给她帮助,所以我应召而来。愿拯救了你们的圣十字能够永远在此生根,舍弃你们虚伪的信仰,你们将再也无需惧怕龙的威胁!”

纤秀的身影即将落入毒龙之口时,他打马前来,将她庇护于身后。骏马的鬃毛如白银般闪亮,他的武器闪耀着不可逼视的光芒,手中的盾牌上是一个鲜红的十字架。他连马背都没有下来,他的气势就震慑住了这条恶龙。

接着,他在龙的面前划出十字的标志,投出长·枪杀死了这条毒龙。龙的血流到地面,刚好形成了一个十字形。龙的尸体倒下时,地上竟然生出了鲜红色的玫瑰花。

此镇所在之国的所有人民都自愿成为基督徒,以感谢并纪念这位帮助他们免于龙患的骑士。

这个故事流传甚广,不久便传到了皇帝戴克里先的耳中。起先皇帝并没有在意。他日理万机,根本没有闲暇去管遥远边境上的一个普通骑士。他对基督教并不热衷,也不愿见到教众迅速发展壮大威胁自己的统治,但还不至于到极欲迫害的地步。

可是又过了几年,随着时间的推移,年事渐高的皇帝失去了年轻时的锐气和睿智,变得狂热起来。「基督徒士兵必须离开军队。基督徒要么放弃信仰,要么被处死」——皇帝采取了强硬的措施。罗马帝国史上最后且最大的一次对基督徒的逼害行动拉开了帷幕。

这次残暴的行动一直持续到了君士坦丁大帝颁布米兰敕令为止。他没能等到那个时候。在长达八年的迫害行动中,他没能幸免。

包括圣乔治在内的数名教宗、圣人与圣女,以及数不清的圣徒都成为此劫难的殉道者。但是他锄强扶弱、直面磨难的牺牲精神,会永远活在依旧铭记着他的人们心中。

如果上苍有意,也一定会流下眼泪吧。为这个心地善良、心灵纯洁的男性哭泣,为他饱经折磨却永远不屈的灵魂伤悲。

————Ruler圣乔治之上善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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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渐深了。Berserker终于被打败,这实在是一个疲惫而又让人心情沉重的夜晚。但想要清除由这场灾乱所导致的后遗症却不是件容易的事。

关于机场发生的怪事,光目击者就是一个庞大的数字。卫星传回来的画面恐怕很快就会通过媒体传播,像雪花片一般飞满城市的每个角落。根本用不了多久,电视、报纸、广播以及网络都会事无巨细地将夏延市这次大规模的僵尸袭击行动传遍整个美国吧。如果对此不加以制止,这绝对会成为轰动全球的爆炸性新闻。如果不能尽快想到绝佳的说辞解释这一切,不知道受害者家属会不会聚众到街上闹事,游·行示威。所以说,自由度太高的国家也是有弊端的。

当务之急便是提供一个合理并且具有权威性的说法,至少得在表面上做到掩人耳目。这关乎到魔术师这类人以及圣杯战争的机密。要想堵住流言蜚语不仅要把在场的目击证人逐一洗脑,州府大楼以及空军基地司令部也必须进行秘密交涉,包括无功而返的特警队集体成员在内。

为此焦急不安的圣堂教会及魔术协会都争分夺秒地在焦头烂额中奔走着。巨大的浩劫震撼了每一个市民,让人惊悚不已。谁都没法预料到这次的灾难,派出去的特警队及战斗机也是颗粒无收,毫无寸功。发生了出动精英部队都无法摧毁灾难源头这样的空前丑闻,政府无论如何都想湮灭这个事实吧。今后只能以此作为诱饵进行要挟,让政府自愿承担起毁灭证据的责任,接受用催眠暗示的方法平息舆论压力。

死去的夏绿特修女以往承担的调度工作,如今落在了每一个混入机场、医院或其他相关机构的魔术师和代行者的肩上,共同努力着。在这种紧要关头实在无暇顾及其他事务。但只要一想到类似事件可能会使接下来的圣杯战争再次埋伏起脱轨的隐患,不知道在短时间内双方能否达成一致,推举出合适的人选继承监督者一职。Master与Servant的战斗不能脱离教会的隐蔽、堂堂正正地显现在普通人面前,这是圣杯战争最基本的游戏规则。

然而保密工作者的苦恼和Saber没有多大关系。他无法跟那些人感同身受。他所知道的是,Berserker的破坏引发了近似末日的灾难。一架飞机的乘客和半队特种兵丧生,将近三百人在其中变为腐肉和白骨。被卷进去的这些生命都没能获得拯救。

——可恶。Saber握紧了拳头,感到自责地咬着嘴唇。他默默地保持着灵体疾走在返回据点的路上。尽管没人能够看到他,但尚未从骚乱中平复过来的街道混乱的秩序却让他的心感到一阵绞痛。

Saber的灵体从红砖砌成的围墙穿过,向靠坐在客厅椅子上若有所思的Caster投去致意的目光,微微欠身道:

“让您久等了,Master。Berserker那个恶魔已经被消灭掉了。”

“我知道。”

Caster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用冷淡的目光注视着向自己行着注目礼的Saber。他的禀告没有任何新奇的地方。在餐桌上漂浮着的用来眺望远方的水晶球散发出淡淡的光晕,由于战事的终结里面什么都没有。但是之前Saber和Berserker的战斗包括他与Lancer的短暂结盟在内,都早已被Caster一览无遗。

没有任何赞美之词,没有对恶徒的覆灭表现出喜悦,更没有任何感谢或者犒劳的意思。但这些并不是Saber在意的事。就算得到再多的赞美他也不会骄傲,就算得不到只言片语的欣赏他也不会表达出不满。对于Caster带有些审视意味的冷眼,他始终以一个骑士严谨谦逊的态度接受着。Saber非常清楚,他去讨伐Berserker本身就不称她的心意。他自己至今都没弄明白Caster之前突然放行的原因。

Saber久久地看着她,不说一个字,这让Caster感到别扭。

“你没话要说了吧?没别的事向我报告的话,就退下吧。”

“不,实际上,我……”

Saber看着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好像现界后有史以来第一次正视这双眼睛。Caster冷起来就像一根让人无法接近的千年寒冰。但在Saber看来,这绝对不是Caster的本来面貌,而是她有些什么隐瞒着,故意用这种方式把他赶走。

“这边发生过什么事吗?您……出去过没有?”

“为什么问这个。你指的是什么?”

对于Caster忽然带有质问语气的问话,Saber依然保持着非常谨慎的姿态。

“刚才回来时顺道察看了一下西边起火的那栋民宅。隔开两条马路,离我们这儿不远。您应该也有所察觉吧。”

“——Saber,你想表达什么?”

Caster明显表现出想要结束这个话题的态度。这至少证明了Saber的猜想是对的。她并不愿意用这种冷冰冰的、审问犯人一样的语气对这个男人说话。只不过是为了堵住他的嘴不得已为之罢了。

本来以为Berserker一战过后就不会再有无辜的人牺牲,结果——果然还是对那件事很在意。回来的路上,他特地拐到了那家原本不会经过的房屋进行了一番查探。与Berserker对阵时看见的那阵火光,让整座房屋都化为了灰烬。到处都充斥着消防车的警笛声和周围邻居的惊恐声。Saber没来由的直觉让他确信那一定是与圣杯战争有关的事。

“那边发生的火灾不像是普通的失火事件,房屋的结构被完全破坏掉了,我怀疑是极其恶意的人为纵火案。”

“那又怎么样呢?”

“……这只是我的猜测,很可能是Servant的宝具对无关战争的居民造成了无谓的伤害。”

Saber的话声愈加难以启齿。听了他的话,Caster挑了挑眉。

“我懂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说可能有别的Servant发现我们躲在这里,因此发动了袭击对吧? Saber,你是想建议我挪窝……还是说,你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Caster不假思索地把话接了下去。但这并不是Saber预期中想得到的答案。站在她面前的Saber只能暗自咬紧了牙。Caster带着冷冷的话音接着说道:

“依我看也只是误打误撞吧。没殃及到这边,不正好说明敌人还没查出我们的具体方位吗?”

“……”

听到这句反问的骑士直接呆住了。

他有些心寒,因为他期待着Caster能够老实回答他。Saber尊敬自己的主人。越是这样,就越连细枝末节的微小过错都紧揪住不放。不知道为什么,总有股说不上来的感觉,那就是Saber厌恶这个不对自己说真话的Caster。

他不喜欢Caster的不坦诚,不喜欢她的假话。Saber的心好像变得千疮百孔,可他自己却不知为何会这样。

看着眼前低头不语的骑士,Caster也垂下了眼帘。她对此事避而不谈,这其中缘由若要深究下去,连她自己都不禁要迷茫起来了。

她知道自己欠下的血债。因为以普通民众的性命为诱饵,捕杀Assassin的那一套是彻彻底底的“邪恶”。就像Saber憎恶到不惜一切也要消灭掉的Berserker一样,会做出这种事情的自己,跟那个草菅人命的Servant完全是一路货色而已。

Saber很难理解她,绝对不会原谅她。Caster如果实情相告的话只会加深两人之间的鸿沟,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帮助。

Caster尽管眼神似乎很厌烦Saber穷追不舍的逼问似的紧盯着他,但事实上,真正从心底感到害怕的却是她自己。

谁误会她,她都可以一笑置之,只有迪卢木多不行。Caster根本不在乎别人说她有多坏,她唯独在意自己在迪卢木多心中的形象。

可惜,作为“Caster”的自己早就不是那个他熟悉的主人了,这个Saber也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迪卢木多。原本所走的道路就不同,就算被怀疑人品也无从辩驳,就算真的有一天他拔剑杀了自己也没关系。反正她很习惯死在从者手上。

但……还没到时候。圣杯战争还得打下去,依靠Saber的力量。

所以,Caster面不改色地将自己应当担负起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逃避了这个问题。也许Saber对她的反应早有预料了吧。

离据点这么近的袭击她是不可能不采取行动的。Caster表现得越冷静,她的话就越可疑。一定有什么事不能让他知道。

他不会假装看不到她眼中刻意流露出来的冰冷。仿佛在说「这事儿你别管」。注意到Saber敢怒却不敢言的Caster,用相对柔和的安抚语调说道:

“如果你有什么谏言,我希望下次可以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不过这里暂时还是安全的,我可以向你保证。你不用操心。你只管跟其他Servant战斗就可以了。”

Caster脱口而出的这番话直戳Saber的心脏。这是他最害怕也最脆弱的痛处。无数次问过自己的问题始终问不出口。

——她,是利用我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因为他只是仆从一般的角色。

虽然说Caster和自己一样也是个Servant,但直到现在她都没跟Saber提起她自己的Master。不知道她究竟用了什么方法摆脱Master的控制。Saber作为被她召唤出来的Servant,自始至终都将她视为自己真正的主君那样侍奉着。对于Caster来说,能利用的道具当然是越多越好。他早晚有一天会失去利用价值被抛弃。如果能够用这有限的时间与更多Servant战斗,倒是值得高兴的结果。

“……Master。”

Saber用低沉的声音叫住了站起身准备离开的Caster。她回过头。

“还有事么?”

“是的。接下来……需要我去对付的敌人是Archer、Ruler还是Assassin?不管是谁,只要您向我下令,我都会为您……”

Saber移开了凝视Caster的视线,淡去光芒的金眸看着的只是桌子棱角的木纹。Saber提到的这三个或多或少与Caster有些瓜葛的英灵,其中一个引起了她的注意。

“Assassin就不必去管他了。”

“这又是为什么?”

他记得她不久前明明还很在意那个除掉了监督者,并且把罪名扣在他们头上的Servant。

“您对Assassin不是一直都很忌惮吗?他先是撕毁了盟约,然后又陷害您。难道不是这样?”

他的主人在他现界前,最早是跟Assassin在一起合作的。正是因为Ruler追杀时Assassin临阵倒向了敌人,走投无路的Caster才会将Saber召唤出来。Caster粗略地跟他提过这些事。按照她的脾气不对Assassin打击到底实在说不过去。Caster如今对Assassin的宽容态度让Saber很不解。

“他已经完蛋了。我倒是有点在意他的Master。我在水晶球中看到过。”

Caster不愿加深Saber的怀疑,模棱两可地说着。她再次想起了之前投影出来的监督者教堂的景象。

“穿着蓝色羽绒服,一头黄发的男青年,戴绒线手套、围巾还有帽子。年纪应该二十岁出头。符合这样特征的人你多给我留意一下,及时向我汇报。”

也许对方会换服装和其他保暖用品吧……这些大部分都只是不能长久维持的次要特征。不过眼下也没办法,只能这么搜索了。

听完Caster叙述的Saber忽然眼睛一亮。

“——Master。您描述的人……这样的人我似乎见过。”

“你说什么?”她闻言一惊,“在哪?”

“城东南一个小公园的桥上。昨天中午我出去巡逻的时候。您和Ruler交手之前。”

这么一说,她马上想起来了。那座残留着Saber魔力气息的石桥,在她出门寻找Saber的途中,碰巧路过那里的Caster遭遇了Ruler。

在她的催促声下,Saber原原本本地道出了事情的原委。和那名宣称被前女友抛弃,随之怨恨起所有女性的青年交谈甚欢的经历,他全部都老实交代了。

原本以为谁也没有遭遇过的第七名魔术师,其身份终于慢慢浮出水面。从Saber话中得知那位青年自称古斯特,但是狡猾的敌人应该不会把自己的本名告诉敌对的Servant。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现在才说?”

Caster简直要被他气死了。

敌对的魔术师主动搭讪Saber必然是觉察到他的身份。Saber身上散发出来的Servant气息吸引了不知其真名的Assassin的Master。看来,Saber好像误以为那个青年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故事,所以没有任何怀疑,很轻易地就跟他闲聊起来。幸亏Saber没有过多透露己方的情报。他与生俱来的忠诚心也不是敌人三言两语就能够瓦解的。

就算被他们猜出Caster是操纵Saber的“主人”也没什么。只要她自己的Master不被发现就没事。谁都知道击杀主人远比击杀英灵来得容易。可是,让Caster在这方面立于不败之地的是她在战争开展以前就做出送沙利文出城的决断,而不在于没有说漏嘴的Saber。

英灵迪卢木多一定给对方留下了相当老实的印象吧。虽然Saber实力非凡,武艺过人,但他那与战斗力毫不匹配的防范心,则完全超过了Caster的理解范围。

不过真正让她忧心的远不止这一条。

“Saber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打仗最忌讳的是什么?——我告诉你,是不了解自己的敌人。前方已经发生了重大转变,而我们这边的情报却落后敌人几条街。制定战略的第一步就是收集情报。这才是最关键的。”

“……实在非常抱歉。那个人——就是Assassin的Master吗?因为并没有见到诸如令咒这种可疑之处的缘故,我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看见Saber果然一脸沉闷地用有些颓废的声音道着歉,Caster摆摆手,忽然坏坏地笑了起来。

“算了算了。你说的那些也不尽然都是坏消息。”

Saber在回顾中提到非常重要的一点。不是夏延市本地人的Assassin的Master似乎假扮成了一名当地的大学生。且不说这是一种带有欺骗性质的寄宿手段——不管怎样他的老巢看来是确定了。

在他乡异地作战的Master最聪明的作法,不是寻找适合的基地建造工房,而是尽可能地和那些跟圣杯战争无关的普通人混在一起。在很容易就能找到的地方建立夸张的魔术要塞虽然能保证足够的警备力量,但也等于把自己明明白白地暴露给了别人。选择大学校区作为据点的这种谋略,就明显高超得多。会做出这种判断的魔术师不会对自己暂时寄居处的人们施以同情。对于那个青年来说,全校的学生还有教务人员都不过是保护自己的挡箭牌一般的存在,随时可以弃之不顾。

同样地,对Caster来说,那些人命又何尝不是可以随便牺牲的呢?

感受到胸腔中慢慢扩散的冷意,Caster叹了口气。只见Saber面色凝重地带着歉意直视着她。

“Master,您想到了什么?”

“这座城市一共就只有一所大学。东南角的拉勒米郡社区学院的宿舍,Assassin的主人住在那里的可能性在80%以上。”

Caster在桌上摊开一张地图。这是她在沙利文的家中闲逛时翻出来的。版本有些老,但位于城郊的大学至少近几年不会有什么变化。Caster用手指着地图的右下角。

“找到他的藏身之处的话,那就不要客气地招呼过去吧。那个不明身份的魔术师,一定在为自己精妙的隐藏沾沾自喜着吧。”

“可是,您刚刚不是还说Assassin已经不用去顾及了吗?”

“啊,那个。我重新想了一下,还是保险一点比较好。”

Caster设计诱杀Assassin的开端看似非常完美。但这种完美也让她始终抱有怀疑。无论怎么看,从她假装跟那家屋子的小男孩说话,到Assassin进屋查访的时间相距太短。只能认为他一直处在待机状态。如果他早就埋伏在附近,那倒还好说。但是Assassin那时候才刚刚结束刺杀监督者的行动,他怎么会又一下子来到城北、摆出一副早就监视着自己的样子呢?

在Caster的心中产生了对这次得来全不费工夫的胜利的不信任感,也许Assassin的Master能够为她解答。

“您指的保险是……杀掉他的Master?”

Saber突然改用一种带着紧张的严肃表情盯着Caster。

“如果已经确定Assassin阵亡的话,对付一个失去御主资格的普通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Saber,你又要干预我?”

“……不敢。我只是希望您能把心思放在其他Servant身上。”

面对Saber的劝谏,Caster投以反对的目光。

“这么费尽心机地藏掖着自己、带Servant杀掉了监督者、还处心积虑地在你我之间进行挑拨的家伙可不是什么普通人。谁也不能确定失去Servant的Master会不会再与其他人签订契约重整旗鼓。为了彻底排除掉Assassin这组,杀掉那个魔术师是必须的。为什么要放过那个耍弄了你的家伙?”

“……我只是认为这么做有失名誉。”

“又来了。我可不想听你说这些。”Caster悻悻地说。

Saber心痛到了极点,却仍旧守卫着他的自尊。他不知道Caster会做到何种程度。也许等待着那里的将是Berserker之祸平息后的又一场灾厄。

“Master,您这么做是在侮辱英灵。去袭击对方魔术师所藏身的那个学校,势必会引发如Berserker之乱同等程度的灾祸。我就是为了避免城市血流成河,才会去消灭Berserker的。……我不希望您变得像那个滥杀无辜的狂兽一样不可救药。”

“——”

由于他说得太露骨了,Caster听完之后直接就沉默了。这应该等于最后通牒一般的话了吧?

可能是Saber的这些话,让她忽然想起他们之间的契约是不牢靠的。因为没有令咒的制约。Saber要想叛变直接一剑刺过来就行了。如果她和Berserker一样伤害了无辜的民众,他就怎样?——杀了她吗?

在这一瞬间Caster清楚地认识到,不能忌恨这个男人信奉的骑士道。Saber会坚持与这样一个完全和自己的信念背道而驰的主人相处到现在,至今为止都只是在用言语警告她,也是骑士精神不容许背叛自己的主君吧。

仿佛看见了希望,Saber将她的沉默视作一种默认,于是更加诚恳地进言道:

“我是一名骑士。我希望您能够……”

“是啊,你是!你当然是了。费奥纳的首席骑士嘛。”

Caster以一种极不礼貌的态度粗暴地打断了Saber,语气中带着讽刺,硬是把他逐渐抬高的声音压了下去。

“但是骑士先生,请问您是想赢得最终的胜利呢,还是被他人踩在脚下,做他们胜利的垫脚石?”

“……在我心目中,赢并不是最重要的。”

“那么就当做是我以Master的身份这么要求你吧。可以听懂吗?”

Caster冷冷的一句反问,让Saber的心好似被冰柱直接插穿了一样。寒意密密麻麻蔓遍全身,冻得他瑟瑟发抖。

“……”

虽然想再辩解几句,可是Saber却连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他看到了她眼中彻骨的凉意。

“你向我发过誓的。在召唤你到现世之后你就跟我发誓,将会永远追随我。你现在的说辞已经跟当初的誓言有了很大程度的出入。但即使如此我还是原谅你。既然你这样说了,我也不会强人所难。这次我不带你去,你就给我留在这儿反省吧。”

Saber深深地低着头,不出片语。Caster以不容对方拒绝的强硬语气说着,边说边盯着他看了半天。当她发现Saber真的不打算再开口了之后,平静地下达了一条命令。

“跪下。”

话音一出,Saber的身体连同眉头和嘴角都不由自主地颤动了一下。但他照办了。

单膝跪地的骑士茫然地盯着前方的地面。看着他,顿时让Caster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感。

她并不喜欢这个男人动不动就跪在自己身前的日子离现在好像很遥远了。曾经她说什么他都不会反抗的那段日子已经永远地过去了。现在已经到了只能动用御主的威严软磨硬施、强制他服从的地步。

Saber安静地低着头,肉体上的这点惩罚对他来说根本不痛不痒。使他真正郁闷的耻辱,应该是某些更深层次的方面。

Caster将情感藏在心底,用尽可能平淡的语调说道:

“我会尽全力铲除掉Assassin的势力。在这之前不许起身,不许离开这间屋子半步。等我回来,再跟你好好讨论一下你的骑士道。”

撇下独自忍受着处罚所带来的屈辱的Saber,时刻提防着Assassin、如今又将目光盯准Assassin主人的Caster,因为即将展开的新一轮厮杀而激起冰冷的决意,灵体化离开了。

静默的房间里,只剩下紧紧相交的指骨透露着痛苦的摩擦声。

>>>

“——你要去哪?”

废弃的马厩外,是广袤无尽的金黄色荒野。月亮的光芒冷冽而贞洁。□□enger在虚空中呼喊着。被她识破了的Ruler只能在她面前变回实体。

英灵圣乔治淡漠的眼睑谨慎地垂下,从中隐隐还能看见一丝往日的傲气与张扬。他合身的铠甲使他的躯干看起来阳刚而威武。卷曲的长发垂在双肩,刘海遮住了大半张雕刻着硬朗线条的脸颊。他紧抿的唇使花园里盛开的石榴花都不禁失色。□□enger看着站在月光下的Ruler,只能看到他右侧面庞的一部分,没有任何表情。尽管如此,她依然情不自禁地想用手去抚摸他的嘴唇。

Ruler没有说话,他的沉默让她一声叹息。□□enger在离对方还有五步左右距离的时候停下了。

“外面有没有什么异常?”

“……很安全,你主人布下的结界。”

Ruler语气僵硬地回答着。只是例行公事的口吻而已。□□enger对他的话不以为然,有些不太满意地娇嗔道:

“听起来似乎是在认真巡逻的样子。不过能不能告诉我你刚才在做什么呢?”

这次Ruler没有任何回答,忧郁地垂着头。如果不是□□enger火眼金睛地发现他有离开的意图,及时把他给叫了回来,恐怕他这个时候早就走出相当远的一段路了吧。

“我可是全都看见了。正因为如此我才能够提出问题。Ruler,你就那么想回城吗?竟然连招呼都不打就想偷偷溜走。这可不是英雄所为。”

“不,我。我只是不太放心那边的战况……”

见Ruler欲言又止,□□enger笑了一声,走到他的面前,抬起头与那双夹杂着矛盾的紫灰色眼睛对视。

“不能就这么走。我还没答谢你呢,不是么?”

“……我不需要你的答谢。把那些精力留给其他贪恋你美色的男人吧。”

Ruler低沉的嗓音中充满了怨气。她若无其事地接下他咄咄逼人的目光,随后拨弄了一下腮边的发丝。Ruler对她的不屑让她想起一个人。

曾经被某个花季少女深爱着的人。

“真是大义凛然,真是崇高啊。跟约翰毫无二致。”

“那你也应该知道,我骨子里和他一样有多么厌恶你吧?”

□□enger一言不发地闭上了嘴。她宝蓝色的双眸带着一股不可言喻的光芒,注视着这个陷入迷魂阵但依然企图做出抵抗的男人。

“我不明白,你为何如此恨我。难道美貌也是一种过错?”

□□enger的指头攀上了Ruler的右臂,打着圈在铠甲上抚摩着。Ruler想要动弹,但是却没办法停止她这么做。

“圣者大人也有今日呢。也对——您的胸中藏着过于清高的理想,想必非常痛恨像我这样的女人吧。可是呢,被我引诱时那个想要挣脱却又无法抗拒的表情,真是让我喜欢得不得了。如果能舔舐你恸哭的泪水,一定会很甘甜吧。”

语毕,她用挑逗Ruler的手遮挡着嘴部,小指优美地圈起一个圆,娇滴滴地失声笑道,发出一连串咯咯咯的声音。□□enger轻浮的举止令Ruler咬紧了牙。她阻挡他的去路,尽情地用语言玩弄他、侮辱他、讽刺他。她纤弱的身影简直比任何一名他遭遇过的敌人都让他感到绝望。

“哈哈,怎么。这样就没法反驳了吗?别做出这种表情。我知道你只是嘴硬罢了。男人的通病。但还是收敛一点为好,这样露骨的表情就像一条饿肚子的狗似的。”

“……”

她高傲的语气,足以点燃陷入困境的Ruler心中的怒火。

“不要挣扎了。瞧瞧,你不是看我看得很入迷么?”

“我仅仅是想把你这魔女的模样记住。如果不是中了你的宝具,我不会放过你……”

但是Ruler无谓的话语丝毫威胁不到□□enger。比起他的反抗,倒是某个明显带着贬义的称呼提起了她的兴趣。

“——魔女?哎呀,你的这个叫法——没错呢。我想起来了。对Caster你也这么说过。有点新意好么?难道女人在你眼里就只有一种类型?”

Ruler立刻变得惊讶极了。这个看起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也从不对外露面的Servant竟然见过Caster?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是啊,我一直都在暗中观察你。有时也会跟你出去转转。但并不多——很偶尔的时候啦。”□□enger冲着目瞪口呆的Ruler妩媚一笑道,“那次尝试跟踪了一下你,到全城巡视了一圈,拜你所赐我看到了Caster和Saber呢。说起来真是叫人大跌眼镜。不过能在已经退出竞争的职阶上再召唤出另一个Servant-Saber,的确配得上魔女这一称谓吧。”

□□enger所说的战斗,是昨日午后在路上互相遭遇到的Ruler和Caster、以及最后加入进来的Saber在集装箱堆场进行的那次。她的灵体躲在没人知道的地方看着。除了诱惑外没有任何战斗能力的□□enger是不可能在这三个强悍的Servant面前现身的。通过□□enger的话,Ruler这才知道原来她经常在暗处关注着自己。

“既然你知道其他Servant,为什么非要选我?Saber或者Caster,不是还有他们吗?”Ruler痛苦地质问着。停顿了一会儿之后,他继续说,“你想要我帮你消灭剩余的Servant对吧?很可惜,光凭我一个人的实力是做不到的。”

“我的确是可以像你建议的那样继续挖人。比如昨天被我注意到的Saber。不过……那个男人的爱情痣应付起来有些困难呢。”

□□enger边说边把柳眉皱起。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表情所表达的意思仿佛是「我不喜欢吃这道菜」,而不是「我不喜欢这个人」。

抗魔力就跟普通人一样薄弱的□□enger无法抵御英灵迪卢木多眼角下的黑痣。尽管这能力的实战效果在魅惑诅咒中并不算出众,但是想要对敌人施以诱惑的一方假如反过来被别人诱惑住了,那也是会丢面子的。而且□□enger的宝具对女性无效,这也是她不会去考虑呆在Caster身边的Saber的又一个原因。

“至于你嘛,也许是我比较偏爱你这种类型的男人吧。纯洁无垢如同百合花一样……Ruler,你这个男人的存在本身,对我来说正是像花粉吸引蜜蜂那样呢。”

“你在……说什么……”

英灵莎乐美喜欢一身浩然正气的男人。无论是施洗者圣约翰,还是屠龙的圣者圣乔治,她总是乐意倾心于这样的男人,并且敢于直白内心的渴望。

“所以Ruler,和我一起战斗,保护我,支持我的Master,为我们将圣杯亲手奉上——”

“……我做不到。”

在不加以掩饰自己立场的Ruler面前,□□enger盈盈地笑着。

“我明白,明白……我充分理解作为一名骑士的苦衷。能让你尽忠的主人只有一个,虽然是个经常胡作妄为、不顾Servant真实想法的监督者,但也让你很死心塌地呢。”

“她与我无关。”

Ruler阴郁地说着。不过□□enger没有在意他的话。

“你是一个被召唤出来的Servant,不愿易主的话,很快就会消失哦。现在不是固执己见的时候。抛开那些所谓的道德束缚和一切无用之物。我的Master才是你应该服从的对象啊。”

凑近Ruler的□□enger在他耳边暧昧地私语着,好像胜券在握的样子。

“现实世界总是给我们这些Servant提供许多久留的办法。譬如用体·液交换,或者吸食人类精气……不过我知道以你的这副心肠是不会忍心去伤害别人的。所以——”

“不行。我不能答应你。”

Ruler断言道。与之前踌躇不定的态度不同,此刻他出奇地冷静,面不改色地当场拒绝了对方蛊惑般的邀请。由于跟预料完全相反,□□enger顿时乱了阵脚。

“可是,你没有多少时间了!”

可她的这番提醒换来的只是对方的冷笑。

“魔力那种东西,我已经不再需要了。”

“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不明白吗?我原本就是受圣杯邀请出现在圣杯战争的‘管理者’。我的魔力是圣杯直接提供的。”

Ruler表情严肃地这么说着,并没有看她。他抗拒她的态度越来越坚定。□□enger仿佛被他逼退似的慌张地朝后退了两步。好像两人的位置对调了般,以往总是把Ruler堵得无话可说的□□enger忽然像是个不会说话的小女孩那样有些结巴地问着:

“那个修女……她并不是你真正的Master吗?”

“也不能完全否定。事实上,夏绿特大人也为我提供了不少魔力。”

这前后不一致的言论让□□enger迷惑了。Ruler进而继续说道:

“把不可能的事化为可能,这便是圣杯之力。冬木市的圣杯确实拥有强大的力量。毕竟召唤Servant严格说来靠的都是圣杯的力量,而不是那些布置仪式做做样子的Master。但是这一届不同。经过五年前的解体战争,这次选择降临在夏延市的圣杯,力量已经大不如前了。”

召唤英灵不是魔术师的力量,而是圣杯。这是□□enger闻所未闻的事。身为Master的众人不过是作为联系Servant和这边世界的纽带,提供给他们在这个世界实体化的魔力的摆设而已。圣杯的力量过于强大,不管怎么说它也是理论上能够实现任何愿望的万能宝物。然而这一次,万能之釜的魔力明显不够用了。

与往昔历届对比,这届有两个特例之处。首当其冲的便是Ruler所说的,圣杯的力量在五年前就已经被削弱了一半。除此以外,这次被召唤过来的Servant数量达到了一个空前的数字,凌驾于历届。而每一项仪式都是依靠圣杯进行召唤的。原本应该由圣杯直接负责提供魔力的Ruler,实际上圣杯已经无法分配足够的魔力给他了。

“所以我必须暂时挂靠在某个魔术师的手下。我是脱离于你们这些争夺圣杯的Servant之外的特殊存在,最合适做我Master的人选就是监督者。”

Ruler终于道出了他跟其他Servant之间的一大区别。总体来说,Ruler体内存储着的魔力共有三个来源,分别是Servant自身的魔力、夏绿特提供的绝大部分魔力以及圣杯支援的小股魔力。仰仗着多管齐下的供给模式,即便杀掉修女也切不断Ruler的魔力供给,无法使他不能战斗。但这只是暂时的优势。

作为一名Servant,Ruler自身魔力储备量并不突出。在失去代理Master供应魔力的情况下,他尽管能比其他Servant维持现界更久,但他不能过分使用宝具也不能过多加入到战斗中也是事实。仅凭圣杯的那些残余魔力,顶多只能维持在让他保持几天实体化姿态的程度,无法补充在战斗中造成的损耗。

从他由于外在原因主动成为夏绿特Servant的那一刻起,便尝尽了受人摆布的滋味。战争最初阶段,夏绿特对战事的过度干预不但影响了Ruler担任公正裁判的职责,也让他因为这一点倍感痛苦。他不想再承受那样的痛苦第二次。如果可以选择的话,Ruler并不愿意成为梅丽塔斯菲尔的Servant。

可是□□enger冒了出来。尽管靠着优异的抗魔能力始终与那股邪念对抗,Ruler的心依旧充满了矛盾。但不管内心如何挣扎,也总得有个尽头。

“——不过,尽管眼下很难回到最充沛的状态,我体内余留的这些魔力也足够我去办那件事情了。”

“什么事?”

□□enger的声音明显带着颤抖。看着一副不安表情发问的这个红发的英灵,Ruler一口咬牙道:

“无可奉告。总之,我要进城一趟。所以□□enger——你给我,让开……”

“你、你要丢下我吗?”

一想到有可能会失去这个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得到手的英灵,她不禁感到一阵恐惧。

他本想连夜赶回市中心调查Berserker一战的情况,不过现在他的念头已经变了。Ruler增加了一个新的想法。应该说,是刚才□□enger言语中提到的Caster,使他再次燃起了斗志。

因此,必须想办法脱身。

充盈而又忧伤的满月下,Ruler眼中蔓上的阴沉像深海那般望不到底。

“你似乎误会我了。我对你并无爱意。如果一定要形容这种感觉的话,只有嫌恶吧。”

“……为什么?”

“因为我——受够像你们这样的人了!”

如今重演在身上的这一幕,让Ruler想起的只能是童年被魔女幽禁的遭遇而已。在他面前的和过去一样只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对这些人他从来不会姑息。

□□enger好像面对着一场风暴。

不可能。不可能会失效的。她的宝具对付男人应该是万无一失的!

可他的眼神该怎么解释。那双眼睛虽然看着她,但却是看着一只鼠辈那样的蔑视,其他的情感竟然全无。

为什么这个家伙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enger绝不能忍受。

“臭男人,蠢货!你有什么资格那样说!你根本就不了解我!”

□□enger直接不顾形象地喝了一声。听着她质问甚至谩骂语调的话,Ruler觉得很厌恶似的皱紧了眉头。看着嘴角喷沫气势汹汹的□□enger,他只是嗤了一声鼻响。

“像你这肤浅的女人也需要了解吗?这难道不是一目了然的吗?也许你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有深度。”

英灵冷冷地笑着,毫不犹豫地认为她是在演戏。□□enger的心骤然冷下来。

Ruler完美高贵得简直如圣如神。他用冰冷的面具拒人于千里之外。当他拒绝别人时,仿佛周围圈上了一个强烈的充满排外性的磁场,让人无法靠近。根本看不出来到底有哪个地方竟让她误以为他被自己成功制住了。Ruler仿佛判了□□enger的死刑。

抵抗到这个份上基本就算完了。但是如果将这一切完全归功于Ruler不俗的抗魔能力是不恰当的。让他真正从对方的宝具影响中走出来的,应该是英灵圣乔治清濯到不会被任何物质污染、毫无杂念的信仰吧。

□□enger如扎根的死树一般站立着,直接僵在了那里。

可能从Ruler这边看,她的行为和话语都非常不含蓄吧,但其实她已经很努力地在掩盖自己对Ruler的渴望,一直在竭力克制满腔的情意,差点就要说出不该说的话来。为什么他如此不了解她的心呢?

不得不说她对自己的能力有些自恃甚高。始料未及的情形发生了。这怎么可能?

明明已经确实地抓在手心里的Ruler,居然就这样简单地让他溜走了,简直不可思议到莫名其妙。

希律王为了得到她,许诺她只要跳一支舞就把半壁江山给她。她迷离的舞姿颠狂着性感的诱惑。可那支舞并不是献给希律王的。

当她在宴会上看到那个男人的时候,她就坠入了爱河。痴迷的感情在体内升温。当她鼓足勇气向他搭讪时,他扭过头看着她,她的心飘忽得近乎沉醉。

莎乐美,古巴比伦国王之女,她是姿色非凡、地位崇高的公主,拥有一具让人浮想联翩的身体。也许通顺的道路造就了她骄纵蛮横的个性,以至于让所有的男人都想要她但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表达心意,所有的男人在她面前都是那样懦弱胆怯。

唯有施洗者约翰得到她的垂青,可是,同样也唯有他不屑于她的垂青。约翰无视她的美丽、率真和坦诚的勇气,妄断她的灵魂是丑恶的,原因只在于她有一个不检点的母亲。他甚至不愿看到她,也不想和她说话,把她看做毒蛇——就跟现在的Ruler完全一样。

□□enger激烈的眸中闪耀着仇恨种子的光芒,隐藏在内心深处从未被她正视过的种子。那些男人的自私、怯弱和虚伪正是使之疯长的生命水。没有人了解她的痛。她总是在付出,很少得到爱的回应。从来没有真正的爱情降临到她的头上。

为什么每次她看中的男人都这样冷待她。

现在,她终于知道了,自己从来没有得到过Ruler的支持。这一切都是假象。

□□enger激动地有些不能自己。她真想哭出来,就这么扑到对方的怀里,向他诉说自己有多么多么爱他。

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这名骄傲的英灵一定会毫不容情地拒绝自己吧。

尽管□□enger马上就忍住了,可是眼眶里似乎总有什么东西在打转。她坚强的控制力,让它们硬是没有落下一滴。

她的反常引起了Ruler的注意。

不一样。

即使面对任何精神或是肉体上的折磨他都能顽强不屈地进行抵抗。但是,□□enger现在的表情,他从没有在那个把他关押起来作为玩物养大的魔女脸上看到过。

“抱歉。我说得太重了。”

像Ruler这样的男人纯粹是出于绅士的礼节才会向她道歉,并非认同她。□□enger没理由不知道。

因此,她才会死死地把嘴唇咬出血来。以往红润的嘴唇被咬得煞白,粘满血腥的酸涩。血的苦味冲进口腔,如同前世那场没有结局的爱恋和绝望而又疯狂的吻别。

Ruler冷峻的眼中弥漫着一阵淡淡的愧疚,还有忧伤。□□enger表现出异常的态度,没有搭话。Ruler只能小声地唧哝着,再次奉上歉意。

“原谅我。这只是我的无心之言。”

他站在她面前。虽然肢体上没有任何劝慰的动作,但他一直凝视着她的双眼。

Ruler对于□□enger的无视,说到底恰恰暴露了他的软弱。现在的他光是保存自我的意志就已是筋疲力尽了。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接纳她,至少不能马上接纳她。因此严厉地表现与她断交的态度来。Ruler已经分辨不清自己最根本的想法是什么。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受到□□enger宝具影响的,没有多余的精力弄清楚。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我现在必须去做一件事,必须去履行身为圣杯战争管理者的职责。我要返回市区。不过只是暂时离开罢了。”

“——你在撒谎。”

“我答应你,等我完成一定会回来。从此以后,用我的生命来保护你和你的Master。”

Ruler立即说道。可是这句话□□enger却认为并不可信。Ruler只不过是想摆脱自己罢了。越迅速越好,越远越好。甚至都不舍得花心思去想个好一点的借口。

走出这座马厩,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遗弃她就像甩开一块烂布。她和Master如果失去其他Servant依靠的话,就只是任人屠宰的鱼肉。无法在战争中单独依靠自己的力量生存下去,这样的□□enger只是个柔弱无助的女人。

“我不信!”

所以她毫不拖泥带水地吼了出来。现在她所能做的,只是无力地摇头否认这一切而已。她几乎快要哭了。

“□□enger,让他走吧。”

从室内缓步而出的梅丽塔斯菲尔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站在杂草丛生的月光下注视着二人。

“……Master,您怎么醒了?”□□enger转过头,颤抖地问着。

“你们说话声那么大,我想装作没听见也挺困难的。”

“啊,对于惊扰到了您这一点我很抱歉……”

她摇晃着走上前来,在离梅丽塔斯菲尔两步的时候忽然站不住了。人造人女子仓促地伸手扶着她,半拥抱状地搭住她的双肩。

梅丽塔斯菲尔的红眸以一种绝无半点玩笑意味的眼神,紧紧地瞅着仍在原地伫立着的Ruler,代替了在她怀中逃避着现实的□□enger向他发问:

“——Ruler,你一定会遵守诺言的对吧?不会让我们白等你的,对吧?”

恭敬地垂下眼帘的英灵静静地点了点头。

“我保证我会。”

Ruler的语气异常平静,仿佛此刻在她们面前的是一个脱胎换骨的新生者。这份平静,蕴含着牢不可破的诚信和誓言。这个严守规矩、说一不二的男人,他是绝对不会食言的。

那么其他的话也就没必要说下去了。

□□enger略略撇过头,Ruler已经侧过身在她们面前灵体化。她没能看见他的正脸。

在这一刻,她感觉有什么东西永远地离自己远去了,如同一艘遭遇到暴风雨的小船缓缓地,却深深地沉入海沟。

就在不久前的幸福幻想终究只是幻想而已。在她以宝具控制了Ruler之后的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细心呵护的玻璃般的幻想破裂了。□□enger就像是个不谙世事、浪漫天真的孩子躺在母亲怀里一般,在梅丽塔斯菲尔的胸前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梅丽塔斯菲尔心中感慨万分。□□enger正饱受着痛苦,可是自己却爱莫能助。因为让□□enger痛苦不已的人就是自己。

是爱因兹贝伦一族的执念,使她不惜一切为自己卖命。梅丽塔斯菲尔除了微不足道的安慰,什么也做不了。

“看得出来,Ruler是一个言出必行的男人。他既然给了你承诺就一定会回来的。放心吧。”梅丽塔斯菲尔一边抚摸着Servant颤抖的后背,一边温柔地说着,“更何况我努力了一晚上的结界很牢靠。我们不会有事的。”

□□enger没有出声。苍白的月光照耀着幽静的旷野,以及这对紧紧相依的主从。

>>>

宽敞的长条形房间亮着好几支日光灯。从陈列物来看毫无疑问是学校的体育器材室。

刚过午夜。由窗帘和结界围起来的世界与外部隔绝,此刻可以用万籁俱寂来形容。

“一个让人愉快的夜晚。玩得真尽兴呐。现在就让我们进入倒计时,迎来圣杯战争崭新的一天吧。”

寂静被打破了。

在这个时间点上还没回寝室睡觉的学生,不是我行我素不遵守纪律的差生,就是个不学无术整天在外面争强斗狠的小混混吧。不过这片区域目前的占有者跟这两类人都沾不上边,在某种程度上又或者可以说是兼而有之吧。

赫华德背靠在台球桌,向后伸展的双手舒服地搁在桌子的木料边缘上,用充满喜悦的声音抬头直视天花板说道。身边闪耀着的黝黑色暗光将自言自语的年轻魔术师的侧影掩埋了起来。

“有这么快乐么?眼看城市陷入危机。刚好是在维护秩序的监督者死掉之后不久。”

“嘛~说实话,最多只有五六分的满意度。”

赫华德不愿意说假仁假义的空话,只是淡淡地说出了事实。他可不是别人,而是这场剧目的主导者。虽然到后来一切都脱离了预先的设想。

首先就是Servant的不忠。

只要一想起站在自己身侧的这个Assassin没有替自己奉上修女手上的令咒,赫华德的目光就变得凶险了。不过他再怎么纠结,想必对方也不会承认的吧。他瞪了一眼对自己有所保留的Servant。

“Assassin啊,我说你突然变得这么多愁善感又是怎么一回事啊?你该不会是在为那些死掉的家伙伤感吧?没错,一夜之间死了那么多人的确是个天大的悲剧,但那又怎样呢?嗯,还是说,你每个‘个体’的性格是不一样的?”

对于Master的咄咄逼人,Assassin只是冷哼了一声。

从旁人的眼光来看,也许会对诛杀监督者计划所导致的蝴蝶效应噤若寒蝉、叹息不已吧。可是从作为Master的赫华德的角度来考虑,只是杀掉了一个身为监督人的修女而没有得到其他成果,这一点令他很不满意。

本来想好完美的计策,是将碍事的监督者和她的Ruler除掉后把“圣杯之器”握在自己手上。能做到这一点的话,那么随便其他Servant怎么折腾也没人能把他们找出来,这可就能真正坐视其他势力逐一灭亡而自己立于不败之境了。可是这个计划却在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失败了。

没有完全被他们控制住的修女突然自尽,导致Ruler提早回到教堂。而Assassin在他回来前没有及时把服从于人造人的□□enger杀掉,把携带着“器”的女人绑架过来。就因为这些突发的状况,才导致后来的局面陷入乱战,破坏了赫华德掌握胜机。可是对于一个已死的人即使再怎样愤怒也没用,只能把这种愤怒留在心里,等待下一个时机到来。

另外一个突发状况是Berserker的暴走。这完全是计划外的意外事件。那个到药房买药的男人无法控制自己的Servant,导致了一幕滥杀无辜的惨剧发生。在这之前赫华德诱骗修女把Ruler派出去用的借口正是Berserker组的动荡,没想到这番假话最后竟然成真。当然,对于这种让“听者伤心、闻者落泪的悲剧”赫华德是相当不屑一顾的。他就是这样一个冷酷到没有底线的人。

对Berserker之乱轻描淡写的赫华德,却对完全支持他制定这样不道德的计划、并且无条件地忠诚履行的Servant投去瞪视。Assassin也只能无奈地摊开了手掌,为自己摇头鸣冤了。

“您似乎对我不太满意啊。”

“那么我问你,为什么要放走Berserker的Master?”

Assassin摸着下巴回忆了半天,才想起那个被Archer的Master杀死在教堂的男人。

“那是因为——”

“在他面前你占据着压倒性的上风,不止一次有机会把他杀死。在公园找到他的时候,在路上沿途跟踪他的时候,在他即将步入教堂的时候。但是你连续好几次都没有出手。你是想让我使用令咒来控制你吗?”

赫华德的疑虑也是有道理的。想不明白这个专门搞暗杀的刺客对敌对Master留手的理由。显然不是哀怜而手下留情吧。

再进一步联想到Assassin刺穿修女双掌、破坏掉令咒构造的那个时候……就很容易得出Assassin不希望自己的Master得到更多令咒,甚至希望他把令咒浪费掉的结论了。

“为什么不把那个男的直接结果掉呢?”

“我亲眼见识了那男人和神父的冲突。之前监视那些Master还有监督者教堂的时候,听到过不少他们以前就认识的传闻。我认为,那是瓦解神父战斗意志的好方法。”

在赫华德面前低着头的Assassin在兜帽的掩护下发出了一声无法预计表情的嗤笑。笑过之后他接着说道:

“唯一的朋友死在自己手上,无论怎么说都不会淡定得心如止水吧?普通人碰到这个直接就心理崩溃了。当然也不排除那种能不断复生的怪物具有超出常人的钢铁般的斗志。”

Assassin没有马上杀掉神父的旧友。他给出的答案是那两个人如果碰面的话,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会导致他们必然无法正常交流。一旦开战,二人之间至少死去一个。而绝对不会形成赫华德想象中所担忧的联手局面。而且当时Berserker已经是过街喊打的老鼠,Berserker他们自取灭亡的状况也让神父对联手有很大的顾虑吧。

Assassin虽然没有制止Berserker的Master到教堂和神父见面,但是要说他完全放之任之,那也是不可能的。当时的确有「如果他们没发生争执那就亲自出手」的觉悟,至少要在Archer回到神父身边前下手。

他之前在实施假死大计时曾挑拨过Archer主从的关系,这次又默许了Berserker、Archer双方的Master好友相残,企图削弱获胜一方的意志。看来对于强大的Archer阵营,Assassin也是很用心的。

“还不赖。我白担心了一场,你没有变得天真就好。被Caster用计诱杀掉一只‘个体’的那种事情,我可不希望你再做出来了啊。”

“哎呀,说起那个嘛……”Assassin硬气的声音马上软了下来,“如果一直到战争结束都还找不到Caster的Master,那我的脸面也没地方搁了。”

“说起隐藏行踪的手法,难道他们比身为初代刺客首领的你更优秀?”

到底是怎么样的Master驾驭着Caster,赫华德越来越想知道了。但是想归想,现实却是另一码事。绝不能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因小失大,被敌人牵着鼻子走。因为Caster就是利用了他们贪婪的求知欲这一心理才会反扑成功。要不是Assassin这个Servant具有别人没有的特殊性,他们这次就算完了。

“到现在都没打听出Caster阵营据点的消息。没想到她会让我费这么多心思。那株夹竹桃——”

Assassin用舌尖吐露出某个职阶名称以及对某个人特殊的形容词的声音,像是对她有很浓重的兴趣似的。赫华德闻言,极其应景地吹了声不怎么流利的变调口哨。

“因为她的Master像我一样从来没有到外面暴露过。所以寄希望于追踪能灵体化的Caster或者Saber去找他是不可能的。就像其他人也无法通过你找到我是同一个道理。”

“确实。您的隐蔽做得非常好。”

“对了……说不定就是你报告中所说的那个红砖瓦房哦。”赫华德顿了顿,用略微生硬的口吻接着说道,“不过有了这次的教训,你对那边的侦测只能更加谨慎才行了。说不准那又是骗你去送死的把戏。”

“这倒不至于吧。因为从她的角度来看,我已经死了啊。用我的死换取她的大意,也不算太差劲嘛。”

赫华德一边听Assassin说话一边找了张椅子坐下,仔细思考今后的发展。Assassin损失了两只「个体」,使他本身就不十分强大的实力打了折扣,跟其他Servant硬碰硬的话他们是很难有胜算的。

虽然看起来自己是这次混战的最大得益者,但若想要在最后脱颖而出,从长远来看他们的前景还是令人颇为堪忧的。

Assassin的某只「个体」正在追查爱因兹贝伦的新据点,断绝魔力供应的Ruler为了不让自己消失可能会成为她的Servant吧。在计划中本应计入死亡名单的Ruler跟□□enger纠缠在了一起。对于他的大难不死赫华德虽然很不甘心,但也没别的办法。

失去教会的约束,以后的战斗恐怕会完全脱轨吧。Berserker的死只是一个开端。今后还会有Servant不停死去,直至小圣杯的力量被填满,使大圣杯最终降临。

离仪式的完成还需献上几个祭品呢?

“咕咕咕……”

赫华德从喉咙深处发出了好像很畅快的笑声。Assassin偷偷瞟了一眼他的表情。

“……嗯,大致还行。虽然进度缓慢,但至少没有过分偏离轨道。在制定下一个计划前够我们韬光养晦一阵子了。今后一点点错误都不能犯了啊。”

赫华德刚一这样说完,就狞笑着歪了歪嘴角,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根本看不出来有哪个地方像是一个人类。那是怪物的笑容。

Assassin也许就是从他的这个笑容中,基本洞悉了他的想法——

呼呼呼——!

消防铃的声音陡然响了起来,打断了这对主从各自的思绪。

“……怎么?发生了什么事?”

“会触发消防警铃只有一种情况。有地方着火了呗。”

接受了现代知识的Assassin敏锐地说道。听了他的话,赫华德有些迷糊了。他猛然站起来。

“着火?赶在这个时候?”

“绝对不是偶然。我看是有人故意纵火吧。”

对于早已结束一天学业的普通学生来说,整个学校都已经陷入沉睡。这种时候怎么会有人不小心闯祸,造成必须撤离人群的火灾呢?不过这也从侧面反映了Assassin的断言是对的。

“有意思。有些人在Berserker的混乱中还没玩够吧,所以来找茬了。放火是想把无关紧要的人驱赶出去吧。”

虽然还在笑着,但赫华德的神情慢慢紧张了起来。这也意味着有人找到了自己的据点,担心行踪暴露才是首要的。

“会是谁识破了我的隐藏呢?”

“您先躲在这儿。敌人想通过疏散人群的办法找到您。不要中计。我去外面看看。”

“……啊,那就交给你了,Assassin。”

压抑不住的颤抖声从赫华德喉中传出,他的Servant已经冲了出去。

音量极大的警铃响个不停,刺耳的声音让人提心吊胆。从没被人识破的赫华德,只有在这个时候才略微感到有些心里没底。

“哈,不过这个敢过来夜袭的家伙也真笨。换我的话大概会把学校直接炸成碎片吧。”

拾起往日的判断力,年轻的魔术师一边用嘲讽的方式解除压力,一边在心中不断反复猜测着。到目前为止,自己碰到过的Servant只有一个。那么过来袭击他们的敌人是——

>>>

从一开始,Caster就将得到圣杯视为第一目标。

欺骗和利用都是为了达成这项目标的手段,为达到目的她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其他所有人都是自己为了取胜不得不排除的对象,就算牵连到无辜的人也毫无办法。也许她根本就不会感到愧疚。

自己是在做对的事情,她不认为自己是错的。保护好沙利文,也是保存自己的手段。

然而,事实却完全不是这样。那个根本不可能为自己带来任何帮助、连魔术师都算不上的弱小少年,为什么自己要在战前特意将他转移到其他城市呢?

他甚至连一点魔力都不能提供给自己,也无法用令咒控制像Caster这样一个可以毫无困难地抵抗强制命令的Servant。完全没有自保能力的人,就应该是个随时会被自己抛弃的累赘。

但Caster还是送走了沙利文。她感到一丝困惑,这可真是浪漫的作法。沙利文就算死了也影响不到她。她完全可以放着他不管,让他自生自灭的。

这也可能是她一早就已经审视过的问题。如今又通过Saber之口时刻提醒着自己。为了圣杯,她是否遗失了太多,等到真正的胜利到手时,将人性通通泯灭的自己也就什么都不剩了。

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带着像冰窖一般冷冻的心,Caster操作着隐蔽形体的「风之术」来到拉勒米郡社区学院。咖啡色外墙的现代化建筑在适量的绿化点缀中耸立在月光的照耀下,显露在她面前。时间已经超过零点,很少会有人在冬季的半夜选择与北风呼啸的街道为伴。她的身上缠绕着数层清静的风,就算有人从身边靠近也不会看到她。

像这种规模的大学,一般入籍的全日制学生包括留学生硕士生博士生等等,大约在七、八千人左右。算上教职工人员,整体师生总数基本维持在一万上下。

想要奇袭的话最好就是将之整个夷为平地。但这样做的结果是人数伤亡将会非常惨重。想要把牺牲者的数量降到最低,时间上只能放在在校人数最少的双休日进行。可是,那得等到四天后。

正确的作法就是将所有的闲杂人等和Assassin的Master一起埋葬掉,明明应该采取这种手段的Caster却临时调整了战术。

第一步便是放火,把暗中操纵着Assassin的魔术师逼出来。虽然只是小火的程度,但着火的地点非常分散。已经断断续续有人狂奔着跑出来了。

Caster藏身于正门的一棵树上。即使别人看不见她,也要借助魔术和植物阴影的双重保护好好隐藏自己。目标的五官早就被她牢牢记在心中,一旦被惊动的敌之Master从学校逃出,埋伏在这里的Caster就会对其发动攻击。他就算跟人群混在一起也没用。

自己已经寻找了一条牺牲比较少的道路,一小撮的学生就算被一起干掉也没关系。只要发现目标,她就再也不必心慈手软了。

可结果是这个准备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当然,Caster完全想过这种可能。如果真是狡猾到能够欺骗Saber以及监督者的魔术师,就不会这么容易上当。

这个时候只有零星的避难者们逃到远离火势蔓延可能波及到的范围,大部分人还滞留在校舍内。被持续的消防警铃吵醒的人们每一个都是灰头土脸。他们当中绝大多数都只穿着单薄的睡衣。

现场陷入一片恐慌之中。谁也没有想到几小时前机场的劫难刚刚结束,新的灾祸便在远离市中心的东南城郊发生了。Caster从高处俯瞰那些渐渐围拢在一起望着学校燃烧的人们。Assassin的主人没有逃出来。

勾起嘴角边一抹微微的笑意,她开始了计划的第二步。召唤魔兽的银色六芒星魔法阵在左手背上亮起。

18.一曲奏罢,前途遥远18.一曲奏罢,前途遥远11.灾难的阴霾骤然降下24.驾鹤云端,恍然如梦40.凛冬荒漠的肖像画29.在废墟中,高唱镇魂歌23.鸣动的街角,是暴风夜的前奏27.延绵的噩梦消失于梦醒时分34.死亡过后的清晨31.泪已渐干,箭已离弦【上】7.月下琉璃湖水摇18.一曲奏罢,前途遥远6.十二月,山麓之间风波四起13.强敌如林,不曾迷茫【下】36.明月高悬,星星流逝了30.死神的微笑,永不甘寂寞27.延绵的噩梦消失于梦醒时分35.边疆州,无战事3.牛仔之城不设防27.延绵的噩梦消失于梦醒时分31.泪已渐干,箭已离弦【上】25.肃清之城被泪水浸濡【上】2.繁华落尽,各自征途25.肃清之城被泪水浸濡【上】40.凛冬荒漠的肖像画28.振翅欲飞的秃鹫25.肃清之城被泪水浸濡【上】2.繁华落尽,各自征途39.命运之轮,从零到零26.肃清之城被泪水浸濡【下】32.泪已渐干,箭已离弦【下】30.死神的微笑,永不甘寂寞31.泪已渐干,箭已离弦【上】21.强虏之下,匿去踪迹【上】6.十二月,山麓之间风波四起27.延绵的噩梦消失于梦醒时分10.灾难的乌云悄然升起11.灾难的阴霾骤然降下34.死亡过后的清晨22.强虏之下,匿去踪迹【下】4.契约之星齐聚首32.泪已渐干,箭已离弦【下】41.王,一去不回11.灾难的阴霾骤然降下41.王,一去不回23.鸣动的街角,是暴风夜的前奏7.月下琉璃湖水摇28.振翅欲飞的秃鹫8.水色之夜,硝烟流散【上】38.那一束拂晓的光近了【下】18.一曲奏罢,前途遥远26.肃清之城被泪水浸濡【下】33.此恨绵绵无绝期22.强虏之下,匿去踪迹【下】17.无止尽的安魂曲8.水色之夜,硝烟流散【上】36.明月高悬,星星流逝了17.无止尽的安魂曲35.边疆州,无战事18.一曲奏罢,前途遥远24.驾鹤云端,恍然如梦34.死亡过后的清晨18.一曲奏罢,前途遥远29.在废墟中,高唱镇魂歌17.无止尽的安魂曲12.强敌如林,不曾迷茫【上】7.月下琉璃湖水摇41.王,一去不回21.强虏之下,匿去踪迹【上】22.强虏之下,匿去踪迹【下】8.水色之夜,硝烟流散【上】5.新星划过天际19.人偶歌和罂粟花24.驾鹤云端,恍然如梦27.延绵的噩梦消失于梦醒时分41.王,一去不回25.肃清之城被泪水浸濡【上】11.灾难的阴霾骤然降下3.牛仔之城不设防13.强敌如林,不曾迷茫【下】24.驾鹤云端,恍然如梦31.泪已渐干,箭已离弦【上】9.水色之夜,硝烟流散【下】5.新星划过天际32.泪已渐干,箭已离弦【下】24.驾鹤云端,恍然如梦5.新星划过天际12.强敌如林,不曾迷茫【上】22.强虏之下,匿去踪迹【下】12.强敌如林,不曾迷茫【上】11.灾难的阴霾骤然降下29.在废墟中,高唱镇魂歌13.强敌如林,不曾迷茫【下】9.水色之夜,硝烟流散【下】21.强虏之下,匿去踪迹【上】5.新星划过天际30.死神的微笑,永不甘寂寞37.那一束拂晓的光近了【上】23.鸣动的街角,是暴风夜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