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云奉命领取了一万两银钱, 第二日便过分高调的带着兵马沿街走过,其实也不算是高调,至少并没有大张旗鼓的提前去宣布要做什么事情, 只是刑部浩浩荡荡的出去许多人人, 难免引起许多人的好奇, 然后围观, 韩云只是让底下的人去吃酒的时候“不小心”泄露出刑部是要去那死去的书生家中“负荆请罪”去的。
去了那死去的书生的家中, 那是在京城之外不远处的的一处村落,虽然毗邻京都,却是并没有十分的富裕, 或者说,过分的贫穷了。
韩云骑马到了村庄之前, 便下了马, 对山上路边探头探脑的人视若无闻的, 只是他是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因此也不知道怎么走, 让人去问路,被问的人诚恐诚惶的意味犯了什么事情,再听说是询问那死了少年人的老母亲的家在何处,更是一溜烟的跑回去,明目张胆的就要去报信, 以为当官的要过来抓人, 让韩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好在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见了就跑的, 最后还是一个小孩子带路, 给他们指路,又带路去了那书生的家中。
那书生的家里连个围墙也没有, 只有细细长长的树枝捆绑在一起制作的篱笆院子,韩云到达的时候,那篱笆院子外已经聚集了几乎是全村的人,高高低低的站着着,皆是直勾勾的目光看着他们,或怀疑,或好奇,或试探,总之,心中都在忐忑,毕竟之前还让人代表集体的意愿去刑部门口喊冤,如果要追究起来,当日的人全都抓起来,岂不是整个村庄都没有多少少年人剩下了么,于是人人都胆战心惊的,不敢和韩云对视,生怕找到自己家中。
韩云牵着马从人群中走过,不禁想到,如果自己果然是过来抓人,这么多的人围攻起来,自己今天怕是离不开这个地方了。
不过,本来也没有打算今天就离开。
韩云让后面牵着载着银钱的马车停在外面,然后带着两个人便进去了那敞开着院门的院子,院子里干干净净的,一览无余,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年老体衰的老妇人躬身驼背的拄着一只树棍站在低矮的房屋门口,从韩云走进院子里就看着他,眼睛一眨也不眨的,透着一种苍凉的神色,看的韩云心中也不由得难过。
村民跟着也进来,只是远远的站着,做围观的群众。
韩云走到那老妇人的面前,弯下腰去深深的行礼,才开口说道
“您便是周远的母亲么?”
周远是那死去的书生的名字,那老妇人喉咙里发出一个“嗯”的声音,戒备的看着韩云,不肯多说一点话。
韩云再行礼,开口说
“我是韩云,承蒙圣上厚爱,得以在刑部当差,由于某些不法之人参与舞弊,牵涉了您的儿子,因此交由刑部看管,然而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难辞其咎,因此想要找一个时间前来亲自和您赔罪,并且圣上宽厚,耳提面命我一定要完成周远未竟之事,因此批下银两,其一来为您与周远以双倍的银钱来偿还债务,其二要我待您如亲生母亲一般侍奉,只是我难以时时刻刻守在您的身边,所以特意找了两个得心应手的手下来代替我侍奉您,以此来弥补过错。”
韩云娓娓道来他来此的目的,却徒然引起这老妇人的伤悲,老妇人用手中充当拐杖的木棍敲打地面 ,以此来发泄自己的悲痛
“侬晓得……人都无了,这些都无用……大人!我儿,我儿好冤,好冤啊!”
其声音太过于悲痛,惹的所有的人都不忍直视,纷纷的撇过脸去,不忍心再看。
然后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韩云在一阵的沉默之后,竟然在那老妇人面前毫无征兆的跪了下去,吓得老妇人愣了一下,便连忙摇摇晃晃的到了他的面前,又伸出手,是很惶恐又无奈的语气
“大人,大人……侬是做甚哇,快起来,快起……”
韩云却是朝着旁边的侍卫说
“去折一只树枝来。”
那侍卫便应了声,左看右看,这满院子里只有石榴树,无人修剪的石榴树,直接交错的,上面生长着坚韧又扭曲的枝节,像是倒生的刺。
侍卫抽出刀砍了一截半个手腕宽一臂长的树枝下来,递给了韩云,韩云接过来,便双手举了起来,高高的聚在自己的面前,又低着头,情真意切的说道
“您若心有怨恨,便请鞭笞我吧,我是负责这件事的人,您的儿子在我手中失去性命,尽管其中有所疑问暂且不能对外公布,因此又延迟您与独子见面的事情,这都是我缘故,我不想逃避什么问题,因此前来请罪,若您愿意,便用这枝条来敲打我,以发泄心中的悲愤,我是绝无任何的怨言的。”
他说出这样的话,话语中含着深切的悲痛与自责,叫那老妇人久久的站在原地,无力的后退了两步,扶着一旁的架子,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年轻人,眼中流出滚滚浊泪,几次张嘴都说不出话,最后只能摆了摆手,看着韩云,无限悲伤的说
“大人,您这样做我一个老婆子实在是受不起,而且这样的话,又有什么用,我的儿子已经不在了,您到老婆子的院子里来这样做,是老婆子没有想到的,我也不想怪罪您,您请走吧。”
说完,老妇人便转过身进去了那低矮又幽深的房间自,步履蹒跚的,如秋风之中的瑟瑟落叶。
虽然老妇人辞绝了韩云的提议,然而韩云却没有离开,他在村庄里住了下来,接下来的时间,便一户一户的上门去还债,他是早就了解清楚几乎整个村庄的人都借了那书生一家银钱,或许是几个月,或许是几年,但是都有债务的关系,韩云每到一户家中,只让人说出所欠的银钱,然后双倍奉还,再来又说,是奉了君主的旨意,圣上本意希望可以查找出真正舞弊的人,来还其他人清白,只是没有周远会自杀,十分悲痛的同时,也想做一些事情来体恤,再来也想要感谢前来仗义散财的人,因为他做了本该是官员主动来做的事情,因此期望能够找到这个人,然后进行嘉奖。
这里的人,本来本不是相信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是当白花花的银子到了手上的时候,还是十分吃惊的,又不由得对先前那富商的话产生了怀疑,倘若圣上是昏君,倘若刑部是吃人的地方,又怎么会对一个无辜枉死的书生这样的上心呢。
不过,这样明显是不好的话自然是没有人说出来,不过,关于那商人的消息,应该说一些是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因此韩云在呆了三天之后,就有三五人到了他在的院子里去,说起了那商人的事情,说其实并没有人认识那个人,问起他的来历,也只说是外地来神京的,听说了这样的事情,于是感到义愤填膺,也想做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外地来的?”
韩云眉头一挑,去看着那说话的人,又有些疑惑的说道
“携带万贯家财来神京的人,都该有名册记录,我曾经去查找,近几个月并没有什么大富大贵的人来神京,怎么会是外地来的人?”
“不是不是——”
村民连忙摆手说
“说是早几个月都来了,至少是年前,是江东来的,说是做绸缎生意的。”
年前,绸缎生意,又是江东的人——那就只有一家了。
这指向性可真是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怀瑜笑了一下,又朝几个人敬茶,说
“既然这样,我知道了,现在还请几位回忆一下来的人的相貌特征 ,也好让我去寻找。”
说完,他便让人去喊了画师过来,虽然在场的人都疑惑为什么他是过来还债的怎么还带着画师,不过韩云表现得很是正直诚恳,所以也只是怀疑了一下,便果然认认真真的回忆了那些人的相貌特征,说了出来给韩云听
等到他们话音落下的时候,画师也已经把人全都布衬到了画纸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