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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眸,反射在雪海瞳中的是他怜爱的疼惜,还有一种她看不明白的复杂,恍若要伴着凉风吹到她心底。
喉咙微梗,感觉到这么一些情绪,雪海鼻间也不自觉有些发酸,疼痛后来的温暖,总会让人心颤,这果然是无法避及的心绪,就象她恩威并施时一样,不同的是,愈如此,她愈怕接近。
“逸王若无事,奴婢要干活了!”雪海敛下眸子,让声音尽量保持着平静,动了动,她还想抽回,可他依旧握得那般紧,紧到仿佛要融入骨髓,甚至她都能感觉到很轻微的颤抖,总是八风不动的逸王似乎在心疼。
雪海拧动了一下眉头,启唇还想说什么,而这时男子横腰一抱,却把她整个人抱了起来,突然得让雪海几乎一瞬间有些怔愣,有点跟不上楚逸凡的做事节奏。
仿佛某人有时候比楚渊还来得反复无常!
回过神,雪海脸颊莫名微热,对上男子浅笑的面容,雪海咬了咬牙,也唯有怒瞪男子,来掩饰那种脸热的心绪,“逸王,您做事总是这么明目张胆么?”
这也是不同与楚渊的暴戾,此人的温柔会倾入人心,她害怕这种感觉,恐慌这种温柔,所以也排挤。
“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你也不需要去信我,你只要不再逃避,不再去想,不再去考虑,依着自己的感觉前行就可!”楚逸凡淡淡微笑,深刻的凝视进女子的眼底,声音极致的柔和,“雪海,你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去体会,去体会我给你的,我所给你的一切,你只需要去体会,明白么?”
男子看着她的眼,毫无掺杂,原本那深得让人看不见的冰冷,仿佛也在为她融化,让她感觉这是一份完完整整的心,完完全全的柔,倾注着他所能给的一切,仿佛他给得起的,他都愿意给,他需要的是仅是她的体会,他什么都不要,仅要她体会他的所给的,这亦是份承诺,无怨无悔的承诺。
地狱,天堂,一念之间!
爱,或不爱,一心之间!
我只想给你我的一切,你只需体会,仅此。
雪海眸光闪动,对上这么一双深情眼眸,一时间竟张口无话,好片刻,她才垂下了眸子,不去看他所传递的意,出口的声音竟也如初般出奇的平静,“逸王,既要离开,就走吧,站这里久了,寒风入体,奴婢也担待不起!”
是疏离,还是那份疏离,女子就似一只刺猬,把自己的爱都葬在了里面,只要有人触碰,便会展开尖刺,害怕的防备,不愿去触及。
因为她觉得这是一份伤,是伤害的开始,她怕被伤害!
所以,他的情,她也不想碰!
楚逸凡何尝不明白?他也知道,这需要时间,需要时间去软化,去软化那些尖刺,让她放开心后,才能信任。
这,急不来!
但天知道,对于她,他比她更痛苦,因为知晓,因为明白,可却依然忍不住想沉溺,想抓住,想努力,即便最终是那万分之一的希望,他还想努力,努力一回!
晚风吹过,所有晦涩都藏在楚逸凡一如既往的微笑中,他没有再多言,抱起女子向住所走去。
院落,全场寂静无声,宫女们瞪大着眼睛,直直看着那抹溢流的嫣红,有些知晓的人也恍惚间想起了温婉的德妃往昔的一次事件。
那也是因为儿子,那时的渊王才两岁,被人下了毒,这种事在宫中妃子们争宠中也是常事,但德妃作风之极端,竟不惜召集了当时余家的禁卫军统领,径直让杀了一干她觉得会下毒之人,连皇帝都拦不住,德妃最后只对那些惊恐的妃子们说了一句话:谁敢再动本宫儿子,本宫必让她死无葬生之地。
结合德妃狠辣雷厉、毫无顾忌的行事,当真让人心底发寒,从那时起便无人敢再动小渊王,也因此禁卫军统领被削了军衔,但皇帝对德妃却只能以禁足三年做处理,因为德妃可不只这张王牌,余家历代老将无数,朝中大多将领都是余家提拔,余家对他们皆有或大或小的恩在,皇帝不得不给德妃三分面子。
不过任何人也清楚了,德妃为保护儿子可牺牲一切,这也是德妃在给所有人提醒,动她儿子的人,都得死。
今天,又是为儿子,怪不得一向仁德温婉的德妃又发狂了。
宫女们咽了口唾沫,噤若寒蝉,楚渊眸曈阴沉,死死的盯着德妃的脖颈,却仿佛还能听到那明明没有声音的鲜血流动,不多的血,也在他眼中变得那么刺眼。
“渊儿,你说,你究竟是要娘,还要是她!”德妃再次厉声问,手中簪子又刺入了几分,鲜血流得愈多,而这种流动连着楚渊自己血液似乎也因此而凝固了下来,剩下的只有那连着血脉的刺目红,在他曈中逐渐放大,放大到极致,仿佛下一刻就会血流成河。
一瞬间,男人有了惧怕的恐慌!
“母妃,您住手吧!孩儿,孩儿……”楚渊瞳色微微泛红,望着德妃的容颜,他潋滟着极致的心痛,但却只能垂下眼眸,说完了后话,“孩儿跟你回去!”
男人的沉沉声音是干苦而艰涩的,如风干的橘皮,含着晦涩的痛楚,却不得不如此抉择,因为这是最爱他的母妃!
德妃眸光闪动,却是松了口气,展颜微笑,德妃丢掉了簪子,跑上前,抱住了自己的儿子,声音有着一份淡淡的喜悦,“渊儿,本宫就知道,就知道,你永远不会抛下本宫,你也要知道,本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都是为了你啊!”
无法否认,她所做所为,都是为他好,从小到大,母妃总是如此,在母妃心中他就是最重要的。
可这样的选择很痛苦,若可以,楚渊不想再做第二次,拳头紧攒,楚渊深深的吸了口,轻道:“别再为难她!”
“好好好,母妃什么都答应你,你也要答应母妃,以后做什么都要先以自己为主,尤其攸关性命这种事,你一定深思熟虑,不能再为了她不冷静了,好么?”德妃笑说,为他理了理衣襟,目光很慈和,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慈目善面的德妃娘娘,许多宫女见此,不禁唏嘘不已。
楚渊潸然勾唇,德妃暗寓,怕是也在说要以最终目的为主,他明白,那也是一直的目标,他从未想过要抛下,也不能抛下。
只是那个女人么?他实在无法做出肯定答案,毕竟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就象母妃所说,她是毒,却侵入他骨髓,他想放也放不开,反而会愈发沉溺。
德妃拧了一下眉头,也看懂了儿子的心绪,可似乎也没办法,在后宫谋算了那么多年,德妃也不得不说,从那次起,她又一次感觉到了久违的无奈。
怕儿子发狂,秦雪海,死不得,但却又是个祸害,能如何?至少暂时真不能如何!
很无奈啊!
德妃心中叹息,而这时一些宫女眸光微动,看向了院落门口,只见一道雪白身影怀中抱着一名女子,渐渐的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