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手负立,赵昚遥望着碧湖水面,似乎心中顽守的相思进入了轮回之中,随着水面细碎的鳞光起起伏伏。
久久之后,赵昚轻声询问到身后的姜德,表情间却是那样的不确定。
“姜德,你还记得霍宸妃吗?”
“回皇上,宸妃娘娘对奴才有一饭之恩,更有知遇之恩;娘娘的好奴才会一辈子记在心里。”
谁人能想到,如今风光无限圣上跟前的大红人姜德,在十年前不过是宫中一名默默无名的小太监,受尽欺凌和冷眼。
赵昚怅然的眼睛一睁,回过头有些诧异地看着身后的姜德。他只知道霍小钰在世时挺照顾身为小太监的姜德,却不想这奴才和她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渊源,故心中也是有了些好奇。
“宸妃对你有一饭之恩?朕从没听小钰提过,姜德你倒是说来听听。”
“皇上太高看小的了,姜德只是个奴才,宸妃娘娘怎么会把一个奴才天天挂在嘴上?若娘娘此时还在,这恩情娘娘她未必也记得。想当初宸妃娘娘刚进宫不久,奴才那时还是刘贵人苑子里的一名小太监,有一次因受其他宫人排挤进而被构陷,害得奴才被主子屈打三十板子还两天不许给饭吃。饿了一天一夜的奴才实在是忍不住了,就悄悄溜进御花园莲池想采些秋莲子充饥,不想被游湖的宸妃娘娘给撞个正着;娘娘见奴才可怜,不仅将自己的饭食赐给了小人,还命人送了些活血药给奴才治伤,这才助奴才度过了危难。后来奴才感恩宸妃厚德,时不时地偷跑进星辰殿帮着她殿里的宫人做些粗活。不想阴差阳错间再次被娘娘撞见;娘娘念奴才忠厚老实,于是将小的留在了星辰殿中做事。虽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娘娘对奴才的恩惠是真心实意的,有人情味的,奴才今生磨齿难忘娘娘她的大恩大德。”
姜德这番发自肺腑,即使霍宸妃去了这么多年,每逢清明或是霍宸妃的忌日。都会悄悄去星辰殿悼念一番。而感怀着这份知遇之恩。姜德借助在赵昚身边当值之便,不少为楚真儿传信递讯,助她在后宫中稳住一席之位。
而其中因由。不过是霍宸妃在世时与楚真儿乃是结义金兰,故姜德将这份恩情偿还于了楚真儿罢了。
“宸妃娘娘宅心仁厚,却不想......”
说至关键处,姜德还是咬牙忍住了。只是默默地跪在了赵昚面前。这些年后宫风风雨雨,大小风浪姜德没少遇到。还是坚持挺了过来;同时在这些磨练中他明白到人善被人欺,进而学会了隐忍,如果还是从前那个纯善的姜德,或许此时他会毫无顾忌地在赵昚面前将心中愤怨一捅到底。
“你这奴才倒是知恩不忘报。不枉宸妃助你一遭。姜德,起来吧,不过你后面的话以为最好烂在肚子里。”
“皇上的话奴才记住了。万不敢僭越半分。”
赵昚知道姜德想说什么,曾经为那些话疯狂过也付出了代价;可他最后还是清楚自己是这大宋的帝王。终要在很多事上有所决断有所取舍,不是事事都能随心所欲。
“奴.....奴才叩见皇上!”
正在气氛微妙之时,朝阳殿一当值小太监急急忙忙奔来,忍着口中的急喘便跪叩在赵昚跟前。
“何事这般慌张?”
“回皇上,荣王爷、宫家大公子和一名女子觐见,此时正在前往御花园的路上;此外皇后娘娘派人传话来,说此刻正和贵妃娘娘、金国六皇子及王妃聚在‘落花飞虹’,请皇上过阁一叙。”
唇角一挑淡笑轻扬,赵昚对这小太监报上之事饶有兴致起来。想不到这辰时倒是个好时辰,三路人马齐集一堂,想来接下来肯定不少有趣的事情将发生。
“这倒是巧了。也好,大家聚在一起才更显热闹。”眼角的笑纹略深了些,赵昚即可下旨到:“传朕旨意,速命荣王、宫逸涵和那女子到‘落花飞虹’见朕。姜德,摆驾‘落花飞虹’。”
“奴才遵旨。”
明黄色的龙纹金袖一扬,赵昚就调头前往这“落花飞虹”,俨然是一番好戏在紧密锣鼓之中.......
谈笑间,温婉的皇后不由地朝阁外张望了一眼,似乎因迟迟未见该来之人而担心着;谈笑风生的楚真儿,无意间扫了一眼座上的皇后,她那担心的神色便点滴不漏地收入眼中。
止住了些笑声,楚真儿倒是柔声和皇后攀上话。
“姐姐倒好,你可是这里的东道主,怎么把妹妹一个人摆在这里和皇子王妃叙话?妹妹都快顶不住这主人家的场子了。”
抽回神来,皇后笑意间多了分歉意,话却转而接上楚真儿的嗔怪。
“妹妹向来喜欢热闹,怎么今儿个让你暂时顶了会主人家就这般招架不住了。六皇子为人风雅,永宁丫头贤淑,本宫倒是觉得是妹妹这张利嘴快把他们恩爱小两口给调侃晕了。”
“姐姐这话真是大冤枉。妹妹我好心来助热闹,这不,出了力还遭主人家嫌弃。”
故作生气状,楚真儿将那西域葡萄酒送了一口到樱红色的小嘴里,眼带些许迷离地继续说点。
“看来这葡萄佳酿还是要等皇上来了才喝得出滋味来。不过姐姐,妹妹听说今日荣王爷有事要进宫面见皇上,想必你派过去的人未必能请动皇上圣驾。”
这话不仅是皇后有些尴尬,连梁素儿也有些紧张起来了。怎么皇上不会来“落花飞虹”?!似乎这情况有些偏离自己的料想。
不过身边的完颜耀阳似乎看出了梁素儿的心思,一只手轻轻地抚在梁素儿柔荑间,一只手端起玉杯对上独饮中的楚真儿,轻声叮嘱到。
“爱妃,这酒杯可不能放下,没瞧见贵妃娘娘正愁陪人相陪吗?娘娘莫怪,这杯耀曦先干为敬。”
说着,完颜耀阳便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好生豪迈。而他覆在自己手背的大手,很是让梁素儿感到反感,碍于人前只是一点点将手抽离开完颜耀阳的控制,拢着一脸尴尬之笑也举起了酒杯。
“娘娘,永宁一向酒量不好,便少饮些许以示敬意。”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