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工作以后, 周正芳竟然又找上来,阴魂不散,叶露为之气结。
有一次告诉了晋寒冬, 晋寒冬仍然在忙着乐队的事情, 在电话里边嗯嗯呀呀, 应付着叶露, 然后听到一个女孩子的笑声, 电话就断了。
为了绕开周正芳,叶露改变了自己的回家路线,经过韩冷月的住处时, 叶露去看韩冷月。
刚坐了一会儿,电话响了, 冬的声音从吵闹声中断断续续传过来。他买了一个女孩子的钟点, 去酒吧里玩, 结果付帐时发现钱不够了,所以打电话给冷月, 冷月拿着话筒,眼睛望着叶露。
叶露笑着,因为冬说的话她也听见了,边听边笑。
冷月问怎么办,叶露笑着说江湖救急, 当然先帮他, 冷月挂了电话后, 问她去还是叶露去, 叶露笑着说我去。
冷月没有陪叶露, 她知道叶露会安安妥妥地办这种事,一路上叶露还在笑, 因为这件事本就可笑。冬见到叶露时,表情有些尴尬,然后有个女人走了过来,尽管浓妆艳抹地装成熟,叶露还是一眼认出这个人竟然是盈盈,立刻呆在了那里。
盈盈没有看见叶露,整个人都贴在冬胸前,一只手夹着一枝烟。
冬推了她一下说我女朋友来了。盈盈懒懒的做直了,挑起眼皮,四目相对,谁也没说出话来,也笑不出来了。
冬说了些什么话叶露没听清楚,怔怔的站在一旁,盈盈脂光粉滑的一张脸,变得黯然,她站起来便走,叶露叫住她,可不知怎么说,她没有什么资格去悲悯或指责,盈盈最需要的东西叶露无法给予,僵了有一刻钟,盈盈一笑说我去过妈妈的墓地,那束白水仙是你送的吧!
叶露也想笑笑,不过脸上的肌肉已经硬了,哑着嗓子说盈盈,坐坐吧!很久没见了。
她就坐下了,两个人对望,话说得言不由衷,似乎都在刻意回避些东西。
冬坐在一旁插不上话,最终叶露仍忍不住问盈盈,真的没有别的路了吗。
盈盈的眼泪立刻滑落,却笑着说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没有了,叶露姐,我只相信每个人都是生来有罪,我的刑期就是三年,等哥毕业了,我才能刑满释放,还不算太糟吧?有的人是无期,不也那么熬吗?
她说的如此沉重和酸楚,叶露有满腹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什么一失足成千古恨,什么清白比金钱重要,这些道理她也该懂。可是道理换不到腹中食,身上衣。
叶露无力地叹息,用微弱的声音说应该还有别的路可走,你还年轻,别毁了自己。
盈盈摇头,不知是否定叶露还是否定她自己。
冷清地坐了一会儿,盈盈走了,剩下叶露和冬对坐。
晋寒冬似笑非笑地说叶露,为什么我睡的女人,都是你认识的人?
他的话让叶露莫名地生气,毫不犹豫的说如果我哪天也做了这一行,你也不必感到奇怪!
冬的脸色立刻变得阴沉,笑着说,那我一定多照顾你的生意。
话说到这里,实在无法继续,开始冷场。冬抓着酒杯开始灌酒,然后红着眼睛说叶露,其实,其实我应该爱你。
叶露扶住他,不喝了,酒喝多了伤身。
冬放下酒瓶,抓住叶露,红红的眼睛里充满了失望,笑着说叶露,女人最大的本钱不是美貌,不是权势,不是才识,是可爱。你是个没有本钱的女人,爱你是件痛苦又费力的事,你知道吗?
他说得放肆又直接,丝毫不顾及叶露是否能接受,也许因为醉到失去理智而绝对清醒吧?
叶露无言反驳,他说的没有错。
那天晚上,叶露送他回了家,那是第一次去晋寒冬的家,很低矮的房子,里边充满了霉烂的气味。
他一路讲他以前认识的女人,还讲到现在认识的那个,将那个女孩子的铁嗓子,然后笑话叶露一唱歌跑到尼加拉瓜的嗓子。
那夜无眠,想冬讲的故事,想他所喜欢的天真可爱又率直豁达的女人是什么样子。叶露也心灰了,他所喜欢的人,任叶露72变也终变不成,想来想去又想到了盈盈。
想到盈盈,心就无限灰冷、阴湿,好象走一条漆漆的涵洞,看不见出口,也见不到光亮。是否牺牲就是伟大坚强?这个牺牲了色相与青春的女孩,怎么会与伟大坚强连上?
早晨的阳光漫进房间,寂寂的夜终于过去,敲门声顽强地响着,这么早来的,恐怕只有晋寒冬了。
开了门,晋寒冬摇摇晃晃地站在哪儿,眼中仍旧有宿醉的暗红,他忙不迭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叶露,昨天我喝多了,真对不起。
叶露把他让进来,两个人对望一下,又噗嗤地笑了。
晋寒冬说了很多,关于以后的设想,他的乐队,他的明天,然后他说他在给叶露准备一份礼物,很特殊的礼物。
基本上是晋寒冬在说话,叶露只是倾听,因为一谈到他的乐队,那个女孩子就是最重点的话题,他说到那个女孩子的时候,两眼放光。
谈了一会儿,晋寒冬的电话响了,是那个女孩子找她,他就匆匆去了,不多一会儿,才打电话回来,很高兴地告诉叶露,又有人约他去赶场子,也是单大的场子,还是要出门。
愣了愣,叶露叮嘱晋寒冬小心些。
最后一次见盈盈,她问叶露,汤是什么样的人,可不可以暂时依靠,她想了解这些。虽然她没说为了什么,可叶露也猜到了,但叶露给不了她答案,然后忍不住劝盈盈,还是回头吧,不要越陷越深。
在从前的记忆中,汤站在阳光下,宽容的笑,然后和叶露说上一大段华丽又空洞的话,打发单纯的时光。在对他母亲的态度上,他让叶露感到失望,但这样的他,还是可以在阳光里笑着的。
只是现在没有从前了,他的电话号码被叶露丢掉,从前的片断记忆也要被岁月淘汰干净了,没得到答案的盈盈,很失望地走了。
叶露很遗憾,却无能为力。
汤再也没有见过了,韩冷月打电话给叶露,说是打听到关于叶露租房子的一些事,准备找房东算帐。
原来外间根本没人住,因为这里一年前发生过凶杀案,有对母女被变心的丈夫杀死在叶露现在躺着的这张床上,尽管租金一降再降,周围知道底细的人,还是不敢去租。
叶露是不信鬼神,但再躺在床上时,就觉得身子底下有黏黏的血液弥漫流淌,那种可怖的画面总在梦中浮现,而且房间里总有阴阴的腥气,让叶露的心情好不起来。
但叶露没打算搬走,也劝阻晋寒冬去闹事,这毕竟是叶露有生以来拣到的最大的一个便宜,花一间的钱,占两间的屋,叶露舍不得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