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还有未央吗?朕还在府里的时候,你便常说自己是将未央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的,莫非这些话只是你在朕面前说说的而已的吗?”聂临立时冷哼道。
张氏情知失言,立即辩解道:“皇上却是误会妾身的意思了。在妾身心里头,云裳也好,未央也好,岂不都是你我的女儿?虽说事分轻重缓急,人分亲疏远近,妾身心里头总是多偏着云裳的,但是这两个不管是谁嫁到了远处,天高皇帝远的,若是收了什么慢待,可又能够向谁去说呢?到时候伤心的岂不还是咱们做父母的吗?”
聂临听到这里,也不由有些犹豫:“你说的不错,朕只是想着那些封疆大吏的子嗣能够配得上朕的这两个女儿,却是忘记了还有这么一层。若是她们以后当真收了什么委屈,岂不是要埋怨朕没有帮她们选好夫君了?”
张氏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却又似想到了什么,眼光微动,忽而笑道:“不过未央却是不一样,若是她嫁到青州,左右还有自个儿的舅舅、外公帮衬着,倒也不像是会受到什么欺负的。”
“青州?”聂临顿时来了兴致,笑道,“不错,青州刺史左尚同是朕小时候的玩伴,他的个性朕心里头却是清楚的;他又是未央的舅舅,从小便疼宠着他的妹子,若是未央当真嫁到了青州,想必尚同必然是会看顾着她,不让她受到什么委屈的。”
张氏见聂临提及左尚同便是侃侃,心里便有了计较,开口道:“妾身听说,青州的赵国公似乎是要在皇上寿辰的时候请封世子的吧?”
聂临想了许久,方才点了点头,道:“确有此事。你为何忽然提及这件事情?莫非赵国公的长子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朕不该封他为世子?”
张氏松了一口气,笑道:“若说是封疆大吏,赵国公也算是这些人里头数一数二的了。按着他的身份,也该有这个资格让家中的儿子们尚个公主郡主的吧?皇上您之前不是还说要想个法子拉拢赵国公吗?若是您将您最疼宠的女儿下嫁到赵国公府,一则是全了皇上和赵国公的君臣情分;二则,赵国公府既在青州,也能够让左家看护着未央,不让她受到什么委屈;三则便是妾身曾经听闻过赵国公府的大公子是和青州左家的小姐定了婚事的,若是让未央嫁给了二公子,岂不是让表姐妹成了亲妯娌,更添一则佳话?”
聂临听到这里,不由有些意动:“听你这么一说,这件事情倒是确实不错。但是未央嫁得这么远,莫说朕心里头舍不得,便是未央自己可会同意?”
“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张氏闻言却是轻笑道,“这哪里有什么愿不愿意的?若是皇上担心未央不会喜欢赵国公的二公子,那边找个机会让他们二人见上一见,若是看对了眼自然是好,即使看不对眼,也总算是能够知道对方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都说‘日久生情’,难道此时他们看不上彼此,以后成了亲,朝夕相对,还能够看不上吗?”
聂临还想说什么,张氏便又开口道:“皇上,妾身心里头知道您对
华阳公主有多喜欢,有多不舍。但是皇上,您莫要忘记了,就是在青州那边,‘天禁军’可是屡屡挑衅呢!若是皇上舍不得公主,只怕以后要舍下的便是一个青州,甚至于整个江山……”
聂临皱了眉头,显然还是有所犹豫。
张氏心里头不由暗恨,但是面上却是半点儿不显,开口道:“皇上,不是妾身危言耸听,只是赵国公对皇上您有几分忠心,谁能够知道?况且。况且赵国公的二公子,妾身是差人打听过的,虽说不是如同赵国公的长子那样才高八斗,能力卓著,但是也算是人中龙凤,也是百里挑一的人物了。”
聂临听到这里,还是皱着眉头,只是表情却不若方才那般凝重了:“听你这么说,这个赵国公的二公子,确实是很适合未央。但是若是赵国公请封世子,必然是要封其长子赵湛的……要未央的夫君屈居于他人之下,是不是有些。有损天威?”
“皇上,您这话说的倒是让妾身有些难办了。”张氏忙道,“皇上莫不是忘记了,方才妾身还说着呢,这赵国公的长子是和左家的姑娘定了婚的,这左家的姑娘,怎么样也算是未央的表姐呢!自己的丈夫不如表姐夫身份高有什么要紧的,难道皇上还想要让未央的夫君上战场不成?再说了,您是皇上,想要为谁封爵就能够为谁封爵,难道还需要看别人的脸色不成?”
聂临没有说话,但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对这件事情也是比较同意的。
张氏见聂临没有再出声反对,心里顿时一松,脸上的笑容也是带出了几分真心:“皇上,你这么想着确实是为未央好没错,但是您想啊,未央是要嫁到青州,以后不是要让左家的人看顾着的?若是当真是盛气凌人地嫁过去的,与左家生了嫌隙可又该怎么办呢?倒不如先在这个地方服服软,也算是给了左家几分面子,您说是不是?”
聂临点了点头,思忖了良久方才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但是总归还是。还是先向未央透个底,免得这孩子多想,心里头担心。但是若是未央自己不愿意,那么便这样作罢吧。另外云裳年纪可是比未央大的,她的婚事你也得留意起来了。朕只有这两个女儿,若是未央远嫁了,那么云裳无论如何都是要留在京师的。”
张氏听到这里,心里不由一喜,但是口上却道:“若是未央当真远嫁,云裳却留在了京师,岂不是让人说是妾身容不下不是妾身所处的孩子吗?”
“谁敢说这样的闲话,朕第一个不会放过他!”聂临闻言立即冷声道,“况且未央是不是远嫁,还是未知之数呢,你且相看着吧!”
张氏心里喜意顿时退得干干净净。
天色已经晚了,但是对一些人来说这样的天色却是正好。
张皇后走进了苑琼阁,坐在了花厅里头。
“母后既是来了,为何不让人叫女儿出来?”聂未央听到张氏到来的消息,立即便从内室里头出来,向张氏见了礼,方才道,“让母后在外头等了这么久,确实是女儿的错处。”
张
氏看了聂未央依旧乖巧的表现,脸上却是浮现了十分复杂的神色:“你们都下去吧。”
韩妈妈、秋而和秀语等人相互看看,见聂未央点了点头,方才一一告退。
张氏见状不由有些不悦:“你那些下人倒是好样儿的,竟是只听你的命令吗?”
聂未央看向张氏,脸上带上了乖巧的笑容:“母后,她们毕竟是跟着女儿从梧桐院一直到苑琼阁的老人了,自然是比较愿意听女儿的话的。”
“但是如今是在皇宫之中,虽说她们是跟着你的老人了,但是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张氏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茶,缓缓道来,“你现在还在宫中便算了,以后你若是离开了皇宫嫁了出去,莫非还要将她们也都带过去吗?”
聂未央脸色不变,依旧是十分乖巧:“女儿心里头也明白,但是总是狠不下心肠来。不过这几年来女儿已经让她们好好学习宫中的规矩了,相信再过一段时间母后就不会这样了……母后心里,还是很不满吗?”
“不,怎么会呢?”张氏轻笑,放下了茶杯,开口道,“其实你这样子体恤下人也是一件好事,难怪你父皇每次提起你都是非常开心的。本位这次来,是想要同你谈谈你的婚事的。”
聂未央闻言,脸上立即泛上了两朵红云,仿佛就是一个正在害羞的小女孩似的:“母后怎么忽然说起了这个?女儿今年方才十六岁,哪有这么着急的?姐姐的婚事尚无定论呢,怎么也轮不到女儿啊。”
张氏闻言,脸上泛起了一个笑容,也不知道是带着什么样的情绪:“未央,其实我们之间彼此都心知肚明,你在本位面前就不用这样子装下去了。”
“装?女儿实在是不明白母后您说的意思。”聂未央脸上的笑容不变,眼底却是泛上了淡淡的疑惑,仿佛她真的是在为这件事情感到疑惑似的,“女儿与母后之间并没有半点儿隐瞒,又怎么算得上是一个‘装’字?母后这个结论得出来的实在是有些奇怪,倒是让女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张氏看向她,声音不由冷了下来:“你知道了吧,当年左侧妃的死因?”
聂未央听到这里不由微怔,随即便是笑道:“知道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母后始终都是我的母后,这是不可能改变的事实,难道我还能够对母后你做出什么事情来不成。在父皇面前,我终归是要与母后和平相处的。”
张氏听到这里便是彻底证明了自己的猜测,不由冷哼道:“你倒是看得开!”
“比起一个从未谋面的所谓母亲,果然还是抓紧自己现在所有的东西要好一些呢。”聂未央却是笑了出来,“我对那个母亲,唯一的记忆便是她们提到的,母亲拼尽全力将我生下来的事情,但是我却是从来没有见过我的母,从小到大,一直陪在我身边的是母后不是吗?说起感情,不是生恩哪有养恩大?此时此刻,我也能够理解母后的心情,母亲虽是母后害死的,但是我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母后尽可以放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