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见了周妈妈的反应,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周妈妈你也真是的。以往本位宠着未央的时候,你总是怪本位对她太过疼宠以至于忽略了本位的亲生儿女;现在本位下定决心要除去她了,你却是不忍心了吗?”
周妈妈闻言却是叹了一口气,笑道:“哪里会是这样?只是娘娘也知道,华阳公主平日里是最知道皇后娘娘心事的,总是会帮着皇后娘娘分担,逗皇后娘娘开心。华阳公主以后,老奴是怕,皇后娘娘身边连一个知心人都没有了。”
张氏听到这里,不由有些伤感:“都说女儿是母亲的贴心小棉袄,谁知道云裳竟是连本位的苦心都察觉不到,倒是未央,从小就是一个乖巧的。若是没有那件事情,本位倒真的想把未央当作本位的亲生女儿了。不过如今,本位和云裳的关系也算是好了一些,倒是不需要未央继续在本位身边卖好了……”
周妈妈叹了一口气,仿佛是在责怪聂云裳似的,开口道:“若是昌平公主小的时候能够懂事一些就好了,也不会让华阳公主专美于前,倒是让皇后娘娘您进退两难了。”
张氏听到这里,不由觉得有些头疼,忙道:“好了好了,这件事情就不要说了。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也已经挽回不了什么了。周妈妈,熄灯吧。”
周妈妈见张氏已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立即应了一声,转身吹熄了灯笼,带着人退了下去。
而与其相比,薛丽妃此时也正是睡不着的时候。
“娘娘。”春芳看着薛丽妃无甚睡意,不由叹了一口气,道,“现在将近子时了,您还不休息吗?”
薛丽妃看了春芳一眼,只觉得满心满脑的忧虑此时一齐涌了上来:“春芳,你说,本位是不是做错事情了?”
“娘娘何出此言呢?”春芳不由有些不解,“娘娘不是常说,已经做出的事情都是不能够多想的吗?”
“但是此事,我却是不得不多想。”薛丽妃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不由皱起了眉头,叹道,“看起来,华阳公主的手段,比本位想象的要厉害啊。”
春芳不由有些忧虑,道:“现在娘娘可以说是和华阳公主断了关系,甚至更是成了仇人。娘娘现在说这些也不过是徒添忧虑而已。”
薛丽妃闻言不由又叹了一口气,道:“本位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本位心里头总是想着若是张皇后当真能够除去华阳公主也算是帮了本位一个大忙,却没有想到连张皇后也被华阳公主几句话给弄得慌了手脚。”
春芳听到这里,直觉上想要反驳,但是却是连半句话都不敢说出来。
薛丽妃注意到了春芳的表情,不由问道:“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本位要向自己的盟友动手,是不是?”
春芳见薛丽妃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生气,不由道:“是。奴婢心里想着,华阳公主原本就是娘娘您的盟友,按理来说你们的想法、目的是一致的。但是为什么娘娘会忽然放弃了华阳公主,转而投向自己的仇人呢?”
薛丽妃冷笑一声,随即便是叹道:“这个世上,又有谁会是永远的朋友呢?本
位当年以为,一个从小就生在在本位身边的孩子,带着对那个人的仇恨,会成为本位手中最好的利刃;但是没有想到,本位受伤的这把刀实在是太过聪明,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变得有了自己的想法,甚至自作主张地去做了一些本位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春芳,你小时候有没有玩过牵线木偶?”
春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薛丽妃会这样问,但是还是回答道:“玩过的。当时奴婢还觉得新奇,有这样一个会顺着奴婢想法去做事的玩偶,确实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
“这便是了。”薛丽妃轻叹了一声,然后缓缓开口道,“在本位心里,便是想将华阳公主培养成这样一个玩偶,本位叫她往东,她不敢往西。但是可惜,本位后来才发现,这个玩偶有了自己的想法,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春芳听到这里,心里不由一寒:“那是因为华阳公主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又怎么会愿意一辈子听着娘娘您的话呢?若是公主当真如此,只怕娘娘才要忧心呢。”
薛丽妃轻笑着,摇了摇头,道:“一个玩偶,怎么能够有自己的想法?当她自作主张的时候,便应该想到,本位和她的同盟关系已经频临崩溃。本位不会想要一个不听话的提线娃娃的。”
春芳垂眸,良久方才道:“那么,如今娘娘为什么……”
“本位只是想到了,自从皇上成为太子之后,咱们的华阳公主便是深居简出,竟是几乎销声匿迹了。”薛丽妃冷哼一声,开口道,“依着她的性子,又怎么会让自己因为张皇后之言而困居苑琼阁?只怕心里头是在想着什么计划吧。”
春芳闻言大惊失色,道:“娘娘是在担心,华阳公主的计划是针对您的?”
薛丽妃微微阖上了双眼,叹道:“若真的只是针对一个人,本位也就不会这样子忧虑了。只怕她是打着一箭双雕的主意啊。”
春芳确实不敢苟同,忙道:“不至于吧?华阳公主虽说是早慧了一些,但是比起娘娘和皇后来,只怕也只是小丫头的水平,又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手段‘一箭双雕’呢?而且娘娘您不是也听说了吗?皇后娘娘已经确定要将华阳公主嫁到青州去了。到时候她在青州,我们在京师,她又哪里能够害到我们呢?”
薛丽妃看了春芳一眼,轻叹了一口气,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只是本位心里总是有些惴惴不安,仿佛不久这样的事情就会发生似的……”
春芳担忧地看了薛丽妃一眼,良久方才道:“若是娘娘当真担心,明日奴婢便去探听一下华阳公主的动静。”
“不必了。”薛丽妃却是开口阻止道,“若是连皇后娘娘都打探不出来的事情,我们便是再有本事也未必能够知道。华阳公主要做什么,我们确实是不知道,但是本位想,这件事情不久就会发生的,到时候,所有的事情都会一一揭开!”
薛氏看着外面的黑暗的天空说出这句话,不知道是不是在预言自己未来的命运。
春芳心里不由有些焦躁起来:“娘娘,还是休息吧。天色都已经这么暗了……”
“只有暗了,才会破
晓。”薛丽妃收回了目光,良久方才道,“而这个时间却是不多了。春芳,熄灯吧。”
春芳担忧地看了薛丽妃一眼,吹熄了蜡烛,转身走出门去。
天边还是那样黑暗,今夜,甚至连半点星光都没有,似乎是在预示着不久之后的绝望……
天色还是很好,就像是十年前那样。
聂未央乖顺地让秋而给自己披上了秋装,道:“秋姨,不用这么费心的。”
“虽说现在天气尚好,但是毕竟是已经入了秋了,外头的阳光也是没有几分热度的,公主你身子骨并不是很好,若是不需要出去还是不要出去了吧。”秋而却是没有将聂未央的反驳听在耳朵里头,“况且荡秋千什么的,是春日里头做的事情,怎么公主偏偏要在这个时节?”
聂未央看了秋而一眼,笑道:“秋姨,荡个秋千,还要看时间的吗?”
秋而却是固执地点了点头,道:“自然的。春天的时候,和风煦煦,在外头多久都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但是秋天,虽然也会是大晴天,但是风里头却是透着凉气的,一个不防便会着凉。公主,还是不要去了吧。”
聂未央垂眸,忽然轻笑道:“秋姨,直到现在你还是执意想要改变我的想法呢……”
“那是因为公主的想法是错的,是不对的!”秋而叹了一口气,道,“正是因为不对,奴婢才会想要改变公主的想法。奴婢不想看到公主最后连一个能够相信的人都没有,这样对公主或是对关心公主的人来说,都是一件十分残酷的事情……”
聂未央看了秋而良久,方才叹了一口气:“秋姨,您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我已经是骑虎难下了,现在即使放弃了,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的。所以秋姨你可以收收你的心了。若是我当真能够嫁到青州去,秋姨你也可以跟着我回到那个没有勾心斗角的地方了……”
秋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聂未央说到了她的婚事,但是显然目前为止聂未央并没有这个打算要听秋而的话。
秋而也只能够叹了一口气,道:“公主早去早回,莫要着凉了。”
聂未央轻轻点了点头,转头叫上了秀语,往花园走去。
秋而的担忧确实是有道理,但是聂未央这一次真的是骑虎难下了。因为到花园去并不是聂未央的本意,而是聂临为了让聂未央和赵国公二公子赵演见面而提出来的。
这件事情,聂未央是不能够拒绝的。自然她也不想拒绝,她也是想要看看昔日那个赵湛的二弟究竟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御花园里头并没有因为秋天的到来而显得有些颓败,反而依旧生机勃勃。
“公主,这里真的能够遇上赵国公的二公子?”秀语对此不由有些疑惑,“按理说来,这御花园也算是后宫了,难道真的能够让外男到处乱跑的吗?”
聂未央看了秀语一眼,叹了一口气,道:“若是没有父皇的许可自然是不行的,只是这件事情分明是父皇先提出来的,又怎么会。”
秀语看着聂未央似乎并不开心,不由问道:“公主,不愿意嫁到青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