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精彩大结局

梁城总共的兵马,不足二十万。这样的兵力,对上了穆流年的四十万大军,分明就是以卵击石。

至少,在那些熟悉穆流年的人来说,梁城,迟早会是穆流年的。

他们倒也不是看不起桑丘子睿,只是比起武略方面,他们还是更看重穆流年一些。毕竟,两次苍溟大军来袭,出手解决的,都是穆流年。

如果没有穆流年,说不定,他们这里,早已是被夷为平地,可不仅仅只是被人杀烧劫掠了一夜,就彻底没事了的。

穆流年对梁城,自然是有着一种很特殊的感情的。

他自小在这里长大,这里曾有他和浅夏最为美好的记忆,所以,不论梁城最后是到了谁的手中,他都不希望长平王府被人毁了。

他想念他的初云轩,他相信,浅夏此时,也同他一样,对那里,有着一种特殊的思念。

这一夜,注定是无法入眠。

梁城已是近在眼前,远远看去,那威武的城门,和高耸的宫宇,已是隐约可见。

浅夏走出营帐,看着穆流年正望着梁城的方向出神,轻轻地自背后拥着他,“元初,我们明日就会到梁城门口了吧?”

“嗯,你想回到初云轩了?”

“嗯,你也在想那里?”

两人同时会心一笑,对于他们如此的有默契,还是很愉悦的。

“浅浅,我会尽量做到不伤害那里的百姓,也尽量不会伤害桑丘子睿,我不是一个特别喜欢暴力的人,只要是他不动你,我便可以放他一条生路。”

“你确定?”

穆流年轻轻地扣住了她的手,“浅浅,你还是学不会相信我呢。”

浅夏将脸贴在了他的后背上,然后甜甜地笑了。

“人家说,如果一个男人,愿意将他的后背交给你,那么,就足以说明,这个人对你是十分的信任。所以,元初很信任我,是不是?”

“你听谁说的?”

“你只回答我是不是?”

穆流年的眉眼唇角,几乎是整张脸上,都洋溢着一种浓浓的幸福。“你是我的妻,我自然信你。只是你不信我,那可怎么办?”

穆流年说的云淡风轻,听起来不像是控诉,倒像是情人间的那种呢喃,让人想要听到更多,更多。

“元初,我第一感觉到,你的后背,也是这样的坚硬,却又这么有温度。”

“浅浅,或许,你可以试试别的?”

“什么?”

浅夏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足下便是一空,整个人已是被穆流年给腾空抱了起来,大步地走向了主营帐。

大战在即,穆流年竟然也有这个心情?

不过,在浅夏看来,这样也是不错的。

或许,她自己也有可以帮他暂时地缓和情绪的功能。

这一晚,浅夏对他是言听计从,无论是从姿势上,还是从其它方面,都不曾推拒,如此,倒使得穆流年,越发地疯狂了起来。

浅夏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了过去,更准确地说,是她何时昏了过去,自己是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穆流年先帮她擦洗了身子,自己再沐浴完毕之后,便着了一身藏青色的袍子,缓步出了大帐。

先前他与浅夏的疯狂,似乎是对他一丝一毫的影响也没有。

此时,月已偏沉,天色,已是开始有了几分的亮光。

树林中,两人四目相对。

一个面色沉静从容,一个笑容轻雅。

一个白衣银发,宛若谪仙临世,一个沉静如水,眸光晦暗不明,深浅难测。

“明日我会率兵直逼梁城,桑丘子睿,你的胆子倒是大,此时与我相见,不怕我会带了人直接将你给生擒了?”

桑丘子睿笑容略浅,“你觉得我会给你这样的机会?你带了暗卫,我身边也不是没有人。不过,你确定你明日兵临城下,能顺利地收复了梁城?”

“你这话什么意思?”

穆流年微微蹙眉,他不想与他兵戎相见,倒不是他仁慈,而是他不想让梁城的百姓们跟着遭罪,毕竟,那里,也有他所熟悉的人,甚至是还有朋友。

“我们做场交易如何?”

穆流年眯眼看他,并不回答好坏与否,他只是很好奇,这个时候,他选择将他约出来,当真就只是为了这样平心静气地说说话?

“我将梁城拱手相送,条件只有一个。”

穆流年看着他一双亮闪闪的眸子,登时便明白了他的用意,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是我将梁城拱手相送不可能,还是说,我的条件,不可能?”

“桑丘子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了什么主意?你想让我放弃浅浅?”

“穆流年,浅夏已经为你生了两个孩子,你这一生,有她陪伴了几年,也该知足了。既然你明知道她的命格不详,既然如此,你如愿登上帝位,浅夏,随我离开,这有什么不好的?”

“自然不好!浅夏是我的妻子,你凭什么要带走?至于梁城,你若是不愿意和平解决,我自然也有我的办法。我相信,在战事上的手段,你是远不及我的。不是吗?”

桑丘子睿大笑,“你还真是有自信呢!不错,我的确是不及你。那又如何?我手上有你在意的人,不是吗?”

“什么意思?”

穆流年隐隐有了一种极为不妙的预感,桑丘子睿,似乎是远比他想像的,更为高深一些。

“方家,方亮、方桦,不知道,这两个名字,是不是能让你更清醒一些?”

“你疯了?他们现在在正在辅助你治理梁城,你何故要对他们下手?”

桑丘子睿大笑,“穆流年,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们是你的人?哦,对了,还有一个王子奇呢。我险些将这个人给忘了。你说,我要不要让人,直接将他们推到了城楼上,然后亲自砍下他们的头,以做祭奠?”

“桑丘子睿,你还真是心狠!”

“彼此彼此,如何?这场交易,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你都是占尽了先机。你瞧,你既可以坐拥天下,又可以博得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名声。至于浅夏,你大可以对外发布一个她因患急症而亡的消息,反正,云长安他们兄弟几个,也是知道了她身上的秘密,不是吗?”

“你倒是为我考虑地周全。”

“大家朋友一场,合作了那么久,你不会以为,我一直都是大公无私,不求回报的吧?”

穆流年不语,只是定定地望着他,这一刻,他发现,桑丘子睿的心机,远比之前他遇到的任何一个人,都更要深沉。

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吧?

浅夏如今成了他的妻,甚至是还为他生下了两个儿子,可是没想到,就是这样的浅夏,桑丘子睿仍然是不肯放弃。

穆流年就想不明白了,这个桑丘子睿为何就如此执着?

还有,他怎么就那么肯定,只要是他将浅夏带走,浅夏就一定会心甘情愿地与他过一辈子呢?

他知道桑丘子睿是秘术师。可是他不相信,桑丘子睿的能力,已经强大到了可以操控人心。

突然,一个念头闪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巫术!

桑丘子睿与千雪南疆的巫族可是有着紧密的联系的,或许,他可以在浅夏的体内植入一种可以操控人情感的蛊虫,如此一来,浅夏自然就会违背了她的本心了。

只是,桑丘子睿既然如此爱她,真的会舍得如此对她?

“桑丘子睿,便是我肯放浅浅离开,你又凭什么以为,她会跟你走?要知道,凭着她的优秀,这世上想要娶她的人,可是大有人在。”

“人海茫茫,这世间能配得上她的,只有我。而你,穆流年,我不否认你很优秀,可是你注定要站在了这世间最顶端的人,你确定,你将来,还可以给她她想要的一切吗?”

“为什么不?”

桑丘子睿低笑,“帝王最是无情,你若是痴情于浅夏一人,你就不怕,将来你的天下,会愈发地不稳?你该明白,这男人掌控天下的手段千万种,其中最省力,也最有效的,会是哪一种吧?”

穆流年轻嗤一声,“那是那些无能的帝王才会做的事,我不会如此。我凭的是自己的真本事。再者,若是仅凭着几个女人,就可以让江山稳固,那么,肖云放是如何死的?先皇又是如何殁的?当初的梁城之危,又是何人造成的?”

桑丘子睿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眼神慢慢地凌厉了起来,“看来,你是不打算同意我的提议了?”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桑丘子睿,你不觉得你分明就是在强人所难吗?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建议?浅浅是我的妻子,谁也休想从我的手中夺走!”

“哦?这么说,就连王子奇他们几个加上,也是不及你的妻子重要了?”

穆流年沉默了。

身为一名男子,他自然知道当初他的承诺有多重,对于他们来说,又是有多么的重要和期待。

可是现在,他却没有了保护他们的能力,只怕,他要食言了。

他知道,今日一旦他拒绝了桑丘子睿的提议,那么,就算是他拿下了梁城,后半生,他也会活在了不安和愧疚之中。

将来的午夜梦回,说不定他会被噩梦惊醒多少次。

他食言而肥,没有了信誉。这对于向来重承诺的他来说,就是一种折磨。

“你执意要杀了他们,我也没有办法。是我自己无能,没想到我与他们的关系,会被你如此敏锐地察觉到。桑丘子睿,我恳求你不要杀他们。当然,你若是不听,我也不是完全就没有办法了。你们桑丘家族在安阳城的所有亲眷,将会在王子奇人头落地的同时,全部伏诛。”

桑丘子睿一愣,看他的表情有些奇怪,明显是没有想到,他竟然是还留了这样一手!

这下子,饶是桑丘子睿再淡定,也无法再心平气和地与他说话了。

“你竟然要对安阳城的那些老弱妇孺动手?”

“我说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只能如此。”穆流年抬眼看他,眸中尽是无奈,“这是被你逼的。你不肯放过他们,我也不能放过你的亲人。所谓战争的残忍,你现在,是不是能亲身地体会到了?”

“我看你倒是有这个胆子?”

“你以为,你在阳州的宋家父子,果然还能帮上你的忙吗?他们都是文人,最不懂的,便是战争,最畏惧的,也是战争。所以,这个时候,他们明显是靠不住的。”

“你什么时候派人围了安阳城?”

“我没有派人围攻,否则的话,依你的占卜之术,怕是早就有了结果,不是吗?”

“你只是派了大批的暗卫进入安阳城?”

穆流年不语,算是默认了。

“好!还真是好的很!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今天看来,你穆流年竟然也会使这等的歹毒之事?”

“彼此彼此。”

“好!我答应你,那些人,我一个也不会动。这下,你满意了?”

穆流年微微弯起了唇角,眸光微闪,一抹得逞的光彩,瞬间闪过。

“天就快要亮了,你确定,你不回梁城先守着了?”

“呵呵,穆流年,你果然是让我刮目相看!此生,有你这样的人做对手,还真是不寂寞。既然你不肯就此舍弃了浅夏,也罢,我们明日梁城城门口见。”

穆流年看着飞速掠去的桑丘子睿,自然也感知到了有大批的高手,在迅速撤离。

许久,穆流年站在了原地,只是静静地看着梁城的方向,暗暗松了一口气。

“公子,您真的派了暗卫去安阳城?”

青龙从暗处出来,有些糊涂了,这公子身边的暗卫,大都是由他们几个调动,可没听说,哪里少了人手呀?

“我不过是诈他而已,明知他要出手取王子奇和方桦的命,我岂能坐视不理?”

“啊?这样也行?”

“他是秘术师,可是不代表了,所有的事情,他都能占卜地出来。我告诉他派出的是暗卫,具体潜伏在了何处,你以为他能找得出来?”

“公子,您也太奸诈了些吧?”

白虎话一出口,立马就有些后怕地伸手捂住了嘴,然后嘻嘻一笑,“那个,刚才口误,口误,公子您实在是太有本事了,连这样的计策也能想得出来!”

穆流年白他一眼,“回去吧,我们也该好好地准备一下了。桑丘子睿的兵力虽然不多,可是,他刚刚自信的表情,足以说明了,他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的。”

“公子,要不要我们先派人入京打探一下虚实?”

“不必了。桑丘子睿这人虽然是让人不喜,可是他向来言出必行。说了不会为难他们,定然就是能做到的。我现在担心的是,梁城因为是京城,所以,各方面的守备是十分完善的。城门的吊桥,便是一大难题。”

“公子所言不差,便只是那吊桥,我们也是要耗损不少的兵力,方能靠近城门。”

穆流年回到了主营帐,此时,浅夏仍然睡着,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穆流年将她抱起,身上裹了厚厚的毯子,然后上了马车,一路直奔梁城。

五十里路,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大军并没有先派出骑兵先行,而是所有人员同行。

这一路上,穆流年的心情是有几分沉重的。他不想对自己人动手,可是事情逼到了这一步,他却必须要这么做。

正如先前李云召所言,或许,他一旦顺应了天命,那么,浅夏的命格,将有所缓解。

这是现在为止,他能想到的救浅夏的唯一的机会,他不能放过,哪怕是让梁城血流成河,他也必须要拿下梁城,进入皇宫。

他的心情是有几分低沉,甚至是有些悲壮的。

梁城的守卫如何,他这个曾经在梁城待了十几年的人,自然是十分熟悉。

若是心疼战将,那么,这梁城不攻也罢。

大手轻轻地抚过了浅夏的脸庞,她睡的很香,眉目间,略有些疲倦,不过,唇角,却是偶尔扬起,梦中,似乎是看到了令她十分愉悦的场景。

如果她能天天如此,那该多好。

万里河山再好,亦是不及她眉目染笑。

曾几何时,他幻想着能与她一起携手天涯,走遍天下的名山大川,游遍五湖四海。可是这一切,只怕是都将因为这个帝位,生生地被圈住了。

一旦成为了紫夜的皇,那他就不可能再随意地生活,每天朝九晚五,必不可少。

拥有了无上权势的同时,也代表着,他这个人,再不单单只是他自己,他的责任,只会比之前更重,他要记挂的人和事,也将会越来越多。

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可是上天却是将他一步又一步地逼迫至此。

如果他顺应天命,真能令浅夏的命格发生变数,那么,他不介意让自己过地更累一些,更苦一些。他只盼着,当他登上了那个位置的时候,他的浅浅,还是他的浅浅。

想到桑丘子睿竟然是以梁城为饵,只为了换走浅夏,穆流年不屑的同时,却又不得不对桑丘子睿高度重视了起来。

为了浅夏,他亦是愿意舍弃这万里江山,滔天权势,那么,这样的桑丘子睿,他又岂能不妨?

他甚至是有些不太确定,一旦他的剑,指向了桑丘子睿的时候,关键之际,能否再往深处刺去。

桑丘子睿,这个男人,既让人觉得厌恶,可是却又让人不得不佩服几分。

如果没有他,或许,他和浅浅不会走到了现在。

虽然他有的时候的确很讨厌,可是又不得不承认,那个男人,的确是他所见过的,最为睿智冷静的一个。当紫夜的万千臣民面临危难之际,他所想的,不是桑丘家族的荣华,而是整个紫夜的未来!

这样的一个对手,其实还是很值得敬佩的。

不管穆流年承认与歪,他都必须相信,有些事,不是单凭他们一己之力,就能达成的。

就好像是对苍溟的侵犯,如果没有桑丘子睿后来的大力支持,他也未必就能如此轻易地击退了敌军。

穆流年突然有些犯糊涂了,他与桑丘子睿之间,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关系?

敌人?显然,现在他们正处于这样的状况之中。

朋友?他们曾经是朋友,而且是同一个战壕里的兄弟。

情敌?穆流年的嘴角微抽了一下,这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一个问题。

他承认他的浅浅很优秀,可是他又不愿意让别人来觊觎他的妻子,即便是这个偶尔让他心生佩服的桑丘子睿,亦是不成!

“公子,估计午时左右,我们就能到达梁城了。”马车外头,青龙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进来。

浅夏有些不悦地蹙了一下眉,然后嘤咛一声,翻了个身,头在穆流年的身上蹭了蹭,接着睡。

穆流年低低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浅夏这才极其困难地抬了一下眼皮,“什么时辰了?”

“还早,天还没亮呢,睡吧。”

马车里被挡的严严实实的,光线极暗,浅夏正睡的有些迷登,这会儿也只是微抬了眼皮,便又快速地合上,哪里还顾得是不是有什么声音,这身子底下又是不是有些晃?身子一沉,又睡着了。

许是昨夜确实是将她折腾地太狠了,这会看到她累成了这副模样,穆流年亦是心疼不已。

“浅浅,有我陪着你,我会一直都在。”

浅夏呓语了一声,穆流年也没有听清楚她说的到底是什么,只是微微笑了笑,然后再将她身上的毯子,给她往上拉了拉。

浅夏这一觉,真是直接就睡到了将近午时。才醒过来没多久,马车便停下了。

“启禀公子,前方不足十里,便是梁城了。属下已经派出了骑兵查探,还请您和少夫人在此稍候。”

“嗯,知道了。”

浅夏的头发还不曾梳好,穆流年伸手一把就扶住了她的肩,“别动!再动这头发就梳不好了。”

浅夏看了一眼菱镜中的自己,一撇嘴,“元初,你这手艺可是有些退步了,这么半天了,也不曾为我挽好发,要不,还是让三七进来吧。”

“不必,马上就好了。”

浅夏无奈,只能是任由他继续摆弄着自己的头发,既不敢怒,更不敢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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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夫不大,果然盘好了。

穆流年扶了浅夏下车,两人一起走在了铺满了落叶的地上,偶尔,还有砂粒,有石子。

“小心些,这里不比城内,小心别再扭了脚。”

浅夏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在他眼中,她就是如此地不中用么?走个路都能扭到脚?

对于浅夏的怒气,穆流年直接无视,三七已经备好了桌案,摆好了饭。

“先前军中将士们用早膳,你没有起来,现在饿了吧?”

被他这么一提醒,浅夏还真是有些饿了,看了一眼热气腾腾的白粥,再看了碟子里的几道小菜,还真是让人胃口大开。

“你可曾用过早膳了?”

穆流年不语,只是端起碗来,放到她的面前,再伸手就将另一个碟子里的鸡蛋拿过来,轻敲了一下,然后开始慢慢地剥着鸡蛋。

浅夏吃了一个鸡蛋,喝了两碗粥,感觉肚子已经饱了。

看着穆流年以眼神示意她,再吃两个豆包,她极为害怕地摇了摇头,说什么也不能再吃了。

“算了,不吃就不吃吧。等我攻下了梁城,带你回我们初云轩吃好吃的。”

“好。”这话很是让浅夏兴奋。

初云轩,那个她生活了那么久的地方,真的是有些想念呢。

也不知道,那里的摆设是不是变了?先前梁城之变时,长平王府,受到的打击,到底会不会很严重?

青龙一脸狐疑地摆手让人退下,自己亲自过来禀报消息。

“情形不妙?”

看到他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穆流年并不意外,这个时候,若是桑丘子睿又有了援军,只能说是他没有桑丘子睿的人缘儿好了。

“回公子,据我们的人查到,桑丘公子命人大开城门,他自己,亦是亲临门下,正在恭候您的大驾!”

“什么?”浅夏微微扬眉,桑丘子睿主动打开了城门?

怎么听上去,感觉这么怪异呢?像是在做梦!

“走吧,大军继续前行,去看看。”

“是,公子。”

小半个时辰后,大军已是到了梁城门外。

果然,那一袭白衣,银发飘扬的,可不正是桑丘子睿?

“公子,桑丘公子过来了。”

穆流年微微眯起了眼睛,先前他们两人的对话,明显就是有着几分不愉快的,而且两人的协议也并未达成,他为何还要大开城门?是为了梁城的百姓免于再次受难?

这似乎不该是一个欲成大事者要想的事情吧?

“许久不见了,浅夏,近来可好?”

浅夏一双清灵的眼睛看向他,微微一笑,“多谢桑丘公子的挂念,这些日子,梁城,倒是辛苦你了。”

“这话就客气了。既然是明知穆流年是帝王星,我再不能顺应天命,岂非是逆天而行?我是秘术师,逆天而行的下场是什么,我可是很清楚的。”

浅夏的笑容一滞,“可是你别忘了,你也是帝王星的命格。”

“不!我的,不是。”

桑丘子睿轻笑,轻瞄了一眼穆流年,似乎是没有看到他脸上的不悦,径自便在浅夏的对面坐了。

“浅夏,你该知道,我无意于江山,此话,早在许久之前,便曾与你说过了。只是一直以来都不肯信我而已。”

“那又如何?无论你是不是想要这江山,都与我没有多大的关系。打仗,是你们男人的事,便是议和,也是你们男人的事,我一介妇人,自是插不上手的。”

“呵呵,你这话还真是绝情呢。”

浅夏的表情略有些不悦,她几时与他有过情分了?

“这是掌管梁城兵马的印信,穆流年,我将这个带来,你总不会还以为我是来诈降的吧?”

“怎么会?你桑丘公子做事,向来是光明磊落。”

似乎是没有听出他话里的嘲讽之意,桑丘子睿只是微微笑了,再看向浅夏时,眸中,已是深情一片。

“我之所以愿意弃了这江山,将梁城拱手相让,不是因为你穆流年何等的英明神武,更不是我惧于你的兵力威摄。你该知道,我是为了谁。”话是对穆流年说的,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浅夏看,直把浅夏看得浑身都有些不自在了。

“不管是出于何种理由,你的退让,成全了我,也成全了梁城的百姓,更是成全了这么多的将士,毕竟,都是自己的同胞,没有人愿意真的刀剑相向。”

“对,言之有理。想不到,我桑丘子睿随性而为的一些小事,竟然也能被你如此认同,还冠上了如此大的一顶帽子,我还真是有些受宠若惊呢。”

三人都不急着走,索性命人临时搭了帐子,在里面开始品茗闲聊了。

直到半个时辰过去,桑丘子睿像是才想起自己来这儿的目的,立马拍了一下额头,“瞧我这记性!穆流年,文武百官都等着呢,请吧。”

穆流年沉默了一下,再一看浅夏,见其点点头,这才随同他一起进京。

“恭迎穆世子回京!”

穆流年坐在了高头大马之上,亲眼看到了两侧的秩序井然,而这些官员之中,一大半儿都是他不认识的新面孔,看来,这几个月,桑丘子睿将梁城治理得不错。

一眼瞧见了方家的人,另外,又看到了王子奇,穆流年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大军浩浩荡荡地进入了梁城。

接下来,便是青龙和穆焕然等人该忙碌的事情了。

军权的交接,原先驻守梁城的将士,全部被派到了城外驻扎。

而穆流年的四十万大军,也只有二十万入城,其余的二十万,暂时在城外驻扎。

穆流年扶着浅夏下了马车,站在了长平王府的门前。

桑丘子睿过来,笑道,“这里怕是不再适合二位的身分了,还是进宫吧。”

穆流年始终觉得桑丘子睿这样做,是有着他自己的目的的,摇摇头,“浅浅对这里很是想念,我们就暂住于此了。至于宫里头,还是要劳烦桑丘公子了。”

桑丘子睿微扬了一下眉,“也好,只是,国不可一日无君,这里是梁城,我总是如此无名无分地处置着朝政,委实不妥。这样吧,明日一早,还请你带人进宫。”

穆流年看着他微微笑着的俊颜,从他淡然的眼神里,丝毫看不出什么企图,只能点点头,“好。”

回到了长平王府,再次进入了他们的初云轩,竟然已是物是人非。

因为长平王府原本就没有留下多少侍卫,当时走的时候,说实话,也是没打算再回来的,如今看到了满院的狼藉,浅夏却是有些站立不稳了。

“没事,我们不是回来了?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这里继续荒芜下去的。”

“元初,你将会是紫夜的皇,这里,不该是你我的栖身之处。桑丘子睿说的对,国不可一日无君,我陪你进宫吧。”

穆流年有些不解,“浅浅,你没事吧?”

浅夏摇摇头,“之前不曾回来,只觉得自己对这里思念颇重,可是真地回来了,却发现,有些事,过去了,便是过去了,永远都回不去的。我能感觉到,这一次,你定然是会平稳地接收梁城的所有权利,甚至是整个紫夜的一切,你都会得到。所以,不必对桑丘子睿有所顾忌。”

“我就是担心他那样聪明的一个人,会不会再有了其它的什么主意?”

“放心吧,他是秘术师,可我也是精于占术之术的。”

穆流年听她的话,当天晚上,便住进了皇宫。

桑丘子睿很用心,宫里所有的一应器具,全部都换成了新的。

反正这些东西,在库房里搁着也只能是蒙灰生尘,倒不如拿出来,可以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

穆流年并未急着称帝,而是先派人将梁城的一切捋顺,同时,再派人将一干武将安置妥当,直到他将整个儿紫夜的布防、文治等等,全都有了几分的概念之后,才心生此意。

此时,已是过完了年。

又一个年节过去了,穆流年拥着自己的爱妻,此时,他的小儿子云泽已经随同云家人一同进京,而长平王和王妃,则是说什么也不肯回京,云游四海去了。

倒是那位柳庶妃,被人护送回京了。

穆流年立马就明白了父王的意思,着人将之前的廉王府修缮了一番,然后安排穆焕然和柳庶妃,住了进去。

虽说这紫夜的政事,一直都是有人在打理,可是国不能总是无主,而且穆流年这样住在了宫里,也难免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于时,底下请柬穆流年登基的折子,便越发地多了起来。

此时,穆流年,则是想起了他的一位故人,肖云航。

进京之初,他便单独与其见了一面。

如今已是成了孤家寡人的肖云航,似乎是看淡了世间的一切,在穆流年的再三劝说之下,仍然无用,不久前,竟然是进入了护国寺,落发为僧了。

对于肖云航的出家,亦是浅夏没有料到的。

不过,想想这几年来璃王府所经受的变故,也不难理解他会这么做的原因了。

肖云航身为紫夜皇室血脉,却无力留住祖宗留下来的基业,就这样让他看着别人占了那个原属于肖家的位子,他自然是有些愧对先祖的。

可是仅凭他一己之力,又是根本没有本事与穆流年作对,再加上了之前肖云放的那些行径,如今,就算是他说自己是肖氏的嫡系血脉,也不可能会有人站出来支持他了。

可以说,肖云放,伤尽了天下人的心!

浅夏看着窗外的明月,想着这几年她所经历地传奇一般的人生,不免心生唏嘘。

如果说当年先皇只是伤了穆、云两家的心,那么肖云放的登基,完全就是让肖氏,一步步地走向了坟墓。

便是连死后,也不得安宁。

先皇如此,肖云放亦是如此。

穆流年看着满目疮痍的紫夜,哪里还顾及自己的名声?

直接就命人将先皇坟墓中的那些金银珠宝,全部都移了出来。

当然,后来在浅夏的拼命压制之下,才改为了在暗中行动,否则,怕是穆流年一定会背上一个盗墓的骂名了。

这些东西,全部重新归入了国库。

“活着的时候,还算是得人尊敬,可是死了,却是落得这般下场,也不知道他当初是否想到过,他也会有这样一天?”

三七跟在了她的身后,将一件儿大氅给她披上,“小姐,您还是先去歇着吧。最近这些日子,世子都是要忙到了深夜才会回来的。您别等他了。”

“是呀,他太忙了。”

浅夏微微低头,长长的睫毛将其眸中的光华挡住,看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小姐,您说,世子爷是不是就要当皇上了?那奴婢们是不是也可以做女官了?”

浅夏一挑眉,凉凉地瞥了她一眼,“你确定你要做女官?算了,我瞧着,你也该嫁人了。还是早些将你的婚事订下来才好。”

“小姐,不是在说世子的事吗?您干嘛又提起奴婢的婚事了?”

“我说的是正事,你说的都是些废话,不听也罢!”

三七撅了嘴,怎么她说的话,就成了废话呢?

穆流年住进皇宫,已有几个月了,一直以来,对于登基一事,都是避而不谈。

不过,如今的诏书,都是他在下,玉玺也在他的手中掌控,除了一个帝号,基本上,皇上该有的,他也都有了。

对了,他还从不曾穿过龙袍,想来,他定然也十分期待,能穿上龙袍然后祭天的情景吧?

正月十二,穆流年正式诏告天下,登基为帝!

从此之后,大夏,取代了紫夜!

穆流年立国号为初云,这样的国号,听起来似乎是有些雅致,很有诗意,可是熟悉他们的人都知道,这个国号,意味着什么。

皇后云氏,穆流年字元初,这个国号里,竟然是含了两人的名字。

桑丘子睿在初闻,他竟立国号为初云时,神情亦是微微一震,不过,却是很聪明地,没有多说什么。

自此,这世上再没有了紫夜这个国家,取而代之的,将是日渐昌盛的大夏!

浅夏看着一袭龙袍,满目威严坐上了那把沉甸甸的龙椅的穆流年,突然就觉得眼前有些花,多年来的努力,换来的,便是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吗?

自从他们夫妻二人住进皇宫以来,极少再有机会,能花前月下,更不曾再见他对她的细心呵护,体贴周到。

这样的生活,将会是他们后半生的写照么?

若是如此,她又是否会后悔,劝他一定要进京,抢占梁城呢?

浅夏苦笑一声,罢了,反正她的性命也是走了三分之二,甚至可能是更多,何必再去苛求其它呢?

这一世,她能得穆流年对她真心相待,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就算是他不再温柔了,又怎么样?

就算是他对自己再没有了以往的耐心,又能如何?

他们是夫妻,这是不容更改的事实,不是吗?

看着那衣架上,在烛光的摇曳下,闪着金灿灿光茫的凤袍,浅夏的心底,却是浮上了一层的苦涩。

她是这宫里的女主人了。

那么接下来呢?

穆流年会不会也会有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后宫?

应该是会有的吧?

不然的话,她这个中宫之主,岂不是等于只是个摆设?若是没有妃嫔,她还能去管束谁?

浅夏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闭上眼,尽量地让自己的心情变得平顺,沉静。

她不是一个在乎这等世俗之事的人,一直都不是,所以,何必为了一些俗事,扰了自己的心呢?

可是想想这些日子,那些贵夫人在她面前提及的那件事,她却很难再让自己冷静下来。

纳妃吗?

浅夏一直想要寻个机会,与穆流年仔细地议一议这件事,却始终不曾寻到机会。

今晚,怕是他又不会来了吧?

早上看到他身着龙袍的样子,实在是既威武,又让人觉得俊美无双。

这样的男子,即便没有了地位、身分、权利作为倚仗,都是很容易让女子动心的,更何况,他现在成了这里的王者,真正的王者!

“小姐,时候不早了,您还是先歇息吧。”

三七又来催了。

浅夏微挑了唇角,“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不要再来打扰我。”

“是,小姐。”

很快就是祭天大典了,只有真正的祭过了天地,穆流年才能真正地算是成为了这里的帝王,算是得到了天地的许可,从此,这历史,将要由他来书写了。

这是何等振奋人心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她却高兴不起来呢?

浅夏的眼神有些晦暗,她自己突然发现,自从进入了这皇宫之后,她笑的次数,似乎是比以前少了。

好像,她又回到了在凤凰山上的那些时光,情绪,又开始变得太过冷淡了。

浅夏知道自己是有些矫情了。

又或者,是一下子坐上了这样高的位置,还有些不太适应了。

如今她是皇后了,云氏也被皇上重用,她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云若谷被穆流年册封为了户部尚书,掌管整个儿大夏的钱粮。而云若奇则是直接就进入了皇宫,成为了御林军的左统领,右统领,则是白虎。

青龙直接负责皇上的安全,几乎是寸步不离。

而玄武,则是被他给派到了军中,将他所习的五行八卦等阵法,都运用于军中,创立阵法,以平时练兵之用。

云家,可以说是再度拥有了当年的风采。

淮安许氏,也不再忌讳,许彦始终不愿离开淮安,而许家的几位公子,则是先后进入梁城,以助穆流年一臂之力。

许无忌进入兵部,同时,还掌管着城内的五万兵马,早先肖云放所封的所有爵位,自然是都不可能再作数。

所以,穆流年一连几日,都是在忙着看这些勋贵世家的背影,然后逐一封赏。

许彦被封为了安国公,而其长子立为国公府世子,次子封为安平侯,三子许无忌,封为了镇国将军。

对于桑丘家族,穆流年却是有些犹豫,不知道该给出一个什么样的封赏,才能既留住了桑丘子睿,又能不让世人说出什么来。

穆流年对于桑丘子睿,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不过,朝堂上,总会有人对此有些异议。

穆流年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便早早地回了承乾宫。

云浅夏一直就住在了承乾宫,原本是按制当搬去坤宁宫的,可是穆流年一直不允。

这日,浅夏正在自己一手拿了棋谱,一面自己与自己对弈,许是太过投入了,竟然是都不曾发现穆流年进来。

直到穆流年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就投下一子,“应该放在这儿。”

浅夏一愣,看了他好一会儿,再眨眨眼,“你今日怎么这么早?”

说着,还下意识地就看了看外头的天色。

很奇怪,这会儿天都不曾黑下来,他怎么会这么早回来?

“怎么?嫌我回来地太早,碍你的眼了?”

穆流年直接就在她的身侧坐了,一把抢过她手中的书,随手一抛,便稳稳地落在了一侧的书架上。

浅夏一时愣住,几个月不曾与他这般相处过,突然一下子,就像是回到了之前。

“浅浅,你可知道看到你现在的这副表情,我该有多伤心?”

浅夏的嘴角抽了抽,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没有出现幻听吧?真的是她的夫君穆流年说的话?这是不是也有些太离谱了?

“浅浅,对不起,前阵子手中的事务的确是太多。为了以后我们的生活都不至于太过沉闷,所以,我便尽力地将事情都安排好。如今也差不多了,六部的人选都已经是各司其职,就连桑丘子睿那个妖人,我也给他安排了一个国师的身分,怎么样?你家夫君是不是很厉害?”

浅夏呆呆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有些茫然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今朝堂的新秩序虽然是还不曾完全地建立好,可是也已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和方向,另外,朝上的左右丞相,我也已经都任命好了,所以,接下来,我就可以轻松一些了,除了上早朝之外,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来陪陪你了。”

浅夏的脑子一时有些乱。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些日子他一直忙碌,并非是真的沉溺于权势之中,无可自拔,而是想着要将手中的一切都安排妥当,不能辜负了这么多人的信任和支持。

“辛苦你了。”

想了半天,浅夏也只能想出这么一句,很没有诚意的话。

穆流年略有些不悦地撅起了嘴,“浅浅,我以为,你会兴奋地扑进我的怀里,然后再高声尖叫几声呢。”

浅夏嗔他一眼,“我若是真的那么做了,只怕隔天,就会有了要弹劾我这个皇后的折子了。你很想看到?”

“谁敢?”穆流年一挑眉,别的他不敢说,若是连自己的妻子也护不住,他做人也太失败了。

再说,早先在他还是长平王府的世子时,便曾被传出了宠妻如命的美名,如今这会儿,哪个不要命的,敢来弹劾他的皇后?

“怎么样?累不累?”

浅夏眨眼,“你说这后宫吗?”

“嗯,虽说我没有什么三千佳丽,可是这皇宫之大,还有你手底下的六局二十四司,只怕也是需要你操心的。你若是觉得不妥,也可以让青格格多费费心。”

浅夏只是淡淡一笑,“我倒是想着,是不是得将我身边的这几个丫头给嫁出去呢。特别是三七,她跟着我的时间最长,她的性子,我也是最清楚的。当初没能让她与陆明浩走到一起,也不知道,这丫头会不会怪我?”

“怎么会?只怕将来她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什么?”

穆流年略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鼻头,然后有些尴尬道,“那个,其实,难道你没发现,青龙和三七那丫头在一起,其实是很搭的?”

浅夏顿时就呆了好半天!

青龙和三七?

这两人是什么时候对上眼的?

她怎么会不知道?

“三七这丫头,竟然是还敢瞒着我!好呀,回头看我怎么收拾她。”

“倒也不是她瞒着你,是青龙这小子不争气。早就对人家三七上了心,可是偏偏什么也不敢做。青龙这人老实,你也是知道的。又不太会说话,难免会张不开口。”

“你这意思,是三七还不知道青龙对她的心思?”

穆流年有些同情地点了点头,“是呀,我可怜的青龙呀,那么好的一个人,竟然是被人家给无视了,多可怜?”

浅夏顿时有些无语望天的感觉,什么叫那么好的一个人?难道她们家的三七就不好吗?

“元初,要不,我们试着给他们两个撮合一下?我让妖月去透透三七的口风,然后只要是她不反对,你就给他们个体面,下旨赐婚,如何?”

“可是,这要怎么赐?”

浅夏想到现在三七还只是一名普通的丫头,最多也就是她这个皇后的贴身宫女而已。

“要不,你给她封一个什么女官的头衔,然后再赐婚,那不就成了?”

穆流年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了,只是有些担心,“你真舍得?这里可不同早先的王府。一旦他们二人成了亲,那三七就只能是住到宫外去,不能再陪在你身边了。你确定离了她,你还能适应?”

“怎么能不适应?离了她,我也还是你的妻子呀!”

这话倒是听着舒服。

穆流年的眸中闪烁着几分的光茫,浅夏回头看他,才发现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脖颈,眼神里,闪烁着的那种色眯眯的光,还真是让她突然就心跳加速了。

这一晚,承乾宫内,娇吟不止,据说,皇上与皇后的晚膳,还是在天龙殿内用的。

天龙殿是专门伺候皇上沐浴的地方。

这一晚,皇上与皇后恩爱非常的消息,火速在宫内散播开来。

宫外,桑丘子睿对此只是淡然一笑,低喃了一句,“日子还长着呢,不急。”

可是微微发颤的指尖,似乎是出卖了他此刻心底的真实想法。

“娘娘,您醒了,奴婢伺候您更衣。”

浅夏缓缓起身,浑身的酸痛感,仍然是让她感觉到了几分的不适。

“这是皇上特意让膳房做的,说是要给娘娘补一补。”

浅夏梳洗完毕后,便看到了妖月捧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还有一只精致的小炖盅。

闻着略有些浓郁的香气,应当是鸡汤之类的。

“先搁着吧,我倒是想着用些清淡些的。”

“回娘娘,午膳时辰就快到了,皇上说您若是醒地早了,便先一碗鸡汤,稍等他片刻,回来与您一起用午膳。”

浅夏微愣了一下,他们有多久不曾一起用午膳了?

看来,他之前的忙碌,的确是有些成效的,不然,也不会能在中午的时候,抽出空来了。

新帝初立,新国初建,自然是大大小小的事务成堆。

比如说官制,比如说民间的田地等等,几乎是处处都要拟定一些新的章法。

浅夏一直都知道穆流年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

他想做的事,就一定能做成。

她更知道,穆流年脑子里的那些东西,并不比桑丘子睿差,更甚至,比他还要更高一筹。

所以,之前穆流年才会那么忙,他并不是急于为自己塑造什么形象,什么名声,他只是想让紫夜,呃,应该说是大夏,尽快地恢复过来。

从之前的战乱中,彻底地走出来。

特别是梁城,经历了先前肖云放一事,百姓们对于所谓皇室,似乎是有了一种极大的抵触情绪。

想要让百姓们对大夏的皇室建立起一种信赖和信任,似乎是需要一些时间和方法了。

穆流年之前对紫夜的守护,自然是不容人置疑。

没有人会否定他之前的功勋。

可是对于梁城的百姓们来说,皇宫,带给他们更多的,是一种伤害。

这种伤害,只怕是会延续两三代,方能彻底地终止。

多少人因为这场战乱丧生?

多少人,因为梁城的被侵而失去了家人?

他们的父母、孩子、爱人,有多少是死在了敌人的屠刀之下?

好在他们这次进京,从辽城带来了大批的人,再加上穆流年之前下令,将之前允州附近的一些百姓,全部适入梁城。

否则,梁城,之前繁华似锦的都城,怕是只有了寂静二字。

“娘娘,您快喝吧,不然一会儿晾了。”

浅夏的神思被打断,只能是无奈地端起那炖盅,慢慢地喝了起来。

汤的味道很鲜,很浓,没有那种肉食的腥腻味,这让浅夏很是满意。

用完了一盅汤,她试着在大殿内走了走,看到外头的阳光正好,不免唇角微扬,竟然在大殿外头的廊下,就让人支了一把躺椅,在上面晒起了太阳。

这里可是承乾宫!

那是皇上的寝殿,而现在一国之后住在这里,就已经是很不合时宜了,现在皇后竟然是还在这里晒太阳?

这若是被底下的人看到了,还不知道要如何非议她呢。

“怎么在这儿躺下了?想晒太阳了?”

“元初,我想云华了。”

浅夏长长的睫毛垂下,挡住了她眸间的大部分风华。

“云华只怕还要再过些日子才能回来,要不,让云泽过来陪陪你?”

穆云泽现在虽然是住在了宫里,可是却被青姑姑等人照料着,虽然也会常常过来陪她,可是孩子到底太小,并不能表达自己心中所想。

每每看到他,浅夏就会想到了自己的大儿子,穆云华。

浅夏没有吭声,任由穆流年牵着她的手,一起回到了大殿。

用罢午膳,浅夏的脸色始终不太好,这让穆流年有些担心。

仔细想着,自己应该是没有说错话吧?

难道是她太过思念云华了?

“元初,这次云华回来了,能不能就让他在我身边多待一阵子。他和云泽一起陪在我身边,好不好?”

穆流年的眼睛轻轻一眯,一抹复杂的流光自其眸间闪过,“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浅夏摇摇头,咬唇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上的帕子。

“浅浅,你到底怎么了?”

穆流年不明白,昨天还好好的,今日,怎么看起来她的气色就这样差?

是自己昨天晚上太过了?

可是她现在这样子,分明就是在脸上写出了我不高兴四个字呀。

“元初,你是知道我的命格的,我不一定能活的太久,所以,你就不能成全我一次?”

浅夏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了这番话。

穆流年的脸色一变,“乱说什么!”

浅夏苦笑一声,“我是不是乱说,你心里也有数,不是吗?我只是想着,在我临死之前,能多与孩子们在一起相处,我不想让他们多年后,却不记得自己的母亲,长什么样子。”

“不许胡说!”

穆流年话未说完,人已经到了她的身边,“浅浅,别乱想。你还有我。你还记不记得那位李云召说过什么?一定会有办法的!”

“你想想,我现在已经是顺应天命,成为了大夏的皇,那么,还有什么可惧的?我是真龙天子,那么你必然也是天凤之命,怎么可能会短寿?”

浅夏不语,她感觉到了穆流年环在她身上的胳膊,力道越来越重。

虽然这是他们一直不愿意去触碰的话题,可是无论他们是不是愿意面对,这个问题,始终都在,不是吗?

只是一味地躲避,没有任何的意义。

“元初,我不惧怕死,真的。其实,比起这世间大多数一生只能是藏身于闺阁来说,我比她们,不知道要幸运了多少倍。”

“这一生能遇见你,是我最大的福气。所以,元初,无论我什么时候离开,我都希望你们父子三人好好的。就算将来你再娶了新人,我也不会怪你。只要是你能将我们的孩子照顾好,我便定然会感激你。”

“胡说!”

穆流年再也忍不住了,这个大夏的第一任皇帝,大夏臣民们眼中的英雄,此时竟然是紧紧地拥着他的皇后,哭了。

浅夏的眼眶也同样湿了,她能感觉得到,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身边的男人,是有多么的悲伤。

可是她不愿意就此躲避下去。

她只想着自己能在活着的时候,将此生最想做的事情,都一一做完了。

如此,她便再没有了遗憾。

“元初,让我们的儿子多陪陪我,好不好?”

其实,浅夏想着在自己有生之年,多陪陪孩子们,而穆流年,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只是一个丈夫的身分,一个父亲的身分。

此时在他眼中,最重要的,便是丈夫这个身分了。

他又何尝不是为了想要让自己能与浅夏有更多的时间相处?

他又何尝不愿意一家人能时刻在一起开怀大笑?

可是现在他既然是创立了大夏,那么,他肩上的责任,自然就更重了。

他可以为了浅夏抛下万里江山,荣华富贵,无上权势,可是他不能抛弃那些信任他,追随他的万千臣民。

所以,他必须要用最短的时间,将穆云华给磨炼出来。

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实在是有些残忍,更称不上是一个好父亲,可是没办法,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浅浅离她而去,而他,却还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苟活于世。

可这些话,他不能说!

他不能让浅浅知道他的想法,不能让浅浅因此而逼他好好地活在世上。

心里的苦,只怕穆流年,比起浅夏更甚。

“浅浅,那这样好不好?等我将手上的这些事情都处理地差不多了,我陪你一起去麒麟山?我们带上了小云泽一起去,好不好?”

浅夏的身子微微一顿,“可是,你这里,怎么可能走的开?”

“怎么不可能?你看,我现在不是都有时间陪你一起用午膳了?我说过了,之后,我的事情会越来越少。你放心,我说出的话,就一定是会实现的。”

浅夏点点头,她知道,穆流年能如此说,定然是已经尽到了他最大的努力。

或许,现在云华在麒麟山里,已经是被训练到了一种关键时刻,不能被人打扰,更不能打断。

这样的说法,她可以接受。

“好,带上云泽,我们一起去。”

“明日沐休,我也不必早朝,我们一起去云府看看吧。舅舅云苍璃,被追封为了护国公,云长安是他的嫡长子,如今已经是袭了爵位,咱们也去看看这位年轻的护国公,是不是还整天泡在了药庐里?”

浅夏微微弯唇,她知道,穆流年在想尽一办法来哄她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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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去看看哥哥,还有二哥和三哥。说起来,我倒是更想着让青梅能多进宫来陪我说说话呢。”

“呵呵,你以前的性子清冷,不喜欢人多,更不喜欢热闹。现在,觉得寂寞了?”

浅夏摇摇头,“若是青梅天天来,我自然是受不了的。我只是想着让她带着孩子,进宫陪我们云泽说说话。既然是亲戚,总要多走动的。不然,再亲厚的关系,长时间不来往,也会变成了陌生人。”

“嗯,有道理。好,我们明日先去一趟护国公府,再去贤王府。”

浅夏轻笑,穆焕然如今被封为了贤王,带着柳庶妃一起住在了贤王府。

听说如今柳庶妃倒是一门心思地操持起了整个王府,然后正四处帮儿子相看着哪家的姑娘呢。

“你有没有想过,给你的这个弟弟赐婚什么的?”

“嗯,是有这个想法。淮安许氏,你以为如何?”

“你想用许氏来牵制住穆焕然?”

“牵制,倒也算不上。只是如今京中的贵女,实在不多。先前梁城之劫,死的,可不只是普通的百姓。有些富家小姐,就被人给糟蹋了,后来没死在了那些敌军的手里,却是死在了自己的族人手中。”

浅夏顿时觉得遍体生寒。

但凡是一有丝的可能,哪个姑娘会愿意自己的清白被人染指?更何况还是敌军?

想到那些无力操控自己命运的姑娘,心内不由得又是一片唏嘘。

“好了,不想这个了。再不成,就选方家的姑娘也还是可以的。”

“如今方亮被你立为了丞相,方桦亦是受到了你的重用,你若是真的将方家的女儿指给了穆焕然,怕是你自己又要睡不着觉了。”

“倒也不至于!方家,毕竟也是文人世家。而且,我现在并没有要将穆焕然手中权力收回来的打算。既然是我唯一的弟弟,若是让他去为别人卖命,岂非是可惜了?”

浅夏扑哧一乐,“你这人,还真是的!”

次日,两人带上了云泽,一起去了护国公府。

当初刚刚嫁入辽城的方华容,如今,已是成了大夏开国功臣,护国公夫人,享正一品的诰命,与其母,已是平级的诰封了。

当初方家不看好方华容的人,可是多了去了。

有的幸灾乐祸地以为方华容这辈子也就是嫁给了一个卖药的,有的说,将来或许方华容也能跟着云长安,学一两手的医术了,等等。

总之,难听的话,说了可不止是一星半点儿。

如今,事情反转了。

早先笑话人家嫁的门户低的人,如今见了方华容,却是要行大礼的。

这让那些看热闹的方家旁支们,全都闭了嘴。

每每在方府见到了方华容,恨不能绕路走,生怕她记仇,给她们找麻烦。

浅夏与穆流年都换了便服,一路并不曾大张旗鼓。

云长安倒是没有再将自己关进药庐里,不过,却是将自己给困在了书房。

穆流年推门进去的时候,几乎就是没有从那一堆书中,找到他。

这样的云长安,总是让人觉得可爱,不自觉地,便会降低了几分的戒备。

“你这是想要让自己跟这书都葬在一块儿?”

云长安抬头,一瞧是他,冷哼一声,“你现在也是皇上了,说话别这么不着四六。我告诉你,说不定,我就能找出让妹妹延寿的法子来,我看到时候,你是不是哭着来求我?”

果然,穆流年的眼睛一亮,“果然?你当真找到法子了?”

云长安横了他一眼,“果然就是一个只有色心的人。我现在正在试,不过,你今日来了,我倒是省了事儿。你想办法,从北漠的皇室里,给讨味药过来。”

“什么药?”

“绛珠草。听说是生于大漠之中,此药生长的环境很是挑剔,再则,能在大漠里将药带出来,亦是不易。所以,此药的价格可是相当昂贵。最重要的是,这种药在市布上流通地极少,就连我们云家,也是没有的。”

“你们云家的药材生意,可以说是掌控了大夏一半儿的市场,若是连你们的都没有,只怕还真要去找北漠来想想办法了。”

“知道了,你就快去想办法吧,别在这里碍我的事儿。”

穆流年一挑眉,这小子的脾气渐长呀!

再看他专心致志看书的了,穆流年不由得忍了下来,心里却是腹诽道,小子,你给我等着,看浅浅的身子好了之后,我再与你算帐。

穆流年没有急着走,而是又问了一句,“就只差这一味药了?”

“目前来说,是这样。至于到后面如何,我也不确定。”

说了等于没说!

穆流年瞪他一眼,悻悻地离开了。

浅夏进了后院,与方华容一起坐着说话,看着她膝下的男孩儿,生的白白胖胖的,个子虽然比自己的云泽要小一些,可是这分量,却是绝对只重不轻的。

“怎么不见二嫂和三嫂?”

“哦,她们两人去了城外的护国寺,陪着母亲一起去的。”

“那大嫂怎么没去?”

方华容面有羞色,手轻轻地抚向了自己的腹部。

浅夏顿时了然,不由得一喜,“嫂嫂有喜了?”

方华容微微一笑,“你哥哥现在还不知道呢。他那个呆子,已经将自己困在了书房里,三天没出来了。而我也是昨天才知道了自己有孕的事儿。所以,今天一早,母亲就带着两位弟妹去寺里祈福了。”

“这可是一桩大喜事!如今你有了儿子,若是再给我生个小侄女,那敢情才好呢。”

“这种事情,岂是我们做得了主的?”

浅夏看着方华容,两人的年纪本就是相差不多,此时看到了方华容,再想想前些日子,方夫人带着方家的几个旁支小姐进宫请安的情景,不免有些唏嘘。

“之前见过你的一些姐妹,有的出嫁了,有的仍然是待字闺中。不过,说实话,你的气色,却是最好的。谁也比不了。”

方华容轻笑,“是呀,就数我嫁的郎君最好,你满意了吧?”

“那当然!原本就是如此。我哥哥对你钟情无二,对女人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呢。你瞧,我们云家的人,都很专情呢。”

“云家的男人,是这世上最好的,成了吧?”方华容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与她打趣着。

“嫂嫂别说的这样勉强,以后你的儿子,不也就是云家的男人了?你能说他不好?”

方华容被她这话一堵,也是笑着摇头道,“算了,我是说不过你,怎么都是你说了算。”

“嫂嫂,我听说,如今安宁公主,在府上过的并不好?”

方华容轻叹一声,“要说起我的这位嫂嫂呀,还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之前听闻肖云放死了的消息,她倒也是哭了几声,不过后来得知桑丘子睿在掌管京城,也就没有说什么。”

“后来咱们的大军进京,虽然那会儿皇上不曾称帝,可是这位嫂嫂就在府上好一顿闹腾,硬说是我们一家都是乱臣贼子。说他们帮着皇上谋朝篡位。”

浅夏不由得笑了出来,“这还真像是安宁公主会说出来的话。”

虽然是紫夜不在了,可是穆流年并没有下旨来剥夺了安宁头上公主的封号,毕竟不过是一介女流,能成什么事儿?

可是没想到,穆流年不对付她,她自己倒是开始在方家闹腾了起来。

“那你哥哥说什么?”

浅夏是认得方桦的,对于那位性子有些温润的公子,印象也还是不错的。

“我哥倒是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只是暂时禁了她的足。这会儿可是大夏的天下了,再不是从前的紫夜,她虽然头上仍然顶着一个公主的名分,可却是不得大家承认的。再说,我母亲对这位公主的骄横性子,是早就有些烦了。”

“所以说,这皇粮也是不那么好吃的,是不是?”

方华容无奈地笑了笑,“母亲原本是有意让哥哥休了安宁的,一来,也算是向皇上表明了方家的立场,二来,那安宁实在是闹的不像话。而且成婚几年,也是一直无所出。不过,我哥哥没有答应。”

浅夏倒是微微挑眉,方桦那样的男子,应当是一个善良无害的。

就算是他不能对安宁动心,可是也绝对做不来那种落井下石之事的。

“若我是安宁,便应该好好地反思一下自己的言行。而且,你哥哥如此待她,已是极尽仁义。若我是她,只怕此生对你哥哥都是感激不尽了。”

在这等时候,方家能提供给她一个避难所,已经是极为不易。

这是要顶着多大的压力?

前朝的驸马,现在为大夏的皇帝效力,若想得到皇上的信任,只怕大多数的人,都会选择了休掉公主,更有甚者,会直接为她准备一杯毒酒了。

当然,安宁更应该庆幸,穆流年并没有对所有的肖氏族人,赶尽杀绝!

在穆流年看来,没有那个必要。

肖氏已是失了民心,想要再重整旗鼓,只怕是要在百年之后了。

当然,穆流年也不会容忍自己的子孙,给他们这样的机会的。

“但愿她能早日明白哥哥的苦心才是。如今在安府,至少她还能衣食无忧,府上的下人,也不敢对她不敬。可若是她再一意孤行,总是闹腾,只怕到最后,父亲也是不可能再容她了。”

“我听说方公子已经有了一双儿女?”

“是,说起来,前阵子方家闹的厉害,也正是因为这对龙凤胎。”

“这话怎么说的?”浅夏有些意外,对于宫外的这等闲事,她向来是不予理会的。即便是成为了皇后,她却仍然没有一点儿身为皇后的自觉。

“那对龙凤胎,是我哥哥的侧夫人所生。母亲想让那对龙凤胎成为嫡子,可是哥哥又不肯休妻,所以,权衡之下,便抬了她为平妻。可是安宁公主不乐意,在府上大吵大闹。最终,此事未能成了。”

“只怕方夫人,不会就此罢休呢。她看事情长远,你们二房这边儿,也就只有方桦一个嫡子,若是他的正妻,也就是安宁始终无所出,那你们二房,岂非是没有了嫡出的公子小姐了?这岂不是让人笑话?”

方华容也是跟着轻叹一声,浅夏的话,她也明白。

其实,同为女人,她现在是越发地能理解女人的不易了。

安宁公主若是当初不那么骄横,只怕哥哥也不会纳侧室。

就算是如此,哥哥身边也不过是一位侧室,一位普通的小妾。依着方桦那样的身分,身边的女人,已经算是少的了。

“将心比心。我出嫁前,也曾被母亲再三教导,要宽厚大度,主动为夫君纳妾,可是成了亲之后,与几位妯娌相处,我才知道,原来,这后宅里,没有了那么多不相干的女人,真是太清静了。”

浅夏闻言轻笑,“你算是看明白了。那现在,还要不要帮我哥哥选个妾室呀?”

方华容瞪她一眼,抬手作势就要打她,“你这个丫头,哪有你这样的,总是来打趣嫂嫂?”

“我只是就事论事嘛,是你自己刚刚这样说的。”

方华容轻哼了一声,正巧膳房送过来了两碟刚刚做出来的茶点,看起来,倒是格外地精致。

“嫂嫂,若是安宁一直这样,只怕你哥哥还真就是不可能再有嫡子了。可是安宁,怎么说呢?抛开了这些不说,她也只能算是一个可怜人了。”

“是呀,你知道我母亲是如何评价她的?”

浅夏眸中一亮,还真生出了几分八卦的心思,“如何评价的?”

“虚伪做作,骄横无礼。”

浅夏微愣,这八个字,不能说是很贴切,可是起码,是不算冤枉了这位安宁公主的。

若是她果真一心为了自己的肖氏荣耀,那么,在肖云放死了,桑丘子睿却掌握了紫夜大权的时候,她就应该有所表示了。

而在穆流年与她一同住进了那华丽的皇宫之时,这位忠爱自己皇族荣耀的公主,就该着以身殉国了。可惜,她没有胆子这么做!

她怕死,可是又不甘心就此没有了公主的荣华尊贵,所以,就只能在方府里闹腾,如此,才能让人们都知道,她是前朝的公主。

这样的做法,还真是既蠢,又有些悲哀。

失去了公方的光环,她便活不下去了么?

其实,听着刚刚方华容的讲述,在浅夏看来,那位安宁公主,在意的根本就不是肖氏的荣耀,而是她自己的身分地位,是否还能得以保障。

若她是位有节气的公主,哪怕是假装自尽一回未遂,如此,穆流年也要做做样子,给她个封赏什么的,如此,她一生都将衣食无忧。

若是她太过惧死,那么就更应该尽量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无论是在方府内,还是在整个儿梁城。

如今她既不想死,又不愿意让自己得不到大家的关注,那结果,只怕是只能自己作死了。

当然,浅夏对这位安宁公主,还是有几分的同情的。

回宫的路上,浅夏的神情有些恹恹地,然后将自己的一番感慨,说了出来。

穆流年听罢,却只是轻笑,“浅浅,你只觉得安宁可怜,可又曾看到了她的可恨之处?”

浅夏微愣,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语。

“你可还记得当初有人要算计你的事?”

浅夏想了好一会儿,“你说的,可是那位璃王府的千金?”

“对,其实,当初表面上出手的,似乎是那位郡主,可是实际上,背后一直在挑唆怂恿着她的,就是这位安宁公主。”

浅夏大为意外,“这是为何?我又不曾招惹她,她害我做什么?”

穆流年一嘟嘴,“谁知道呢?她那种性子的人,许是容不得别人比她美,比她更容易得到更多的称赞吧。”

浅夏眨了眨眼,也便信了。

穆流年的眸光微微收敛了一些,他是绝对不可能会告诉浅夏,其实,安宁出手对付她,是因为她发现了方桦竟然是对浅夏上心了。

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容易让人伤神,所以,还是不要让浅浅知道的好。

好在那位方桦聪明,如今也是妻妾齐全,又是有儿有女了,对他,不存在任何的威胁成分。

不自觉地,又想起了桑丘子睿。

桑丘一族仍然是获封了国公的封号,只不过,将原来的静国公,改为了定国公。意在将桑丘一族对于大夏的功绩,铭记于心。

一提到了定国公,便要让他的后世子孙们知道,这大夏的建立,桑丘家族功不可没。

“元初,你是一国之君了,将来总是要以国事为重,不可再总是顾忌着我了。”

“你是我的妻子,我当初要这天下,也不这就是为了你,若是不能得偿所愿,我要这天下又有何意义?”

“元初,你又乱说。如今你是皇上了,若是被那些御史听到了,只怕是又要说你不备正业,沉迷女色了。”

穆流年倒是有些坏坏地低下了头,“那不如这样,浅浅告诉我,你有什么样的法子能让人沉迷下来?”

浅夏瞪他一眼,拿胳膊肘一顶他的肚子,“脸皮怎么这样厚?”

穆流年也不恼,只是嘻嘻地笑着,“浅浅,你家夫君,也就只有在你面前脸皮才厚呢,换了别人,也不可能有机会看到。”

“行了,我知道你今日进府,定然是去找哥哥了,可有了什么收获?”

果然,什么也瞒不过她呢。

“浅浅,你哥哥说还差一味药,叫绛珠草,我已经让青龙开始召集人手了,这种草药,只有北漠才有。先让他们化做了普通的商贩,去北漠看看是否能买到。高价亦无所谓。”

“这种药可是很珍贵?”

“听长安的意思,倒也不算是特别贵重,只是因为生长在沙漠里,所以咱们这边儿都没有。也就是说,这味药材,只生长在北漠。”

“哦,那要小心些,在外不容易,轻易,还是不要惹事的好。”

穆流年最终还是将办事向来沉稳的青龙派了出去,同时,给他挑选了二十名的好手跟在身边,这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是民间没有,那么,只怕就要想办法去皇宫偷了。

现在北漠也是正乱着呢,原本新皇登基,政权不稳,可是谁让北漠的新皇,性子太急了些,跟着就出兵攻打紫夜,结果,落得个大败而归的下场?

不仅如此,先前苍溟许给他们北漠的好处,是一两银子也不曾做到,此时的北漠,可是面临着前所未有的麻烦。

穆流年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此时动手,自然是最好的时机。

只要是能得到绛珠草,他才不管是不是皇宫,是不是北漠皇的贡品呢,先拿来给浅夏制药再说。

“娘娘,您先歇着吧,前头的总管太监来传话,说是皇上今晚怕是要一夜都不能睡了。这会儿,几位大人还在御书房议事呢。”

“可知是出了什么事情?”

“回娘娘,好像是有一位早先效忠于肖氏的余部,在私底下有所动作,这会儿,皇上正与几位大人商量着,是招安,还是出兵灭了呢。”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娘娘。”

穆流年最近又开始忙碌了起来,她知道,身为一个帝王,不可能就完全像是他之前想像的那样,当真能做个甩手掌柜的。

这是天下,是万里江山,自然是不能儿戏。

就算是朝中无事,他也必然是要按规矩早朝议政,好不容易得了天下,总不能做一个人人唾弃的昏君吧?

浅夏并没有埋怨穆流年的想法,她只是不明白,如今她也站在了天下女人的最顶端,可是为何,她却丝毫也没有感觉到很兴奋,很激动,很得意呢?

还是说,这是她的性子使然?

定国公府,桑丘子睿听完了长风的汇报,只是抿唇轻笑,然后再极其优雅地品了一口茶,“看来,比我想像的,还要快一些。”

“公子,您为何要将这样的方子暗示给云长安呢?若是由您自己出面,岂非是更好?”

长风的确是想不明白,明明这方子就是他家主子找到的,却为何要拐弯抹角地送到了云长安的手上?

这样一个向云浅夏表明心迹的机会,主子为何不用?

“就算是我不给他,用不了几个月,他也会找到这样的方子,云长安对这个妹妹,十分疼爱,所以,他不会放弃一丁点儿,为她改变命运的机会的。”

“可是公子,如此一来,那云浅夏就不可能会知道这是您的功劳了。”

“无所谓,就算是她知道了,也不可能会对我动心。在她的心底,我永远都不可能会成为她的良人。”

既然如此,那现在公子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长风不明白,眼看着桑丘家族如今仍然是豪门望族,公子做这些,其目的,当真就只是为了能让云浅夏过地快乐?

公子如今成为了大夏的国师,既不用上朝,也不必去向皇上请安,当然,在必要的时候,这位国师的话语权,还是十分有用的。

对于穆流年这样的安排,长风就更看不懂了。

如果他不喜欢自家公子,不想看见他,又何必给他一个国师的职位?封赏他一个有名无实的官职不就成了?

可是国师,这地位,可是在百官之上的!

这两位的心思,还真是难猜。

不到一月,青龙一行人回到了梁城。此时,梁城正是春暖花开,春意正浓。

迎春花开得黄澄澄地,十分艳丽娇美。

浅夏的心情,亦是如同那枝上的花苞,微喜微愉。

穆流年虽然仍然十分忙碌,可是每天都坚持陪她一起用午膳和晚膳。

至于早膳,因为她日日起的晚,几乎是从不曾一起用过。当然,若是赶上了休沐,倒还例外。

穆云泽该学的规矩,基本上也学的差不多了,这个时候,已经是有模有样儿的小皇子了。

吐字虽然是仍不清楚,可是行礼的动作,倒是学的很周正了。

穆云泽每天都会来承乾宫陪着浅夏一起说说话,看书。

虽说现在穆云泽不认得字,可是浅夏仍然坚持每天给他读半个时辰的书听。

浅夏陪着云泽一起抚琴,当然,有了他的捣乱,承乾宫里传出来的琴音,总会有些古怪,而宫里,却是传出了这对母子的嘻笑声。

眼见浅夏的笑容越来越多,穆流年却有些不太放心了。

因为,按规矩,穆云泽,最迟明年,也就要送走了。

麒麟山的外围,如今已经是特意将一些穆家旧部的亲属迁了过去。

如此,便像是凤凰山一样,麒麟山脚下的村子,比以前热闹了一些,人口,也更多了些。

穆流年倒也不是不放心麒麟山,只是如此,麒麟山只会更安全一些。

青龙不负所望,顺利地将绛珠草带了回来。只是他在单独向穆流年禀报这次的盗药过程的时候,有些意外。

青龙在北漠的商铺里买到了几件绛珠草,但是后来听说,民间的这一种,都是生长年限较短的,真正好的绛珠草,都是被收进了宫里的。

为了能有效果更佳的药材为皇后调理身体,所以,青龙又带人,秘密地潜入了北漠皇宫。

就在他们险些暴露的时候,有一位神秘人出手,帮了他们的忙,使得他们能顺利地离开皇宫。

“皇上,属下未曾与对方交手,只能隐约判断对方是位高人,其它的,就暂时不清楚了。”

穆流年点点头,“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好好休息几天,不必着急来当值。”

“是,皇上。”

绛珠草已经送进了护国公府,只是不知道,云长安,要花费多久的时间,才能将药做出来。

只可惜,事情似乎是进行地并不顺利。

这日,云长安十分急切地进了宫,直奔御书房。

“你说什么?那药竟然是还需要药引子?”

“原本这药引子也是我云家的至宝,可是从云家的族谱上记载,似乎是在数百年前,就被我们云家的一位小姐当嫁妆给带走了。”

“嫁妆?数百年?呵,别说是数百年,就是数十年,想要再找都是极其困难了。云长安,你在这儿逗着我玩儿吗?”

“我哪儿有那个心思呀!我告诉你,浅夏是我妹妹,我难道不想早些让她摆脱这些吗?可问题是,现在那东西不在云家,怎么办?”

“什么药引子?没有那东西,就的确不成吗?用其它的代替是否可以?”

云长安摇了摇头,“那是我云家的传家宝,据说是传了上千年的。说是早先云家的一位先人,意外中得到的一枚奇石,而这枚石头,通体血红,是因为染了青鸟的血,所以,颇具灵性。一直是我们云家的镇家之宝。”

“既然如此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会给了一个女子做陪嫁?”

这一点,只怕是没有人能说的清了。

都是过了数百年的事情了,谁还能弄的清楚?

不过,如此重要的东西,能交给了一名云家出嫁的姑娘,那至少说明,这位姑娘在云家的地位,定然不低。

再者,既然是有灵性的东西,自然是于秘术上有所帮助。那么,当时带走它的人,极有可能亦是一名秘术师!

穆流年突然就想到了当初穆家的族老交到浅夏手上的那个盒子。

那个让穆家人辛苦了这么多年,始终不曾打开的盒子。

似乎,留下这样东西的,便是先祖的母亲,正是出自云氏。

这是不是也太巧了?

穆流年也来不及跟云长安解释,直接就往承乾宫的方向跑去,只盼着浅夏进京的时候,将那个小匣子,也一并带来了。

浅夏还真是没有让穆流年失望,她真的将东西带进了皇宫。

先前浅夏要打开的时候,发现它是被云家的秘术锁住了,也一直在想办法来解除那道秘术。

后来,因为战乱等等诸多的事情,也便给搁下了。

如今听到穆流年这么一说,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件正事儿没干呢。

听说如今云长安已经找到了一个方子,极有可能对她的身体有益处,也没有多想,立马让三七将东西取来,然后再开始想办法将这个匣子打开。

浅夏一连试了几次之后,突然想起了血脉这件事。

云家因为是秘术师的缘故,对于血脉二字,一直是看得十分重要。

可以说,云家的嫡系一脉,是从来不曾出现过断层的。

再看看现在的这个小匣子,正中间的一个小小的凹槽里,似乎是刻了什么东西,看不真切。

既然是外头没有锁子,那么,这里,便极有可能是打开的关键了。

而且这东西一直被穆家的族老们收着,虽然是历经了数百年,可是一直被保存地很好,所以,她相信,这个凹槽里,定然不会是再有其它的钥匙了。

浅夏一咬嘴唇,便顺手将一旁的一把剪刀给取了过来,拿刀尖儿冲着自己的指尖便是一戳。

穆流年本来是要阻止她,却被一旁的云长安给制止了。

看着浅夏将血一滴一滴地填满了一那个凹槽,就在血液几乎是与那个平面儿持平的时候,只听啪的一声!

再看这小匣子,似乎是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有那凹槽里的血,一下子,便彻底地渗了进去。

而此时,那凹槽内所雕刻的图案也渐渐地清晰了起来,竟然是一只凤凰!

浴血凤凰!

几人的眼睛瞪的极大,都想看看那些血流到了哪儿?这盒子刚刚啪的一声,是不是有什么机关打开了?

浅夏此时的脑子跟着便是嗡地一声,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了,然后,眼前出现的,似乎便是一片雾蒙蒙的样子。

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浅夏用力地眯了一下眼睛之后,再看到的,便是眼前的这个小匣子了。

只是不同的是,她的脑子里,对于这个小匣子的构造,似乎是很熟悉了。

她伸手轻轻地在盖子上一推,匣子露出了一个约莫寸许的缝隙,再然后,浅夏将自己的大拇指摁到了那个凹槽内,用力一压,再顺势一划,匣子就算是完全打开了。

里面,还有一个小盖子,木质的,半圆形。

浅夏伸手拿住了它的顶端,轻轻一旋,盖子便被取下。

只见一块儿形状很普通,颜色却是格外腥红的石头,被嵌入在了一个与其形状一模一样的凹槽里。

浅夏轻轻地将那块儿石头取出,竟然是还感觉到了一片温热。

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便扑面而来。

浅夏甚至是能在这石头上,闻到了她刚刚血液的味道。

虽然现在这块儿石头看起来是干干的,可是她很确定,刚刚自己的血,有一大部分,就是被这块儿石头给吸收了。

好奇怪!

不过就是一块儿石头,难道果然是有着如此奇异的功效?

“这便是我们云家的镇族之宝,凤血石。”

云长安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嘴巴也是微微张开,一脸惊异地看着浅夏手中的那块儿腥红色的石头,只觉得那东西上面所散发出来的光茫,都是有着几分的诡异的。

“长安,你快看看,是不是用这个做药引?”

云长安点点头,“正是。只要是将药熬好之后,再将这凤血石置入其内片刻后再取出即可。”

浅夏的眉心微蹙了一下,对于用这种所谓的药与秘术结合的法子,她其实是不抱有太大的希望的。

不过,这次能找到了云家的传家之宝,倒也是意外。

“那这东西,还是要放在我这里才更为方便,是这意思吗?”

云长安点点头,“你的药,我亲自帮你煎。这样,是你到云府去用药,还是我带人带药到宫里来煎熬?”

穆流年想了想,“你还是进宫来吧。我担心这个节骨眼儿上,再有人生事。你住进宫里,对外只说是要为皇后调理身体,你是她的兄长,又是出了名的小神医,自然是再合适不过。”

“也好,宫里头的守卫,总比外头的要更为严实一些。”

两人谁也没有说,其实,都是担心桑丘子睿会从中捣鬼,借此机会,再来威胁穆流年一把。

穆流年对云浅夏的在乎,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这个时候,好不容易找到了能帮浅夏延续性命的法子,他们自然是不肯放弃的。

所有的药,都已经备齐了。

浅夏虽然是对此不抱什么希望,可是看到哥哥和穆流年如此上心,一心一意只是想让自己能活在这世上更久一些,看到他们的忙碌,浅夏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当事人,却什么也不做,是不是太过消极了些?

其实,她原本是将这一切都看开了的。

最近这些日子,她甚至是已经开始感觉到了自己的衰败。

她总是会浑身无力,就算是晚上穆流年不曾折腾她,她早上亦是睡不醒的。

当然,生过了两个孩子的她,清楚的知道,这不是什么有喜的反应。

她甚至发现,自己有时候站的时间太长了,两条腿都会打颤,所以,她知道,只怕,她的时日无多了。

她之前也以为,只要是穆流年能顺利登基,那么,她的使命也就算是完成了一大半儿,这样的话,老天应该是会对她仁慈一些,至少,可以再给她十年的寿命吧?

可是没想到,这才几个月,她便已经开始出了这种症状。

因为她自己的刻意掩饰,再加上如今的身分使然,竟然一直不曾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浅夏不想让自己的事情影响到穆流年,虽然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可是,她仍然想要将这种影响,降到最低。

所以现在,她每天都在盼着云泽过来给她请安。

每天都会与云泽玩儿的淋漓尽致,每天都要抚琴给云泽听。

她现在担心的是,当初穆流年说要带她一起去麒麟山,她自己,是不是还能坚持得到?

她自己的身体状况,她比谁都清楚,即便她不是医者,她也明白,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地衰竭,说不定哪一日,她一觉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云长安的药,果然是没有什么用处的。

浅夏服用了两剂之后,不仅不见好,甚至在一次与云泽玩儿捉迷藏的游戏时,直接就晕倒了。

浅夏的昏迷,很快就惊动了穆流年。

宫里一下子,便被笼罩在了一种极其紧张的气氛中。

“浅浅,你要快些好起来,云泽还等着你一起玩儿捉迷藏呢。就连麒麟山的云华,也等着我们一起去看他呢。”

浅夏只觉得自己的眼皮有些沉,好不容易睁开了眼睛,却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涩,说不出话来。

穆流年慢慢地将她扶起,再亲手喂她喝了两口白水,浅夏才觉得喉咙略有些湿润了。

“我睡了很久?”

“还好,只是睡了不到两天。今天外面的太阳很好,我陪你去晒晒,好不好?”

“你不必过来陪着我的,你不是还有许多的大事需要处理吗?”

“再大的事情,也比不过你。浅浅,是我不好,如果我能早些发现你身体的不适,或许就不会如此了。”

“别这样说,这不是你的错。元初,别再浪费时间和精力了。你知道的,我的大限将至,这是天命,任何人都是无能为力的。你又何必如此?”

“不!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浅浅,你是我的妻子,我就算是舍了性命不要,也一定要让你好好地活下去。”

浅夏像是听到了笑话一样,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若你果真舍了性命救我,那我活着,岂非是一直活在了地狱里?没有了你的日子,我活着,同死了,有什么分别?”

轻咳了两声,再连着深吸了几口气,才有气无力道,“若是你死了,我还活着,就如同是在这人间受到了极刑一般,苦不堪言。”

穆流年紧紧地拥着她,眼眶已然是湿润了几分,“对不起,浅浅,我不是故意要这样说的,你放心,我不会真的就只留下你一个人在这世上。可是,将心比心,你若是先我而去,那对我来说,这岂不同样是一种刑罚?”

浅夏醒过来了半个时辰左右,才刚刚为她梳好了发,不多时,便靠在了穆流年的怀里,又睡着了。

穆流年的嘴唇在轻轻地哆嗦着,两只手也在不停地打着颤,他不明白,想要护住自己的妻子,怎么就会这么难?

什么天命!

他不信!

云长安为浅夏把了脉之后,也只是摇摇头,然后示意穆流年,想办法将玉离子给召入宫来。

御书房内,穆流年大怒,衣袖一挥,龙案上的所有东西,已是全部散落在地。

殿内的人,个个都是屏心静气,谁也不敢出声。

唯有云长安,似乎是不受他的怒气影响,兀自在想着什么。

“你不是说有了这个药,再找到了药引,浅浅的身体就会慢慢地恢复了?为什么会这样?你说!为什么?”

云长安愣住,浅夏是他的妹妹,他又怎么可能会不着急?

可是现在这情形,很明显,浅夏的身体,衰败的速度太快,比正常人,怕是快了十倍不止。

便是寻常的老人,这体内的各类脏器,也没有这样快的衰竭速度。

除了天命,云长安的确也想不出别的原因来。

“启禀皇了,国师在外求见,说是他或许有办法能救皇后娘娘。”

穆流年有些灰暗的眸子里,一下子,便涌现出了一抹亮光。

对了,他怎么把桑丘子睿给忘了?

有他在,浅夏一定会慢慢地好起来,一定会有救的。

“快宣他进来。”

桑丘子睿仍然是一袭白衣,那头张扬的银发,甚至是连束起也不曾,整个儿如同银色的瀑布一般,就那样肆意地披散在了他的背上。

“你有办法救浅浅?”

桑丘子睿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环视了一下四周,穆流年便摆手,将众人都遣了下去。只余他们和云长安在。

“我听说你得了一个方子?”

云长安愣了一下,然后有些木地点了点头,再将方子拿了出来,“这是我从一本古籍上得到的。按理说,是可以有效果的。更何况,这里面,还有我们云家的至宝起了作用,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浅夏用了两剂药,却是一无所获?”

“方子的确是没有问题。按理说,也的确是应该有着效果。只不过,你这药引,似乎是不对。”

“怎么不对了?”

云长安和穆流年二人同时急了。

桑丘子睿抿唇不语,穆流年看懂了他的意思,“长安,你先去看看浅夏。”

云长安看了这二人一眼,知道他们之间,定然是要有什么不愿意让他知道的秘密了。

“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吧?”

“我有办法救浅夏,穆流年,如果说,现在让你在皇位和浅夏之间再做一次决定,你的选择会是什么?”

“当然是浅浅!她是我的妻子,她对的重要性,远远胜过了这江山。”

“果然如此么?”桑丘子睿似乎是不信,尽管穆流年回答的很快,几乎就是不假思索地便答了出来。

“自然!只要是你肯救她,那么,这江山我不要也罢。你拿去就是。”

桑丘子睿定定地看着他,似乎是在思索着他这话到底有几分的可信性。

“你不必怀疑,我早就想好了。你是桑丘子睿,你与之前的肖云放不同,在你的心里,这天下的黎民苍生,远远比所谓的权势争斗,要来得更重要。所以,这天下交到了你的手上,我并没有什么可后悔的。”

“你就不怕我得到了天下之后,对你的穆氏族人,杀之而后快?”

穆流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那也得你有这个本事才行!桑丘子睿,你是个聪明人,所以,你一定会有办法平衡这一切的,是不是?”

“看来,你是笃定了我要江山,不要美人了?”桑丘子睿突然就笑了,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似乎是还闪过了一抹的张狂和嘲弄。

穆流年的神情微震,“你这是什么意思?”

“穆流年,你以为,只有你可以为了浅夏,而舍弃一切吗?你以为,我当初将梁城拱手相送,就是为了你?惧了你?如果不是为了浅夏,我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地让你成为了帝王?”

穆流年的眼睛微眯,这么一瞬,他似乎是明白了一些。

“想要救浅夏,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你说。”

“第一样,便是你的心头血。”

“心头血?”穆流年一听他提到的条件,便明白了,他这是想要用某种秘术,来为浅夏逆天改命。

“放心,死不了,只是需要取一点你的龙血罢了。谁让你是帝王命格呢?”

“好,没问题。那第二个条件呢?”

“第二个条件,浅夏,我要带走。自此之后,你这大夏的皇宫里,就再不可能有云浅夏这个人。至于你要如何给天下人一个交待,那是你的事。”

“不可能!”穆流年的脸色一下子便阴沉了下来,紧紧攥着的拳头,预示着桑丘子睿,已经触及了他的逆鳞。

“不可能么?你口口声声地说爱着浅夏,愿意为了她而做任何事!这就是你所做的任何事?你说为了她,你连江山都舍得,却不忍心看到她与我在一起么?”

“桑丘子睿,浅夏心中所爱的人是我。若是不能与我一起相守,她活着,只会更痛苦。这样的浅夏与其留在世间受苦,还不如与我一起共赴黄泉!”

“啧啧,你还真是自私呢。穆流年,你宁愿让她死,也不愿意看到她与我一起相守终身?”

“你做梦!浅夏的心中根本就没有你,怎么可能会与你相守终身?”

“这是我的问题。你该知道,我是什么人?想要让她为我情根深种,我自然有的是办法。”

“比如说所谓的一些蛊术?巫术?桑丘子睿,这等卑劣的行径,便是你对浅夏的爱?”

“别把话说的这样难听!”

桑丘子睿也有些恼了,如果不是因为浅夏先遇到了穆流年,那么,浅夏此生的良人,一定会是自己!

可偏偏,浅夏先遇上了他,而且,还将前世的那些事全都记起,如此,才会给他和她之间,形成了一道无形的阻碍。

桑丘子睿不甘心,明明他付出的,要远远胜过穆流年,为什么浅夏的选择,却是这个男人,而不是自己?

当然,如果再算上前世的话,这个穆流年为了浅夏而付出了自己的性命。如果不是因为浅夏在桃林的梦境中看到了这一幕,只怕,她根本就不会选择穆流年的。

“我并不会强迫她爱上我。我只是让她将所以不该存在在她脑海中的那些记忆,尽数抹去而已。穆流年,你为什么不想一想,当初浅夏那样清冷的性子,为何会选择了你?你就敢打包票说,不是因为前世你为她丢了一条性命?她对你,只是感激,不是爱!”

“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我与浅浅的感情,不是你能明白的!”

“是么?不是我能明白的?呵呵!穆流年,浅夏对你坦言了她的一切。前世她对我的爱,有多浓烈,你会不知道么?我知道自己负了她,所以想要不顾一切地弥补她,可是最后,她还是死在了冰冷的宫殿里。”

“你知道吗?当我看到了地上冷冰冰的尸体的时候,我整个人都麻木了,不知道什么是痛,什么是苦了。我可以为了她舍了皇位,自此远离尘嚣。修习秘术,甚至是利用了禁术,想要窥探出她的后世轮回。我只想与她再一续前缘。”

穆流年的面色并没有因为桑丘子睿的这番表白,而有所松动,相反,只是觉得,现在的桑丘子睿,才是那个真实的桑丘公子。

他之前所谓的献城之举,也不过就是为了在等现在这一刻。

穆流年知道,如果刚才桑丘子睿问他会如何选择的时候,他一定是希望自己回答选择江山的。

穆流年不得不承认,桑丘子睿的这一手儿心理战术,玩儿的太漂亮了!

自己进入梁城至今,一直都是紧握着整个儿大夏的重权。

桑丘子睿一步步地将自己算计至今,也不过就是想要让他尝到这至高无上的权利的滋味。

甚至,他的心腹们,都是十分恭敬、顺从地按照自己的意思,一件件地将差事办好。其目的,不过就是为了想要让自己感觉到,权利带来的无尽好处!

眼看着自己的一个个梦想被实现,亲身感受到了权利可以将自己多年来的一些想法付诸于现实,那么,自己将会在权势的这个旋涡中,越陷越深,再难以自拔。

穆流年这一刻,不得不承认,桑丘子睿的这种攻心之计,实在是太过高明了。

不显山不露水。

甚至是还能让他对其感激不尽,如此,顺利地让他穆流年就变成了一个无情无义的帝王!

这才是桑丘子睿想要看到的。

一旦自己不再是那个浅夏所熟悉的穆流年,一旦自己深陷权欲之中,无可自拔,那么,在浅夏与江山的选择题中,他的选择,势必会偏向了江山。

尽管他仍然爱着浅夏,可是心,却已然发生了倾斜。

穆流年深吸了一口气,当初觉得他献城之怪异,到如今的主动提及,玩弄权谋,他果然是不及桑丘子睿。

“桑丘子睿,我不可能让你将浅夏带走的,你死了这条心吧。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你当初故意主动将梁城让出的用意了。桑丘子睿,你的心,还真是狠!”

对别人狠,对他自己,更狠。

隐忍了几个月,这个桑丘子睿的心,当真是石头做的不成?

“你说的没错。我的心的确狠!为了浅夏,我可以让自己从名满天下的桑丘公子,变成了人人唾弃的无耻之人,你敢吗?”

穆流年不语,看着对面身长如玉,面带浅笑的男子,他突然就觉得,世间的事,还真是奇妙。

谁能想到了这样一个风光霁月般的人物,竟然也会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

只怕说出去了,也不会有人信吧?

“桑丘子睿,你口口声声说为了浅夏什么都可以做,为什么现在要救她的性命了,你却无动于衷?这就是你对她的爱?亲眼看着她死在你面前?”

桑丘子睿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你不必拿这等事情来激我。我告诉你,既然此生她与我无缘,那么,我倒不如开始期待来世了。她早早地去了,我倒是可以先窥探她的来生转世,我自然是不可能再错过一次机会了。”

“你休想!”

听他将话说的这样满,穆流年自然是怒不可遏的!

没办法,他不懂秘术,而偏偏眼前的这个男人,于秘术上,却是有着非凡的造诣,自己拿他,还真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你到底想怎么样?”这话几乎就是从穆流年的牙缝里给挤出来的一般。

“我说了,浅夏我带走。或者,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这个人世。”

桑丘子睿说完,还似是无意地伸手掸了一下自己的长袍,“我是无所谓。她若是死了,我亦可窥探到她的来世,早早地随她去了,我也没有什么损失。倒是你,浅夏还给你留下了两个儿子呢,你忍心就此将他们搁下?便是你真的随浅夏去了,只怕她也不会原谅你。”

这语气里,似乎就是看准了穆流年什么也不敢做一样。

穆流年心中有气,却是拿他无可奈何。

他不得不承认,桑丘子睿所说的这一切,都是事实。

如今有了两个儿子的牵绊,有了这江山为阻,他再想直接就随她而去,似乎是不那么容易了。

穆流年闭上了眼睛,此时的他,觉得自己浑身的血脉就在逆流一般,恨不能即刻出手,直接就杀了桑丘子睿!

“你先回去吧,容我仔细想想。”

穆流年在等。

因为就在青龙将绛珠草带回来的同时,他便派了朱雀前往苍溟。

他相信,李云召不可能对浅夏这个侄女,见死不救的。只是他现在也不确定,李云召那里,是否能真的有办法了。

次日,朱雀回来,一看到了她一脸失望的神色,穆流年便有些无力地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这世间除了桑丘子睿,只怕是再也没有人有这个本事救她了。

可是就这样看着她与桑丘子睿走在一起,他又是极其地不甘心!

这是他的妻子,是他的女人,凭什么要陪在了桑丘子睿的身边?

接下来的两日,浅夏几乎就是再也没有醒过来,穆流年知道,浅夏,只怕是大限将至了。

穆流年命人将桑丘子睿急召入宫。

“我答应你的条件,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

“你说。”

“我要亲眼看着你将浅浅救回来,我要亲眼看着,你没有对她用一些巫蛊之术,我要亲口听她说,她愿意跟你走。”

桑丘子睿的唇角微勾,“你这又是何必呢?听到了她对你说一些无情的话,你的心,就能好受一些了?还是说,不过是为了让你自己死心地更彻底一些?”

这人还真是!

明明如此温雅的桑丘公子,说出来的话,却是如同淬了毒的箭,真心不让人待见。

“你只说答不答应?”桑丘子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头。

如果可以,穆流年绝对不可能会答应这样让他失魂落魄的条件,可是没办法。

浅夏的症状,已经是明显不容乐观了。如果单纯只是病,那么他也就认了,大不了再遍寻天下名医灵药。可她偏偏不是病,亦不是毒,这才最是让人头疼且无奈的地方。

“走吧,浅夏已经昏睡了两日,一直不曾清醒过来。”

“要救她,只怕是还要将她移到九华山上。”

“为何?”

“那里的气息适合养身,另外,我记得跟你提到过,那里有一个九转玲珑阵,虽然救浅夏不必启用那个阵法,可是那里的四处灵气充溢,比较适合浅夏。”

“好。”

穆流年一刻也不敢再耽搁,抱着浅夏上了龙撵,云长安等人随行,一同去了九华山之顶。

虽然已是春日,可是九华山上,仍然是寒气凛凛。

浅夏被包裹地像是一个粽子一般,被穆流年抱上进了护国寺的后山。

穆流年感受不到所谓的灵气灵性,不过,倒是觉得这里的空气格外地清新充盈,吸入肺腑之间,倒是可以让自己的血脉都感觉到了一种清爽。

甚至是连头脑,也清明了起来。

一切准备就绪,不想此时,浅夏竟然醒了过来。“这里是何处?”

“这里是九华山,浅浅,你别怕,我们找到救你的方法了。你很快就会没事了。”

浅夏的手上紧紧地握着那一块儿凤血石,唇角却是浮上了一层苦笑。

“找到办法?是桑丘子睿么?”

果然,桑丘子睿听到了她的话,有些紧张地靠了过来。

“是,是我找到了办法。”

浅夏示意穆流年扶她坐起来,消瘦泛黄的脸色,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桑丘子睿,你不必用这样的态度与我说话。其实,从哥哥说他自古籍上找到了一个方子,可以缓解我的状况,我便知道,这是你在暗中助他。”

“浅夏?”桑丘子睿的声音里有些紧张,还有那么一点点的迫切。

“我只是不明白,你若是找到了救我的方法,为何不肯直接说与我听,反而要借助到哥哥那里。现在,我总算是明白了。”

穆流年蹙眉,“浅浅,你到底在说什么?”

“桑丘子睿,说出你的条件,你与元初达成了什么样的条件,你才会愿意救我?”

一句话,两人皆是呆了!

原来,这一切,早就在浅夏的预料之中了?

穆流年只觉得有几分的难堪,虽然他是到了逼不得已的境地,可是说到底,还是他要将自己心爱的女人,拱手相让。

他的想法很简单,要她活着。

“浅浅,要救你,还需要我的心头血,此药,总共是需要两味药引,只有凤血石,还是不够的。”

浅夏看着他,几乎是用尽了自己的全力,才将手抬了起来。

穆流年连忙伸手扶住她的,然后顺着她的力道,慢慢地贴到了自己的脸上。

“元初,你答应过我的,若是我走了,你要照顾好我们的孩子,不能让他们被人欺负了去。”

“是,我答应过你的。”穆流年的声音,已经开始有些哽咽。

“现在,你也答应我,不必再取出你的心头血了。”

“什么?”穆流年一脸惊诧地看着她,在其浓墨般的眸底,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为什么?浅浅,你还有机会活下去的。”

浅夏却是笑着摇摇头,“不!不必了。此生有你陪我走过了这么多年,足矣。”

一旁的桑丘子睿,完全就像是一片被忽略掉的树叶,就那样孤零零地站着,没有丝毫的生气。

“为什么?浅夏,你明明还有机会好好活下去的!”

“那又如何?我可以活,你救我,却并非是没有条件的,不是吗?”

“你都知道了?”

“我宁愿死,也不愿意离开我心爱的男人。我知道你的条件是什么,桑丘子睿,我与你之间,也算是彻底地两清了。至此以后,你我两不相欠。若有来生,我只愿,与你再无瓜葛。”

桑丘子睿倒退了一步,脸色煞白,指尖微微颤着,“为什么?”

“情之一字,害人匪浅!前世我尝尽了这样的苦,而这一世,你又一直是爱而不得,亦是尝尽了所有的痛。桑丘子睿,我与你之间,互不相欠,两清了。”

“不!浅夏,怎么能是两清了,我爱你,我爱你,难道你不明白吗?”

“那又如何?天下爱我的人,怕是不只你一个。而我爱的人,却只有他一人。我知道他是为了求我生,故而才会答应了你的条件。可是桑丘子睿,我不答应!”

“不!我不会让你死的。不会!”

“丽星!”

随着浅夏的一声轻唤,七星门的七人,全部现身,而且都护在了浅夏的身前,连成一线,挡住了桑丘子睿的视线。

“你们都是我所信赖的人,以后,我的云泽,就交给你们照顾和保护了。云华有穆家的守护,亦有云家的守护,可是我的云泽还小,我不放心。”

“浅浅,别说了,你什么也别说了。有我在!有我在!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你放心,我会等到云华长到十六岁,会亲眼看着他们兄弟俩都长大成人。然后我再去地下陪你,这样你该放心了吧?”

别人没有听出她的意思,穆流年明白了。

她这是在逼着自己做出承诺,她不想让自己在其死后,就马上陪她而去,她不放心这世间的那两个儿子。

“好,元初,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话的。”

“嗯,我明白,说话算话。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穆流年在此立誓,在我有生之年,只云氏浅夏一妻,无论何故,此生都不可再染指其它的女人,待穆云华十六岁生辰一过,便立马随妻子而去!若违此誓,天地不容!”

这样的重誓,着实是让在场的人,都跟着颤了颤!

他现在可是一代帝王呀!是大夏的开国之君,他现在,怎么能立下了这样的重誓?

浅夏的唇角含笑,她的元初,果然是最懂她的。

桑丘子睿猛地一下子就喷出了一口血,“不!不该是这样的。”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的人,也跟着便是一软,半跪在了地上。

浅夏的脸色似乎是泛了些青色,“不然该是什么样呢?桑丘子睿,我云浅夏并不是一个真正懂爱的人,可是让我失了本心,失去一些不该忘记的记忆,却是我不愿意的。我宁愿就此死去,让我的爱人和孩子们思念我,也不愿意让他们活在了痛苦之中。”

穆流年此时也明白了她的用意,她已经猜到了桑丘子睿要对她用什么,所以,她直接就选择了拒绝。

她不愿意将来他们父子三人,痛苦地活着,而她这个当事人,却活得逍遥自在,没心没肺。

“好,我们不救了,不想办法了。一切就按你的意思来。只要是你想的,我便都成全,好不好?”

只要是你想的,我便都成全!

这样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却是深深地刺激到了桑丘子睿。

“不!不!”

此刻的桑丘子睿,双目微红,眼眶湿润,整个人,已是到了一种接近巅狂的状态。

“浅夏,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为什么不可以?桑丘子睿,命是我自己的,我不想要你救,难道也有错吗?”

桑丘子睿渐渐地冷静了下来,看着明显已是到了油尽灯枯之势的浅夏,整个人的身上,突然就弥漫起了一股杀气。

“你不让我救,我偏要救!我不仅要你活着,还要你与我一起开心地在一起。云浅夏,这是你逼我的。”

桑丘子睿与七星门的人动起了手,招招凌厉狠辣,出手丝毫不留余地。

穆流年看着浅夏的眼中闪过不忍,一抬手,夜煞的人也不知从何处就冒了出来,加入了战局。

等到桑丘子睿整个人衣衫褴褛地出现在浅夏眼前时,她已经再度闭上了眼睛,而此刻,已然是没有了一丁点儿的呼吸。

穆流年哭地泣不成声。

桑丘子睿,则是完全就呆在了当场。

猛地,穆流年的身子一震,脑子里像是刚刚被什么东西给刺激过一样,低头看着怀里的浅夏。再伸手一摸自己的脸和眼角,哪里有什么湿意?

此时,桑丘子睿也完全地清醒了过来,不可思议地看着眼睛微阖的浅夏。“你对我们用了幻术?”

浅夏弯唇一笑,“我不过是想让你们提前看一看,我的结局罢了。”

“浅浅,你现在的身子弱,怎么还可以用幻术?”

浅夏淡笑不语,只是连眼皮也抬不起来的她,此刻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随时会咽气的人了。

“我懂了。浅夏,你放心,我不会再逼你,也不会拿你的性命去逼穆流年。我知道,无论我怎么做,都不可能会得到你的心。不过,你的命,我必须救。”

桑丘子睿说完,转头看向了身后的无尽山脉。

“我桑丘子睿之前与穆流年所做的交易,一笔勾消!我救云浅夏,只是因为我爱她,我要让她好好地活下去,让她亲眼看到自己的儿子成亲生子,让她快乐地享尽这人世间的荣华幸福。”

浅夏的眉梢微动,这一次,她承认,是她有些不太地道了。

她其实一早就知道桑丘子睿定然是有法子的。

当初他既然是有办法帮着自己逆天改命,起死回生,那么这一次,他也一定会有办法,让自己转危为安。

可是他一直不曾出手,她便知道,他是在等一个绝佳的机会。

他在等一个可以威胁穆流年的机会。

原本,她以为他想要的是江山,可是没想到,他想要的,竟然只是自己!

浅夏一度以为,当初桑丘子睿肯如此轻易地让出梁城,就是为了等这一天,好逼着穆流年将整个天下让出来。

可是这一次,她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错看了他。

浅夏原本是不确定的,可是当看到了穆流年眸中的那抹痛色时,她便知道,桑丘子睿的条件,必然是与江山无关。

因为她的元初,并非是那个将天下看的有多重要的人。

而这普天之下能让他露出了那样的眼神的人,估计,也就只有自己这一个了!

浅夏其实是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些不厚道。

毕竟,她也不清楚,要救自己,是不是仅仅就只需要这些东西,会不会要人命?

浅夏强撑着自己的眼皮,不让它完全的合上,有些模糊地看到,桑丘子睿将胸前的衣裳解开,然后一把匕首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浅夏实在是再也没有力气撑住,彻底地陷入了黑暗之中。

浅夏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是躺在了承乾宫。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是如何回来的?桑丘子睿呢?

她只是看到了他拿起匕首,后面的,却是一丁点儿也不知道了。

浅夏试着自己起身,感觉还不错。

至少,从龙床上,都到了大殿门口,还没有累到了非要人扶的地步。

正巧妖月和丽星过来,一看到主子正扶在了门边儿,还想着往外走呢,立马就急了。

“娘娘您醒了?”丽星是一脸的笑,然后快速地对着身后说了一声,“快去禀告皇上,就说娘娘醒了。”

而妖月则是直接就上前将她扶住了,“娘娘,奴婢扶您先回去坐一会儿吧,还等请护国公过来给您请个脉呢。”

浅夏没有反对。

很快,穆流年来了,云长安也来了。

“浅夏的身体正在恢复,你看,她现在的脸色也比之前好了一些。至少能下床走几步路,便说明那药见效了。”

云长安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是淡然的。

显然,他之前就已经确定,浅夏不会有大碍的。

“元初,我睡了多久?”

“你睡了三天了。那天你在九华山上晕了过去,是我和长安将药给你灌进去的。”

浅夏咧唇一笑,“告诉我,第三味药引,是什么?”

“是他的心头血。”

穆流年没有想瞒着他的打算,“那凤血石,在吸入我和他两个人的心头血,然后再置入药中,方可生效。桑丘子睿说,这是帝王星的血,自然是非同寻常,我不懂这个,所以,也就没有多问。”

浅夏点点头,“辛苦你们了。”

“不会!只要是你好好的,让我们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桑丘子睿呢?”浅夏知道那个人的心情,定然是十分复杂的。

梁城,只怕他是未必肯待得下去了。

果然,云长安看了他二人一眼,“原本是要去定国公府传旨,召他进宫再为你诊脉的,可是没想到,他外出云游去了。”

浅夏倒也表示理解,毕竟,再留在梁城,只有一层伤感,还多了一分的尴尬。

自己当时在九华山上那样逼他,不也正是为了表明自己对他的态度?

口口声声说要为了前世之事来补偿自己,说是要一心一意对待自己,可是眼看着自己身死,却无能为力!

自己当时虽然是不曾用重话,语气中甚至是不带任何的苛责,可却只会让桑丘子睿,更为心烦心燥,更会觉得他自己其实是没有想像中那么爱她的。

这对桑丘子睿来说,并不公平。

可是爱情的世界里,哪里来的那么多公平呢?

“我问过桑丘子睿了,他说,你这次的身体太差了,拖的也久了些,这剂药,只怕未必能帮你到最后。让你先调养一阵子,多用一些补身的灵药,最多再有十年,你便还得再用一次。”

“也就是说,他十年后,还会再回到梁城?”

“应该会,他不会忍心看着你出事的。给你服了药之后,他反倒是说,他算计了所有的事,却偏偏漏了一个你。”

浅夏不语,她相信桑丘子睿会去游历,可是她不相信,他不会来看看自己。

次日晚上,浅夏已经能在承乾宫内自由行动了。

星光闪耀,穆流年正忙着将所有的政务安排妥当,因为再过几日,他要带着浅夏四处走走,顺便去麒麟山看看他们的长子云华。

浅夏在窗边站着,身上披了一件儿大大的斗篷,正倚窗赏月,看起来心情不错。

“看来你恢复地很好。”声音中略带着一丝嘶哑,独特的声线,还是让浅夏有些意外。

“谢谢你。”浅夏转身看着他,许久,才从嘴里吐出了三个字。除了这句,她实在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桑丘子睿在她对面看着,就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从她的额头,到眉眼,再到鼻梁和那张樱唇,怎么看也看不够。

“浅夏,我知道你心里对我还是有怨言的。我来,只是想看看你,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你要走了?”

桑丘子睿是想着马上转身离开的,可是腿怎么用力,也抬不起来。

“放心,我还会再回来的。你知道吗?我应该谢谢你给我制造的那个幻境,如果不是你,或许我永远也不会明白爱到底是什么?从看到了穆流年的反应时,我才知道,我自诩自己对你情根深种,可是在爱这个字面前,我是远远不及他的。”

“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你。”

“你不必对我说谢,这是我自己愿意的。说起来,如果不是因为我的私心,你也不必承受这样的痛苦,浅夏,你知道吗?我险些就再次错过了救你的机会。在那个幻境里,我再次体会了一把绝望的感觉,也因此,我突然就明白了,我对你的爱,远远不及穆流年。”

浅夏的唇角动了动,她很想说,其实,他对自己的爱,很浓烈,亦很沉重。

她只是一个凡人,负担不起。她的心太小,也只能装得下穆流年给她的爱,其它的,在她看来,都是多余的。

“桑丘子睿,其实,我并不怨你,无论你救不救我,我都不会怨你。毕竟这是你的自由。另外,前世的种种,过去了,便过去了,你也不必总是介怀,只有放开了这一切,你才能找到你心里真正需要的那个人。相信我,你会过得很好。”

“浅夏,无论你说这话是出于什么样儿的用心,我都很感激你。哪怕只是为了安慰我,我也觉得够了。你,好好休息吧。之后,你会如同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女人一样。还可以再为他生儿育女。”

浅夏苦笑了一声,“他不知道,我先前身体会那样严重,是因为我坚持要孩子的缘故吧?”

桑丘子睿眼角的余光,往大殿门口的方向瞥了一眼,只是淡笑,“他不会知道的。至少,只要你不说,他就不会知道。你该明白,云长安的秘术修为,是根本不可能会看到这一点的。”

“嗯,多谢你替我瞒着了。”

桑丘子睿突然就很想笑,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情极好。他很想说,其实不用谢,刚刚你自己已经说漏嘴了。

只要是想到一会儿浅夏有可能会吃瘪,桑丘子睿就觉得那画面必然是会很有爱的。嘴角翘了翘,什么也没再说,只是表情有些不自然地伸手空拳在嘴边挡了挡。

浅夏不过是眨眼间,便感觉面前有些温热的气息。

桑丘子睿不知何时竟然是与她面对面了,而且,那一双深邃的眸子里,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冲着她不停地闪烁着。

浅夏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要往后躲。

只是还没有来得及躲地太远,就被他给伸手扶住了腰,然后极其暧昧道,“浅夏,你能明白我的心思,我很高兴。”

“嗯?”浅夏有些不明所以。

“再怎么说,我也是为你出了力的,我的心头血,可不是那么容易让人得到的。你不觉得,多少应该给我一些回馈?”

“什么?”

浅夏有些糊涂了。很快,她就明白了。

桑丘子睿一手固定住了她的腰,头缓缓地低下,然后在浅夏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飞快地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再然后,只觉得门外有一股子杀气蹿入,桑丘子睿还不待与浅夏告别,直接就飞身向外,殿内只余他的一阵有些得意的大笑声。

穆流年一脸阴沉地看着窗外,然后恶狠狠地瞪着他离开的方向,几乎就是磨着牙道,“这个浑蛋!如果不是因为我特意让人放松了警惕,他以为自己能进得来?”

“什么?”

穆流年冲着窗户撒了会儿气,再猛地一转头,有眼阴恻恻地眼神,一下子,就让浅夏吓了一跳。

出于本能地退后了几步,然后有些讪讪地笑道,“那个,我有些累了,许是今天走的路有些多。先去歇着了。”

身子才转过来,就被某人给抱了个结实。

“之前你怀着云泽的时候,为何要瞒着我?”

浅夏下意识地就打了一个激灵,总觉得今天,她似乎是有一种在劫难逃的感觉。难怪刚刚桑丘子睿笑地有些怪,原来,他早就知道了穆流年在外头站着,这是故意的?

数月之后,天气炎热,浅夏窝在了承乾宫中,旁边放着冰坛,整个人看起来都没有什么精神。

宫中虽有太医院,可是穆流年对于他们并不怎么信任,毕竟有些还是早先紫夜留下来的人。

所以,堂堂的护国公,便常常因为皇后娘娘有个头疼脑热地进宫为皇后请脉。

对此,云长安倒是从来不曾有何抱怨。

毕竟这是给自己的妹妹请脉,就算是皇上不宣他,他自己知道了,也是要进来看一看的。

云长安不愿意入朝为官,所以,只领了一个护国公的爵位,同时在朝中又领了一个闲职,如此,倒是乐得轻松自在,不必上朝,不必去衙门,整个大夏,这官儿当的最轻松的,只怕就是云长安了。

定国公桑丘弘依然入朝担任要职,桑丘家在朝中,极得皇上的信任和倚重,每逢年节,定要嘉奖。

而京城的方氏、王氏、云氏、徐氏等几大家族,之后,在大夏的统治之中,可谓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数年之后。

浅夏一袭红衣,陪着穆流年一起站在了一座墓碑前,那石碑的上面,赫然刻着睿亲王李定远之墓。

这里是苍溟国的京城。

“元初我们走吧,不然,以我们的身分,只怕很快就会引来麻烦。”

“我们当初谁都没有想到,皇甫定涛的生父,竟然会是苍溟的睿亲王,更没有想到,后来,他会袭承了睿亲王的王位,利用手中的权势,对紫夜布下了如此精密的一张大网。”

浅夏没有出声,大皇子的被杀,二皇子被刻意挑起来与云浅夏和穆家过不去,四皇子的突然崛起等等。

这一桩桩一件件,竟然都与这位睿亲王世子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浅夏一度将自己的怀疑指向了蒙天,可是没想到,蒙天却是与自己的舅舅与同一日过世。真正的幕后黑手,竟然就是当年的那个皇甫定涛。

浅夏更没有想到的是,原来,当初舅舅所做的逆天之事,便是强行更改了蒙天的命格,让其与自己同归于尽!

浅夏虽然不知道蒙天到底有何所惧?她甚至从来不曾见过这样一个人。

可是能当得起桑丘子睿和皇甫定涛的师父的人,自然是不会差了的。

舅舅当初要出手对付他,十有*,也是为了她和穆流年。

想到当初李云召所说的话,浅夏便明白,舅舅是舍了性命,也要保全她的。

浅夏轻叹一声,只是这声叹息,却不是为了这个皇甫定涛,而为了那个素未谋面的蒙天。只是,他真的死了么?为何到现在,这么久了,也不曾有人发现他的尸体?

如果不是之前桑丘子睿传回这样的消息,只怕她也不信。

当然,后来,李云召,也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她了。

如果说对于桑丘子睿传回来的消息,还抱有疑问的态度,那么,收到了李云召的消息之后,她便能确定,蒙天,的确是不在人世了。

想想也是。

两国间前后两次闹了那么大的动静,甚至是连他一直鼎力支持的四皇子被囚等等,他都不曾再出现,除了是他被人制住,便是彻底地不在人世。

现在,这世间能囚得住蒙天的,还能有几人?

“走吧,事过境迁,至于当年他为什么要那么做,也没有了再追究的必要。你说的对,这个地方,我们以后也还是不要再来了。”

穆流年与浅夏携手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直到他们的身影都远地看不到了,才从那不远处的一个小树林里,走出来一位白衣银发的男子。

他看了一眼那座墓碑,再将自己袖中的那些信件一一取出,然后在墓前,全部烧成了灰烬。

桑丘子睿也没有想到,皇甫定涛做的这一切,竟然是为了他。

皇甫定涛之前从师父那里得知,自己有着帝王之相,所以,为了帮他,竟然是布下了那样大的一个局,可是到了最后,成功登上了帝位,拥有紫夜的,却是那个穆流年。

其实,桑丘子睿知道,这个帝位,原本就是他欠着穆流年的。

不管是因为前世,还是因为浅夏,如今这一切,都是最好的结局。

只是一想到了皇甫定涛为自己做的那一切,桑丘子睿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平静下来。

不过,这一切,都结束了。

在皇甫定涛身死的那一刻,便全都结束了。

苍溟因为睿亲王发动的这场战争,损失严重,国力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这样也好,至少,未来的二三十年内,他们应该都不会再有人来主动挑衅了。

桑丘子睿洁白的衣袖在那石碑上轻轻地拂过,嘴唇似乎是动了一下,可是却没有任何的声音。

风起,叶落。

睿亲王李定远的墓前,却是一片安宁。

梅千洛终于恢复了何千洛的身分,并且在朝堂辅助着大夏国的第二位英主,穆云华。

穆云泽在其四岁那年,被送入了麒麟山,同年,皇后云氏,被诊出喜脉,再怀龙胎。

因为夏皇之坚持,故而皇后始终居于承乾宫,并且为了皇后而后宫空虚。

御史等诸多大臣上奏,希望皇上能广纳妃嫔,奈何皇上心意已决,执意不肯,最终,还是以杀了一名御史为代价,才换得了他的耳根子清净。

史载,大夏开国皇后云氏,一生为夏皇生育三子一女,皆长成,其女于及笄后,嫁入淮安许氏。

穆云华在大夏开国三年后,被立为太子,册封大典上,桑丘子睿意外地出现了。看到他的出现,穆流年心中亦是百感交集,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浅夏,更不会有他的第三个儿子。

桑丘子睿被任命为太子太傅,奈何圣旨传到时,他人早已是不知踪迹。

据闻,多年后,有人曾在安阳城见过他,还有人说,曾在凤凰山下见过他。

无论如何,这位名满天下的桑丘公子,都没有让大家失望,桑丘家族,也因为他的明智之举,再度得以繁荣延续。

人人都知道,当初就算是他带人强行守住梁城,也迟早有破城之日,毕竟兵马悬殊,且实力远远不及穆流年。

无论如何,桑丘子睿当日的献城,都成全了大夏,也成全了整个儿桑丘家族。

据史记,初云八年,皇后云氏病重,奄奄一息,多年不曾现身的桑丘公子,突然现身宫中,并且,还以自身之血,进献皇后。

皇后自饮用了桑丘公子的血液之后,竟然是渐渐痊愈,此事乃是一段秘辛,皇上下令,不得有文字记载。

而桑丘公子在皇后病体病愈之后,竟然是连连在宫中大笑,再次不知所踪。

夏皇在位十年,后传位于太子穆云华,携太后云氏四处云游。

皇太后云氏,则是享年六十岁,在看到了自己第三个孙子出世之后,含笑而终。

云氏死后,太上皇怀抱其尸身,闭于殿内,不见任何人。三日后,殿门被皇上下令撞开,殿内,太上皇与皇后并排躺于榻上,早已没了鼻息。

太上皇与皇太后下葬之日,九华山上,一道银发白衣的身影,连笑数声后,自服剧毒,倒地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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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各位亲的一路支持。今天总算是将本文完结了。至于其它的一些小的细节,飞雪会在三天后开始上传番外。感谢你们的一路相随,谢谢!但凡是大结局内没有交待的,都会在番外让大家看个过瘾。再次谢谢各位的支持了。飞雪新文应该是会在九月开,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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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完结,看看其他书:
第四十九章 浅夏重伤?第十六章 太后赐婚!第四十九章 浅夏重伤?第六十五章 前往苍溟!第十一章 当年真相!第十一章 当年真相!第四十五章 浅夏逼问!第三十七章 先试一试!第六十二章 准备离开!第五十五章 兵发祁阳!第三章 刻意安排?第六十八章 痴心妄想!第十二章 登堂入室?第五十八章 如何算计?第十五章 逃走一个!第二十四章 捉女干在床!第七章 差错不得?第五十五章 兵发祁阳!第九章 想要升迁?第二十六章 惊艳亮相!第八十三章 初至允州!第四十五章 再遇故人!第六章 神秘兵力?第十九章 推波助澜!第二章 引蛇出洞?第六十二章 祁阳大捷!第四十七章 恐要延后!第六十二章 银发公子!第四十六章 宫宴为难!第二十章 骇人真相?第十四章 怨不得我!第三十四章 二十万两?第十七章 妹妹找茬!第十七章 妹妹找茬!第二十三章 这是嫁妆!第七章 差错不得?第三章 刻意安排?第七十四章 短暂平静!第四十九章 浅夏重伤?第二十六章 惊艳亮相!第十六章 不祥之人!第五十三章 大婚之乱(下)第七十四章 何人设局?第二十六章 要干什么?第三十七章 先试一试!第四十五章 浅夏逼问!第六十七章 被发现了?第八十三章 拉开序幕!第六十二章 祁阳大捷!第二十五章 腹黑狡诈!第三十六章 来者不善!第三十五章 舅舅来了!第六章 又死一个!第四十三章 恶人心思!(二更)第八十章 离开安阳!第四十章 怎么回事?第七十章 竟然是他?第一章 楔子第七十八章 脸皮太厚!第七十一章 太意外了!第九十四章 暗中操作?第二十章 想要动手?第一章 楔子第二十六章 动力?压力?第十七章 妹妹找茬!第十三章 归途遇袭!第八十五章 各怀心思!第五十章 这么心疼!第二十八章 许你和离!第七十五章 形势严峻!第七十二章 合作开始!第三十三章 向他坦白!第十六章 慢性毒药!第四章 浅笑被罚!第六十八章 等待机会?第七十章 竟然是他?第二十八章 达成共识!第十章 我答应你!第九十八章 准备回山!第八十三章 浅夏有喜!第八十一章 禁忌之恋?第七章 差错不得?第七章 差错不得?第三十九章 真正目的!第三十三章 半枚令牌!第五章 绝不放过!第三十六章 意料之外!第七十七章 这是栽脏?第三十六章 意料之外!第八十八章 当年真相!第十九章 推波助澜!第八十章 离开安阳!第十四章 新皇确立!第六十五章 心灵感应?第三十一章 浅夏挨打!第七十六章 暗渡陈仓!第四十七章 开始行动!(二更)第八十三章 拉开序幕!第二十二章 浅夏之惧!第八十二章 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