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敢杀了我?”郝安瀛沉默许久,终于还是开口了,但是他这一次没有回答宋易的问题,而是重新皱起了眉头,语气显得生硬而艰难。
“我真的敢杀了你!”宋易也淡淡的说道,然后轻轻的吹了口气,将郝安瀛和自己直觉隔绝着的几道蜡烛吹熄,然后宋易坚定的面容被映入在郝安瀛带着绝望的眼眸当中。
郝安瀛看着宋易那平静而坚定的神色,忽然真的相信了他会真的杀了自己,但是这种真实感让他感到虚幻。因为在他的想象中,自从他领命开始,这无疑是一场猫捉老鼠一般的游戏,即便他知道宋易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但是在他看来王府要杀一个人也不会是太难的事。
可是眼下,宋易要杀了他!他感到难以置信,所以他不甘的开口,“你杀了我,会不得安宁的。我虽然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但至少我是王府的一条狗...狗死了,主人或许不会难过,但是却会觉得没面子,要知道,为了面子...王府还有许多狗可以放出来咬人,直到你死!因为王府始终是王,你放了我,至少我回去会为你说些好话!”
宋易冷冷的盯着他说道,“你错了!王府死了一条狗之后自然就会知道我不是狗能咬的,如果他想要再放狗出来,我再杀就是了!直到杀光他的狗,或许有一天,我会将耳光扇在无良的狗主人脸上...”
郝安瀛神色震撼,怔怔的看着宋易认真的神态,忽然明白自己是真的错了,错在一开始他没有将宋易放在和自己的主子一个高度去看待。所以此刻他听到从宋易开口听到这种大逆不道的嚣张的话语之后竟然只能是瞠目结舌...
“我现在是真的相信你敢杀我,所以如果你放了我,我愿意帮你做事,成为你的狗...”郝安瀛终于将一开始的傲然全部抛弃,傲骨也化为了软骨,在这一刻,从未有过的求生欲望充满了他的全身。
“晚了...”宋易用惋惜的目光看着郝安瀛叹息一声,然后凑近他的面孔用淡淡的语气说道,“也许我还不太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又或许我经历的还不太足够。但是我决定以后慎重一些的活着,那些想要杀我的人,我一定会先杀了他...因为我害怕失去现在的一切,所以无论你是谁,是谁的狗,只要你对于我来说是危险的,我就要杀了你了...而且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以为我会怕赵泽,但其实我不但一点儿也不害怕他,相反的......只要他再敢来惹我,我一定会让他开始怕我的!”
有时候,没有力度的话淡淡的说起来更容易让人相信。郝安瀛此刻无疑相信了宋易的话,也看清楚了宋易眼中那种坚定的杀气,所以他终于感到后悔起来。
他后悔自己接了这个任务,后悔自己接了任务后却轻视了宋易这个人,也后悔自己沉溺在女色以至于让自己陷入被动......
他后悔,所以他开始喊叫起来,哀求着宋易放他一条生路,他用最卑微的目光去乞求宋易,他陈列出自己的优点和自己的作用...
但是宋易已经起身,然后冷然的转身。郝安瀛哀求乞怜的神态骤然僵硬,然后扭曲,最后眼中全是绝然疯狂之色放声怒吼咒骂起来,他开始作一开始自己认定的徒劳的挣扎起来,他全身因为用力而抽搐,脸孔涨红,青筋暴突,在他的咆哮中宋易已经出门离去,然后走进来了一个独臂的男人!
一个郝安瀛没有放在眼里认为是手下败将的独臂男人,他看到了独臂男人眼中最后的一丝冷酷之色,还有扬起来迅速朝着自己飘来的雪亮之光...
那是一道刀锋
郝安瀛所有的挣扎和咆哮嘎然而止。
杀人和处理杀人之后的事情都是极为麻烦的事情,但是对于展鹏这一类的人来说,这种事就类似于做一件专业之内的课题一般,只需要花费一些时间就可以了。所以郝安瀛悄悄然的来了,也悄悄然的消失了。至于丽春院那边,宋易也无需去在意是否有人会去打算挖出这件事来,因为无论怎么想,丽春院这种本就不是十分理直气壮的场合不可能有理直气壮的理由去追究一件与他们无关的事情...
宋府因为喜事后的热闹余韵依旧存在,所以显得格外的喜庆,也因为缘来游戏馆生意大火的原因,徐嫦往来宋府的次数便多了许多。就算徐嫦自己不来,传递消息的小厮下人奔跑在游戏馆和徐府宋府之间的次数也是很多的。
所以宋府虽然不大,但是却兴旺了起来,府上不得不多招了两个新家丁,明面上宋易的说法是为了往来游戏馆之间多两个人手,其实也是为了多一些人多能够多一些防备。
游戏馆的事务自有徐嫦去操心,而徐嫦不方面出现的事情则有展鹏出面。展鹏是个独臂人,镇得住场子,最关键的是宋易很早以前就发现展鹏对于经商这种事情有些兴趣,所以也有意让他多接触一些何人打交道这方面的事情。也将展鹏当作是宋易这一边派出去的主事人,而宋易自己则在开始着手另外一件事情的开端...
在扬州赫赫有名的清秋茶楼内的雅间,宋易见到了沈南桐,两人都是第一次见面,招呼之后便是互相审视,审视之后再客气了一番才开始切入正题。
“宋贤侄年轻有为,只是不知道匡庐公既然是委派了这么重的担子给贤侄,你心中对于造船工坊这件事可有什么提议?”沈南桐捋着胡须说道。
沈南桐是典型的江南人作派,绸缎锦衣裹着便便大腹,蓄着标准的八字胡,神情微微有些低调,眼神却很犀利。
宋易听沈南桐这么问,顿时谦虚的回答道,“出门前,老爷都交待过了...沈伯父是江南通,更是江南首屈一指的能人。铭篆此来自然一切还是以沈伯父的安排为准,除了负责新船模型的督造上,其他的问题实在是一窍不通...”
“呵呵...贤侄谦虚了,能得圣上圣旨赞誉,自然也是极其了不起的年轻人。老夫虽然虚长了几岁,但是说起来眼力见也只在江南这一片打转,真要说起能力,就算再给我几十年,也决然造不出贤侄所发明的那种新船的...贤侄不用过谦!但是既然匡庐公将这些都嘱托过了,那咱们就稍微合计一下新的造船工坊开设前的情况好了...”沈南桐笑呵呵的说道。
“铭篆洗耳恭听...”
“造船工坊选址这些事情,我已经开始让下人去操心了,这些细节自然是不用再劳心。目前需要尽快解决的事情无疑是将人情关系上疏通,而人情这方面,其实我这边也没有太多的法子可以想。凡是能用银子去做成的事,我都觉得不是问题...但是目前其实我这边还是出现了一些无法解决的问题的......”沈南桐说着,眉头就皱了起来,将自己的为难不加掩饰的展示了出来。
“是什么事情会让伯父也束手无策呢?”宋易疑惑的问道,在他的想象中,王匡庐倍加推崇的沈南桐不该在造船工坊的准备开设之前就会遇到困难的,因为沈家毕竟是江南根系稳固的大家族。
望着宋易疑惑的神色,沈南桐微微叹了口气说道,“贤侄有所不知,既然要造船,那就不得不盐帮打交道,而沈家是正经经商一脉的,和盐帮本来也无瓜葛,但是这时候以沈家的身份去和盐帮接洽,无疑会有很多麻烦和后遗症...”
“盐帮?”宋易眼神微微一愣,下意识的反问起来,他记得历史上约莫好像关于这两个名词的记载的。
“难道贤侄对盐帮没有了解么?”沈南桐见自己说出盐帮的字眼时,宋易的表情好像变得有些惊讶又有些古怪,顿时皱眉疑惑道。
“倒是听说过...不太了解盐帮,而且我们造船工坊的事情为何又会和盐帮扯上关系了?”宋易问道。
“盐帮那些人,在陆上的营生或许他们还未必有多大的影响力,但是于水运一途来说,这些人几乎到了手眼通天的地步...说是说盐帮,但是其实盐铁官营的所有勾当他们都插了一脚,除了官家自己的途径外,他们几乎垄断了江南的水运生意...所以他们手中掌握着江南的大部分船舶马头和造船工匠...我们的新造船工坊虽说是间接的皇差,但是毕竟没有名文公文,就算有...恐怕也要和盐帮交涉一番...现在的问题是,我这边还没有想到办法该怎样和盐帮接洽......”
沈南桐为难的说完这些,宋易约莫明白了沈南桐水落石出的问题了。沈南桐的意思也就是说他可以搞定任何银子能够搞定的事情,但是似乎他搞不定盐帮,也认为盐帮不是简单的花银子能够搞定的事情,所以问题就是......沈南桐要宋易去做这件事!
宋易沉默了许久,然后认真的开口说道,“我需要一些帮手,还需要知道盐帮的所有事情,因为我对江南还不熟...”
“没问题!”沈南桐愣了一下之后,顿时满意的笑了起来,连八字胡须都好像更像一个八字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