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搏(二十四)

二十四 暗流涌动

三天后,卓枚跟花映章、万元来两人在司令部商议组建抗日文化学校。花映章说:“我看,季精一兼任这个学校的校长,还学文有文还有武,就让他做教务长。”卓枚摆着手说:“万元来你来做这个学校的校长,季精一做副的,还学文做副教务长,以副代正。”

万元来说:“我建议教员分三种,一文化教员,二政治教员,三军事教员。”花映章说:“教员名额最好也要定下来,今后不能随便抽人,像抓壮丁似的。”卓枚说:“文化教员六人,政治教员两人,军事教员五人。你们看,这人数配备怎么样?”

“政治教员怎放得这么少的呢?”万元来不解地说。卓枚说:“有时候我们也可以上课,甚至还上大课。战斗英雄会说的,也可以上临时课。专职政治教员两人应该说够了。这两人是过红亮、晁维珍。”

“文化教员是这五个人:顾碧芬、傅筱芸、赵妮、邵玉彪、李纯。三女两男。”卓枚说了,花映章随即说军事教员五人:张二、宋明遇、杨明昭、禹谐、让诒端。

卓枚一锤定音:“伏虎山抗日文化学校整个人员编制是十六人。另外警卫队拨一个足班担任保卫工作。”

“日本鬼子兵太顽强了,已经负伤做了俘虏还不老实。关押管理他们这多费事呀。”花映章感叹道。“好在有个日军士兵头脑开通,认识到这场战争是上层狂热的军国主义分子发动的侵略战争。”卓枚甩了一下短发说,“因为这个人是个渔民的儿子,家境不算怎么好,被逼着服兵役来到中国战场。下层基本上都是劳动人民出身,经过一番教育都可以转化的。顽固的是那些军官。”万元来跺着脚说:“日本军官越大越冥顽不化,茅缸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报告!”卓枚说了声进来,来人将一封信交给她。她拆开来看了看,随后说道:“巴北军区和巴北人民抗日机关联合发文,要我们伏虎山七名同志明日赶赴本扬县五山区大宋庄开会。”

“哪七个人啊?”卓枚说:“我们三个,杨秀英,——就是王邦瑾,范天枢、康旭定、苏小燕。部队工作暂时由晋福胜负责主持。”

第二天,卓枚七人赶往大宋庄,傍晚到达。接待他们的是巴北军区政治部副主任孙善信和本扬县保卫部副部长钱广用以及本扬团团部机要科科长汤才英。孙善信抓着卓枚的手说:“你是严隽芳,本扬团副参谋长,叫你带领独立支队牵制鬼子,掩护大部队和本扬县抗日机关。嗨呀,你真了不起,不但完成了任务,而且到了广华县境内伏虎山扩建了一个将近六百人的抗日支队。”

卓枚说:“我主要是遇到花映章、万元来、范天枢他们这些英雄好汉,他们勇于挺身抗日,毫不含糊。得到了他们的鼎力支持,这支抗日队伍也就拉了起来。至于我个人倒算不得了什么。”

钱广用皮笑肉不笑地走上来,点着头说:“天已经黑了,你们住到东面的大院子里。每人一间,生活条件都是可以的。”汤才英也殷勤地说:“吃夜饭的时候,后勤处马上会有人喊你们七位上食堂的。今晚招待你们的伙食好,猪肉烧芸豆,空心菜炒百叶,韭菜豆腐汤。”

严隽芳一行人走后,钱广用幽幽地对汤才英说:“严隽芳她这个女人能量不小啊,如若她动了歪心思,可不好对付。”汤才英尖着嘴说:“我对她那么客气,她居然没个好反应给我。哼,举什么东西?当初不也做了谷胜治的小妾,那时候她就是可怜兮兮的一个鬼。”钱广用急忙凑近汤才英的耳边说了一阵,汤才英听后,点了点头。

第二日上午开会,出席会议的只有四十多个人。本扬县委书记巫萍做了工作报告,县长阚思群随即宣布人事变动。第一个变动的就是严隽芳调回本扬县做地方工作,任五山区区长。李登久任撄庄区区长,伏春兰任秦山区区长,常扣兰任许甸区区长,李青永崇光区区长。杨秀英任秦山区队长,苏小燕任崇光区队长,丁世俊任五山区队长。万元来任巴北军区抗日政治军事学校三分校副教务长。花映章任本扬团副参谋长,康旭定任本扬县保卫局第三科科长。

接着就是巴北军区政治部副主任孙善信作目前抗日战争形势及巴北地区工作任务讲话。他说:“目前总的抗日战争形势已经形成相持阶段,巴北地区抗日革命运动进入了一个新的局面。踊跃参加革命队伍的人很多,可以说是一个声势高涨。鉴于这个情况,巴北地区将成立一个主力师。原先的本扬团要抽掉两个营,王玉昆团长、关粉桂政委两人都要到巴北军区主力师任职。本扬县重先组建本扬团,成钧同志将出任团长,巫萍同志兼任政委,袁昊同志任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参谋长等其他成员待组建后宣布。”

下午,严隽芳向巫萍做了伏虎山抗日支队移交仪式,当晚便到厉王寨上任。五山区区干部连夜开会,首先是本扬县委副书记撄晖日讲话,他重点讲了抗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要求做好锄奸和支前两件大事,切入口就是宣传群众,组织群众,勇于投身革命运动。随后宣布五山区人事安排。

区委书记李君实,副书记兼区长严隽芳,组织科长李庆贵,宣传科长李巧銮,民运科长兼秘书长邓书范。上述五人为区委委员。严隽芳跟其他七个干部一一握手致意:区队长丁世俊,区队指导员张春荣,区农会长苏云阳,区妇救会主任王树芹,区财委主任苏鹤,区武工队队长李纯,区青年团书记范明钧。

李君实和严隽芳二人都做了表态性发言。开会时,王玉昆派的两个警卫员一直在旁边的屋里等着,一散会,严隽芳就骑上马被接走到刘王集。

王玉昆将妻子带到自己的宿舍,说:“隽芳呀,你在这里住三天,我就上军区司令部受命。”严隽芳摘下军帽说:“也就两个月的功夫,世事变化这多大呀。”“是啊,世事变化就是太出乎人的意料,不说外边形势,就单说我们内部人事变动,立了大功的人不见有赏,几个没功的人却有功,他们的升迁不能不叫人感到惊疑。”

严隽芳捋了两鬓头发,说:“我最感到不解的是那个钱广用,一直是个跳梁小丑,曾在安阴县做过伪夜莺队副队长,在永乐县做过汉奸谷胜治保安第六团的中尉军需事务科长,也曾在康人林手下做过中尉特工。后来还在黄天放的九十六军做过一个团里的上尉军需官,因贪污军饷东窗事发,连夜脱逃。这个时候,他混进了薛城游击队。再后来就不知道他是怎么混的,眼下居然当上了本扬县保卫部副部长。”

王玉昆惊愕地说:“我真的不知道上级领导是怎么考虑的,竟然把这么个政历复杂的人安排在保卫局。”

“汤才英也在谷胜治手上干过的,莫非她管理档案很有一套么?”王玉昆忙问:“汤才英她在永乐县一段期间是做什么事的?”“她原先是个私塾先生,后来做上永乐县机关文书,接着就是谷胜治的保安第六团文牒副官,挂上尉军衔。我真的不晓得她怎么混到我方任职的。”

“这肯定有她的人,说不定某个县级以上的干部看中了她。”严隽芳疑惑地说:“这次我从伏虎山回到厉王寨,看到接待的三个人心里直打鼓。汤才英帮谷胜治迫害我算得上浑身解数,下足了功夫。还有军区里那个政治部副主任孙善信,我怀疑他是孙天豹的二儿子,是作恶多端的孙善仁的二哥。我晓得事情肯定不妙。这回解除了我部队里的职务,调到地方上做工作,明显是有人做了手脚。”

王玉昆说:“这次我也感到事出突然,就怕小人当道,忠诚老实的人要遭祸殃啊。……唉,你肚子饿了吗?”严隽芳说不饿。

王玉昆在水桶里打了热水,随后掺了些冷水,说道:“隽芳,洗脚上铺吧。”严隽芳便坐到铺沿上洗了脚。

王玉昆洗好脚,随即上铺脱去衣裳跟严隽芳睡一头。过了一会,王玉昆便要助爱,严隽芳说:“你们男人见到女人,恐怕什么都不管了。我告诉你,我跟你结婚只过了一夜,身上就有了孕。足足的三十天,身上就不来月经,到现在都不见月经,最近两三天,心里有点作泛。”王玉昆听了,喜滋滋地说:“这么说,到了十月底我就真的当上爹爹了。”

梅雨季节越来越近,抢收、抢种这农忙“双抢”必须督促各个村庄完成。本扬团子弟兵本来做这场临时性紧急农活,但被拉了去对伏虎山抗日支队的改编。五山区委会同各个区干部开了紧急会议,分工负责十三个乡。会后,区长严隽芳带着区队指导员张春荣、区武工队队长李纯骑马,很快来到尹卜乡的尹家庄尹小怀乡长家里。

“严区长,来我们乡一定有大事,我们尹卜乡各庄民兵随时听候调遣。”尹小怀恭敬道。严隽芳说:“并不是什么大事,但追根究底说也是大事。我们发动群众进行抗日革命活动,后勤也应该是特等大事。你们乡双抢工作都完成了吗?”

“哪倒完成呢?还有一半的呢。”严隽芳舞着手说:“梅雨季节快要来了,顶多十多天吧。如若再晃悠的话,农民损失可大呢。个人不谈,还又影响了抗日大业。”

尹小怀垂头说:“这我晓得,前方抗日将士需要军粮。但是许甸区温家村那边老有山匪前来骚扰,有时候还有鬼子兵前来扫荡。”严隽芳感到蹊跷,“不是说你们这里安稳,一直不曾有日本鬼子入境过?你们这个乡里到底有哪几个山庄?”尹小怀笑着说:“大庄子只有我们尹家庄一个,小庄子有十三个。南边有两个:白浪寺、关山垴;西边有四个:曲洹、崂山顶、曹前沟、丁溪桥;北边有五个:小米庙、老营盘、撄沟、樟坑、观音渡;东边有两个:王碧、迦石堡。”

“好吧,那我们就到白浪寺。”尹小怀提议说:“在尹家庄吃过饭后去。”严隽芳坚定地说:“我们三个人是来工作的,不是来作客的。”

五六个人随即往白浪寺跑,大约一个钟头,就来到村长白学宽家里。张春荣直奔主题说:“白村长,你们村还有多少亩田麦子没有抢收上来?”白学宽诉苦说:“我们这个庄子老有山匪来,不是这家粮食被抢走,就是那家羊子、鸡鹅鸭少掉。田里的麦子都黄透了,就是人心惶惶,哪里顾到收麦子啊。”

严隽芳焦急地说:“没得了,梅雨来了,你们不歉收还有鬼呢。尹乡长、李大队长,你们发动二三十个民兵帮助白浪寺完成双抢工作。要快,雷厉风行。”尹小怀、李龙宝二人急匆匆地走了。

白学宽说:“现在已经是饭市了,就在我家吃饭吧。”“好,吃饭。”四人来到白家,白学宽说下面条。严隽芳走到锅灶跟前,揭开锅一看是萝卜粥,随即盛了四碗,喊道:“张指导员,端碗吃呀。”乡指导员李兴民说:“严区长,目前我们白浪寺人家都吃萝卜粥,有的人家还吃不上,吃黄花草头,吃豆腐渣,吃蒲公英。”

“那还不尽快把麦子收割起来解决吃饭问题呢?”区武工队队长李纯抓着筷子点着桌子说,“民以食为天。没有吃的那怎么行?土匪来骚扰就必须坚决打击。严区长,你说是不是?”严隽芳喝了一口粥,说:“李指导员,应该把民兵组织起来保护乡亲们双抢顺利进行,这叫做一手拿枪,一手种田。这样子吧,吃过饭后,我们先通知各家各户赶紧下田收割,之后,你领我们到庄北边各个要害地方跑一跑,弄清楚土匪到底在哪里出没。”李兴民点头说好。

李佩之说:“共产党区、乡干部都来了,我们白浪寺就有了人撑腰。是的嘛,季节不等人啦,是得赶快抢收抢种。要不,还怎么过日子呀?”

李顺祥说:“佩之呀,我们这些人家,家里有男人,说打架就扳腿子,一点都不费事。可是,那些家里男人出去了,这时候你叫个奶奶们动作怎么快得起来呢?”

白学宽走过来说:“这你们不要焦愁。区长、乡长他们都到了这里,有的是办法。民兵组织起来,除了打仗,也可以出手帮助那些家庭没劳力的人家收割和栽种吧。”

白浪寺的北边比较荒凉,有水鸟出没的芦苇河泊,有杂草丛生的坑坑洼洼的高坡,还有出其不意的羊肠小道。十多里的地方看不到一个人家。但是,严隽芳还是看出了一个小路的延伸处。她问道:“那个向东的小路虽然不起眼,你们可晓得它通到哪里?”白学宽说:“我们虽说是白浪寺人,这里还就不曾跑过。土匪经常在这里出没,哪敢往这里跑呀。”

严隽芳布置道:“老张,你把尹小怀喊了来,同时叫他带两三个顶用的民兵。你跟李兴民、李龙宝一起发动群众做好双抢工作,晚上要开夜工。这个时候,种田的人家要吃苦。组织起来的民兵帮助那些家里缺少男人的家庭抢收抢种。晚上,派两个人到各家各户查点有没有躲懒的人家,没田的二流子也要打起来做农活,你们乡村干部安排他做。”

傍晚,严隽芳带着五个人悄悄来到那跟许甸区的冯家集交界的地方。她说道:“今日晚上,土匪人多的话,就必须干掉他几个;人少的话,就尽量活捉。你们都听到了吗?”村民兵队长李佩之说:“我们几个人都听你指挥,不会临阵脱逃的。”“白亦姝,你个姑娘人家既然坚持要来,遇到土匪行凶你可不能手足无措,到时候我们是顾不到你的。”女民兵摆着两支辫子说:“严区长,这你就放心了,擒拿格斗我也有点拳脚功夫。到时候看我的!”

尹小怀和民兵李福两个埋伏在那从北边上来的陡转弯高处,这里长了茂密的高茅草。西北不远处有两块巨石立在那里,像山门似的。李佩之、白亦姝两人趴在左边巨石下面,只要不出声,谁也意料不到会有人埋伏在这里。

严隽芳和李纯两人一直跑到冯家集的刘家坡,埋伏在那里观察。山庄西边有一座不怎么高的邛嵬山,但怪石成林,山洞一个连着一个。

果然从一个很不起眼的小路冒出八个人,为首的说:“白浪寺的人胆小得很,要么李佩之和李顺祥这两个鬼力大不怕人。我们这回就把这两鬼收拾掉,看白村长他们几个共产党的干部还不都成了缩头乌龟。”一个络腮胡子说:“是的嘛,我们这一回就来他个一拳定乾坤。”

为首的说:“今日夜里这么一搞,这之后,白浪寺的人就得乖乖的把粮食送到我们指定的地方。”瘦长个子哈哈大笑说:“这之后还不听随我们玩的,叫他们白浪寺人向东,就不敢向西。否则,他的命就没了。”

这伙人上了高坡,走过迷魂阵,趟过小溪,再走上高地,沿着弯曲的羊肠小道,便走出巨石门。当最后一个瘌痢头走出巨石门,忽然发出“唉呀”一声,栽倒在地。为首的说道:“孙老大,你怎么搞的?……”他还没把话说好,瘦长个子身子穿了上前,“啪”的一声摔倒在地。

为首的惊惶地说:“不好,赶快跑!”一个女人的声音高声说道:“哪个跑,哪个死!”络腮胡子张牙舞爪地扑向女人,这个女人正是严隽芳,只见她伸手一把抓住络腮胡子的头发往地上一摔,络腮胡子发出“阿耶妈妈”,仰倒在地上,动弹不了。

为首的挥枪就向严隽芳连打两颗子弹,只见她抓起一个麻子往前一挡,麻子胸脯上便连中了两颗子弹。严隽芳丢下麻子尸体,身子一扭,一个箭步跑上去,打落掉为首的手中枪。为首的知道大事不好,撒腿就溜。“哪里逃?”严隽芳大吼了一声,伸手抓住为首的后衣领往地下一摔,为首的跌了个仰大巴。“绑起来!”尹小怀和李福二人上前将这个匪首捆绑了起来。

李纯劈腿踢中了一个长头发,那家伙咧着嘴,转过身就要打枪,李佩之上去一把托住,“砰”的一声,打上了天。李纯上去就是一拳头,长头发随即满脸血污。李佩之摘下他手上的枪,将他按倒在地,掏出麻绳子捆绑起来,推倒在地,活像一个待杀的壮猪。

白亦姝一人勇战两个匪徒,腾挪闪身,一拳打倒一个,再一踢腿,另一个像喝了酒似的歪倒下来。络腮胡子爬起来想偷袭白亦姝,哪里料到白亦姝敏捷地往旁边一避,一个鹞子翻身,一拳打过去,络腮胡子再次栽倒在地。第一个匪徒爬起来就要开枪,白亦姝一个踢腿,匪徒手里的枪飞了开去,再一巴掌,匪徒满脸血污,跌倒了下来。

矮墩墩的匪徒确实经打,尹小怀、李纯、李福三个人打不倒他。他身子虽说不怎么灵活,但力气不小,抓着李福便往脚底下一踩,随后便饿虎扑食般的袭击尹小怀。尹小怀跟他对打,显然吃了很大的亏。李纯用枪杆子砸了过去,尹小怀这才喘过气来。矮墩墩的匪徒正要行凶,只见严隽芳像旋风一般跑到他背后,点了两下穴位,他竟然像个木桩一样站立在那里。

七个匪徒被捆绑起来,死了一个匪徒是麻子。因为这是在许甸区的地界上,又紧靠在冯家集。便将八大王一伙匪徒押上了冯家集。

许甸区景冯乡指导员、乡长会同冯家集两个村长参与审讯。七个匪徒分了七处接受审讯,根本串供不起来。最后案子告破。原来这伙匪徒是白浪寺、关山垴、曲洹、李墩、冯家集五个庄子的人,其中冯家集三人,焦锡能是个黑老大,还有老三张云库,老四冯烈文,李墩两人,瘦长个子黄乙迈,中枪死的麻子黄乙逋,分别是老五、老六。白浪寺的二流子胡金旸,矮墩墩的身子,力气大却不肯干农活,跑到邛嵬山做了黑老二。由他引荐,关山垴的彭五小、曲洹的段杰如二人入伙,做了老七、老八。

四天的功夫,审判完毕。焦锡能、胡金旸、张云库三人被处以死刑,冯烈文等四人分别被判有期徒刑一年、三年、五年、十年。

八天里,严隽芳挂牌负责尹卜乡、啸河乡、顺吉乡、雀儿山乡四个乡的双抢工作结束,就是有些人家收割上来的麦子堆在家里,梅雨季节来了照样可以在屋子里掼把脱粒。

严隽芳回到刘王集丈夫身边,王玉昆跟她拥抱。两个人心思重重地坐了下来,严隽芳倒了两碗开水,跟丈夫各自喝了起来。王玉昆沉重地说:“你晓得吗?你的副司令花映章被枪毙了。”“什么?为什么要枪毙他!”“他不肯改编伏虎山抗日支队,不知有多少人劝说,他就是固执己见。孙善信副主任随即拍板,将他处决掉了。”

严隽芳幽幽地说:“孙善信他下手怎这么快呀?”“哼,他还要对你下手呢。好在巫萍书记一再阻拦,钱广用才不曾带人到顺吉乡抓你。”“这些家伙跟鬼子打仗,抓特务,叫个死没用,但整起自己的人来却厉害不得了。上级领导不知怎么想的,居然用这些来路不明的人来整人。”

王玉昆说:“关粉桂被撤掉了所有的职务,要等以前的经历全搞清楚,这才考虑给她分配工作。我这次被调到军区任四分校副教务长,也不知道四分校驻扎在哪个县里的乡下。”

严隽芳说:“我这次从雀儿山乡回来路过袁各庄,县委组织部副部长冷凤云对我说,上级领导最近下达指示要把我调到莲花区,在那里担任区长兼区委组织科长、武工队队长、妇救会主任、商业行会会长。你说说看,叫我在敌后地区担任这么多的职务,不是纯粹拿我开穷心吗?”

王玉昆抓起严隽芳的手说:“我听说,这次是因为匡宣、陈树德两位司令员出面担保你绝对不会叛党,才没有杀你。孙善信、钱广用他们想除掉你但又投鼠忌器,结果就耍出这么个诡计,硬把你调到危机重重的莲花区,往绝路上逼,你工作上一旦有出错,他们随时就有理由对你下毒手。你这次真的内外交困,左右为难,但不管怎么说,你一定要坚持住。我告诉你,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你要时时刻刻提防身边的小人,一发现端倪,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力注意。”

厉王寨新四军巴北军区肃反委员会办公室里,肃反委员会主任孙善信眉开眼笑地说:“好在我们下手快,这次改编伏虎山抗日独立支队工作才得以顺利进行。妈的,严隽芳她个女流之辈竟然还质疑我们肃反委员会各个人的政历。她太不知量力了,不是宣政委拍住我们,我们这回真的要送她回老家了。”

肃反委员会办公室主任钱广用拍着桌子说:“严隽芳她个臭骚匹,顶是她的政历最复杂不得了。她的男人前头的不谈,跟她有染的就有这么几个人:牛八爷、南玉堂、陈钟初、葛培南、黄天放、康人林、覃作衡、谷胜治、林根茂,眼时嫁给王玉坤为妻。她的名字老是改来改去,先是叫匡苕子、匡怡,后来连姓都改掉了,叫什么许文兰、李蛇红,又叫严隽芳、卓枚,你搞不清楚。她特务、土匪、汉奸都干过了。按规矩,她这个人应该尽早处决掉。……”

孙善信抽了口烟,摇摇手说:“她上面有人保呢,我们不能急于求成。要想搞定了她,必须有铁的证据。——要不然,人心不服啊,她有不少的战功,拉队伍又确实有一套。”

“她这个女人打扮起来,确实迷人。打辫子,梳披发,盘妈妈鬏,尤其盘妈妈鬏,四角方方的,首饰一插,大白天里,好色的男人陡然望见她真的要打魂惊。”

“嗨嗨,广用呀,恐怕你也曾想过要跟她上铺睡觉,摸她的歪儿。……够曾有一回她上了你的套啊?”钱广用撇着嘴说:“她这个匹女人是个狐狸精,其实又不怎么漂亮,纯粹是打扮得好。有一回,她被关押的时候披头散发,活像荒滩里出来的女鬼,不晓得有多渗人的。”

“老弟,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你对她怎这么恨呢?”钱广用打着手势说:“严隽芳她这个女人眼角高,为人傲慢,自以为有点武功,一般的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她要查我的老底,跟旁人说我来路不明。上级领导曾有三次提拔我,由于她打小报告,我就一直没有得到组织上的培养和重用。”

“哪三回呀?我怎不曾听说过的。”钱广用气呼呼地说:“第一次是郭坚叫我做元山游击队副指导员,她说我曾做过鬼子的夜莺队副队长,到了最后,我只做了文化教员。第二次组织上调我做广华县鸡公山区委副书记兼从龙镇联络站长,也是被她说掉的。去年年底,我本来要当本阳县委组织部长的,她先后给撄晖日、巫萍、阚思群打了三次小报告,结果我只当了保卫局副局长。此次军区成立肃反委员会,她不但怀疑我,连你都怀疑,诬陷汤才英更不用说了。”

孙善信拂了烟灰说:“我的三兄弟是做了伤害她的事,逼迫她嫁给自己,但是,你严隽芳要报复他,也得知会我一下。她弄得好的,交给她未婚夫王玉坤竟然直接处死了我的三兄弟,她眼里哪还有我个孙善信呢?这次,把她调到凶险的莲花区,我倒要看看你严隽芳有多大的能耐!”

钱广用笑着说:“一下子叫她担上五个官职,区长、区委组织科长、武工队队长、妇救会主任、商业行会会长。那个莲花区紧靠本阳县城,看她怎么弄?两三个月下来没成绩,就直接下掉她,如若出现差池,随即抓起来正法!”

汤才英手拿公文跑进来,说道:“孙主任,文件已经拟好,请你过目。”孙善信接过去看了看,抬手说:“钱主任,你也看一下吧。”钱广用一看,原来是给严隽芳等人下的调令,喜不自胜地说:“对呀,措辞用得好。”孙善信说:“那你签个字。”钱广用马上说:“孙主任,应该你先签字,我怎么能抢在你前头签字呀。”两个人彼此谦让了一番。

严隽芳跟王玉坤只过了三天的夫妻生活,便分手了。从五山区刘王集出发,绕过本扬县城,到达莲花区曹仙桥,足足走了两天。

严隽芳带着警卫员叶秀琴登上高坡,顺着小溪,走进村庄。迎接她的是区委书记饶杰、副区长经粉姊、区委秘书长娄连尚三人。“欢迎严区长的到来。”饶杰上来跟严隽芳握手。严隽芳说:“希望能够得到你们的大力支持,工作上取得突破性成绩。”饶杰乐观地说:“我们这里斗争环境虽说比较严酷,但你来了,肯定会有起色的。下面我来向你介绍一下,……”

严隽芳叫道:“经粉姊,你在这里工作前后也有两年多了。想不到我们在本扬县城里分手之后,今日相会了。”经粉姊说:“想当年,我和你,还有廖春香、季雨琴、燕忙寿,五个人玩得多好呀,简直如同嫡亲的姊妹们。”两个女人说着拥抱起来。

严隽芳松了手,指着娄连尚说:“这位,……”“他是娄秘书长呀。”严隽芳上去跟他握手,娄连尚便说了自己的名字。

区公所设在庄西边的观音庙里,这个庙跟抱崮山相连接,但连接的是长索桥,人走在上面摇摇晃晃,没有点功底的人根本不敢在上面来去。严隽芳喝了口水,说:“饶书记,你们上山走这索桥吗?”饶杰说:“不不,我们要上山是从地道里走。走这个索桥我们区干部只有区队长包居中、农会长佟小毛他们两个人会跑。”

严隽芳歪着头说:“你们这个区组织怎那么不完整的呢?”“严区长,你有所不知,莲花区紧靠县城,革命斗争受到很大的限制。别的不谈,女同志出外工作非得盘鬏,要不然就烫发,还不能太短。我们男人要头戴礼帽或者瓜皮帽,身穿长袍或者腰捆。否则,就必然受到敌人的盘查,一般是很难脱身的。”

严隽芳豁然道:“这样吧,现在吃点东西,我盘起鬏儿,找一套这里的大娘穿的衣裳给我穿。我们几个人一起把这个抱崮山以及周围的几个村庄看一下。了解这里的地理形势,以便于我们今后开展革命工作。”

经粉姊说:“严区长,你到我的住处梳妆打扮。”严隽芳说好,便带着警卫员跟经粉姊走了。

饶杰说:“老娄呀,严隽芳一上任就火急火燎的,看来,她是工作第一,有股革命加拼命精神。但就是容易得罪小人啦。”

娄连尚说:“眼下肃反委员会那一班人确实不能得罪,否则,他就给你戴上托派、投机分子、暗藏的反革命分子之类的帽子,随时可以要你的命。我听说,肃反委员会办公室主任钱广用眼时又兼了保卫局副局长一职,他对这个严隽芳最有反感情绪,时不时的念她的歪嘴经。”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孔夫子的这话还就说对了头。钱广用自己没什么大的本事,要么会说几句马列的话,圆滑得不得了,在领导面前善于表演自己,粉饰自己。不管在什么时候,马屁精总比实干的人混得好。”饶杰说着连叹了几口气。

娄连尚说:“饶书记呀,我们莲花区组织不健全,考究叫严隽芳担任五个职务,这简直叫人要来个分身法啊。”

饶杰摇手说:“严隽芳她会想办法的哩,这你就不要替她焦愁。……她目光远大,思维敏捷,一走马上任就发现我们这里的问题。她今日提出观察曹仙桥、抱崮山一带的地理形势,说明她善于搞调查研究啊!”

这真是:功臣反遭鬼算计,奸佞运作舞翩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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