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搏(三十一)

三十一 恶霸逼婚

二姑妈的三孙子莫金平结婚,特地送信到豆腐坊。表哥莫正丹说:“妈妈今年八十六,听传闻外甥媳妇秀英是个女能人,在世很想见见。我家晓得豆腐坊到观贤台路途遥远,邀请你家两个人到我家玩半个月。”佘连九说:“我有个店走不开。”“你家旁边有个剃头的,他可以帮你照看杂货店。实在不放心,再找个人帮你卖东西。再说呢,你家姑妈已经是个高龄的人,她的愿望我们做下人的总不能让她成了遗憾呀。”

胡秀英说:“连九呀,正丹这么说了,你就答应下来。至于连三、连五,还有连英、连珍,他们去不去,听随他们。初四,连英的亲家家里出了大祸,这回也让我前去看看,那红花草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连九终于同意上姑妈家做亲戚。

老大不去,老二是二嫂子去,连英、连珍姊妹俩也去,男人就连九一个。早上出发,到了晚上才到达。姑妈见了娘家人来的礼品多,激动地说:“我是想娘家人来玩玩,就趁二孙子结婚这个事儿,平时一年到头见不到娘家人上门。这回你们可要在观贤台玩他十几天,回家过年。”

姑父说:“我是八十五岁的人,姑妈八十六。见到豆腐坊、红岩寨的亲戚来,我们两个老的都高兴不得了。……哪个叫秀英啊?”白遵级说:“这个抱孩子的就是秀英。”胡秀英喊道:“姑爷爷,姑奶奶,你们好!恭喜你们过到一百二十三。”姑妈晓得合不拢嘴,说道:“我家两人哪过到这么长的寿限,最主要的是在世能够看见你这么个女能人呀。”说着就拿出一个封儿要给孩子,胡秀英推让道:“唉,不要不要,我怎么能要你们年纪大的钱呢。”姑妈说:“我这是给孩子的百岁钱,要拿了去。”

胡秀英说:“真不好意思,姑奶奶呀,我就接下来了。”

第二天,胡秀英说要望一下红花草,表嫂说:“不要望,望了晦气。”她这么一说,胡秀英不好执拗,只得作罢。

大表侄莫金标说:“汤百德是个扫帚星,到了哪里,哪里就有祸。他要打猎,野狼谷不敢进,就在乱草地打了一匹狼。狼的报复心特别重,老在我们观贤台北边出没。”连九问有多少个狼,莫桂章说有七个,晚上有人看到狼的眼睛放出绿光,吓杀了。

胡秀英说:“你家有猎枪吗?”“有啊,你想到乱草地打猎,遇到七匹狼怎么办?”“只要有三把猎枪,我就能把七匹狼放倒。”莫金海一听,惊得说不出话来。

表兄莫正刚说:“我家有一把猎枪,我跟正元、正兵弟兄两个借两把猎枪。但是,秀英你去打到狼的话,千万要小心。”莫金海说:“没事,我和三叔陪她去。这次打猎,家里做事,也弄点野味吃吃。”

佘连珍见胡秀英跟两个男人一起到乱草地打猎,而且还要打狼,惊讶不已。“秀英她简直疯了的,专门打猎的人还怕遇到狼群。狼贪婪凶狠成性,怎能去惹它呢?”白遵级说:“连珍哟,秀英她要打狼,你是劝阻不了的。你实在要关顾她,不如带个人悄悄地跟她后面,站在远处看住就是了。”莫正荣的婆娘符玉凤和小妹子莫爱琴两人要陪同佘连珍。

三个女人猫着腰在草丛里跑,随后上了山岗。杂树高高低低的,凡空隙的地方都长满了野草。鸟儿在里面自由自在的飞翔,野兔、松鼠窜窜的。她们看到莫金海提起猎枪“砰”的一声,枪管上冒起了一阵青烟。原来是他打死了一只大野鸡,上去拎起来跑着。

胡秀英忽然提起猎枪紧紧地跟着上了高坡,只见她的枪管也冒起了一股青烟。“正刚呀,你跟金海两人到这边来,我打了个大家伙,你们上去抬过来看看是什么东西。”听说大家伙,叔侄两个奔跑过来,原来是一只狍子。他们抬到山岗上,放了下来。

胡秀英给枪膛里上了子弹,下了高坡跑了一段路,望见奔跑的野兔,提枪想开火。她放下了枪管,往回跑。忽然她发现野猪慢哼哼的跑了过来,莫正刚也发现了野猪,叫道:“秀英呀,这野猪你不能打啊,打得不好它要人的命呢。”胡秀英说:“你别要叫嚷!”

她这么大声回复,野猪跑动起来。胡秀英提起枪管瞄了又瞄,野猪终于她最佳的射击角度。“砰”的一声,野猪栽翻了身,再也动弹不起来。

正当两个男人跑来准备抬走猎物,胡秀英发现左前方出现了几匹狼,成扇形包抄上来。她回转身跑上高坡,对着莫正刚叫道:“把你的猎枪给我!”随手抛过来她手里的空枪,另一只手则接过莫正刚抛过来的猎枪。

她提起猎枪选择一只狼射击,而这第一枪特别重要,角度既要刁钻,又要迅速反应,更要准备接住莫正刚抛来装好子弹的猎枪,以便出手打第二枪。正面的几匹狼忽然停了下来,跟胡秀英对峙着。莫正刚鼓励道:“秀英呀,枪管里已经又上好了子弹。”

胡秀英忽然倒地,“砰”的一声,最靠近的一匹狼的头开了花。后面的狼奔跑过来,胡秀英一反身,顺手一个枪杆子,正好砸在狼的脑袋瓜。狼翻飞了出去,倒在地上,挺了一下,便不动了。又一匹狼凶猛的扑了过来,胡秀英敏捷地避开了身子。提起空的枪管,后面的狼居然被吓住了。

莫正刚把枪抛了过来,胡秀英腾出一只手接了过来。她将空枪抛了过去,几匹狼以为可以钻这个空子袭击,便一齐扑了过来。胡秀英不敢大意,飞身一个旋转,“叭叭叭”的碰击声。几匹狼在地上滚动,胡秀英迅速提起枪管打死了一匹狼。莫金海捉住了机会,也开枪打死了一匹狼。

胡秀英发现身边出现一匹狼,她猛地一扭身,随手一个枪杆子,再次击中了狼头。她大声喊道:“莫正刚,将上了子弹的猎枪撂过来!”剩下的两只狼胆怯了,不敢进攻,站在远处发出绝望的哀嚎。

一支枪抛了过来,胡秀英高声喊道:“再撂一支枪过来,快点!”胡秀英抛过去空枪,又接过第二支装上子弹的枪。她拿着两支枪下了高坡,慢慢往前逼过去。到了一定的距离,只见她丢下一支枪,提起一支枪管就是一下。她顾不得停步,迅速换了第二支枪,冲上去追击剩下的最后一匹狼。这匹狼大约知道遇到强劲的对手,自己的大限快要来到,便回转身逃命。

胡秀英提起了枪管,接连跑了几步,最后按下了机关,子弹击中了狼的颈项,飞奔的狼像落叶一样飘在地上。

胡秀英上去将这死狼拖来了一段路,喘了气。她抹了头,却是一把粘汗。她跑上了高坡,又跑下来,再到高处。莫正刚喜滋滋地叫道:“七匹狼都打杀了!”莫金海大声说道:“不得了,七匹狼就有六匹狼是表婶妈打杀的。哎呀,看到表婶妈的打猎真够刺激的呢。”

胡秀英说:“我没劲了,你们几个人上去抬呀。”佘连珍跑过来,说道:“秀英呀,你打狼简直不要命了。”胡秀英潇洒地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嘛。”“表嫂,真是个女中豪杰!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旁边人说的我还不相信的。”符玉凤称赞不已。莫爱琴也惊呼道:“表婶妈,你是穆桂英在世,巾帼大英雄。”

胡秀英说:“你们别要这么说,说得我不好意思。这么着,你们也上去抬呀。我要歇会儿,刚才用的劲太大,要喘喘气。”

莫家来了莫正荣、佘连九、莫金标、莫金平四个男人,加入了抬猎物的队伍里。

莫家大院里忙开了,五六个男人不停地挥刀剥下猎物的皮。邻居走进大院里,惊呼道:“这么多的猎物呀。”另一个邻居说:“正云呀,我数了一下,他家打了一只狍子,一只野鸡,一头野猪,七匹狼。”

邻居莫正云说:“正荣呀,你今日怎打了这么多的猎物啊?”莫正荣拿着刮刀站起身说:“我打呀,顶多打两只野兔子,这些大的猎物也不敢打啊,打得不好,命都要送掉。这些大的家伙我只打杀一匹狼,其他的都是是我家表儿婆娘秀英打的。”两个邻居都摇了摇头,不相信。

符玉凤说:“正云、正春,你们两个还不相信的,这些猎物中她一个人打了一只袍子、一头野猪和六匹狼。我跟爱琴站在山岗上望的,她打猎的时候,身子飞转了起来。正刚、金海叔侄两个给空枪上子弹,三支枪轮换着打。有两匹狼扑过来,表嫂手上拿的是空枪,就用枪杆子打,都打到狼的头上,打得个稀烂的。”

莫爱琴说:“最危险的时候是四匹狼一齐扑到秀英表婶妈的跟前,只见她的身子旋转了起来,‘叭叭叭’的几下,狼都翻倒在地下直滚。唉,要不是亲眼见到,别人说了,我也会不相信啊。”

邻居莫正春说:“秀英她人呢?”符玉凤说:“她在后边的屋子里洗澡。她热煞啦,额头上都是粘乎乎的汗呀。”

吃饭的时候,女眷们全坐在后屋里。两桌做得满满的,胡秀英坚决不肯坐在首席上,一再要姑奶奶坐,白遵级作陪。她自己则坐在姑奶奶的对面,跟她同板凳的是佘连珍。左边是佘连英、郝巧凤,右边是郑菊花、陶冬香。西桌全坐的莫家两代的姐妹。

姑奶奶说:“今儿我这个位子应该由秀英来坐,她是打猎的功臣。”胡秀英摸着披发说:“不谈这话。尊老爱幼,这是传统美德。您八十六的人不坐,还有哪个比你高寿的呢?所以说,今儿无论如何都只能是你坐呀。”老人说:“我佘云巧活到这么大,原来世上的穆桂英还是我娘家的侄媳妇。我早就耳闻你秀英不简单。我这个想呀,趁我还在世的时候看看娘家侄媳妇长的到底什么样子,是我要正丹去豆腐坊带你们的。”

郝巧凤说:“秀英呀,你身手功夫了得,肯定拜过名师学了好几招的。”胡秀英笑着说:“这自然呢。你们说那个孙悟空腾挪架云,七十二变,起先也是他飘云过海跟师傅学的呀。这之后再不停的实践,本事也就有了。”

陶冬香说:“秀英呀,你人好,还又谦虚,跟人说话和气。”胡秀英说:“人与人没有什么不同,都是爹妈生的。坏人喜欢说话昂巴,盛气凌人;事情做绝了,也就成了人世间的大坏蛋,横行之处全是怨恨的呀。所以说,孔孟之道其中的一个核心就是叫人好好修养,不能颐指气使,随心所欲。嗨嗨。”

郑菊花说:“我家正丹说你通情达理,说个事情能够交涉得通。今儿,我敬你一杯。”胡秀英说:“嫂子客气了。我们女人喝酒表示一个意思,不干杯为好,因为女人喝酒对身体不怎么好。就是一个男人呀,也不要喝酒喝醉了。热潮热潮,表示意思也就行了。否则,乐极生悲。”

老奶奶高兴地说:“秀英说的好,我们一齐喝酒,喝多喝少,各人自己把准。”

西桌上的莫爱琴说:“秀英表婶妈呀,你说猜火柴棒喝酒是怎么个猜法,说给我们听听哟。”胡秀英站起身说:“拿八根火柴棒,抓火柴棒的人随便放几根在巴掌心里。随后各人报数字,不允许报相同的。”跑忙的人拿来了八个火柴棒,胡秀英说:“爱琴,你拿了去,听随你怎么放。”

莫俭猜中了,她端起酒杯说:“秀英呀,你陪我这个表姐一起喝吧,你随意我干掉。”胡秀英笑了笑,转身取来自己喝的酒杯,抿了一口酒,歉意地点了点头。莫俭大声地说道:“胡秀英,你做事是有分寸的,我佩服。……你晓得吗?今儿我们这个西边桌子坐的是清一色的莫家姑娘。我同板凳的叫莫丽,跟我对面的是莫文珍。我们这三个姐妹跟你是平辈。她们五个在我们下一辈。东边两个是莫秋芳、莫春霞;西边两个,这个打辫子的你认得,是莫爱琴,那个是莫金芳。她呢,是莫龙英。”

胡秀英笑着说:“两代的莫家姐妹,你们猜火柴棒喝酒,不喝的人要唱歌,或者表演一个节目,总之,不能学狗子在地下爬。”女人们听了,全都乐呵呵的笑了。

佘连珍说:“秀英她在我家吃酒,猜火柴棒中彩,你们说她出的一个节目。她叫人拿个空碗给她,她抓着空碗来个底朝天,将一个银元放到碗里面,上下颠了几下,放到桌子上。她吹了个仙气,喝了声‘变’,问桌上的人说碗里罩着的是个什么东西。哪个说得出来呀,她把个碗一拿,你们说那碗里罩着的是什么?……一只麻雀儿,腾地飞掉了。”

佘连英说:“哪是的吗?”白遵级说:“是的,我亲眼所见。”莫春霞说:“表嫂呀,你今儿也给我们表演一个节目啊,好让我们开开眼界。”众人都要求她表演一个魔术,胡秀英说:“大家一致要求我做个魔术,看来不做的话,大家都会不高兴的。这样吧,我到厨房里望一下就来,你们喝两口酒。”

时间不长,胡秀英手拿两个长纸条走进来。她喊道:“你们看了,这是两个纸条。你们看住我跑一下。”她跑到老人跟前喊道:“姑奶奶,你看好了,这两个纸条上面都没有写字。”她放到背后,跑到西桌,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将纸条连接起来,拉直,只见她的手一抖动,却是一根鱼竿抓在她手上。她提起鱼竿,嚷道:“大家注意了,钓鱼竿是用来钓鱼的,看我今日运气好不好,就在这堂屋心里钓鱼。”她将鱼钩抛到西桌上空随后荡了回来,又抛了走,说道:“我今儿也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来呀,来!”

鱼竿子荡到老人跟前,忽听到胡秀英嚷道:“来了!”鱼竿子高高举起,分明是一条活蹦活跳的大鲢子鱼。女人们拍着巴掌喊奇妙。老人说:“这也就奇怪了,她就往我跟前跑了一下,大鲢子鱼就在我跟前被她钓了起来。”莫俭说:“我看她将纸条连接起来,拉直起来,怎么一抖动就成了鱼竿子。这个手脚也太快了。”莫丽说:“哎呀,今日这顿酒真的开了眼界,神人!”

胡秀英将鱼竿和鱼交给跑忙的拿走,她顺了顺长发,向众人鞠了一躬,说道:“大家喝酒,我的孩子醒了,……”她上了房间抱了孩子,回到座位,解开衣扣,给孩子喂奶。郝巧凤站起身说道:“今日莫家摆的家宴,男爷们喝酒喜乐,我们女人家今日中午喝酒比他们喜乐。下面大家一齐喝酒,能干杯的干杯!”

吃过饭后,五六个人在客厅里喝茶。老头子莫汝霖跑进来说:“正荣、正平、正刚,你们弟兄三个都在这里,明日腊月初六,日子是个好日子,可是到观音堂提亲,就怕遇到强人,那怎么办呢?”巢帅说:“我家丈人呀,我们坐在一起商议的就是这个事情。”

莫正平说:“初二经考如家二小经柱达结婚,花轿到了红花草遭到强人头子汤百德的劫持。丧天害理的汤三小,竟然将经考如父子三人全打杀了,还把人家房子推倒掉。”寿以诚说:“汤三小他人到了我们西渡村,个个都怕杀了。不怕他对你狠,就怕他对你坏笑,这一笑你就大祸临头了。我们整个卧龙地就是他汤家的天下,汤丙奎就是个土皇帝,上天封下来的,哪个有办法他家啊!”

巢帅说:“汤家手上的喽啰多得很的,恐怕有头二百。都是些流氓地痞二流子。这些虫,汤家人叫他们吃屎,他们就吃屎,不晓得怎那么听话的。我说呀,明日初六去提亲,多烧烧香求菩萨呗。”

莫正刚说:“你这是说笑的,求菩萨有什么用啊?我倒了一个办法,就怕胡秀英不答应。”莫正平说:“我家老三呀,你是什么主意,说出来吧,不要卖关子。”“胡秀英武功卓绝,十来个强人不是她的对手。依我看哟,明日叫她扮个陪轿的丫鬟,到场不起眼。胡秀英在场,就是那个汤百德自己来了,也管叫他落荒而逃。”

莫正平跟胡秀英商议,很好说话。第二天一早,胡秀英梳妆打扮,头顶上扎上红头绳,脑勺后头扎三寸长的红头绳圈儿,长辫子垂在背后。额头上长发两面分,弯弯的形成刘海模样,再收起来放到两边的耳朵里用发夹固定起来。穿的蓝底起花的衣裳,青色裤子。敬过菩萨,放了一阵的爆竹小鞭,胡秀英便跟随着花轿出发了。

这次莫家到观音堂娶亲顺风顺水,安然无事。

胡秀英跟着丈夫十四回到了豆腐坊,西渡村却来了表儿,说二舅舅巢作民的三儿子巢朋让十六结婚。这回是连五夫妻两个、连九夫妻两个带着孩子成行,乘船西去,一路顺风。

船停泊在西渡村的东沟河,上岸步行六里多路。到了庄桥口,突然有人喊秀英,胡秀英朝喊的方向一看,原来莫丽。胡秀英喊道:“莫丽表姐,你好!”莫丽接过胡秀英怀里的孩子,吻了嘴,说:“万准呀,认得我姐姐吗?”胡秀英诧异道:“他怎么喊你姐姐呢?”莫丽笑着解释说:“我在观贤台跟你平辈,到了西渡村我比你小了一个辈份啦。今儿朋让结婚,他是连九的表弟。我男人叫巢帅,岁数虽大,但要喊朋让叔子。另外,连三的大姑娘佘凤英嫁给了巢朋玖,她的儿子巢帆,比我小一岁,整三十岁。你说,万准喊我姐姐够错?”两人寒暄了一番,胡秀英便和自己的男人一起往西跑。

胡秀英进了巢作民的家,喊道:“二舅爷爷,你好!”主妇跑出来招呼道:“秀英呀,到里面坐。”“二舅奶奶,你好。”胡秀英走进屋里,账房先生巢帅向她鞠躬道:“秀英表婶妈,请坐下来喝茶。”胡秀英调侃道:“账房先生你忙呀,要不也坐下来喝茶啊。”巢帅高兴地说:“好呀,我陪你们喝茶,但秀英你也为表儿结婚写副喜联,好让我们瞻仰瞻仰你的墨宝。”“巢帅呀,你要我胡秀英献丑可以,但谈不上什么墨宝不墨宝。”

巢帅赞叹说:“爽气,巢帅佩服。”胡秀英对佘连九说:“连九,你抱一下万准。巢帅账房先生向我撂下了挑战书,我不能不接下来,否则,可就驳了他面子啦。”巢帅说:“唉,你这忙的,过会儿写,我们谈谈家常。”“不啦,我这人做事雷厉风行,不喜欢拖拖拉拉的。答应你给写副喜联,尽快写好,安逸。”

巢帅起身站立,随后弯腰,指着西桌做了个请的动作。胡秀英理了理裙子,跑上去,提起毛笔,蘸了蘸墨汁。她潇洒地写了起来,行书对联,写的是:彩笔题鹦鹉,嘉树引凤凰。搁下笔,抱拳对巢帅说:“献丑啦。”巢帅走上前品赏道:“写得太好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也不会料到这幅喜联出自巾帼英雄之手。唉,真的是墨宝,一点也不夸张。唉,先把它贴到大门上。”

莫丽来了,笑哈哈地挽着胡秀英的手,说:“茶你喝过了,到我家玩一下,以后才认得我家。走呀!”巢作民说:“秀英呀,你不曾到过西渡村,现在莫丽喊你,你就出去走走。”巢作民的老伴也说道:“吃夜饭还早得很,莫丽喊你上她家玩,就不要让人家一再拖你呀。”胡秀英点着头说:“好吧,就跟你到那东桥口,你家就在那里的吧?”莫丽说就在桥北东边第一家。

胡秀英在莫丽家谈兴正浓的时候,巢帅带了一个陌生的人走了进来。莫丽问道:“你不在二爷爷家里,回来做什么?”巢帅说:“敬管家要找秀英谈个交易,秀英跟你回来了,我也就领了敬管家回家。……秀英呀,他是卧龙镇汤丙奎家的管家敬春载。敬管家,她就是胡秀英女士。”

敬春载上前鞠躬,说道:“胡秀英女士,你好,敬春载今日冒昧找你,想谈个交易,谈得成的话,我们可以成为朋友。”胡秀英说:“敬管家,是个什么交易?请讲。”敬春载坐到大桌跟前,跟胡秀英面对面,点了头说:“胡秀英女士,是这样的,汤老板在卧龙镇上开办了儒教馆,想找几个满腹经纶的人去做先生。女先生就想找你。包吃包住,月赏十五银元。”

胡秀英说:“我家在豆腐坊,家里开店,不想到外面教书。再说,我肚子里的货色少。敬管家,你告诉你家汤老板,小女子胡秀英不堪重托,只愿意在家过日子终身到老。”敬春载说:“胡女士,你别要一口回绝,听我把话说完。你如若答应下来,你男人也到卧龙镇上来。镇上有个茂源祥店,是个大店,光站柜台的就有七八个人。你家丈夫来做襄理。做了襄理,一年下来,光银元这一项就不得少于五百。”

胡秀英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我和我的男人哪有这么大的能耐?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俗话说得好,狗骨头不能葬龙地。我个乡下婆娘只是小时候跟在哥哥后面识了几个字,手巧我倒是真的,但毕竟登不得大雅之堂啊。我说呀,敬管家,你还是去找个真正肚子里有大货色的女人为好。”

敬春载摊着两手说:“胡女士,我这是听主人吩咐的,主人说的话从来都不错的。你拒绝,我回去怎么好跟主人交差呢?”莫丽说:“敬管家,我说句话,其实我并不认得你。你跟人谈交易,也不能一说就叫人一口答应下来,应该等几天我家表婶妈跟家里人商议商议。她家不同意,你也只能作罢,怎能强人所难的呢?”敬春载做作地又鞠了一躬,说:“那就这么个说法。不过,三天一过,我还来找你胡女士。”说着便走了出去。

莫丽一把抓住巢帅的衣裳说:“这个敬管家来找秀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巢帅苦着脸说:“敬春载他已经找过我一次,今日早上又来找我。”“他给了什么好处?”“不是的。敬春载他说胡秀英叫的是个假名,真名字叫劳梅霜。他说文武双全的女人怎能流落在小庄子呢?还说汤丙奎也很器重胡秀英。谈好处,我连两文钱都不曾得到。”

胡秀英摇了摇头,说道:“蚂蚁上树,预示着风雨的到来;满天风云,注定了糟糕的天气。你家夫妻两个帮不了我的忙,凡事都得自己靠自己。话说回来,如若有人帮忙倒也可以减轻点压力。”

隔了一天,巢家婚礼举行完毕。巢帅悄悄地对胡秀英说:“敬管家在苗洪道家里等你回话,这就去。”胡秀英跟了巢帅走进门口有一对石狮子的苗府。敬春载忙不迭地献殷勤,“胡女士,请坐下来喝茶。”他指着坐在太师椅上的人说:“他就是我家的汤老板,今日特地赶到西渡村跟你商量事情。”

这个汤老板拿起纸扇对着厅堂里五六个人挥了挥手,敬春载等人随即走了出去。最后一个走到门口,汤老板说了句:“嗯,门带起来。”那人跨出门外,小心翼翼地将门关好。

“胡秀英,人都走了。我汤丙奎今儿找你,是看中了你的才华。”汤丙奎拿起茶杯说道,“你也喝茶吧。”见胡秀英没反应,便直奔主题说道:“胡秀英呀,我把我的老底告诉你,我有三个儿子,一个都不成器,两个姑娘是人家的人,这就不说了。我的女人一年到头病怏怏的,家业大,可得要有一个人站出来料理啊,你说是不是?”

胡秀英见他狐狸尾巴已经露了出来,吐露的意思虽然隐晦,说的叫个她女人到他家里料理家务,分明是叫自己做他的主持家务的小老婆。但她不动声色,只是说:“我个女人只会给家里缝缝补补做点针线,说做大的交易,还真的不是打冰的榔头。汤老板,你家要找人料理家务,最好找个真正有能耐的人。我走了,要给孩子喂奶。”

“哎哎,别走哇,我跟你还不曾把话说掉呢。坐下,坐下。……劳女士,你不肯到我家料理家务,那就到我的儒教馆做先生,包吃包住,月工资二十个银元。教得好的话,工资上涨。说不定就请你当主事。怎么样?”胡秀英笑着拒绝道:“嫩竹子做扁担,挑不了重担子呀!我再雄也没得用的啊。”汤丙奎威胁道:“劳女士,你最好还是把主意拿逸当,可不能做后悔的事啊!”

胡秀英跑了出去,感觉到自己到了与此隔绝的卧龙地也不得安稳,眼见平常的家庭妇女做不了,但自己跟王玉坤生的孩子必须安置好,不能让险恶的人弄了去做要挟的筹码。想到这里,决定尽快离开西渡村,等回到豆腐坊再想办法。亲骨肉说什么也不能丢掉,既然生养他来到人世间,做母亲的就必须把孩子保护好,哪怕牺牲了自己。

她迈着步伐走,到了小地主孙云清家门口,却被敬春载喊住。“胡秀英女士,请到孙老板家里,我们再谈个话。”敬春载见胡秀英不动,再次催促道,“就三言两句。在外边说不方便,到里边来呀。”

胡秀英进了屋里,敬春载说:“孙老板,我们借了你的贵府跟胡女士谈个话,你和你家里人跑了走。”屋子里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敬春载诡秘地说:“劳梅霜,你的能耐大得很,欣赏你的人多的去了。此次找你做汤丙奎老板的儒教馆先生,确实并不是这个意图,这样用你,岂不是大材小用的么?我透个底告诉你,卧龙镇要成立一个保安大队,你来担任保安大队长。将来卧龙镇要改成卧龙市,如果你劳梅霜干保安大队长干得出色的话,就由你来担任卧龙市市长兼卧龙地区保安司令,少将军衔。不过嘛,这是后话。”

胡秀英闭了眼,想了一会,平静地说:“敬管家,我就是答应你们的话,也得等我回到豆腐坊把家里的事安排好,也得跟自家的亲戚本家,还有左右四邻打个招呼,总不能不辞而别。敬管家,你说对人要不要有个起码的礼貌?”敬春载只得低头说“对人,是得要有个礼貌”。

巢家感到事态真的严重,当晚就派家人撑船将豆腐坊佘家人送回老家。又随夜回来,以免自家摊上麻烦。

胡秀英回到家里,想了又想,女人遭到麻烦就是不如男人刀枪马快那般利索,首先是自己的身体不能出现妇女病,更要命的是自己的孩子必须安全,如此一来,不免拖拖拉拉的。有人都说女人婆婆妈妈的,可是女人因为关键眼上随时随地都可能出现掉链子而优柔寡断,真正的铁石心肠的冷血女人世上毕竟太少。胡秀英思前想后,只得去找许莲子,因为许莲子跟她走得最近。

许莲子听了胡秀英叙说自己的遭遇,又看了她的劳梅霜证件。许莲子说:“我家父亲死了,留下的家产给了我。我和我的男人牵廷才搬家到白马洞,你的儿子我把他领大,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的希望。”胡秀英说:“我本想在豆腐坊做一个普通的女人,可是不知谁泄了密,暴露了我的身份。汤丙奎要我做他的护家的老婆,而他的管家敬春载则要我当汉奸。我怀疑这个敬春载是个日本特务,神得很呢。我把孩子安置好,才能跟他们周旋,必要的时候我出手干掉他们这两个坏蛋。”

“五姐,你放心,我舍命都要把小万准保护好。”许莲子保证道。胡秀英说:“为了安全起见,你到了白马洞,先连夜把孩子送到观贤台的经家,让经家婆媳俩带上半个月,之后你再悄悄地领回家扶养。”“行,按你说的办,我保证不透露出风声。”胡秀英说:“那今日晚上早点动身,我化装一个要饭花子跟在你们走,走到红岩寨我回头。”

第二天下午,敬春载带了十几人荷枪实弹,说是请胡秀英到卧龙镇当儒教馆馆长。胡秀英只好上了他们的客船。

到了卧龙镇重洋河码头,汤丙奎早安排了一个排的人迎接胡秀英。胡秀英被带到了汤公馆,那里面酒席已经布置好。汤丙奎笑嘻嘻地说:“劳梅霜女士,终于把你请来了。你坐下来,饮酒,喝茶,听随你。”胡秀英不卑不亢地说:“我的真名字就叫胡秀英,做了国军团长郭一鸣的老婆,就取了个假名字叫劳梅霜。这一叫就叫了十来年。”

“你是个很有本事的女人,当真是一朵鲜花插到牛屎堆上。这岂不委屈了你自己?”“没办法呀,郭团长他打鬼子兵败身亡,我逃难到了豆腐坊,佘连九对我有恩,怎能不报答他呢?天命啊!再说,我也并不是什么鲜花,也只是个养儿妇女,不值得你这么怜香惜玉。”

汤丙奎露出凶恶的嘴脸,说:“你武艺出众,我听人说了,你在观贤台打猎,一人打死了六匹狼,就是一个很出色的猎手也没有这么好的武艺呀。我看中的就是你这种本事,你做了我的贤内助,帮我收拾家里的事务,我所有的财产都是你的。你今儿不答应下来的话,是跑不掉的。”

胡秀英平静地说:“这么一说,我坐定了你的家牢。好吧,现在,你就送我上你家的牢房,……手铐脚镣也行。”汤丙奎狡黠地说:“秀英呀,我怎么能这样对待你呢?应该给你锦衣玉食才是的。总之,我是不忍心叫你吃苦头的。……等你把主意拿逸当了,一切都好说话。……唉,我们眼下只顾说话,这么好的菜肴就是由吃的,又不是由看的。你说呢?”

见胡秀英不动筷子,汤丙奎喊道:“秀英不吃酒,带饭吧!”

这真是:猎场出手露峥嵘,遭惹邪恶缠住身。

风云搏(四)风云搏(七十八)风云搏(六)风云搏(二十四)风云搏(六十一)风云搏(四十七)风云搏(八)风云搏(四十一)风云搏(十)风云搏(三十一)风云搏(七十二)风云搏(七十八)风云搏(五十九)风云搏(五十五)风云搏(七十九)风云搏(五十八)风云搏(二十四)风云搏(三)风云搏(六十一)风云搏(七十五)风云搏(五十四)风云搏(四十三)风云搏(五十七)风云搏(五十一)风云搏(六十六)风云搏(五十八)风云搏(四十八)风云搏(三十二)风云搏(三十)风云搏(十六)风云搏(三十六)风云搏(四十二)风云搏(十九)风云搏(三十七)风云搏(七十九)风云搏(六)风云搏(七十五)风云搏(三十)风云搏(七十八)风云搏(五十)风云搏(十五)风云搏(三)风云搏(五十八)风云搏(五十六)风云搏(二十五)风云搏(二十二)风云搏(六十)风云搏(六十八)风云搏(四十一)风云搏(七)风云搏(二十一)风云搏(三十)风云搏(六十三)风云搏(七)风云搏(十六)风云搏(七十五)风云搏(七十二)风云搏(三十六)风云搏(六十一)风云搏(三十八)风云搏(四十八)风云搏(十六)风云搏(七十一)风云搏(四十一)风云搏(六十三)风云搏(四十五)风云搏(五十六)风云搏(七十九)风云搏(六)风云搏(三十)风云搏(五十)风云搏(四十五)风云搏(十八)风云搏(六十九)风云搏(八)风云搏(七十七)风云搏(七十二)风云搏(六十二)风云搏(七十八)风云搏(四十六)风云搏(二十七)风云搏(三十)风云搏(五十五)风云搏(六十九)风云搏(七十六)风云搏(六十五)风云搏(一)风云搏(五十三)风云搏(五十七)风云搏(四十六)风云搏(七十六)风云搏(五十三)风云搏(二十一)风云搏(十二)风云搏(七十六)风云搏(十四)风云搏(十七)风云搏(五十八)风云搏(四十五)风云搏(二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