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搏(六十)

六十 受命统战

匡苕子抑制住内心的愤懑,说道:“宣主任,我和同志们正研究如何攻打广华县城,军区陡然下达命令,免去我的延河支队政委职务。我丢下手头的工作,来到军区司令部,原来是叫我担任巴中行政公署抗日阵地动员委员会副主任委员,去做上层妇女的统战工作。这是哪个出的馊主意?”

宣显荣正襟危坐,摆着手说道:“你手头上的工作,军区早已考虑过了。联席会议上谈到整个巴北地区的统战工作缺少人手,而且是得力人手。研究来研究去,大家觉得调你做这统战工作比较合适,你发挥得好,能抵十万雄兵!”

“我觉得我在正面战场最为得劲,因为我已经掌握了不少的军事要领,打起仗来也比较得心应手。再说组建不久的延河支队有很多的事务需要我料理,将士们也要求我跟他们一起战斗。……你能不能考虑我还留在延河支队工作?”

“干革命工作,不是你匡苕子讨价还价的事!”宣显荣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划着手说,“大家都像你这样,随心所欲,我们的队伍一大堆工作就杂乱无章,这项工作人多得不得了,那项工作却没人做。你说你还留在延河支队工作,军区不同意,行政公署更不同意。匡苕子,你服从不服从组织对你的工作安排?嗯!”

匡苕子噘着嘴说:“我怎得不服从呢?就是叫我去死,我也没办法哟。”

宣显荣指了指,说道:“这么说,到头来,你匡苕子勉强服从的了。……嗯,你不忙走,在这里蹲几天,等你思想彻底通了,再到重洋县赵荣镇上任。嗯,现在已经是午饭辰况,吃过饭后,民运科副科长林根妹就过来跟你谈谈工作上的一些事。”

匡仪蓦然想起林根茂有个妹子叫林根妹,眼前马上会面的这位林副科长,该不会就是她吗?来人剪着齐刷刷短发,没有戴军帽,身穿灰色军装,笑着说:“你就是延河支队杨政委吗?”匡仪点着头说:“是的,不过我的真名字叫匡苕子。你是……本扬许家甸林根茂的妹子,对不对?”

来人愣了愣,说道:“你怎么晓得的?”匡仪除下军帽说:“你别要有思想负担,他是他,你是你。我做地下工作,获悉你大哥是军统特工,后来被鬼子特高课抓获,他出卖了本扬几个人,随后就取代贾旭做了本扬鬼子司令部的侦缉队队长。”

林根妹叹了一口气,说:“我这个大哥投靠鬼子,成了可耻的汉奸。”她话锋一转,铿锵地说,“我们曾经获得这么个情报,你曾经是他的师娘,而且还跟我家大哥生了个孩子,名叫林采楼。孩子交了我家妈妈,这之后,你就消失了。请问,你做什么去呢?”

匡仪抓起辫子摩摸道:“这说来就话长了。我长话短说,我一直进行抗日活动,曾在本扬五山区捣毁鬼子的一个毒气生产基地,在中行山率领广华女子突击队炸毁易桥,袭扰鬼子,迟滞鬼子西进军事行动。慕容荷、郭坚、关粉桂三人做我的思想动员工作,后来成了一名共产党方面的地下抗日工作者。再之后,我先后在范集等地拉起了好几个抗日武装。……”

林根妹感动地说:“你真的投身革命置生死于度外,立下了很多的功劳。这次上级领导决定你还回到原先的工作岗位,做统战方面的革命工作。你有思想情绪,这可不是真正革命者的风范呀。”

“不瞒你说,我带兵打仗已经摸到了一些经验。手拿枪杆子直接上战场打鬼子,如同喝上有劲的酒一样过瘾。严秋英、范景惠、熙童贞她们几个女同志还在杀敌战场上显身手,现在我好羡慕她们呀。”

林根妹仰着头笑着说:“你不晓得呀,女同志带兵打仗,眼下只有一个,她叫连荷花,任永乐县独立营副营长。你说的严秋英,她在卧龙镇做军服厂厂长,范景惠调到胡龙县做妇救会会长,熙童贞做本扬县保卫局副局长。慕容荷最要命,拎得来拎得去,到本扬做民政局副局长,到顺龙做商行副行长,到重洋做妇救会副会长,眼下又要拎到广华去做民运部里的宣传科长。巫萍降职到青城县做农会工作,关粉桂在新竹县做妇女工作。”

大势所趋,匡苕子只得服从组织安排,交出短枪,脱下军装。她穿上了大户头青布衣裳,系上蓝条纹的白裙子,盘了鬏,左鬓插了两个银色发夹。由于情绪不佳,显得像个上了年纪的大娘。

巴中行政公署抗日阵地动员指导委员会主任委员宗墀对她说:“你别总是想着上战场杀敌,这统战工作也是要人做的。根据行政公署意见,决定由你跟巴中地区上层人的夫人们打打交道,在这方面你是很有一套的。你做起来肯定是有声有色的,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万众一心,共同抗日,这里的重要意义就不需要我怎么说呀。”

匡苕子说:“谈我个人思想情绪,老实跟你说是有的。但军区下达了命令,我怎么说也无济于事,只能无条件服从。宗主委你放心,我一定跟你配合好,把组织上分给我的工作切实做好。”

宗墀握着匡苕子的手,说:“说实话,我也是受到了一些人的猜忌,从县委书记的岗位上下来,调到这里担职。由于我担了商会会长,重庆方面提出让我出任巴中地区动委会主任委员,我方当即同意。我希望你今后能够跟我配合好,做好上级领导交给我们的统战工作。”

匡苕子说:“宗主委,我漂亮话就不多说了,你就看我日后的行动吧。俗话说得好,路遥知马力,板荡见忠臣。”

通信员小周跑进来说:“匡仪同志,任部长叫你现在就到她那里去一下,她有工作要布置给你。”

匡苕子扬起手说:“宗主委,我这就到任部长那里,接受她安排的工作。”

匡苕子没想到任部长是个女同志,名叫任凤萍,剪的齐脖子短发,戴了一顶军帽。她担任军区政治部敌工部部长。任部长见了匡苕子的穿着,批评道:“你怎么能闹思想情绪呢?这次军区、行政公署联席会议研究决定,调你来做巴中地区上层妇女的统战工作,你这方面工作是做过的,而且富有成绩。可你穿的衣裳与你的工作需要不相符合。对了,宣主任跟你谈话,交代你的工作,你还跟他吵了一下。我说你呀,像不像一个多年参加革命的同志?”

匡苕子低下头说:“任部长,我已经认识到自己错了,我服从组织的工作安排。现在,你有什么指示,就说吧。”任部长指了指匡苕子,说:“嗯,我怎么说你呢,你是个老同志。下面的话我也就不过多的说了。底下,我就谈正事。你的名字今后不要叫匡苕子,叫匡仪。你注意了,这个‘仪’字是‘仪式’的‘仪’字,先前的那个竖心旁邦个‘台’字的这个‘怡’就不用了。我们对外公布的名单就是写的改动后的‘匡仪’。……另外,你准备两套衣裳,一套是社会上一般妇女穿的衣裳,一套是上层贵夫人穿的衣裳。这就叫个入乡随乡,入城随城吧。”

“今后,我还过组织生活吗?”任部长笑着问道:“王太太,你说呢?这统战工作的秘密要不要保密?”匡苕子欣然地说:“我晓得了,我以后就叫匡仪,对外身份是王太太。”任部长说:“我这里已经为你准备了一套衣裳,你现在就换下你这身上的衣裳,另外戴上耳环,这是工作需要。……你的丈夫王玉坤同志明日从新竹到重洋县来亨镇等你,他的公开身份是重洋县商会副会长兼双玉商行董事长,你就是他的夫人。”

匡仪双脚并拢,敬了个军礼,说道:“遵命!”她随即换上了带金边的黄呢子的衣裳,将一副大耳环戴了起来。任部长望了望,说道:“这一穿,还像个贵夫人模样。怎么样?王太太,你这就到兴隆饭庄出席你们的动委会的碰头会,那里的人不多,大约就十多个人。至于具体的工作细节就不必我说吧?”匡仪鞠了一躬,说:“任部长,我这就上任去了。”任部长挥着手,说:“匡仪同志,再见!”

匡仪出了门,到了大门口,一个梳着两支辫子的女子迎面跑了上来,说道:“王太太,我是刘金梅,奉命担任你的私人秘书,特地赶来到你跟前报到。”匡仪握着她的手说:“欢迎你担任我的工作助手。走,这就到兴隆饭庄。”

匡仪和刘金梅来到了兴隆饭庄的里面的客厅,那里已经坐了十来个人。宗墀站起身大声说道:“王太太,请坐到那张椅子上去。”匡仪笑着说:“宗主委,你客气了。今日看来我匡仪是最后一个到场的。”“不妨碍的,不妨碍的。”宗墀对一个女人说,“韩夫人,你是第一副主委,由你主持动委会成立会议。”

那女人站起身说:“好吧,我来主持。诸位先生、夫人,今天我在此宣布:巴中行政公署抗日阵地动员指导委员会正式成立。下面由楼秘书宣读任职人员名单。”脑勺后面打着发髻的楼秘书打开板夹,宣读道:“中国国民党省党部指示如下:巴中地区成立抗日阵地动员指导委员会,简称动委会,十三人组成。主任委员宗墀,副主任委员宣看巧(女)、匡仪(女)、卢吉平,委员许芸(女)、王藻、李青华(女)、吴纯(女)、邢英(女)、佘春兰(女)、郑万贵、尚元(女),秘书楼龙女(女)。”

匡仪笑着说:“我说呀,这动委会可以叫个三八会,或者干脆叫个姐妹会。你们看,十三人当中只有宗主委、卢主委和王委员、郑委员四个人是爷儿们,其他的都是老娘儿们。”宣看巧说:“我们这些老娘儿们要数我老娘年纪最大,今年四十一岁。”

在场的人大笑了一会,宗墀挥了挥手,说:“下面,我说几句话。这次国共合作,成立动委会,宗旨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合力驱逐倭寇。蒋委员长已经说了,地不分东南西北,人不分男女老幼,这就是全民抗战。日本鬼子就是一条野牛,非烧死在我中华全体炎黄子孙抗敌的熊熊烈火之中。我们动委会的人就是肩负着动员社会上所有人参加抗日的革命行列的重任。下面就由宣主委来说两句。”

宣看巧摆着手说:“我说呀,大伙儿吃饭,边吃边说,一样的效果。再说,到场的就我们这么十几个人,摆谱没摆头,反正摊到各人的工作,各人做了去。……宗主委呀,你喊店小二上菜。”

宗墀说:“那好。楼秘书,你下去喊店小二上菜。大家坐下来一边吃一边聊。”楼秘书说:“我下楼喊上菜。”

四个男爷坐了一桌,宗墀见女的有九个人,便说道:“韩夫人、王太太,你们两个坐过来,不能我们四个人坐一桌,而你们女的一桌却坐不下。”匡仪笑着说:“好的,我和韩夫人坐到你们男爷们桌上。”宣看巧诧异道:“王太太,你的说话声音,我感到蛮熟悉的。”匡仪笑着拉住她的手说:“啊呀,你当然熟悉,你是某人的大老婆,而我却是某人的小老婆。你说什么呢,要么我不曾喊你姐姐呀。”

宣看巧愣了一会,说:“唉,大妹子,你是热潮人,跟我说玩的。吃过这晚餐后,你到我住的客房里叙叙旧。我们姐妹两个今后也要热络热络啊。”匡仪应答说:“好呀,眼下我们应该谈正事,散会后到你住的客房再谈我们姊妹俩的私事。”

郑万贵说:“菜已经上了三碗,够有酒啊?”宗墀说:“弄一壶酒,不要喝多,因为酒喝多了会误事。”匡仪说:“嗯啦,无酒不成席,你们男爷们没个酒不快活。叫店小二快点拿酒。”卢吉平敲着桌子说:“你们这些夫人、太太,多少也要蘸点酒,否则,说出去,人们要说我们在座的四个爷们欺负你们,这名声可不好听呀。”邢英说:“要我们这些娘儿们蘸点酒,那就给我们斟点酒,陪陪你们四个大老爷。喝点酒麻麻,省得我们女人坐在这里寡淡。”

王藻给各人倒了酒,到了西面桌上,邢英抢过坛子说:“我们这一桌自己斟酒,就不劳你王老板了。”她斟了三个人的酒,吴纯说:“黄太太,这下面由我来斟酒。”佘春兰说:“我们自己斟酒,斟多少喝多少,自己有数,喝玩的,不能喝成醉婆,喝成了醉婆不好。”

宣看巧说:“我们这些动委会的人,重庆方面是舍得在我们身上花钱的。我跟匡副主委、卢副主委享受的是军队里的上校待遇。宗主委还高一级,是少将级别。委员们是中校,楼秘书年纪小,没什么资历,也享受少校待遇。只不过我们这些人没有正式授个军衔。”匡仪笑着说:“这说明我们这些人在抗日活动中的地位是比较高的,我们不能辜负祖国人民对我们的期望。”

宗墀站起身说:“下面,我敬大家一杯酒,就一杯酒,大老爷们干掉,夫人、太太随意。”大家喝了酒,王藻给四个男人斟上了酒。郑万贵高声说:“女士们够有哪个要斟的?”佘春兰说:“我们不斟酒,就是杯子里的酒。你们四个大老爷们就别跟我们这些女同胞客气了。”

宗墀把各人以后活动的区域说了一下,“我们到了自己活动的区域,参与本地的妇救会领导工作。工作的对象是这些人:一、国民革命军中的独立营营长,团长,旅长,师长等军官以及他们的夫人;二、各地的商会、比较大的商业老板和他们的太太;三、能够联系上的各个山头的大小武装的大王;四、江湖上的好汉以及他们的女人;五、在家养老的有声望的绅士以及他们的夫人。能者多劳,有一个算一个,成绩大的,重庆方面自然有赏。”

邢英呡了一口酒,说:“我们肯定尽量多做些重要人物的思想动员工作,不尽力做事,也对不起国家给的俸禄呀。你们说,是不是呀?”女人们齐声说“是的”。

散席后,匡仪跟随宣看巧来到富春客栈,进了房间。宣看巧说:“匡仪妹子,你今晚就跟我睡一张铺。”匡仪笑着说:“死鬼谷胜治的大、小两个老婆睡在一起,世上的人晓得了,不晓得要怎么说的呀。唉,宗墀喊你韩夫人,你现在的夫君哪姓韩的么?”宣看巧说:“我现在的夫君叫韩友成,是三十六军的军长,他先前的荣夫人前年死了,后来经人介绍,我做了他的第三个女人。你呢?”

“我没你的命好,嫁的是个商人,名叫王玉坤,大多人喊我王太太。”“你别蒙我,你家夫君肯定是富翁。你穿的衣裳就表明了你的身份。我做姐姐的,跟了个军阀,名声好听,韩军长,手上带的兵不如人家有实力的一个旅长,只有两千多人,三十六军是个空架子。”

匡仪拍着手说:“我听人说,三十六军跟鬼子打了好几个仗,伤亡肯定不会小。这上面怎得不给韩军长补充人马,以后,人马肯定会多起来的。我家王老板做生意不容易,兵荒马乱,经常误了事,折本也没个奈何,叫个睡觉眼泪往里淌呀。”

宣看巧笑着说:“你现在怎变得这么会说的呢?先前在谷胜治跟前难得说话。”匡仪敲着桌子说:“你是说那个时候,我一点也不敢随便说话,只能老老实实,规规矩矩。要不然,我的人头要挂到从龙镇支富才家的旗杆上。谷胜治趁人之危,要我做他的二姨太太,实际是个侍女,根本没曾享受到二夫人的待遇,说出去还小老婆的,呸,说是个任人宰割的婢女还差不多。”

“噢,原来刀搁在颈项上,你怕死,所以在谷胜治面前小心翼翼,忍气吞声,过起了窈窕淑女的笼中鸟的日子。”匡仪摆着手说:“身边没一个人帮忙,面对的是悬崖峭壁,岂能不万分小心呢?”

宣看巧说:“匡仪呀,这一回你活动的区域是重洋、顺平、广华三个县,十三个人中数你活动的区域大,最能说明你的能耐大呀。我只在薛城这个县里活动。”“唉,不是你们这么说的,是因为我所要找的人牵扯到这三个县。……时间不早了,该得脱衣裳睡觉。”

第二日早上,匡仪梳头,比宣看巧慢不多少。宣看巧称赞道:“你手脚快的,如果我梳你这个头,就得要花些时间。我烫的招招发,长头发往里招,发卡必须插在里面,讲究的是不露痕迹。尽管如此,还是比你绕鬏儿要省事得多。头前边的头发要分开来,后边梳起来绕鬏,前边跟后边连起来还要用发针挑起来,再接上假儿。绕了鬏,再插首饰,太麻烦了。不过,你手脚快,鬏儿绕起来,很有霸气,头油一抹,还就漂亮的。”

匡仪说:“做个女人就得有个女人的样子,除非上阵打仗,那没得办法。说实话,我如若生活在太平年代里,还要好好的打扮自己。跟自己的男人生活也有情趣呀,但是,男人跟了其他女人七搭八搭,被我发现了,肯定要把他打趴在地上喊饶命,魂不打落了他的,我这个女人还怎么做的呀。”

宣看巧说:“我看你在谷胜治跟前怎一点都不凶的呢?”“啊呀呀,你个姐姐,我那是在生死关头,活命要紧。人头落地,说是转世重投胎,哪有这么一回事?只有鬼晓得。好死不如赖活呀。你说说看,我好好过日子,没什么过失,让你个男人在外边鬼混。我个女人打扮再漂亮,也没个市场呀,难道也要做个荡荡货打发时光吗?那分明自寻死路,还落了个臭名在人间。”宣看巧拍着手说:“妹子,你说这话,姐姐要听。”

吃过早饭,佘春兰跑过来招呼道:“王太太,吃过早饭了吗?”匡仪说:“春兰,我马上起程到来亨,你要到哪里?”佘春兰说:“我也到来亨,想拜访一下慕容荷。她现在不得志,降职做重洋县妇救会副会长,其他什么职位都没有。她跟人合办了一个药店,准备下个月初开张。我家办在顺平县城里的骏兰商行跟她的药店有生意上的往来。另外,我仰慕她,很想会会她这个女豪杰。”匡仪愕然道:“啊,她也这么蹩脚,说起来比我还惨。……她呀,办药店又泡汤了,据说眼下又要调到调到广华,担任县里的民运部宣传科长。”

佘春兰望了望匡仪,诧异地说:“这么说,你们几个都遇到了什么坎?”匡仪摇着头说:“一时说不清,内部有人找我们的茬子。肃奸委员会你肃奸就肃奸吧,矛头却对住我们女同志,抓住要害细节就不住地纠缠下去,挖根追底,没完没了。……唉,不说了,牵太太,我们一起坐进马车吧。”

到了来亨镇,进了朝阳巷头,匡仪下了车,招呼道:“有空的话,下午我到这里的客栈会你。你如果见到慕容荷,代我向她打个招呼,就说明日我去拜见她。”佘春兰伸出头说:“匡主委,再见!”

匡仪带着刘金梅跑了两个巷子,走进了苏家豪宅里。王玉坤已经站在廊檐上迎接她,两人相见,握了手,随即拥抱起来。

两人走进房间里,刘金梅主动忙碌起来,首先给他们两人泡了茶。匡仪说:“小刘呀,你出去到客厅里忙吧,这里不要你服侍。”刘金梅晃着辫子说“是”,走了出去。

匡仪急不可耐地抱住男人说:“玉坤呀,我们睡在铺上说话吧。”王玉坤想了一会,便和她并排睡了下来。匡仪马上趴在丈夫的身上,不住地舔着对方的嘴,说道:“我想你想杀了,一年到头都碰不到一回。现在,我们身上的职位被人拿掉了,都担了闲差使,该得过过夫妻生活。”“是的么。我们忠诚革命,却遇到那几个做工作没本事,整人却有本事的人,遭受了他们的险恶算计。……唉,谈起来,就叫人寒心。自己的老婆来到跟前,我这心情才好了起来。”

匡仪正拆散头发站在梳妆台下面,忽听到有人敲门,便回复道:“哦,你等一下,我马上开门。”匡仪拿起梳子连梳了几下,将长发垂在背后。打开门一看,原来是佘春兰,喜滋滋地迎接道:“春兰呀,进来进来。我梳头的,你坐下来,我给你泡茶。”佘春兰笑着说:“你别忙呀,王老板和你两人,这些年来一直在外面忙,战斗在各自的岗位,生死线下穿越。眼下,也该得好好地过自己的生活,说出去,哪个不理解?”

匡仪说:“牵太太,你打趣我了。唉呀,你遇见了慕容荷吗?”佘春兰叹了口气,说:“不巧,我去晚了一脚,她已经坐上了马车,前往广华城去任去了。”“这一说,我在来亨见不到她。”匡仪拿起热水瓶给佘春兰泡了一杯茶,说,“你坐下来喝茶。我把头梳好,和你谈家常。”

佘春兰点头说:“我看你写的文章,品赏品赏你的墨宝。”匡仪转身回到梳妆台跟前,时间不长,盘好了鬏儿,随后加上头油,将上盖头发梳了梳,顿时油光可鉴。

匡仪坐到佘春兰跟前的椅子上,佘春兰将手伸了过来抓起她的手说:“你在卧龙地充大,说是二十九岁的人,我们七八个姐妹蒙在鼓里喊你五姐,弄到最后,你最小,比我还小两岁。你说你有多狡猾。”匡仪笑着说:“我那时也确实老气,逃难到卧龙地,能不显得老气吗?加上我绕了鬏儿。现在,我恭恭敬敬地喊你春兰姐姐,不就得了吗?……唉,两三年一过,你牵家怎么发了大财?你个乡下村妇怎么就变成了富婆老板娘呢?”

佘春兰挽着匡仪的手说了牵家迅速致富的经历。原来是她羡慕许莲子经商做了老板娘,便催自己的男人变卖了家产,来到了卧龙镇做药材生意。开张了一个月,就将药店搬迁到来亨镇经营。由于牵廷骏掩护,救了吃了大败仗的四十一军军长马天云的命。马天云推荐他当上了顺平县商会会长,并且出资给扩建了五个药堂,分布在顺平、从龙、来亨、上坪、白牛、范集等地。这一来,牵家便拥有雄厚的资产。

匡仪的夫君王玉坤虽然也有很大的资产,可那是地下组织让他出面经办的,根本不是自己的,而且做的军火生意,兼带医药。匡仪不可能向佘春兰透露的,只是说瓷器、粮食,顺带西医药材。

佘春兰告诉她说:“匡仪,你知道吧,马军长的夫人是哪个?”匡仪摇着头说:“我怎晓得呀。”“她是劳梅霜呀。你叫人家的名字在卧龙地搞革命工作,还声势浩大,名声远扬,人家晓得了,只是说天底下同名同姓的多得很,没有当回事。”

匡仪疑惑道:“她是个军统特务,不完成任务,擅离岗位,可要遭到局本部追杀的。她怎么安然无恙的呢?”佘春兰说:“她目前就住在来亨镇万木巷。前些日子我还跟她在双红银饰店里面打麻将的。”“你们经常在一起打麻将的是哪几个?”“有蒋平心、覃芸香,有祁桂琴、吕如意,对了最近大半年,马夫人劳梅霜经常到荣光酒家的西厢房里来搓麻将,其他地方她不去。”“明日,你带我到荣光酒家打麻将。你说我是王太太,其他不要多说。”

炎热的夏天过去,很快就要到中秋节。万木巷马府东厢屋里坐了七八个妇人。蒋平心叹着气说:“本来我们这些女人打打麻将,加强我们姊妹之间的感情,日本鬼子却又要来个中秋大扫荡,打麻将打不成了。”吕如意说:“乱世年代里,不管跑到哪里都不得安稳。钱太太,你抱怨也没得用啊。”佘春兰摆着头说:“是的呗。荀太太,你怎晓得鬼子中秋大扫荡的呢?”蓬着厚厚的一头短发的祁桂琴倚着家神柜说:“我昨日夜晚,吴参谋报告我家荀司令的。荀司令当下打发我住到赵荣镇,那里是共产党的地盘,鬼子根本打不进去,比较安全。”

劳梅霜穿着绣花旗袍,晃着身子说:“今日吃过饭,三点我上车,全家搬到薛城里住。”牟芸香睁大眼睛说:“马太太呀,那里是鬼子的老巢,说的到那里去,岂不是羊入虎口?”匡仪笑着说:“熙太太,你这就不清楚了,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鬼子搞治安也搞政治,征服了的地方它也想收服人心。马太太一家人安置在那里,肯定也有内里人帮忙。”

连桂芬说:“我哪里也不去,就在来亨。我个生意人,不管哪一方,生意好做就做,不好做就不做,有时候,折本的生意也做,不能光想着赚钱。”蒋平心拍着手说:“你个孙太太八面玲珑,孙荣光老板更是个百灵,不管哪一方来,都吃得开。”

连桂芬说:“唉,不谈这话,我孙家做的是老实生意,布匹跟纸张,又不是药材,更不是军火,这就不招风惹雨。莫太太,她家开的是酒店,凡是到她家店里的都是客,鬼子也是人,他就不要好的吃吗?”吕如意说:“我跟连桂芬就蹲在来亨,其他地方不去。唉,王太太,你呢?”匡仪摊开两只手说:“我听我家王老板哟,夫唱妇随。”

佘春兰摸着鬏儿笑着说:“王太太,你现在成了王家的贤淑女人,听自己的男人的话,乖觉得很。我也听我家牵老板的,恐怕要住到顺平县城里。不过嘛,等鬼子扫荡过后,还要到来亨。这里的风水好,景色迷人得很。”

祁桂琴说:“我们逃难到别处,还要赶快走,再也不能跟姊妹们一起谈家常了。走了。”佘春兰说:“我也走得了,回去还要跟牵廷骏商议一下生意上的事。”吕如意、牟芸香几个也告辞而去。

匡仪正要移步往外跑,却被劳梅霜喊住了,“王太太你别忙走,我有话跟你说。”匡仪回转身坐了下来,说道:“马太太,你喊我有什么话说?”劳梅霜挨着匡仪身旁坐了下来,抓起她的手,慢悠悠地说:“匡仪呀,你冒充我将近有一年,怎晓得我的出身年月?”匡仪笑哈哈地说:“你今年三十二,对不对?我有你的证件,逃难逃到卧龙地,用了两个名字,一个是胡秀英,这是准备在卧龙地当一辈子佘家婆娘。而你这个名字我只告诉个别人。以后重出江湖,在卧龙地做了革命工作就动用了你这个名字。怎么样?你该说我盗用了。老实告诉你,我在来亨跟曹荩站长分手时,他指示我暂时以你的名义在来亨一带活动。你的证件是我本扬南边的曾仙桥的山脚下拾到的,当然充分利用了起来呀。”

劳梅霜低下头说:“由于失落证件,加上我跟上线失掉了联系。走投无路之时,我来到马天云身边,先是做了他的参谋、秘书,后来他娶了我做他的二姨太太,过了三个月,他的原配夫人谈淑仪死了,我便补正做了正式的马太太。”匡仪掏出小本子递给她,说:“马太太,你的证件今日我还放在身上,现在完璧归赵。”

劳梅霜接过来,打开来一看,说道:“这是我的证件。我在曾仙桥跟日谍打斗时,衣裳撕破了,证件掉落下来。鬼子兵蜂拥上来,我只顾逃命,哪里顾及到证件啊。”匡仪说:“是在草窝里,我坐下来趟在地上伸懒腰碰到的,发觉有个硬东西,理开草窝一看是个小本子,原来是你的证件,便放到我的衣袋里。”

劳梅霜接过证件,沮丧地说:“进了军统如同进了鬼门关。我离开了军统,一直呆在韩友成的身边,从来都不敢单独出去做事。最近三个月,看到你跟几个阔太太玩,我也就放开手脚了。唉,今后的日子还是不能落单。”

匡仪拍着手说:“怕什么?身上放一支枪,见势不妙就先下手为强,打死他几个,活该!”劳梅霜摆摆手,一言不发走了出去。

匡仪简单收拾了住处,正准备离去。刘金梅忽然跑进来,说道:“黄太太来了,说要见见你,不能再错过机会。”“嗯,你叫她进来。”刘金梅走到大门口将邢英领了进来。

匡仪见了邢英,笑哈哈地说:“痩巴子脸,机灵鬼,不正是你个黄夫人?”邢英瞅着望了望,说道:“你是匡苕子,我看仔细了。……伏天前,我们在赵荣镇兴隆客栈开会,听了楼秘书公布巴中地区动委会名单,当时心里就有点疑惑。随后我看了你几眼,你梳的鬏儿,光滑滑的,又觉得贸然喊你匡苕子唐突,迟疑了一下,将近三个月就一直没见到你。今日,我路过来亨,特地赶来见见你。”

匡仪低下头说:“我在永乐受尽了苦难,被个谷胜治折磨得像个鬼。唉,那时候,我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我第一次看到你邢英就感到你不简单,说话干脆利落,一点都不含糊。所以,我跟人一起做你的动员工作,让你的丈夫反正。你很有正义感,当即表示做好动员你丈夫反正工作。说来我们俩也有姊妹之情。”

邢英说:“你变化比较大,我三次看到你的人样,要不是面对面说话做事,我还就不认不出你。第一次,你站在谷胜治跟前,活像古代的侍女。第二次你绕的如意鬏儿,蓝褂子。这次见你,你是阔太太打扮。我呢,还是先前的样子,人家都说我变化不大。”

“唉,黄奇昌现在怎又在国民党军队里当师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邢英说:“我男人到国民党许敬宗的九十九军军部领枪,被许敬宗截留下来,当他的独立第一师师长。一百支枪领回来了,人留下。所以,我现在的身份是黄师长太太。”

“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唉,你有了几个孩子?”邢英说:“我比你大两岁,今年二十四岁。第一胎是个女娃,六岁,底下两个小伙头,大的四岁,小的三岁。……唉,你的两个孩子,为什么一个叫林采楼,一个叫佘万准的呢?”

匡仪抹了抹头发,说:“我十八岁时身不由已,生了个儿子。是谷胜治这个家伙乘人之危,破了我的处女身。这个孩子就是他的,后来我跟军统林根茂一起做地下工作,生的孩子自然以他的名义。第二个孩子是王老板的,但为了抗日四处活动。生死关头,我逃到了卧龙地,跟佘连九结为夫妻,当时想在卧龙地终身到老。生的孩子就按佘家族谱排名了。”

“这么说,你的大小伙今年五岁,小的三岁。两个小伙什么时候过生日?”匡仪笑了一下,说:“你问得细的,……嗯啦,大小伙冬月十五,二小伙十月二十三,都是秋后。”

邢英感慨地说:“一个女人没有拳脚功夫,甚至还裹小脚,那她就纯粹是一滩水。”匡仪划着手说:“你说的不错,女人就是个水,如若顺巧流进中意的男人的湾里,依山傍水,碧波荡漾,陆上绿荫,子孙绕膝,怎得不惬意?就是水流之下,一路高歌,直奔东海,倒也痛快。怕就怕随波逐流,身不由己,这个湾里流入那个沟渠,随即派出,进入反反复复的怪圈,那就惨兮兮了。”

邢英沉吟了一下,忽然叫道:“唉呀,已经到时间了。我们两个人谈家常谈长了,日本鬼子扫荡可不管你呀,说杀得来就杀得来。王太太,我得赶快走,下次相遇再谈。”匡仪招着手说:“我也起身到赵荣,该走得了。”

匡仪刚刚坐人力车来到了赵荣镇,就听到远处的炮声一个接着一个。剪了一头齐脖子短发的女人忽然走过来拉住匡仪,急匆匆的。来到偏僻处,匡仪才看清对方,说道:“牵云,人家刚到赵荣,你就这么急沙沙,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呀。”“你不知道啊,你蹲在来亨一个伏天,肃奸委员会派人抓你,说是你政历问题不小。要将你扭送到胡龙进行审查。好几回,想下手抓你,可你一直跟蒋平心、劳梅霜她们几个阔太太打麻将,感到时机不合适,因而就没有抓你。现在,你来到赵荣怎能露面?他们随时都可能对你下手,到了胡龙你就有命没毛了。”

匡仪捶着手说:“我怎老过上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遇到的小人简直如影随形,避都避不掉。人倒霉,额头低,鬼就绕住身边转。”牵云指着刘金梅问道:“唉,这位小姐叫什么名字?”匡仪抬起头说:“她呀?是我的工作秘书,名字叫刘金梅。你喊她小刘就是了。”牵云压低声音说:“这次军区搞肃奸,还是先前的那些人来搞。据我所知,凡是有碍他们这些人前途的,都得遭到他们的无情打击,明显的以公报私嘛。”

匡仪问自己蹲在哪里好,牵云摆着头说:“你跟住我跑,不要跟人打招呼。”三人上了山,进入蒲公英寨,来到一个偏僻的房子跟前。匡仪说:“你是叫我与世隔绝,那好,我要在这里写点东西。要不然,时间一长就真的做了个吃吃睡睡的猪子哟。”牵云说:“你到里面说话,不能让其他人晓得你住在这里。否则,肃奸委员会那帮人捞住了你,你就九死一生。我们这些人可就一点忙都帮不上你呀。”

屋子里陈设的跟普通人家没什么大的区别,有各种家具和锅灶。房间里有张铺,铺上有大红被单。衣架上挂了几件衣裳,全是女人穿的。匡仪说:“这里已经住了人,而且是女人。这个女人是谁?”牵云笑着说:“这人已经走了,她也是来避祸的。她叫慕容荷,肃奸委员会派人传讯她,她晓得不妙,就找了任部长。任部长写条子叫她来找我,叫我妥善地安置她。过了一个月,肃奸委员会说不查她了,她便离开了这里。走的时候,她化装穿的这些衣裳没有带走。”

匡仪点了点头,笑哈哈地说:“我晓得了,慕容荷她是给我留下的,算她是个神仙,有心灵感应,关心我这个妹妹。”牵云笑着说:“你这也是自我安慰的吧。不过,你在这里绝对不能露面,有事就叫小刘去办。”

匡仪摸了一下头发,说:“唉,这回我的两个孩子就在眼前头,可就是不能相见。还有,我的那些豆腐坊的姐妹们也不能在一起叙叙旧。眼下只能呆在这里,简直跟坐牢差不多啊。”

“匡仪呀,你在这里看书写文章,没人打扰你。你烦闷了,可以在那东边的空地上打拳,活动活动身子骨。我安排莫正兵亲自带一个班保卫你,任何人都不得跑到这里来。叫他对外说行政公署的一个领导在这里起草抗日工作报告,需要安静。另外,我安排陶娴、符玉凤她们两个在你身边打打杂。”

“牵云你做事这么细,太感谢你了!”匡仪坐到椅子上说,“疾风知劲草,危难见真心。牵云呀,你真的是我匡仪的好姐姐。俗话说得好,滴水当涌泉相报。”

这真是:明枪易躲可胜算,暗箭难防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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