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搏(九)

九 接受特训

话说匡苕子按照康人林指定的路线,到了存虎军校,当即有人接待了她。给她安排的宿舍在军校里是最佳位置,不受外界干扰,安安静静的。

匡苕子才到宿舍,班主任林元善就到她宿舍看望。匡苕子急忙站起身迎接道:“林老师,你好!”林元善说:“许文兰呀,你有好多人吩咐过我。今后我做你的班主任老师,肯定优先关顾你。你好好努力,前途无限。”

许文兰的名字代替了原先的匡怡,再也不过那窈窕淑女提心吊胆的生活,前后左右,自由弯曲,自由自在,要做活蹦活跳的鲜活女人。当然,这毕竟是个身体活动的自由,灵魂的枷锁并没有给打得个粉碎,也就是说自己能够自由地驾驶自己的躯体,想说就说,想干就干,按照自己的思想过日子。这个理想太大了,即使一个男人在强制的社会制度约束之下也不能随心所欲表现自己。除非你有超凡的本事,究其地里,当今天底下能有几个人做到呢?

林元善慢言细语地说:“许文兰,听人说你是个很了不起的女杰,眼下我看你倒像个大家人家的窈窕淑女,而且是标本的。”许文兰微微地低头说:“林老师,你世面见到不少。学生佩服。”

“不是我林老师说话刻薄,许文兰你这头上的步摇头第一个要扔掉,这是豪门贵族人家女人的首饰,还有你胸口上的百锁,再加上你手臂上的玉镯,要么你两个脚上没什么东西,至多是袜子。否则,有装饰品,你就是正宗的灵魂上的手铐脚镣。”林元善指手画脚地说,“你要把这些没用的首饰拿下来,撂到一边去! ”

许文兰经他这么一说,当即摘下了步摇、百锁和玉镯,转身就跑了。林元善“嘘”了一口气,说:“到底是气壮如牛的主儿,碰了南墙也不回头。话说回来,在当今国家危难的时候,还就需要这种大量的果敢人啊!可惜的是,许文兰毕竟是个女儿身。”

许文兰虽然跑得很远,却清楚地听见林老师说的话语。她细细的品味,士为知己者用,女为悦己者容。她想起这句话就不觉脸烘烘的,因为自己美丽的妆容完全为了迎合得势者。窈窕淑女的经历,她是再切肤之痛不过的了,虽然前后只有一个多月,但也是度日如年,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稍微情绪化,自己那颗美丽的人头就有可能悬挂在永乐县南门城墙上,事实就是那么残酷无情的呀!

一个星期后,学员到齐了,全部穿上了黄军装,许文兰原先的上尉军衔也归于零。你的功劳再大,没人证明,只能算是个无名英雄。胸怀宽阔的人看得破,狭窄的人很可能从此十分沮丧,一蹶不振,浑浑噩噩了此一生。许文兰虽是一个女人,但她偏偏不愿意受现实限制,只要身在活得自由的空间,哪怕自己的脑袋瓜随时搬家,照样勇往直前!

开学典礼,上官存德校长训话:“同学们,今日是你们的开学典礼,可喜可贺!……可是你们晓得吗?当今中国最大的敌人是谁?并不是日本人,而是惨无人道的共产共妻的共产党!是这个赤色之祸!蒋委员长说了,攘外必须按内。这个共产党不铲除,怎么能举国一体抗击日寇呢?……同学们,你们到这里入学的第一天起必须绝对忠于国家领袖的意志!这是历史赋予你们的神圣使命!……”

尽管上官存德校长讲得气壮如牛,许文兰句句听不入耳,日寇已经在中国的国土上耀武扬威,砍伐惊人,此时还要谈什么安内,分明就是伸长了脖子让人家砍。开学典礼结束后,她就收拾行李准备逃之夭夭,流落江湖。

林元善看望新来的学生,陡然发现打理好的包袱。他惊愕地问了旁边的女学员巫萍,巫萍告诉他,许文兰听不惯今日上官校长的训话,要改换门庭,寻找真正抗日的军校或部队。

林元善长叹了口气,“她怎这么任性的呢?进了这军校想跑,抓回来不死也脱层皮。巫萍,你叫她快点到我那里去一下。”

许文兰晓得事情不妙,赶紧换上军装。来到林元善办公室门前,大声喊道:“报告,学员许文兰奉命来到!”“进来!”许文兰跑到班主任办公桌前,双脚一拢,成了立正姿势,林元善坐直身子望了望。过了一会 ,站起身,跑到女学员跟前就是“叭”的一个巴掌。许文兰忍着疼痛站直了身子,眼泪要往下掉。

林元善弯着上身轻声地说:“许文兰,你知道吗?我为什么打你?……”他返回到椅子上坐了下来,正色道:“我打你耳光,这是轻的!如若你到了政训处,绳捆索绑,起码要抽你三四十鞭子。……上官校长讲话,你居然胆敢抵触,还要开小差逃跑。你还不要死的!……你要好好反省。要不是上面有人照住你,尤其是李长官、康区长来函关注你,我一获悉你如此行为,肯定要把你交到政训处惩办!”

许文兰大声说道:“学员许文兰感激林老师的教诲,今后一定遵守校规校纪,改过自新,好好学习!”

永乐县会议厅里坐着几个人谈笑,喝茶吃烟,不亦乐乎。卢吉平说:“保安第六团一建立,居荣你老兄就官高爵显呢。”钱国田吸了一口烟说:“县办公室秘书,保安团政训处主任,一官两职,中校军衔,居主任手上抓的可都是实权啊!”

居荣说:“唉呀,这都是谷县长对我的器重,实际上我个人能力不怎么大,纯粹是赶鸭子上架啊。”对面的邱伯斋笑着说:“居主任你谦虚了,你说能力小,实际你工作起来很有成绩。要不然,谷县长重用你,其他人也不服啊。”

仇云说:“谷县长识人、用人,都很有一套。……唉,谷县长的小娘子真个是绝色佳人,哪个能跟她睡上一夜,第二天就是死,也不枉来到人世间美美的潇洒一回啊。”

汤本立说:“最好看的是匡小姐的眉毛细细的,红嘴边,樱桃小口,头顶步摇上的黄须子一晃一晃的。哪个望了,下口的二小都发硬啦。”他这么一说,五六个人全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卢吉平说:“就单看小女人的背后,也撩拨起男人的性感。长长的头发垂在后面,油光光的,缓缓晃动,——嗨,真的是窈窕淑女,我们县城里像她这种天姿国色的女人找不到第二个。”

仇云说:“她梳的是结巴鬏,难梳呢。要不是在达官富人家里,女人这样打扮是打扮不起来的,梳头的程序太复杂了。”

邱伯斋说:“女人打扮得这样,非得做规规矩矩的贞妇。宣看巧这个母老虎想得缺的,匡小姐本来没曾梳披发,她给梳披发,挂百锁,戴玉镯呢。分明是叫小娘子服服帖帖,循规蹈矩,永远翻腔不起来。”

汤本立拍着桌子说:“想不到匡苕子这个山寨里的女魔头还就被训住了,驯服得像个小羔羊。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唉,林子的鸟儿陡然关进了笼儿还日夜叫个不停的呢。”

邱伯斋说:“匡苕子她也是遇到两个母老虎的折腾,野性子全给抹光了。”“匡苕子遇到哪两个母老虎?”邱伯斋说:“我们永乐县城里有四个母老虎:吴三扣、邢英、臧元仪、宣看巧。吴三扣是覃永和的老婆,覃作衡的妈妈。匡苕子到了她家做了三个多月的儿媳妇,那个老太婆子不侍候好,匡苕子一天都蹲不下去。后来,做谷县长的二夫人,宣看巧反而不像以往那么凶,软坏,暗自给匡苕子下套子。”仇云连连点头:“是的,是的。要不然,匡苕子没这么规矩,特别是上了大牢,要砍她的人头,吓得不轻的。”

汤本立说:“支富才一听说匡苕子被抓起来,就要她的人头,说的要挂到他家前院的旗杆上一个月。支富才的大老婆许粉仪最狠毒,说她见到匡苕子就咬她三口肉下来。还有刁锡高、李国宝两人要闹县本部,强烈要求砍她的人头,祭奠他们的家人。怎得睬他们呀?上峰下来的命令,我们永乐的人哪个也不敢违背。七十六师师长黄天放、十四师师长匡宣两人打的公函,说不管犯多大的罪都不准杀,关在监狱里不许动大刑。特别是顾祝同顾长官打了电话过来,谷胜治第一时间就把匡苕子放了出来。哪个保的,谷胜治又不曾告诉她本人。你们说说看,生死关头,匡苕子落到谷胜治手里,还不规规矩矩,驯驯服服的。”

卢吉平说:“黄奇昌的老婆邢英遇到人一笑一笑的,她哪厉害的吗?”“怎不厉害?”邱伯斋划着手说,“结婚第三天就把黄奇昌打溜出去,公公婆婆来收管她,她咬住婆婆的奶头不放,公公的屌子被她一把操住了,逼得公公求情松掉。”

“不得命,邢英这婆娘才多恶啊!”居荣感叹地说了句。钱国田问道:“那丁洽的老婆呢?”邱伯斋笑着说:“臧元仪这婆娘人高马大,丁洽打不过她,往铺垛里钻。族长丁士元要拿族长势头,这婆娘上去一把揪住他的长胡子,丁士元喊救命。丁俊打她,她把丁俊踩在脚底下。丁俊的老三丁高要上帮,被她一把揪住头发,往槽子里一摔,丁高全身都湿落落的。丁家整个家族没有一个人不怕她的。”

卢吉平说:“匡苕子这是流落江湖的,在外边吃的瘪子多。假若也像臧元仪、邢英她们那样的平凡经历,肯定也是个母老虎,不会得毕恭毕敬的做谷胜治的二夫人的。”

谷胜治走进来,几个人都站了起来迎接。彼此寒暄了一阵,谷胜治坐到**位子上。一个身穿黄军装的中尉笑嘻嘻地进来,先端着一把茶壶跑到谷胜治跟前,点头哈腰地说:“谷团长,你用茶。”他转过身众人说:“我给你们斟茶呀。”一脸的献媚,活像个殷切的茶馆里的店小二给各人一一斟了茶。临走时,又打躬作揖道:“各位长官,你们忙,我走了。”

卢吉平羡慕道:“谷县长,你找的二夫人太出色了,真的是美色可餐,而且管教得好,二夫人循规蹈矩,成了安分守己的窈窕淑女。”居荣说:“谷长官,你是怎样管教的,纵横江湖的大盗女侠还就管教成规规矩矩的窈窕淑女。你也把个法子说给我们听听。”

谷胜治吸了口烟说:“你晓得我动了多少脑筋?首先我问她够想活命,她说她想活命。我把她带出来,先让单粉喜、汤才英、全舜琴、熙亦菲这四个全城有名的女人来驯化她,向她贯穿封建伦理道德思想。找了《女论语》、《闺范》、《女儿经》、《女诫》四本书叫她看,特别是一部《女论语》叫她当场从头至尾读下来。不对她洗脑怎么行啊?”说到这里,几个人会心地笑了起来。

钱广用忽然跑进来说:“谷团长,大太太说二夫人在家里找不到人影,不知她上了哪里?叫你赶快回府。”

谷胜治脸色大变,慌张地跟着钱广用走了出去。邱伯斋说:“这个中尉叫什么名字?”居荣说:“他叫钱广用。”“这个马屁精跑进来冒冒失失地说碌碡话,你不会说谷长官太太喊你回府有急事。”

“他是哪里的人?”“要问他是哪里的人,这就远了,他是本扬县的。从小不务正业,鬼摸三枪倒是很有一套的。他当上了安阴县城皇军的翻译官,后来做夜莺队副队长。有一次,随同皇军打仗,被国军俘虏过来。他七混八混就来到了我们永乐县城,眼下他是保安第六团军需事务科小科长,挂的中尉军衔。”

谷胜治见找不到二夫人,特地叫人把关粉桂副官喊了去。关粉桂带着七八个人先是在花园四周侦测一下,确定没有跳墙越过痕迹。十几进房子前前后后反复搜查,最后发现是从暗道里逃走的。谷胜治听关粉桂禀报了结果,呆若瘟鸡,说话语无伦次。“大太太跌下来,我让她来望、望,她就趁机拿脚跑掉。她怎、怎地摸到那个暗道口的呢?……”

谷胜治沮丧之时,钱广用“笃笃”地跑进了谷府客厅,急促地报告:“谷团长,不好了,皇军冈村联队开到南城门驻扎,限你五个小时给个答复,否则,血洗全城。”谷胜治听了,再次呆若瘟鸡,他在客厅里踱来踱去。

谷胜治忽然说道:“赶快到县办公室,千万不能误了大事。”两人匆忙登车离去。

他进了县办公室,听到城南门响起了激烈的枪声。谷胜治马上命令道:“钱科长,你带人赶到城南门传我的命令,不许打枪。哪个打枪,你就对哪个处置。你叫关副官、王连长两人立刻赶到到这里,就说我有话说。”钱广用马上立正说“是”,跑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枪声停下来了。关粉桂副官、王一连长二人跑进县本部。谷胜治大声斥责:“哪个发出命令,叫你们向皇军开枪呢?”王一义愤地说:“日本鬼子已经打到我们家门口了,我们应该把全城人动员起来,坚决抗击,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关粉桂说:“眼下形势十分危急,我们要积极组织抵抗,争取等到我们的大部队赶来,狠狠打击气焰嚣张的日本强盗。”

“来人!”马上跑进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军人,谷胜治发出命令:“下掉他们两个人的枪!”关粉桂的手枪被夺走,王一反抗,谷胜治掏出手枪就是“叭”的一声,打死了王一。谷胜治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就说道:“把他的尸体拖了走!”

钱广用跑了进来,说:“皇军好多的炮口对准我们永乐城。一个陶排长要开枪,当场被我打死。要不然,皇军就会提前开炮。一开炮,全城就会炸得粉碎。”

谷胜治想了一会,说:“钱科长,你带人到城南门打白旗,让皇军进城。快去!”钱广用奉命而去。副县长卢吉平说:“谷县长,你当机立断,英明机智,使得我们永乐县城免于战火。”谷胜治吼道:“关副官,你给我老老实实地蹲在这办公室里,不许说打鬼子,否则,我剥你的皮!”关粉桂只得低声说了个“是”。

日寇联队长冈村正野大佐兵不血刃就占领了永乐全城,而谷胜治的保安第六团在城里所有的官兵列队接受改编。谷胜治可耻地做了汉奸,充任永乐县皇协军司令。卢吉平当上了伪县长。甄焕高、居荣、钱广用等大小头目都担上了伪职。

训练场上归来,女学员们洗脸梳头,将身上的脏军装脱下来洗涤。许文兰的头发长些,严昭给她编了个独辫。连荷花说:“我们这些姐妹都是马尾辫,要么就梳二叉辫。许文兰打扮独树一帜。”许文兰站起来摆了摆身子,笑着说:“我这是丫鬟打扮,你们呢?是小姐。”

巫萍洗好了衣裳,挂到绳子上晾晒。许文兰正想拿巫萍的瓷盆洗衣裳,却被唐锦敏捷地抽了去。她自嘲道:“梳头没人家麻利,洗衣裳也得掉在人家后头。人家说话嘛,这叫挪跺。”

苗建德笑哈哈地拉着许文兰说:“哪个说你挪跺的,恐怕这个人还不曾出世的。你看你训练场上多厉害,跑圆木,翻高板,钻铁丝网,手脚麻利得不得了。我们这些姐妹跟在你后头,吃杀的死劲。”连荷花托住腮帮说:“文兰妹子,过去练的功不曾丢掉。你说你还要来这里进修培训做什么呢?”

“姐妹们,这次并不是我要来存虎军校进修的,而是上峰命令我来的。加之我也有一个缺陷,不会用发报机,到手的情报只能让他人代发,上峰的命令我不能第一时间得到。”许文兰笑着作了解释。

一头披发的米洁摆着头说:“我们这次来存虎军校接受培训,主要是对我们这些人进行政治思想强化学习。组织上为我们这些姐妹花了工本,我们就得必须回报。今后学习出去,肯定是没完没了的任务。所以,我们都是女人,该打扮自己还得打扮自己,青春年华能有多少年。”

一直没说话的袁婉这会儿也开了腔,“唉呀,世人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我看啦,我们女人也不能入错行哟。”唐锦感触地说:“是啊,我们误入了特务军校,身子就不属于自己的了。”

米洁摆着头说:“运气好的女人,青春烂漫,生活过得有滋有味。运气不好的女人就如同地上的草,听凭人家怎么糟蹋。糟蹋过后,杳无音讯,自生自灭。”

许文兰深有体会地说:“没本事的女人,小脚跑路,越漂亮越送命,富人抢了去做小妾,打扮成金丝雀。夫君高兴起来怜香惜玉,不高兴起来,拳打脚踢。没脚蟹的女人成天强作欢颜,听凭宰割。”

“那有本事的女人呢?”严昭扭着头问道。“这就说到不能入错行。女人除了做窑姐外,还有两种职业不能做,一个是唱戏的,一个就像我们这些人训练出来做特务的。”许文兰将辫子甩到背后,拿起闲置的脚盆走到一旁,洗起衣裳来了。

叶欣换上了军装,从里面跑出来说:“我听说军校来了两个长官要给我们上政治课,可能就在今日下午。”袁婉噘着嘴说:“训练场上跌打滚爬,政治课叽哩哇啦乌鸦叫。谈到上政治课,我就头疼得不得了,为了党国的基业要勇敢牺牲啊,又是作出贡献啦。”

顾一林忽然跑进来说:“各人快点收拾好,今日陈钟初上校要讲课,题目是当今青年御敌的任务。”许文兰赶紧穿上军装,说:“我才把衣裳洗好的,就得赶紧去上课。”

十二个女学员排在最前头。许文兰本来是在最右边,林元善却要她跟范景惠对调一下坐在中间。陈钟初一眼就认出了她,走下来伸出手,说:“怎么?认不得我呢?我人样和名字都没有变动,可你这两项都变得很大,好在我眼睛不浊。匡怡,你说是不是?”

许文兰一听马上抓着对方的手握了握,说道:“陈领导,在下许文兰实在冒昧,尊敬不够,应该自打三十大板。”“哈哈,这倒用不着。你好好学习呀,前途无量。”

一个月之后的一天,许文兰正在与米洁、严昭、甘扣粉、连荷花、苗建德五人在靶场上练习射击项目。报靶员高声叫道:“一号四十九环,二号四十五环,三号四十四环,四号四十七环,五号四十三环,六号四十六环。”教练林之海站过来训话道:“立正!……稍息!今日手枪射击项目,你们六人都取得了比较好的成绩,最好的是许文兰——”上官校长打断他的话,上来说道:“许文兰!”“到!”“现在你跟我走,有任务给你。”许文兰便向林之海敬礼,转身而去。

上官存德校长把她带到一间屋子里。“宣团长,人我给你带来了,真的舍不得呀。我晓得你也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看中了许文兰小姐。好吧,我成全你。”宣团长笑着说:“能够得到上官将军的鼎力帮助,宣显荣感激不尽。”

上官存德校长离去,宣显荣对许文兰说:“许文兰小姐,是这样的。戏剧家白惺写了个《铁屋》剧本,内容是反封建礼教的,唤起人们行动起来,要做当今社会的主人。女主角刘芹由你表演是再好不过的了。你有三个优势,一是你亲身经历过刘芹的遭遇,二是你的长相很符合剧本的艺术要求,三是你有一定的文化水平,加上喉咙不错。”许文兰淡笑着说:“谁说我喉咙好呀,我可从来都没有在哪里唱过歌儿。今日你叫我上台表演,纯粹是赶鸭子上架啊。”

宣显荣鼓励道:“唉,凡事都是在于人的努力创造的呗。你大胆地表演,我们不是专业剧团,是业余剧团,比如唱腔就是自由调,仅有一个二胡配奏,打击乐器也就是大锣、鼓、钹叉、小铜锣加上唢呐这么几样。”

等到许文兰拿到剧本,熟悉了剧情,宣显荣便交代了硬任务:“十天之后,必须登台表演!这是形势急迫的需求,也是慰劳前线抗日的负伤将士的需要,你们每一个人都不得违拗!表演任务重的人要日夜排练,即使花子打架,也得上台表演起来!”

三人任务最重:表演朴实农民刘大根的朱士廉、表演刘大根的女儿的许文兰和表演恶霸汉奸地主彭荃的厉群。这三个人在五天之内把全剧本的架子搭建好,底下其他副角才好参与配合表演,最后是跟拉文场的磨合配合。

贾洼礼堂里坐了一千多名国军伤兵,观看新编戏剧《铁屋》。女主角刘芹愤恨的独白:黑沉沉的夜啊,铁屋般的人间牢笼,我一个贫穷农户的弱女子自从进来,度日如年,受惊煎熬!成了个被缝上翅膀的金丝雀,跳啊跳不高,飞呀飞不起。接着唱道:我恨,我恨,豺狼般的的彭荃毁掉我女儿贞节青春;我恨,我恨,这炸不毁的吃人的彭家铁屋;我恨,我恨,憋不出气的世人怎那么孱弱?苍天啦,难道人世间老是黑云满天?难道有钱有势的恶霸就能永远一手遮天?我要你霹雳惊雷炸毁万恶的彭家铁屋,我要你喷出火焰引发成熊熊烈火,烧掉人世间黑暗势力,哪怕连同我刘芹一同化为灰烬,我要在烈火中重生!

戏剧的最后是一声惊雷,汉奸恶霸彭荃惊恐万状,歪倒在地。呐喊的人们在电光闪闪里四处跑上前:光明终究来到了!

观众们称赞这剧本写得好,表演也很成功。梁团长走上台说:“演得好,演得好!剧情真的震撼人心,要打恶霸,除汉奸,眼下是我们抗日将士最迫切的任务。”他上前双手许文兰的手说:“你是专业演员吗?”“我是在存虎军校抽壮丁抽得来的,从来没有上过舞台做演员啊!”许文兰笑着说。“我看你表演是逼真的,符合现实状况。”梁团长再次赞许道,“表演的好,这就是艺术啊!”

许文兰整整的度过一个月的演员生涯。几乎每天都要演出两次,令人称奇的是伪军也邀请显荣战地剧团的演出,前后有四场。给她演员生涯打上休止符的是在新竹县伪七十六师驻地上演的第二场。许文兰演出结束,准备卸妆,忽然来了个少校军官,身后跟随的是五个大兵。少校拦阻道:“许小姐,你别忙卸妆,我们的师长请你,这就去。”

许文兰被带到师部,少校大声报告:“许小姐到!”里面传来一声:“请她进来!”少校打躬作揖道:“请进!”

许文兰跑进去,只见一个男子背着她,对着窗口往远外看。“你叫许文兰吗?”许文兰恭敬地回道:“是的。”那人转过身说:“你的真名应该匡苕子的吧?”许文兰惊愕地说:“你是?”“黄天放。我们分别之后,你就把你的未婚夫黄天我放忘得一干二净了。”

许文兰不知所措地说:“这、这是世事难料,我也是一言难尽啦。”黄天放从颈项里面取出护命符拿在手上,说:“这是你给我挂到颈项里的吧?你说,现在我们两人已经相遇,你该怎么办?”

许文兰低下头说:“我嫁给你。”“嫁给我?已经晚了,我离开你不久找了个女人结婚。”“那我做你的二房太太。”黄天放哈哈大笑,说道:“我可不愿意纳妾,否则,我要遭到世人的非议,说我黄天放还抱住封建礼教不放的。”

“这你到底叫我许文兰怎么样?”许文兰迷惘地说。黄天放跑近许文兰身边说:“匡苕子,你跟我分手后的情况我是一清二楚的。你先是做了汉奸覃作衡三个多月的师娘,接着做了谷胜治十九天的二夫人,人家说话吧,循规蹈矩的窈窕淑女。而我跟你是定情的,相互赠送了信物。那么,你今日起码要还报我一下。”说着就搂着许文兰的上身往卧室里拥去。

许文兰说:“你别这么急呀,也要等我把脸上的油彩洗掉,有些首饰要取下来。”黄天放笑着说:“这样最好,至多把你头上的发针、步摇拿下来嘛。”

许文兰不像以前跟男人助爱那么扭捏,草草地取下发髻的首饰,就跌倒在铺上。黄天放趴了上去就是一顿亲吻,驯服的羔羊听凭他的侍弄。他将许文兰的两腿抬放到铺的中间,解开女人的衣扣,魔爪伸进去摩摸女人的身子。

共赴巫山之后,天色早已黑乎乎的。许文兰爬起来穿好了衣裳,将首饰拿起来放进衣袋里,辞别道:“我该走了。”黄天放一把拉住,说道:“你已经上了我的船,并且做了我的情人。你要为我们皇协军做情报员,否则,你眼下不答应,绝对是走不了的。”许文兰傻了眼,“我不跟男人接头。”黄天放笑着说:“这好办,我任命你皇协军七十六师少校情报员,代号鹦鹉。你的上线是黄鹂,下线是蝴蝶。”

黄天放交代好接头暗语,随即说:“我送你回驻地。”“不不,我一个人回去。”黄天放说:“你别要固执,这样吧,我还让殷长鸣少校送你,是他请你的,还他送。”

林元善知道许文兰被伪师长叫了去,事情肯定不妙,当即通过电讯请示了军统赤瞳区新任区长康人林。康人林作出指示,命许文兰迅速赶到庞庄。

宣显荣对许文兰说:“你得把剧中角色的着装和首饰丢下来,之后我请示上峰算钱,叫人送给你。”许文兰随即换上军装,将剧中人物着装和首饰交给宣显荣,说:“演出费不要了,我无偿捐献。”

翌日,许文兰来到存虎军校办公室辞别上官校长:“上峰命我接受任务,现在我向你禀告。”上官校长说:“我已经知道了,戴老板刚才给我打了电话。你去吧。”

她悄悄地登车秘密来到了庞庄,进了庞庄当铺。她说道:“老板,我要当一件绝世宝物。”“是件什么宝物?”“这要到里面鉴别。”站台老板说:“好的,请宝物主人进里。”

许文兰走了进去,连拐了几个弯,进了暗室。康人林说:“许小姐,这回你在新竹表演暴露了身份。组织上迅速作出了反应。首先你许文兰的名字不能用了,要改名字,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叫严隽芳。”

“那么,我的任务是什么呢?”康人林以命令的口气说:“此次派你深入到敌人的腹部,在本扬设立军统站,你任少校站长,代号鱼皇后。你的助手是林根茂,身份是你的丈夫,代号白狐。你们二人假扮夫妻,经营佳丽银饰店。你手下有三个特工,代号分别是蝙蝠、白鸽、蜻蜓。”接着他交代了联络暗语以及信物暗号。

严隽芳说:“我什么时候出发?”康人林笑着说:“你跑着去,太慢了。我们的人动用国军十四师的军便车,把你直送到扬平县的胡家庄。这之后,你去本扬县城里跟林根茂会合。你到了那里,有好多的事务必须由你承担起来。自从你进了存虎军校,我们就有了这个考虑。在本扬急需你这么得力的人,到任后你可要杀伐果断,雷厉风行,一旦抓住时机,一定要获取真正有价值的情报。”

严隽芳随即立正,有力地喊道:“是!保证不折不扣完成好上峰交代的任务。”转身离去,挽了鬏儿,换了普通女人的装束后,当即悄悄地登上了军便车,起程而去。这真是:火速上任不停留,特工受命雷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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