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子旷不让洛凌秋管太多前朝的事情,她就安安心心地在药房里继续研究那些瓶瓶罐罐和大部头医书。西威的那些药材一时间指望不上,但舒子旷身上的毒总还要想办法解,少不得要找些药性相近的药材来替代。
梦熙兴冲冲地跑过来,告诉凌秋:“主子,事情已经办好了。”
“那就好,等着吧,很快就又有好戏看了。”凌秋一边说着,手上的功夫也没停下来。每天抓药熬药的,她现在几乎不用小秤都可以把药材的用量抓取得十分准确。梦熙看凌秋在忙,识趣地没有多打扰,就退到门外去守着了。
洛清滢像往常一样算着时辰给秦瑗送了百合莲子羹过去:“姐姐,用点心吧。”
“你帮我拿过来吧,”秦瑗在床上懒怠起身,也是有意想要刁难洛清滢让她看清这太子府里的长幼尊卑。
洛清滢端着汤盅走到秦瑗的床前递给她,秦瑗接过来喝了一口,却感觉味道和平时的不太一样,随口问了一句:“今天的汤里加了什么东西吗?感觉不太一样。”
“不一样?姐姐你先别喝这汤了。”洛清滢一把接过汤盅,果然是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清苦味道,于是转身叫了太子府里随侍的御医,顺便让人把舒子曦一道请了过来。舒子曦当时正在用醉仙楼最出名的梨花糕,本来是懒得过去,但是一想到舒振川当时为了这个孩子斥责他的样子,还是决定去看看。
当舒子曦走进秦瑗的房门时,御医正用银匙舀起一小勺汤在鼻子下仔细嗅着。舒子曦有些不耐烦了:“可检查出了什么结果吗?”
“老臣初步判断这汤羹熬制的过程中被人加了苦杏仁,这杏仁与莲子结合,过于寒凉,是损伤有孕女子身体的利器啊。但是若要确定,还请太子爷让人把厨房的残羹拿来检验为是。”
洛清滢把手里的帕子攥得紧紧的,这百合莲子羹是她盯着人做的,又是她亲手端给秦瑗喝的。如果出了什么差池,恐怕被责难的第一个人就是她。到底是谁要害她呢?秦瑗吗?应该不会,这汤送到她手里也只喝了一口,应该她也是没有机会下药的。那又会是谁?难道,洛凌秋!
秦瑗是知道杏仁对孕妇有什么作用的,她才经历过一次失掉孩子的恐惧,此时自然有些草木皆兵起来,紧张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太医,你先别管那汤了。我喝了一口,会有什么事吗?”
太医走到秦瑗的床前请了脉,松了口气道:“请太子妃放心。您只饮用了一口,又素来是肝火旺盛的体质,倒还不妨事。等会儿老臣去开张方子,娘娘喝上两剂,也就无事了。”
听到孩子没事,秦瑗的情绪稍稍平缓了些,挪到太子的身旁:“太子爷,您可要为臣妾和小世子做主啊。”
舒子曦也是权且宽慰着她:“你好好养着,本太子一定会查明真凶。”
“太子,还有什么好查的吗?这真凶不就站在眼前吗?这碗莲子羹,是洛清滢端来给我喝的,这府中上下也没有人比她更希望我失去孩子了。”
洛清滢对上舒子曦探究性的目光,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太子爷明鉴,若是臣妾想要动手,早就可以下手了,何必等到今日?何况这汤羹是臣妾亲自端给娘娘喝的,臣
妾如果在里面下药而使娘娘滑胎,最后一定是会查到臣妾身上的,臣妾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来白白赔上自己的性命。”
舒子曦点了点头,这洛清滢在他的眼里是个纯良的女子,一直以来服侍他也很妥帖,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于是转过头语气尽量平和地哄着她:“秦瑗,这件事情我觉得还可以再查查。”
“太子,臣妾知道您宠爱清滢,但是这件事情人赃并获还有什么可查呢?或者说,太子爷到底是要一个真相还是单纯地袒护您的宠妃?”秦瑗有些不忿,语气也有些激动起来。她自小是家里的独女,人人都拿她当做心肝宝贝疼着,哪里让她受过这样的委屈?
跪在地上的太医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娘娘有孕在身,切不可过分激动啊。”
秦瑗想到自己的身孕和入太子府以来遭遇的一切,又红了眼眶,舒子曦看在眼里,心里是深深的不耐烦,这女人以前巴巴的倒贴的时候温柔得跟个小绵羊似的,现在做了太子妃仗着有孩子和父皇撑腰就胆大了了不起了,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和他叫板,真是每个天高地厚了。
虽然心里不满意,舒子曦在这个时候还真的不敢让秦瑗不痛快,看着洛清滢楚楚可怜的哀怨眼神,也只能别过脸发落道:“传本太子旨意,太子昭仪洛清滢,不守妇德,狂妒成性,着禁足三月,静思己过。不得特令,不许外出。”
“太子爷,清滢着实冤屈啊,”洛清滢身后的两个家丁走上前就要拖着洛清滢走,吓得洛清滢哭得梨花带雨。
“你做出这么下贱的事情,禁足三月已经算是太子爷法外开恩了。你怎么不谢恩还这么不识抬举?”秦瑗脸上尽是得意的神色,被洛清滢蹬鼻子上脸这么久,今日总算是给了她点颜色瞧瞧了。
“你少说几句,没事多养养自己的身体,也就没这么多的破事了。”舒子曦冷哼了一声一点不留情面的甩袖走了出去,留下秦瑗一个人半靠在床上怅然若失,太子这是在朝着她发火吗?她身子不好还不是因为新婚之夜太子非要用强?洛清滢端来的汤里有苦杏仁也能怪得着她?刚生出的几分得意全部偃旗息鼓了,很明显太子爷宁可袒护洛清滢那个贱人也不肯帮着她,若是没了这个孩子......想到这里,秦瑗赶紧阻止自己继续往下想。怎么会没有孩子呢?孩子一定会平平安安的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继太子之前打死丞相府的家丁以后,太子府的窝里斗再一次成为了市井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而这些事情,自然都是凌波下令传播开去的。自然,也没有逃过舒子旷的耳朵。
这一日的晚膳,舒子旷仍然是动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静静地坐在桌旁看着凌秋吃,与平时不同的是,他这一次却没有往凌秋的碗里夹菜,也没和她说些什么,就只是像座雕像一样坐在那里。
凌秋扒拉了两口菜,抬起头看见舒子旷貌似是情绪不太对,试探性地问了句:“子旷,你怎么啦?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舒子旷这才把散落的目光重新聚回到洛凌秋身上:“没、没什么,就是有件事,凌秋我想要问问你。”
“有什么事想问,你直说就是啦。”洛凌秋自
认为坦坦荡荡,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对自己的枕边人隐瞒。
“凌秋,你是不是,不喜欢小孩子?”
“怎么会呢?小孩子粉嫩嫩、水灵灵的,就像个小肉球一样,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那你为什么要把算盘打到秦瑗肚子里的孩子身上?”
“我没有啊,”凌秋有些莫名。
“你总不至于告诉我,白天太子府里的事情,不是你做的吧。”
凌秋还是第一次看到舒子旷用这么冷的语气和她说话,连忙为自己辩解:“我算好了药的分量,也知道洛清滢一但知道汤味有异是绝对不会让秦瑗把那碗汤喝完的,我没有想打掉秦瑗肚子里的小世子。”
“是,你算好了,智王妃你多厉害啊,你什么都已经算好了,是不是人人都要走进你的算计里?那本王倒是很想知道,在你的算计里,本王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
什么?舒子旷他居然自称本王,洛凌秋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洛凌秋都是个会为了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的人,也不是个会轻易向别人的低头的人,更何况这件事情她根本就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于是也把筷子一摔,刷得一下站了起来:“王爷是吗?我告诉你,我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也从来都没有算计过你。我洛凌秋对你一直以来都是一片真心,问心无愧。如果你不信,那么我在药房等你的休书。”
凌秋说完这些话,顾不上自己碗里吃剩下的半个水晶虾饺,扭头就去了药房。在场的追痕、洛颖和梦熙都在当场惊讶得目瞪口呆,自从凌秋入府以来,哪天都是和舒子旷举案齐眉、和和气气地过日子,还从来都没有起过什么矛盾,今天是怎么了?就算王妃的做法欠考虑,毕竟也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呀,这两个人至于吵得连饭也不吃了吗?
洛颖拉着梦熙跟着洛凌秋回了药房,原本还想要好好劝劝主子,谁知道凌秋走进药房就把门一下子给碰上了,还从里面上了锁,摆明了一副闲人勿扰的样子。
梦熙拉拉洛颖的袖子:“姐,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呀?”
“笨丫头,这都看不出来?主子这是赌气了等公子来哄呢。”
“那公子会来哄吗?”梦熙还在傻傻地追问。
“我怎么知道,你倒是问公子去啊。我说,你和追痕就没闹过别扭?你怎么弄得自己和什么都不懂的女孩子一样。”
梦熙有些不知所谓,难道两个人在一起了就一定要闹别扭吗:“没有啊,追痕一直都是让我说了算的。”
洛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两个活宝,这样在一起也算是恋爱吗?
“洛颖,那你说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呀?”
“你说呢?”
“我们是不是应该去告诉公子主子在赌气,然后让她赶紧来哄......”
梦熙话音未落,后脑勺就被洛颖狠狠地敲了一下:“你说说你这成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我们现在要做的当然是和平时一样保护王妃啊。”
“哦,”梦熙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虽然还是有很多疑问,但都不敢再问了。这个姐姐,真是太凶残了,什么时候也要找个姐夫来管管她才好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