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天下起瓢泼大雨,这雨来得很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
卿浅浅才从卿云房中出来,站在廊下看着天,心情莫名其妙的有点烦躁,不,不是有点烦躁,是很烦躁。
今晨圣上驾崩的消息一传出来,她就觉得这件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她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却又一时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不寻常。
公仪珩一身素衣慢悠悠的走过来,“在看什么?”
卿浅浅挪了半步,想了想又挪回去,看着公仪珩道:“昨晚你去哪里了?”
“夫人突然这么关心我,我还真有点受宠若惊啊。”
“昨晚你去哪里了?”
天边这时打了一个响雷,像是要将世间一切都摧毁。
公仪珩看着卿浅浅,轻轻叹了口气,“果然还是瞒不过你。”
“真的是你?”卿浅浅眉毛一跳,惊得差点一蹦三尺高。其实她就该想到的,普天之下,能做到这件事,又做得这么天衣无缝让人查无可查的,就只有她了,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即便如此,刺杀天子若是被查出来,是诛杀九族的大罪,皇宫又戒备森严,倘若他一个不慎受了伤……
公仪珩神情还是淡淡的,“是我。”
“王八蛋,你要找死离老娘远点去死,当老娘不认识你,滚!”卿浅浅不知道怎么的,情绪一下子就失控了,她平时都是一副好色相,逢人也都是嬉皮笑脸,很少发怒,就算是怒也是咬牙切齿要揍人,此番这样还真是头一次。
公仪珩那个贱人反而笑了,上去拉卿浅浅的手,卿浅浅顺手就揍过去一拳,他也不躲,正好揍到他腹部,那贱人就捂着腹部,一张脸痛得都扭曲了,“你,你打到我伤口了。”
卿浅浅吓了一大跳,连忙过去就要掀他衣服,公仪珩脸色有点苍白,卿浅浅连声音都在抖:“你伤哪里了?你是猪啊,看我打过来你不晓得躲啊……”
公仪珩由她抖着手掀他衣服,这在公仪珩看来,是一种幸福,她在担心他,就算让他这刻去死他都会是笑着的。
“也没什么,就是点皮外伤,没事的,过两天就好全了。”公仪珩一边解释,丝毫没提他要十三月给他弄条口子在身上的时候十三月当时是有多么兴奋,要不是他一再强调不要把他砍死,伤口不要太深万一留疤会影响他的姿色,十三月会果断的手起刀落,让他立马去见阎王爷。
卿浅浅好不容易扒开公仪珩的衣裳,看到腹部缠着一圈白色绷带,隐隐还透着血丝,她手比刚才更抖了,想着刚才还揍她一圈,眼眶都红了:“你这个白痴,揍死你活该。”
公仪珩见她这样,把她拉进怀里,叹气道:“我要是死了,你怎么办啊?谁来保护你啊,小安还那么小。”
“老娘自己会保护自己,不用你来操心。”被公仪珩抱在怀里,难得的她没有乱动。
“是,我夫人武功盖世,连我都不是夫人对手。”
“本来就是,你要是能打过我,又怎么会受伤?”
“嗯,夫人说的是。”
公仪珩在笑,笑得极为舒心,因为卿浅浅今天没有反对他叫她夫人,看来他离成功又进了一步,看来这一刀还是值得的。
“对了,你为什么要去杀圣上?虽然我也不喜欢他,但是要杀他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就是看他不爽。”
“你怎么不说是手贱?”
“咱能不能文雅一点?”
“你觉得你做的是文雅的事?”
“算,算是吧,我这也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卿浅浅立马瞪他,“老实交代,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以说,色字头上一把刀,公仪珩这货也有一天栽在色字上头的,哼,恶有恶报!
“那个,我口误……你信吗?”公仪珩不要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打算敷衍过关。
卿浅浅可没有那么好打发,立马推开公仪珩,离他几步远,“不说是吗?立即给老娘滚回南唐去。”
公仪珩委屈道:“我是病人,你就不能对病人好点?”
“你死了都不管老娘的事。”
“你也太绝情了吧?”
“少废话,你说不说?不说老娘现在就去叫十三月来接你回去!这辈子你都别想再见到我……和小安。”
“那个……那个,没商量的余地?”
“没有!”
“那好吧,我说。”
“要是敢说一句假话,立马送你回南唐!”
太狠了!
“那个,其实是这样的,先前你不是中毒了吗,我拿回来的解药其实只有一半,圣上人头是拿另一半解药的条件。”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至少我也帮你。”
“我说过会保护你们母子,何况以我的能力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带你去反而还要担心你的安危问题,这样碍手碍脚的,说不定会出更大的纰漏……你瞪我做什么又?”
“你意思是,嫌我是拖油瓶?”
“那个,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就纳闷了,她怎么硬是听不出好歹来呢?
“那你是什么意思?”
“字,字面意思。”
“哼……你就是嫌老子是拖油瓶!”
“没有,我向天发誓……喂,你听我解释啊,我真的没有嫌你的意思……”他追着已经恨恨跑了的卿浅浅,也没管伤口刚被揍了一拳还在流血。
死就死吧,何况还死不了。
廊下那头,苏誉之站在廊下,觉得眼睛里像是被灌进了风沙,他手里拿着件斗篷,刚才下暴雨,他担心她会淋着雨,特意带了斗篷过来……
公孙月即将嫁给东梁国世子南宫翔!要不是先帝大丧,不准嫁娶,婚礼只怕都已经举办了。
其实这是一场再寻常不过的政治婚姻,大家彼此用女人维系着一段看着友好和平的关系,但如果利益发生冲突,政治婚姻关系也就跟着便土崩瓦解了。
卿家大厅,气氛有些沉重,公孙月即将出嫁的消息一传来,大家都沉默了,因为这对卿云来说,无疑是一个很巨大的打击
。
卿蒙觉得自己这段时间老了很多,很多人很多事他都无能为力,命运不在自己掌握,卿家的命运,他们所有人的命运,都已经脱离了原本的轨道。
该怎么办?说还是不说?
这是一个很难的选择,卿云才失去双腿,虽然近段时间腿伤好了不少,他人也渐渐的放开了,可是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卿云他能否撑得住?
卿蒙疲倦的闭上眼睛,曾经那个叱咤疆场都无所畏惧的大将军,如今却连一个真相都不敢告诉自家儿子,何其讽刺啊。
“爹爹,我去说。”卿浅浅突然说话。
卿蒙轻轻叹了口气,“你去吧,他总归是要知道的。”
“嗯。”
天边暴雨还没有停歇,好像这雨会就这么一直下下去似的,让人心里也添了一层闷意。
“我陪你去吧。”公仪珩跟了两步,小声说道。
卿浅浅望了望天,心里暗骂两声这破老天真是没看眼,生儿子没屁眼……然后跺脚:“不用了,我一个人去,你长得这么丑,万一吓到大哥怎么办。”
公仪珩嘴角抽了抽,杵在一边不说话了,卿浅浅二话没说扭头走了。
公仪珩又站在原地看了她半天,觉得这个女人真是太逞强了,什么事都自己一人扛,唉……
容瑛刚替卿云换了药出来,在门外遇到卿浅浅,她肩上背着药箱,“卿姑娘又来了。”
卿浅浅这次没嬉皮笑脸,只是点了点头:“嗯,这些天,辛苦容姑娘了。”
容瑛欲言又止,在卿家也住了些时日了,她其实有很多话想问想说,可是最近卿家又发生了很多事,她根本就找不到时间和契机去问,所以容瑛站了站,道:“卿姑娘一会儿可有空?”
卿浅浅漫不经心道:“容姑娘有事?”
“也没什么,只是知道姑娘喜欢喝酒,我去年酿了两坛桃花酿,姑娘若是有时间,便请姑娘一同喝酒。”
卿浅浅一听有酒喝,连忙就答应:“好啊,一会儿我就过去找容姑娘。”
“好。”
容瑛说罢转身要走,卿浅浅忽然道:“等一等。”
容瑛站定,望着她,卿浅浅将手里的伞递给她:“外面在下雨,伞你拿着。”
容瑛伸手接了伞:“谢谢。”
卿浅浅淡淡点了点头,匆忙转身走到卿云房间的门口,顿了顿,深吸了口气,这才推门进去,容瑛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又看了一眼手中的伞,若有所思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尹商这时穿了身素衣,撑了把伞过来,见容瑛手中有伞,脸微微红了,“那个……我以为你没伞……估摸着你这时候该换完药了……咳咳……”
容瑛二话不说,伸手探了探尹商额头:“你发烧了。”
尹商愣了愣,伸手摸了摸自己额头:“没有吧……”
“你怀疑我医术?”
“不是……”
“不会这么多年,你还是那么怕吃药吧?”
“不可能……”尹商脸红脖子粗,强词夺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