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躺地上装死的学员兵们,在许其远的命令下,被师侦营的兵一个一个往卡车上抬,有的一半就扛不住自动复活了。
褚恺笑:“这算不算原地补血复活?”
许其远的手指轻轻扣着方向盘:“荣辱心,别说是兵,是人就有。他们自然不例外。”
“哎,你不地道啊。”褚恺靠在副驾座上,轻轻揉着眉心,看起来有些疲惫。
程见远瞥了褚恺一眼说:“你还没到扛不住的地步吧?”
褚恺笑:“我扛不住你还能替我扛不行?”
许其远没理褚恺的话,跳下车对开卡车的兵说:“回去替我谢你们领导啊,麻烦你把这些东倒西歪的大白菜给拉回我们侦察营的一亩三分地里。”
“是!首长!保证完成任务!”
褚恺暗笑,许其远真够狠,让那帮国防生学员的脸都丢到师侦营以外的地方了。他们营又不是没有卡车,非要借人家一营的。不过他说的倒是对的,荣辱心嘛,当兵的一定有。
“说说吧。”许其远看着卡车发动了,才微微斜靠在越野车边,看着褚恺。
褚恺移开眼神:“什么?”
“好啊,不说也行,不过也别哭丧着脸,难看。”许其远笑着说,褚恺伸出胳膊就去拽许其远,许其远闪开迅速跳进车里,一本正经地警告:“别闹,这儿可不是一马平川的大草原,出了什么事儿我可负不起责任。”
褚恺摘下帽子扇风:“呵,那把人一干首长同志撂到驻地门口不管不问,你就能负的起责任了?”
许其远悠悠叹气:“那也没办法,我的任务可不是迎接无聊的人,是训练出好兵来。”
褚恺撇嘴,这话也就从许其远嘴里边说出来,换别人早不知被人揭穿多少回了。不过也就许其远能睁眼说出这等瞎话,人家还揪不出一点毛病。
“师部谁来陪同送人啊?”许其远边发动车的引擎边随口问道。
褚恺望了一眼许其远:“如果我说了你就能给人家好脸色看?”
“……”许其远只管专心倒车。
褚恺哼了一声:“是黄槐黄参谋。”
“我记得他。”许其远忽然说。
褚恺微感诧异:“你认识?”
“嗯,全军比武双料冠军,文笔佳,不是还在咱师部那机关报上连载有小说什么的吗?”最重要的是,他每次见到许其远,都是恨得牙痒痒的模样。
所以许其远对黄槐有印象。
“我问一下啊,我跟黄槐黄参谋是不是结过仇啊?”
褚恺说:“对啊,肯定是上辈子结了仇才能接这么好个差事,好好的机关不呆,非要下来给你送一新闻记者来。”
“……我问真的。”许其远边鸣笛催着忽然停下的卡车,边问道。
褚恺摊手:“我也没开玩笑啊。”
卡车没有继续往前走,反而是卡车的门帘被掀开,一个兵伸出头来剧烈地呕吐起来。
褚恺和许其远对看一眼,纷纷跳下车来。
“怎么回事!”许其远去敲驾驶员的玻璃,驾驶员探出头来:“学员们说车颠簸的太厉害,好像有人不舒服。”
褚恺抬头望着尽干呕的学员,皱着眉头喊:“什么情况,晕车还是什么?”
学员又吐了会儿,才惨白着脸看向褚恺,许其远从前边绕回来一看,这不代知青吗。可是他体能挺好的啊。
“报告!他可能因为激烈运动,才引起的干呕。”代知青身边一
学员一边拍着代知青的后背替他顺气,一边回答褚恺。
“你早上为什么不吃饭?”许其远的声音比褚恺冷淡很多,也冷静很多。
代知青似乎是一愣,但却没有回答许其远的话,只是用手擦擦嘴角说:“我没事了。”
“你下来,坐我车。”许其远伸出手示意代知青跳下来,代知青看了看身边的战友,才摇摇头:“不了许老大,我能坚持。”
“代知青,你是军人,我想命令不用我重复第二遍。”许其远冷声说道,褚恺笑着说:“下来吧,身体不舒服就别硬撑着。”
代知青这才勉强从车上扒下来。
上了车褚恺递给代知青一瓶矿泉水:“喏,喝点水。”
代知青还是犹豫,甚至抬眼望了一眼前边的大卡车。
许其远从倒车镜里看着他说:“逼着你不吃早饭、再来一个假晕车,现在连喝一瓶水都要请示一下。代知青,谁教的你啊。”
代知青和褚恺俱是一愣,代知青把头埋下不语。
褚恺打圆场,将水塞到后座代知青的怀里,然后才对许其远说:“过了吧,他们都是大学生,不会玩这种阴谋诡计。”
许其远冷笑两声:“代知青,我刚才问你早饭为什么不吃,现在回答我。”
代知青声音低的跟蚊子似的:“我没有,我、我只是不饿……”
“好啊,回去之后你到营里的禁闭室走一趟,借着饥饿还在,好好想想你的行为。”许其远撂下一句话,再没有看一眼代知青。
褚恺分明感到,许其远身上冷的掉渣的基因发作了。说实话,他挺同情代知青和那帮跟许其远耍心机的国防生的,这下大家都不要有好日子过了。不过眼下最不好过的,应该还是孙部长和黄参谋带下来跟踪采访报道的那个记者。
两个小时过去了,孙部长等得嗓子眼里直冒火,黄参谋心里直冷笑,这侦察营就真是龙潭虎穴他也来了!他倒要看褚恺和许其远回来怎么说。至于闻策,他的态度早已经从好奇稳定到观望了。
期间有一个小插曲。
有个挺漂亮干练的姑娘来过,顺利通关并且进去了。值班的少尉和站岗的兵对人家比对他们温和多了。
这就是为什么孙部长和黄参谋的怒气越聚越多的原因。
孙部长还是头一次遭到这样的待遇,本来想着杀许其远一个措手不及,最好能给闻策铺垫一些威风,没想到啊没想到,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连许其远的面儿都没见到!
时近中午十一点半的时候,终于有两辆大卡车和一辆越野车归来。
站岗的卫兵刷的握紧身上的枪,少尉连忙起身敬礼。
黄槐参谋拍了拍已经差不多睡着的孙部长说:“首长,回来了。”一句话比闹钟还管用,昏昏欲睡的孙部长立即清醒。
许其远的车已经在驻地门口停下,少尉大概正和许其远在解释他们的情况,因为他不时用手指着他们的车。
许其远连车都没下,甚至没有瞥他们一眼,就开着车走了。少尉则小跑过来,通知他们可以进去了。
“首长对不起!我们也是在执行公务,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少尉陪着笑,要求黄槐和孙部长、闻策以及随行司机,都把证件压下。
几人各怀心思地把证件留下,司机开着车跟在许其远的车后。
黄槐刚才就注意到开车的是许其远,副驾上是褚长。他随口将两人身份介绍给闻策,并“点拨”道:“你接下来的任务
,就是先要搞定他们两个。”
闻策的注意力接着转移到许其远车上后座的人,和他一样,还是学员。既然是和许其远他们一起回来的,那么后边人的身份一定是国防生。他为什么有待遇坐在许其远的车上?
闻策并不觉得这个学员享受的是“特殊待遇”,他直觉这里边一定有什么事情。
果然等所有的车停下,所有的人列成两队站好之后,其中一队明显是师侦营的兵,在褚恺的示意下先行解散。许其远则站在国防生学员队前边,那个后座的国防生学员站在他们俩身后一米远处。
闻策并不急着下车,他想要看看许其远接下来有什么动作。孙部长和黄槐再等的不耐烦,也很识趣地没下车去打扰许其远的训话。
事实上许其远并没有说超过三句话。
第一句——“今天诸位少爷们的表现很差劲。”
第二句——“既然早餐能撺掇人不吃,那今天的午餐也就免了吧。”
第三局——“带队回寝室休息。”
很震慑人的腔调,虽然不怎么严肃,却很有力度。闻策暗暗记在心里,和许其远打交道不能硬碰硬。
至于褚恺,闻策刚刚细细观察了一眼,发现褚恺温和的笑脸之下,绝对有着过人的手段和才能。因为当他站在师侦营的兵面前说话的时候,虽然很随和,却丝毫不输于许其远。
这么一来,闻策稍微明白为什么首长们这么重视这次任务了。与其说是重视他和他接的任务,不如说是重视师侦营,或者说,是许其远和褚恺。
许其远迄今没有看过他们一眼。
褚恺叫住一个中尉在说什么,许其远则径直朝着他刚才开的车走去。经过代知青身旁的时候,许其远微微停了一下脚步,握了握腰间的武装带,看了代知青一眼,然后离开。
褚恺还在说什么,许其远不耐吆喝:“有完没完,饿了!”
不拘小节。闻策脑海里很滑稽地浮现出许其远你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场景,于是他忍不住轻笑出声。
孙部长看了一眼他说:“怎么样,觉得他们两个好对付吗?”
闻策清清嗓子说:“请首长放心,坚决完成任务!”孙部长欣慰地点点头,示意司机跟着许其远和褚恺的车。佛不上门,他们找佛去。
“哎,人后边可跟着呢,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许其远随口胡诌,“我这人懒,能凉拌绝对不炒着拌。”
甄利不知道忽然从哪里蹦出来拦车。许其远紧急刹车,跳下车就是一顿好教训。甄利吐吐舌头,不过许其远骂过之后也没脾气了:“你拦车干什么!有冤申冤!我这儿赶着吃饭呢!”
“许老大,这不正好嘛~”甄利笑着举起手里边的保温壶,作着流口水的姿态说:“我媳妇儿说了,这可是小师妹熬了一整夜的美味佳肴。连打开看看都不行,特地拜托我媳妇给您带来的。”
许其远皱眉,褚恺见后边跟着的人也要下车过来查看情况,连忙从甄利手中接过保温壶:“没事了,你好好去陪陪陆菁吧。”
甄利也是极有眼色,不等后边的人上前就蹿了。
“许老大,出什么事儿了?”黄槐上前问询,被褚恺拦住:“没什么事儿啊,黄参谋,等会儿咱们可得好好叙叙旧。”
这话说的,好像他跟黄槐很熟似的。许其远瞪了一眼褚恺,不耐烦道:“上车。”褚恺上了车,冲着黄槐挥挥手。
“你少在那儿唱白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