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反射弧有点长,笑声都到门口了,她才猛然回神。
第一反应是害怕,她不能让南寒川知道她来这儿,绝不能。万一被问及原因,让南寒川知道她在这么极力地要复原那个笔筒,不会被以为是在讨好吧!
那感觉越想越不对,自己要给出的效果是随手一还,绝不能有卑下赎罪的意味给他品到。
此刻的她很慌乱,像是溜进别人家的贼,主人回来了,她正四处找地儿躲藏。
拜托过细叶不要告诉任何人她在这儿,然后快速跑到院角的一个大盆栽后面躲起。忐忑又心虚,只求千万别被发现。
南寒川和惜颜一道入内,他的脸上温和平静,甚至还有笑容溢出。很难想象,这个表情竟是和曾经的凶神恶煞出自同一张脸。看来,都是人不同而已。
二月止不住的心想,若那日打翻他笔筒的是惜颜,他还会发那么大的火吗?肯定不舍得。
从他看惜颜的目光就一切可知,柔如水亲如火。他可从未这样看过她,下意识的做了对比,心里一阵翻涌。
人家惜颜只不过是轻咳了两声,他便关切到不行。担心又焦急的询问。“怎么了?是刚才受寒了吗?为何不穿多些。”
惜颜笑着解释,“没事儿,王爷不用担心,只是吸了些冷风。”
“你身子一直都弱,还是当心些吧。”
虽然惜颜已经说了没事,但南寒川还是吩咐细叶取来了她的外衣。他还亲自给她披上,为她系了领口。
二月看得眼睛冒烟,有火外冒。不生气,不生气,为何要生气?这与自己何干。极力做到不屑的鄙视,但这绝不是羡慕嫉妒和恨。就是怨,只是怨,他太过分,差别对待身边的人。
对,只是如此,没有其它。
细叶为二人端来茶水,二人落座品茶。
“笔筒的事,我听说了。”惜颜漫不经心的开口。
南寒川眼神有停顿,神情也暗了下来。“原是我不好,她最后的所留也没保下。”
“那东西是姐姐亲手所制,也是她的心爱之物。”惜颜说话的声音软软的,真是好听。“可王爷您忘了,对她来说您才是最重要的,她的任何所留从来都不是为了让您伤心。”
南寒川长长叹了一口气,非常伤神。“于她,我终究是什么都没留下。”
“她在您心里,一直都在不是吗?”惜颜暖暖含笑,表情复杂。“您爱她,她是您这辈子都无法忘却之人。您把她放在心里的最高位置,没有片刻放下,任谁都无法取代,对姐姐来说已经够了。”
南寒川沉默,没有说话,似是默认了一切。
躲在角落里的二月,定格般四肢僵硬,脑袋里一片昏沉。胸口上落下一块大石,她被压的喘不过气,为什么会突然这般难受。
仅仅因为他爱她那三个字吗?异样的刺耳,能感知的神经全被刺断了,情绪前所未有的涣散,低落。
她为何那么在意刚刚惜颜所说,一个大大的问号在脑中升腾,二月问自己。
惜颜继续给予宽慰,还替二月向南寒川求情。“既是如此,王爷就让这件事过去吧,别再责怪王妃了。”
“不要提她。”南寒川打断,并立马黑了脸。
“王爷,王妃她并非有意,您从前不也一向宽待庇佑吗?”
南寒川把脸转向一侧,“她粗鲁、野蛮、无知,自以为是,我待她宽厚只是不想她父亲再以此为借口来府里闹而已。”
二月的心沉到湖底,哇凉哇凉的,整个人被埋在冰潭,失去了所有知觉。
虽然隔了那么远,可她确信她看到了南寒川说这句话时,眼底的嫌弃和厌恶。
“那您不喜欢她吗?”
两人的谈话还在继续,躲在一旁的二月,此刻只觉得浑身越来越冷,冷到发抖。
南寒川眼睛上抬又下来,叹了长长一口气。然后用极低的音调回应道,“能不说她了吗?”
虽然他没有明确给予回答,可他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不置可否。
惜颜秒懂,立马用眼神唤惜颜将自己先前的画作拿出来。
“已经作了很久了,一直没落笔,烦劳您帮个忙呗!”语气和表情里还带了些撒娇。
南寒川略作沉思状,“那你可想好了,我这一旦动笔,坏了你可不许找我赔。”
两人默契的相视一笑,惜颜研磨,南寒川握笔。两人站在一起是那么般配和谐,金童玉女的耀眼,天作之合的美感。
二月的眼睛被刺的很痛,里面不知道堵了什么东西,就快要出来。
南寒川和惜颜一同完成了画作,然后他们又到屋内去下棋。
“王爷,您这次可不许让我了。”
“那咱可先说好,输了的不能耍赖,悔子,甩眼泪。”
“王爷,您这可是冤枉臣妾了,我什么时候这样过?上次明明是你怕输没下完。”
“是吗?你这可是明目张胆的污蔑啊!”南寒川有笑声传出,“既是如此,那我可要用尽全力了,倒要看看是谁害怕输了要逃。”
惜颜故作惊慌,“您吓到臣妾了,那我还是现在就跟您求饶吧。”
都不用眼睛看,空气都被这样的声音对话染甜了。二月真的没有再呆下去的必要,每一刻都是火一样的煎熬。
她悄悄从院内溜出,临出院门还回头望了一眼屋内。没人会在意她,她根本就不是别人在意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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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惜颜的院,她整个人如被抽干了,目光呆滞、空洞。身上的每一处都在燃烧,她快要成为灰烬。
为什么?为什么她这般难受?心痛如洪水般被放出,正在汹涌击打她已是灰烬的躯体。
原来她在他这里竟什么都不是,不是无法取代的心里人,也不是情投意合的身边人。她………从始至终就是个可笑的存在,还后知后觉到要从别人那里获悉。
他和谁在一起,他说了什么都重要吗?心里住着谁,眼睛里又有着谁?这一切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又不是他的谁?所有都是假的,假的。
二月在心里对自己咆哮着,脚下一个不留意,她被石头绊倒在地。
刚才一直堵着的眼泪此刻冲破了她的强行控制,全部夺眶而出,雨点般洒出。
她好痛,好痛。一直逃避的情感好像再也不能回避了,清晰的感知已经出来,她爱上了他。
虽然从未想过面对,更未曾正视,一切都猝不及防。贸贸然,朦朦胧,忽的出现且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