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1

青平一天出门闲步,见殿内空着的屋子正大肆翻修起来。之前卫家人丁不旺,不少宫殿空着,只排了少数宫人日日洒扫,常年累月,已荒败不少。

青平转身问宫女:“那些屋子谁叫修的,修了做什么?”

宫人仿似惧怕,嚅嚅不清。

青平怒道:“你不说,我自会找人告诉我。”

宫人扑通跪下:“年初各地送进宫一些美人,皇帝分拨给蜀王一些,说是等屋子新修好了,便搬进来。”

青平笑着,这父子俩还真是礼尚往来,一会吩咐道:“去叫张御医来。”

宫人仓皇而去。

青平无聊地盯着杯中茶叶,半晌不语。

张御医身经武明皇帝多年摧残,常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今本以为能长吁口气,却又落到青平手上,青平深得武明皇帝宠爱,自小做力培养,行事做风与武明如出一辙,此时的张御医面上也是一片凄苦忐忑。

青平终是放了茶杯,令众宫人退下,轻轻红了脸,依旧笑着问道:“张御医在宫内供职多年,不知是否有给女子催情的方剂?”

张御医有过炸雷轰耳般只会愣着发怔,半晌,才能将两眼珠转动开来,这一转就转到殿外忙碌翻修屋子的工匠身上,叹息一声,问道:“公主要来给何人用?”

青平再低头再拂茶叶,头也不抬,“本公主自己用。”

张御医扑通跪下:“臣冒死上谏,公主大病初愈,不可用如此烈性热药,且此药还有其它恶果,公主万万碰不得。”

周炼宠爱青平,已是宫人尽知,众人一依旧时,喊她公主。

“什么恶果?”青平漫不经心问。

“久用不能产子。”张御医郑重其事。

“我不久用,你自去配了来。”青平笑道。

“公主,听老臣一声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公主大病初愈,即便要用,也请先调养身子一段时间。”张御医不动,依然劝道。

“需得调养多久?”青平问。

“嗯,至少一个月。”张御医想了想说话。

“我等不及。”青平说道。

张御医老脸一红:“那至少十天半个月。”

“我本没什么病,不过平时饮食上不太在意,我看,五天就好,五天内,我保证乖乖听话。”青平笑道。

“那老臣先给公主开养调养的方子。”张御医摇头叹息。

“好。”青平欢快答道。

晚间,周炼过来看她。

青平扭了身不理他。

周炼笑笑,道:“谁惹着公主了。”

青平不动不语。

周炼仍笑道:“可用过晚膳?”

青平仍是不理,周炼抬头向宫人,宫人忙摇摇头。

“那就将公主晚膳传上,正好本王也饿了。”周炼吩咐。

青平仍是一声不吭吃粥,周炼抬首问宫人,“到底谁惹着公主了?”

宫人颤抖,将手指了指外面修到一半的宫殿。

周炼开心笑道:“我也是才知道此事,你放心,他们明天就不会再来了。”

青平始终不语,周炼用完饭食,跟她告辞:“寒梅还有些事,先回去了,公主早些歇着。”

青平哼了声,他笑笑离去。

半夜,残月西沉时,青平起身着宫上前,吩咐道:“去请蜀王过来。”

宫人迟疑,青平发怒,将一茶盅丢在地上,哗啦一声,宫人忙退出来。

带着一身寒露的周炼进来,轻笑着问道:“青平怎么了?”

青平委委屈屈:“睡不着,想父皇和昭弟了。”

周炼叹气道:“即是睡不着,我陪公主说说话可好?”

青平点头,伸手向他。

周炼略略一呆,抬起手来。

青平手上用力,将他拉上床上,两人拥被而眠,并不说话。

睡不一会,便听得一阵饥肠轱辘声音,青平便又掀被起身几声唤宫人。

“怎么了?”周炼柔声问。

“我肚子饿了。”青平依旧用委屈声调回他。

“呵呵,那好,我们吃些东西。” 周炼道。

青平欢喜点头。

第二日,果然不见了工匠前来修饰宫殿。

青平一天好吃好睡。

周炼仍是傍晚过来看她,两人依旧一起用过晚膳。

周炼起身告别时,青平上前拉了他一支肘道:“青平近来睡得不好,寒梅能否陪青平一起。”

周炼喜出望好,忙道:“好。”便命人去拿自己的东西。

周炼并不急着入睡,在案前摊了一些纸张,细细的写字。

“寒梅在写什么?”青平抬头望过去。

“父皇说我最近荒于读书,叫我每日交一篇功课与他。”周炼回道。

青平用团扇掩了嘴哧哧的笑。

周炼写完,抱了青平去床上,道:“早些歇着,你这身子可不能再折腾了。”

青平靠了头在他怀中。

月光清冷,周炼用臂膀将她圈在怀中,青平背对着他,呼吸平稳,仿是睡着。

周炼轻轻在耳边低低轻呢:“青平,青平。”

青平睁开眼,不动不语,月色照着她的脸一如冷月。

而后周炼天天与青平同床共枕,两人言笑晏晏,一派伉俪情深。

这天,周炼依旧写字,青平前来捣乱:“蜀王的字写得清丽洒脱又媚人,看似温和自敛,却有一丝霸气流露,真是令青平羡慕不已。”

周炼回首笑笑,道“公主过奖,公主的字也是好看得很。”

青平撒娇:“没你的好看,我就喜欢你的,你看看,我这团扇上空空的,不如你帮我题个字在上吧?”

周炼百依百顺,接了过去,笑道:“那青平要写什么呢?”

青平随手抓起一本书,略翻一翻,指了一篇诗文道:“就帮我誊了这篇诗文在上吧。”

周炼接过看了,脸上略起一层红色,道了声好,低头选了一细毫,认真写起来。

写完递给青平。青平接过低头轻吟。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

江水为竭,

冬雷阵阵,

夏雨雪,

天地和,

乃敢与君绝!

一片沉静气息在两人间环绕,末了,终是青平一声轻笑道:“寒梅还要给落上款才行。”

周炼接过,再选了一极细毫,写道:壬戍冬寒梅与青平录旧汉乐府诗。

青平接过,看了,笑道:“好极了,寒梅,以后我俩二人时,你不要叫我公主,我也不用称你为蜀王,可好?”

周炼面上一派羞涩欣喜,眼中更满是欢乐,道:“当然好。”

青平嗔道:“说话算数,不许将来生气了来借此罚我。”

周炼呵呵笑着,过来揽了她的肩,道:“能娶青平,是寒梅终身所愿。寒梅发誓,今生今世,决不再让青平受一点委屈。”

青平俯首在他胸前,轻轻的笑。

一大早,青平招了张御医过来:“五日已过,张御医速去配了药来。”

张御医道:“还须再容臣把脉瞧过。”

青平气鼓鼓伸出一只手。

张御医把了半晌,道:“公主已是身强体健。容臣一声劝,男女欢爱,本是天地常理,此事可顺其自然,公主不可强行用药,否则易伤及公主,将来也恐损及小皇孙,下官怕是万死难辞其咎。”

青平将茶杯往桌上一顿。

张御医噤声。

“张御医为何百般推脱,不肯帮忙?”青平怒道。

张御医道:“微臣不敢,只是为公主考虑。”

青平叹道:“谢张老关爱。青平的事,青平自会打理好,张老不必心忧。”

张御医摇头叹息道:“臣还请公主注意,万万不可久用。”

青平笑道:“知道了。”

这日,周炼归来,青平身边两宫人正在偏房门口打盹,周炼略一加重脚步,便将两人惊起。

周炼问道:“公主呢?”

两人便如惊弓之鸟,扑倒在地,道:“公主在沐浴,已近两个时辰了,不让我等侍候。”

周炼听闻,用怒目将两人凌迟一番,来叩房门。

久久听不见动静,周炼皱眉思索,想起青平近日举止有变,抬脚将门踹开。

青平如小憩初醒,睁了迷蒙美目愣愣看着他,脸颊如霞似火般绯红。

周炼跟着略一红脸,将眼移开,道:“寒梅只是担心公主身体。”

青平笑笑,挥手对他身后宫人道:“你们都先出去。”

周炼略退一步,欲转身离去。

青平道:“寒梅,帮我一下。”

周炼停步走近,问:“青平怎么了?”

青平道:“身子突然间乏力得很,动弹不得力,寒梅帮我起身。”

青平面色绯红,双目水亮,周炼只觉她今日有一丝不同寻常,只是说不清这不同寻常是哪里的问题,他寻着一棉布袍子,覆在她身上,将她从水中抱起。

青平将双手勾在周炼脖子上,全身软绵绵趴在他身上,一双眼睛如痴如醉般只直直地看着他笑,周炼俯身轻嗅,并无酒气,只有一股中药的香苦味,和着一丝少女的芬芳。

“青平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叫御医。”他轻声问,嗓音有一丝暗哑。

“嗯哼,不是。”青平摇头撒娇。

他将她放在床上,抬头覆上她的额,比比他自己的,自语道:“还是叫御医的好。”说完欲转身。

青平一手将他拉住,道:“不用看御医,你陪我一会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