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琵琶别抱佳人归南浦 负却当年君子鸾锦书(2)



汤敬业嗤笑了一声,“贺兰小姐,好歹你也跟了我们总司令一段时间,你就真以为一个土匪出身,满肚子草包的彭喜河能在我们总司令眼皮子底下造出多大的风浪来?”他上前一步,略低了头,专注地望着贺兰的眼睛,“我告诉你,没有人能在我大哥面前耍心计,除了你之外,我大哥一碰上你,就全乱了。”

贺兰道:“汤处长高看我了。”

汤敬业微微一笑,“我在清平就想让你死,你这样的女人,活在世上一天,我大哥就没法子沉下心来做他该做的事,你是这世上唯一能牵制住他的人,非除去不可!”贺兰的脸上没有半点畏惧的神色,淡漠地看着他,“你现在就可以轻易杀了我。”

汤敬业摇摇头,声音非常苦恼,“别傻了,你死在我手里,我就得给你陪葬,这是我大哥亲口警告我的。”他认真地审视着贺兰脸上的表情,却又却轻轻地一笑,“但我想到了别的办法,能让你死的干干净净,不留半点痕迹。”

贺兰冷冰冰地看着汤敬业,他面对着她,逆着光,脸上的阴暗仿佛是魔鬼,眼眸里泛出寒冷恶毒的微笑,“其实我一直很奇怪,像你这样有主见的女子,却从来没有想过为夫报仇么?”

贺兰脱口道:“什么?”

汤敬业笑道:“你该不会真以为是革命党暗杀了秦承煜吧?”

贺兰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好像是炸了般“嗡”了一声,一颗心疯狂地跳动起来,一下比一下快,几乎要破胸腔而出来,她直勾勾地看着汤敬业,澄若秋水的眼眸里陡然迸射出一缕寒光来,那恐怖的牢房里阴冷如地狱,四面传来令人胆战心惊的惨叫,汤敬业缓缓地勾起唇角,轻轻地笑一笑,“贺兰小姐,我这次来,就是特意为了告诉你一个——能让你震惊万分的真相!”

高仲祺去了浦口驻防,两天后才回到岳州,连湘林别墅都没有回,直接就到了乌棣桥监狱,那牢房的走廊两侧都是昏暗的油灯,水门汀地面上人影幢幢,只有军靴落地的脚步声在这片死寂的地方响起,守卫将铁门打开,高仲祺走进牢房里,,冷风从铁窗外吹进来,将挂起来的煤油灯吹得咯吱作响,昏暗的光线在他的眼前不停地摇曳,他的目光凝定在贺兰的脸上,道:“你在这住得还不错吧?”

贺兰回过头来看了高仲祺一眼,“就是夜里有点冷,能给床被子吗?”

“不能!”

“那算了。”

她无聊地站起来,踮起脚往牢房里唯一一扇能通到外面的铁窗那边看了一眼,也只是看到了麻苍苍的天空罢了,她回过头,却见他一双乌黑的眸子里几乎要喷出火来般的愤怒,她却只是漫不经心地道:“你怎么这样风尘仆仆的?脸色也不好看。”

他看着她那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的火苗噌噌地往上跳,“你还敢来问我!我在浦口待了两天三夜,几乎没有合过眼,回到岳州来第一件事就是……”她却直接打断了他,淡淡地道:“那就请你去休息,谁让你这儿来了?我又没请你!”

他紧盯着她,半晌道:“好,你说得好。”转身一脚踢开了牢房的铁门,铁门猛地朝一旁扇去,几乎砸到了特务处警卫队队长梁乃文的脸,梁乃文一看到高仲祺怒火冲天地走了出来,忙一路跟了上去,连声道:“总司令,您别发火,汤处长就过来了。”

高仲祺忽地煞住脚步,指着她所住的牢房方向,怒道:“给她换个牢房!哪冷关到哪去!”

梁乃文深知贺兰的身份,这会儿“啊”了一声,“最靠西倒是有一间,四壁通风,到了半夜就能把人冻僵了,男人都受不住。”高仲祺那目光雪亮如电地看过来,梁乃文赶紧把头低了下去,道:“是!”高仲祺转过身,已经带着侍从橐橐地走了。

到了半夜,梁乃文还待在乌棣桥审讯才抓到的几个革命党,就有侍从官过来请他听电话,电话是从湘林别墅打过来的,正是高仲祺的贴身副官许重智,“梁队长,你不会真把贺兰小姐冻起来了吧?”梁乃文为难地道:“这是总司令的命令……”

许重智道:“梁乃文你这不是作死么?赶紧把贺兰小姐送过来。”

梁乃文一怔,“送哪去?”

“湘林别墅!”

贺兰冻得实在太厉害了,身上没有一处是热的,到了暖暖的屋子里,更是止不住打起冷战来,连着喝了两碗热热的姜汤,才缓了过来,又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从鼻子里呼出来的气都是滚烫的,她用手帕捂着嘴,难过地说:“你有药没有?我恐怕是要伤风了。”

高仲祺去按电铃,连着按了好几下,很是急躁,侍从官急忙走上来,高仲祺道:“去把药箱拿来。”那侍从官忙转身去拿药箱,贺兰坐在椅子上,小声地道:“这姜汤里放了好些冰糖,那样甜,我快渴死了。”

高仲祺道:“不放冰糖你又喝不下去。”说着又把扣着的茶杯翻过来,拎起青花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水,他不知为何手有一点不稳,竟淋了一点茶水在茶几上,贺兰一手揉着太阳穴,却只是端起茶杯慢慢地呷了一小口,就放下了。

侍从官拿了药箱回来,道:“总司令,你要什么药?”高仲祺道:“你放那儿吧,我自己找。”侍从官便把药箱放在桌子上,转身走出去,高仲祺走到桌旁,打开药箱给她找伤风药,将那一药箱的药翻得哗啦作响,刚拿起一瓶阿斯匹灵,才倒出一片药来,贺兰道:“我不吃阿斯匹灵,太苦了,我吃了不一会儿就能吐出来。”

他便把阿斯匹灵放下,又忙乱地在药箱里翻找着适合她吃的伤风药,贺兰却闲闲地伸出手指,蘸着茶几上的一点点茶水,慢慢地在茶几上划着横杠,一条又一条,又很耐心地划了一个圈,好似一个布满了铁栅栏的牢笼。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脸色一变,猛然将那一个大药箱拂到地上去,药箱里的药哗啦一声倾倒在地板上,贺兰的手指在茶几上一顿,他已然到了眼前,伸手用力地把她按在了椅子上,怒道:“你存心耍我!”

贺兰道:“我可不敢。”

高仲祺目光灼灼,“你还有什么不敢,就连你放走了秦兆煜,犯了这样大的事儿,我都不跟你计较,……你就仗着我舍不得碰你,你就敢一而再再而三往我心口上剜刀子!”

贺兰的目光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乌黑的长睫毛轻轻地一扇,更衬得一双眸子好似两潭潋滟动人的秋水,她伸手去拿他紧紧攥在右手里的药瓶,轻声道:“别发脾气,你找对了,我就是要吃这种药,有点橘子味。”

他却只是攥着那一个药瓶不放,咄咄逼人地看着她,贺兰拿不动,竟抬起眼眸朝着他微微一笑,露出细白的牙齿,“你不给我吃药,等我生了病,第一个传染给你。”她说话的时候,唇角扬起一抹柔软的弧度,轻颦浅笑,亦娇亦嗔的声音,连弯起来的眼角,都透着温柔的妩媚,他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火花的微芒,忽然将手往她的身下一抄,就将她抱在了起来,贺兰慌道:“你放我下来。”他已经“嘭”的一脚踢开了卧室的门,将她抱了进去。

他将贺兰放在了床上,便去解她的旗袍扣子,贺兰忙挡他的手,很慌张地道:“你不要闹。”他将她抵挡的手按在了床上,那弹簧床很软,他压了上来,贺兰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是沉了下去,沉到深海里去,他的眼瞳里有着雪亮的光,好似一团火在烧着,熠熠生光,他低声说:“你这次又想要什么?”

贺兰望着他,目光清亮如湖水,却没有说话,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深沉,“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说,只要我有!”

卧室里没有开灯,窗外的月光照进来,她的面容沉浸在月光里,好似一块上好的羊脂玉,散发着温润的光芒,她身上的香气氤氲在他的周围,勾魂摄魄一般地钻到他的呼吸里去,印到他的心上,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她完完全全都是他的,他忽然用力地亲了下来,缠绵地堵住了她的嘴唇,近似于贪婪地享受着她身上的温暖与柔软,贺兰在他怀里闷声不吭地挣起来,就好似不适应他这样的动作与行为一般的反抗,她果然已经不习惯他了,那么她习惯了什么……他心里忽然掠过一种火辣辣的嫉恨,像是着了魔一般,双臂收的死紧,恨得发了狂,不容逃避地与她缠在一起,蛮横沉重地占据了她的身体。

她难过的发出了一点声音,月光照在了她的脸上,她紧紧地闭着眼睛,一直都没有睁开,不肯看他一眼,乌黑的眼睫毛簇拥成了妩媚动人的线条,卧室里已经通了热水管子,她的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他的呼吸就在她的耳边,动作粗重肆意……所有的前尘旧事,就好像是在那一瞬间,被重新颠倒过来,即便他比谁都清楚,她是有图谋而来,他再也没有了可以钳制她的人或事,她的一无所有将让她永远无所畏惧,也让他永远无可奈何,总有一天,他要为这一刻付出沉重的代价。

陈阮陵再次来到湘林别墅去的时候,别墅里的枫树已经红艳如火,正值深秋,却难得有这样的好天气,天空一碧万顷,偶尔有一两丝如白絮般的白云从天际飘过,别墅的门口,两名哨兵持枪对立,许重智已经迎了出来,笑着道:“陈先生到了,快请进来,总司令正在办公室里等着你呢。”

陈阮陵笑一笑,道:“我来了好几趟,这次倒是难得不吃闭门羹了。”

许重智便笑道:“陈先生说哪里的话,总司令这几日为前线战事忙得焦头烂额,这不稍有闲暇,就特意等着陈先生呢嘛。”陈阮陵也没多说,随着许重智上了左侧楼梯,直接去了高仲祺的办公室,一推门就见高仲祺身穿便装坐在沙发上,陈阮陵先笑道:“知道总司令事儿忙,不好意思,我又来叨饶了。”

高仲祺便站了起来,微笑道:“小许,你先出去,没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来打扰我和陈先生谈话。”许重智便谨慎地点了点头,转身出去又将门带上,陈阮陵已经坐在沙发上,开门见山地道:“总司令,咱们都是明白人,不用弯弯绕绕,我们扶桑要俞安铁路的修建权,这也是事先谈好的,怎么如今总司令一再的拖延,这般不信守承诺?”

高仲祺从珐琅烟盒里取出一支烟来,夹在手指间,淡淡地道:“我也想问一问,钟伯轩部如今就在安金,你们却只是围而不剿,是什么意思?若是你们认为一个钟伯轩就能钳制得了我,那么这俞安铁路的修建权,俄国人倒也来与我谈了几次。”

陈阮陵那目光一闪,投到了高仲祺脸上来,高仲祺面色淡漠的将烟咬在嘴里,随手擦了一个取灯儿,正要点烟,就见那办公室的门呼啦一下被人推开,陈阮陵倒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敢这样闯高仲祺的办公室,惊愕地回过头去,就见一个穿着湖绿色织金牡丹旗袍的女子站在门口,耳垂下的一对翡翠坠子不停地来回晃着,那浅颦微嗔之间,眸子里波光流转,竟然更有一番极致的妩媚明艳,好似一幅上了暖色的仕女图,那样的楚楚动人,连陈阮陵自己都怔住了。

她却连看都没有看陈阮陵一眼,很是目中无人,一双澄若盈盈秋水的眼睛里透出薄薄的嗔怒来,目光只在高仲祺的脸上定了一定,转身将门不轻不重地一摔,竟就走了。

高仲祺却放下手里的香烟,站起来便跟着走了出去,陈阮陵坐在办公室内,只听得门外传来高仲祺压低了声音,“你不要急,我办完了这点事儿马上就跟你去。”那个女人却依然不依不饶地嗔怒道:“说好了这个时间陪我去洋行买首饰的,你要是忙,我不劳烦你的大驾就是了。”

陈阮陵犹在怔仲之中,又有脚步声传来,高仲祺又走了回来,坐在沙发上,依旧拿起刚才的那一根香烟,看了一看,又放了回去,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好,陈阮陵何等聪明,这会儿便笑道:“若是总司令有事,那么我改日再来。”

高仲祺便顺势道:“今日确实是有些事情,抱歉得很,让陈先生白跑这一趟了。”他掀了掀电铃,没多久许重智就上楼来,正好有一个电话接进来,高仲祺转过身去接电话,陈阮陵随着许重智下了左侧楼梯,才走到大厅里,陈阮陵便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看。

贺兰站在二楼的楼梯栏杆处,那里正好放着一个景泰蓝方樽,里面插着几枝盛开的芙蓉,她拈了一枝,在手里滴溜溜地转着玩,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在看自己,她转过头来朝下看,便与陈阮陵目光相接,陈阮陵礼貌地点头致意,贺兰却连一个笑容都没有,一双明眸冷冽如水一般,随手将手中的芙蓉花枝往方樽里一掷,竟就转身走了。

高仲祺放下电话,就赶紧往卧室的方向去,谁料一推门,才发现那门是反锁的,他敲了敲门,低声道:“贺兰。”那屋子里也没人答话,高仲祺又敲了敲门,屋子里还是没有半点动静,他又轻声道:“你把门打开好不好?你想去哪我都陪你去。”

秘书长从秘书室里出来,已经站在那里等了许久时间,这会儿不得已道:“总司令,绥靖公署送来一批文件……”秘书长的话未说完,高仲祺却回过头来,墨一般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怒意,秘书长吓得一怔,赶紧退回自己的办公室去。

他在那扇紧闭的卧室门外等了许久,也说了许多话,她也不来开门,最后他不得已,还是让侍从官找来了钥匙,将门打开,他走进去就见卧室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他的心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莫名的一阵慌张,但回头却看到落地窗大开着,透明的轻纱随着秋风乱晃,她躺在露台上的白色藤椅上,他走过去,她已经睡着了,秋天的风篷篷地吹到她的脸上,她的眼睫毛被风吹的一阵乱颤,像是被风吹乱的花蕊。

他弯下腰来,将她抱在怀里,她的头靠在他的胸口上,发出浅而均匀的呼吸声,乖的像一个孩子,他把她抱到床上放下,又拿被子给她盖好,她翻了个身,缩在被子里,唇角轻轻地向上扬了一扬,这样细微的动作,还是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竟是一笑,伸手过来呵她的痒,道:“好啊,居然给我装睡。”

她最受不得痒,窝在被子里左躲右闪,笑得喘不过气来,急道:“不要闹了,你再闹,我就走了。”他竟就住了手,她伏在枕头上喘了半天气,这才缓了过来,却又道:“你出去,这回我真要睡了。”

高仲祺笑道:“你刚才吵着要去洋行,怎么这会儿反倒提都不提了?”

贺兰毫不在意地道:“洋行有什么可去的,我又不差那么几件首饰,我还没睡午觉呢。”高仲祺见她又把眼睛闭上了,便笑道:“那好吧,正好我也没睡午觉,咱们一起。”他就要上床来,贺兰忙就推了他一把,细细的眼眉微扬,眸子里波光流转,亦嗔亦怪地道:“你快走开,跟你在一块,我又没得睡。”

他却靠上来,双手撑在她的肩膀两侧,低头凝视着她,眸子里射出来的光直到她的眼底深处去,淡淡的烟草气拂在了她的脸上,他望了她片刻,温和地道:“我有一件事不明白,你得告诉我。”

贺兰道:“什么事儿?”

他微微一笑,眸光熠熠,“你这次的目的,是想要做褒姒妲己,还是西施杨贵妃?”

贺兰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微微仰着脸,唇畔红润饱满,轻轻地伸出手来摸了摸他坚毅的下巴,半晌嫣然一笑,妩媚动人,“你猜?”他定定地看着她,半晌轻声道:“只要你不走,你想干什么都行。”

贺兰展颜一笑,连唇角的梨窝里都盛满了盈盈的笑意,他醉了一般地看着她的面容,胸口掠过一阵激荡的情绪,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用力地按到了自己的胸口上,“贺兰,我的心是实的。”

她望着他笑,眼眸里闪烁宝石般的晶莹光亮,“说什么傻话,难道还有谁的心是空的不成?”他专注地看着她脸上的笑容,默然无声,她的美,她身上的香气,她的身体,都实实在在的在他怀里,只有心不在。

天气正好,太阳明晃晃地照在头上,楼花铁栅栏上缠绕着翠绿的牵牛花,别墅地面是仿白石铺地,大门的另一面墙上铺着黄绿相间的长青藤,开着几朵小花,花的颜色是鲜艳的虾子红,在风中缓缓摇曳。

许重智忙了一个上午,刚在办公室里喝了一口茶,那桌上的电话铃声便哗哗地响了起来,许重智接起电话,率先笑道:“汤处长。”汤敬业不悦地道:“怎么总司令办公室里的电话打不通?”许重智一面解着领子上的戎装扣子透气一面道:“汤处长,你就是有天大的事儿,这会儿也不要去说,我敢保证说一件驳一件,总司令正想找人发火呢。”

“怎么?”

许重智道:“这还用问,还能有什么人能把总司令搅和成这样,贺兰小姐今天早上什么话也没有说,竟就一个人出门了,到现在没回来,总司令心情很不好,你要是胆子大,你就去与总司令说事儿,能把你骂个狗血喷头。”门外闪进来一个侍从官,朝着许重智道:“许副官,总司令叫你上去。”

许重智就朝着电话里叹了一口气,道:“听见没有,我这就要上去挨骂了。”他挂了电话,又赶紧把解开的扣子重新都系上,确定浑身上下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让高仲祺挑出毛病了,便赶紧上了楼,刚要推办公室的门就见秘书长一脸惶色走出来,许重智就势走了进去,一进办公室果然就是一种压抑的冷意扑面而来,高仲祺坐在沙发上,眉头锁的死紧,手里夹着一支烟,而香烟碟子里,已经满是烟灰和烟头。

许重智道:“总司令,找到人了,侍卫打电话回来说,贺兰小姐正在明阳路的咖啡馆里喝咖啡。”高仲祺的眼眸里立即闪过一丝亮意,目光紧紧地凝定在许重智的脸上,“只有她一个人?”

许重智道:“是,只有贺兰小姐一个人,总司令要过去吗?我这就叫人备车。”

高仲祺怔了怔,将手中燃着的烟扔到了碟子里,那脸色稍微和缓了一些,半晌道:“我不能去找她,她看见我,……恐怕要不高兴。”她向来都是不受控制,不容他人摆布的,这一点他清楚得很。

许重智忙道:“我已经叫侍卫跟上去了。”

高仲祺猛然站起来,眉头忽然皱紧,一脚踹在了茶几上放的玻璃面上,那玻璃面本是活动的,哗啦一声掉下来,摔在大理石地面上,碎成了好几大块,许重智退后一步,高仲祺雷霆大怒,“你让侍卫跟着她干什么?!若是让她看见……让她看见……”许重智脸上已经显出了惶然不知所措的神气,慌道:“我这就让侍卫撤回来。”他转身就要出去安排,谁知才一开门,却又听到高仲祺大声道:“回来。”

许重智慌地回过身来站好,高仲祺却没有说话,只是呼吸粗重,胸口上下起伏,半晌慢慢地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从长窗射进来的几束日光都投注在茶几脚上,他的面容沉浸在晦暗的光线里,声音略有些沙哑,“叫那些侍卫远远的跟着,别让她看见。”

下午两点左右,贺兰坐在明阳路的咖啡馆里,慢慢地吃下了一份蛋糕。

蛋糕上面是红润的樱桃,她用叉子叉起樱桃,送进嘴里,甜味弥漫在舌苔之间,后来她出了咖啡馆,顺着街道慢慢地朝前走,路过一家玉器行的时候,她看到了在玉器行的门面柜上摆着一盆玉石芙蓉盆景,玉质柔润,石纹雅致,玉石雕刻的朵朵芙蓉花色泽鲜艳,栩栩如生,她站在那里看了半天。

店主便殷勤地走上来道:“小姐好眼光,这是上等和田玉雕刻的,正宗月白色,你瞧这花瓣上的一点颜色,这也有说法,叫‘秋梨子’……”店老板一说起来就滔滔不绝,贺兰伸手摸了摸那盆玉石芙蓉,果然是触手温润,她默默地看着,那眼里也显露出喜爱的颜色来,道:“我买了。”

(本章完)

第十三回 片红飞减乱云堆碎琼 白雪茫茫此情问天地(1)第二回 红锦万萼双飞蝴蝶影 谓我何求情铸姝...第十一回 落花疑是有意应无意 流水亦真无情似有情(2)第六回 烈焰断生平此情难续 春寒损韶华怀恩...第三回 夜夜相思更漏残明月 滴滴红泪寒烟织...第十二回 琵琶别抱佳人归南浦 负却当年君子鸾锦书(2)第八回 破镜难合珠泪冷凄迷 月窗鸳梦情绵暖...第十一回 落花疑是有意应无意 流水亦真无情似有情(3)第六回 烈焰断生平此情难续 春寒损韶华怀恩...第十一回 落花疑是有意应无意 流水亦真无情似有情(2)第七回 犹记当年花月不曾闲 何堪如今故人成...第十一回 落花疑是有意应无意 流水亦真无情似有情(2)第三回 夜夜相思更漏残明月 滴滴红泪寒烟织...第八回 破镜难合珠泪冷凄迷 月窗鸳梦情绵暖...第一回 花骨冷香露滴鸳鸯瓦 相思记取拂面芙...第十回 晨钟暮鼓杳霭遮玉山 大厦将倾冷月照孤云(2)第十二回 琵琶别抱佳人归南浦 负却当年君子鸾锦书(3)第一回 花骨冷香露滴鸳鸯瓦 相思记取拂面芙...第五回 金缕豆蔻花繁烟艳深 红烛丁香暗结同...第五回 金缕豆蔻花繁烟艳深 红烛丁香暗结同...第十一回 落花疑是有意应无意 流水亦真无情似有情(2)第二回 红锦万萼双飞蝴蝶影 谓我何求情铸姝...第十回 晨钟暮鼓杳霭遮玉山 大厦将倾冷月照孤云(2)第八回 破镜难合珠泪冷凄迷 月窗鸳梦情绵暖...第十二回 琵琶别抱佳人归南浦 负却当年君子鸾锦书(2)第四回 一种情痴我自判憔悴 十分心苦脉脉背...第五回 金缕豆蔻花繁烟艳深 红烛丁香暗结同...第六回 烈焰断生平此情难续 春寒损韶华怀恩...第五回 金缕豆蔻花繁烟艳深 红烛丁香暗结同...第九回 上穷碧落此生永相别 红蓼白苹鸯行自凄凄(2)第十一回 落花疑是有意应无意 流水亦真无情似有情(2)第十回 晨钟暮鼓杳霭遮玉山 大厦将倾冷月照孤云(1)第六回 烈焰断生平此情难续 春寒损韶华怀恩...第二回 红锦万萼双飞蝴蝶影 谓我何求情铸姝...第五回 金缕豆蔻花繁烟艳深 红烛丁香暗结同...第十一回 落花疑是有意应无意 流水亦真无情似有情(2)第八回 破镜难合珠泪冷凄迷 月窗鸳梦情绵暖...第六回 烈焰断生平此情难续 春寒损韶华怀恩...第三回 夜夜相思更漏残明月 滴滴红泪寒烟织...第四回 一种情痴我自判憔悴 十分心苦脉脉背...第十回 晨钟暮鼓杳霭遮玉山 大厦将倾冷月照孤云(1)第一回 花骨冷香露滴鸳鸯瓦 相思记取拂面芙...第八回 破镜难合珠泪冷凄迷 月窗鸳梦情绵暖...第十一回 落花疑是有意应无意 流水亦真无情似有情(3)第一回 花骨冷香露滴鸳鸯瓦 相思记取拂面芙...第九回 上穷碧落此生永相别 红蓼白苹鸯行自凄凄(2)第八回 破镜难合珠泪冷凄迷 月窗鸳梦情绵暖...第一回 花骨冷香露滴鸳鸯瓦 相思记取拂面芙...第七回 犹记当年花月不曾闲 何堪如今故人成...第四回 一种情痴我自判憔悴 十分心苦脉脉背...第十一回 落花疑是有意应无意 流水亦真无情似有情(3)第十回 晨钟暮鼓杳霭遮玉山 大厦将倾冷月照孤云(2)第一回 花骨冷香露滴鸳鸯瓦 相思记取拂面芙...第四回 一种情痴我自判憔悴 十分心苦脉脉背...第一回 花骨冷香露滴鸳鸯瓦 相思记取拂面芙...第一回 花骨冷香露滴鸳鸯瓦 相思记取拂面芙...第二回 红锦万萼双飞蝴蝶影 谓我何求情铸姝...第八回 破镜难合珠泪冷凄迷 月窗鸳梦情绵暖...第八回 破镜难合珠泪冷凄迷 月窗鸳梦情绵暖...第十三回 片红飞减乱云堆碎琼 白雪茫茫此情问天地(1)第十一回 落花疑是有意应无意 流水亦真无情似有情(3)第一回 花骨冷香露滴鸳鸯瓦 相思记取拂面芙...第七回 犹记当年花月不曾闲 何堪如今故人成...第二回 红锦万萼双飞蝴蝶影 谓我何求情铸姝...第七回 犹记当年花月不曾闲 何堪如今故人成...第五回 金缕豆蔻花繁烟艳深 红烛丁香暗结同...第十二回 琵琶别抱佳人归南浦 负却当年君子鸾锦书(2)第七回 犹记当年花月不曾闲 何堪如今故人成...第十一回 落花疑是有意应无意 流水亦真无情似有情(3)第八回 破镜难合珠泪冷凄迷 月窗鸳梦情绵暖...第二回 红锦万萼双飞蝴蝶影 谓我何求情铸姝...第十二回 琵琶别抱佳人归南浦 负却当年君子鸾锦书(3)第十二回 琵琶别抱佳人归南浦 负却当年君子鸾锦书(1)第七回 犹记当年花月不曾闲 何堪如今故人成...第二回 红锦万萼双飞蝴蝶影 谓我何求情铸姝...第十一回 落花疑是有意应无意 流水亦真无情似有情(2)第九回 上穷碧落此生永相别 红蓼白苹鸯行...第一回 花骨冷香露滴鸳鸯瓦 相思记取拂面芙...第三回 夜夜相思更漏残明月 滴滴红泪寒烟织...第五回 金缕豆蔻花繁烟艳深 红烛丁香暗结同...第三回 夜夜相思更漏残明月 滴滴红泪寒烟织...第五回 金缕豆蔻花繁烟艳深 红烛丁香暗结同...第七回 犹记当年花月不曾闲 何堪如今故人成...第十回 晨钟暮鼓杳霭遮玉山 大厦将倾冷月照孤云(2)第十二回 琵琶别抱佳人归南浦 负却当年君子鸾锦书(1)第九回 上穷碧落此生永相别 红蓼白苹鸯行自凄凄(2)第二回 红锦万萼双飞蝴蝶影 谓我何求情铸姝...第九回 上穷碧落此生永相别 红蓼白苹鸯行自凄凄(2)第一回 花骨冷香露滴鸳鸯瓦 相思记取拂面芙...第十回 晨钟暮鼓杳霭遮玉山 大厦将倾冷月照孤云(2)第十三回 片红飞减乱云堆碎琼 白雪茫茫此情问天地(1)第三回 夜夜相思更漏残明月 滴滴红泪寒烟织...第二回 红锦万萼双飞蝴蝶影 谓我何求情铸姝...第十三回 片红飞减乱云堆碎琼 白雪茫茫此情问天地(1)第三回 夜夜相思更漏残明月 滴滴红泪寒烟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