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琵琶别抱佳人归南浦 负却当年君子鸾锦书(1)



傍晚,忽然下起大雨来,沁凉入骨的雨水从乱云翻滚的苍穹之上簌簌落下,湘林别墅周遭种植着许多松柏,在这样阴郁的天气里,越发的乌沉碧森,一阵狂风卷来,别墅呜咽成海,分不清是雨声还是松涛声,而站岗的侍卫,只披着一层雨衣,笔挺犹如铁钉子般站着,军帽下的面容沉默冷淡。

汤敬业一进大厅,雨衣还未脱,许重智已经带人迎了上来,指指楼上,神色谨慎地道:“汤处长,你得等一会儿,沈统制和孙师长正在上面,军需处的杨处长也在,不过正在挨训就是了。”

汤处长道:“怎么?”

许重智道:“杨处长的侄子在军需处任职,往日里刮油也就算了,这次算他没长眼睛,刮到太岁头上去了,克扣了早该拨给罗邺清部的粮食和军饷,罗邺清那个炮筒子脾气,给点火就炸,这会儿正在前线打彭喜河,更是惹不得,直接一个电话打到总司令这儿,也不管是谁接的电话,张口就骂上了,杨处长这个侄子,只怕性命难保。”

汤处长道:“我这次来是为了孙文杨的事儿,这家伙还被关在宪兵队的监狱里。”

许重智赶紧摆摆手,“算了汤处长,总司令没要他的命就不错了,你想想给了他那么多人,居然能让贺兰……”他的口气一顿,压住了声音,“居然还能让那个女人带着秦兆煜乘着出殡那一会儿跑了,孙侍卫长那一双眼睛是窟窿么?这般没用,说什么以为抱着小孩的就是秦家少奶奶,等到时候把轿帘子一掀,妈的居然是段家的老姑娘段薇玉,贺兰小姐好一招金蝉脱壳。”

汤敬业还要说话,就听得楼上哗啦一声,竟传来高仲祺的怒骂声,“滚,都他妈的给我滚出去,谁再敢求一句情,都给我到宪兵队的监狱里蹲着去!”那楼上的门忽啦一开,一行人都灰头土脸地下了楼,侍从室里传来电铃声,许重智忙回了侍从室,不多一会儿又转了回来,朝着汤敬业道:“汤处长,总司令叫你上去。”

汤敬业忙上了楼,就见那办公室里果然是一地的狼藉,地上摔了许多东西,连一对雍正年间的珐琅彩瓷,这等价值高昂之物,都没有幸免,高仲祺正坐在办公桌前批文件,旁边站着一个秘书,满脸小心翼翼的惶遽之色。

汤敬业道:“总司令。”

高仲祺淡淡地“嗯”了一声,继续批文,那文件上的重要条款都由秘书特意圈出来,以节省高仲祺审阅时间,高仲祺一目十行,快速地在文件上写着“已阅”等字样,他办事干脆利落,须臾便批好了一沓子文件,秘书暗地里松了一口气,赶紧走出去,高仲祺将钢笔盖飞快地旋上,扔在了一旁,这才对汤敬业道:“你安排得怎么样了?”

抓捕贺兰与秦兆煜的事宜,由特务处处长汤敬业全权负责,汤敬业早就在城门、轮渡、码头、火车站等交通地设置路障,又安排了巡捕房和部分宪兵队的人,全城搜索,料想此刻岳州城便如铁桶江山一般,汤敬业就笑道:“总司令你放心,贺兰小姐与秦兆煜除非是长了翅膀,否则绝飞不出岳州去。”

高仲祺那眼眸里闪过一丝寒色,冷冷道:“好,她费尽了心思要保秦兆煜,我就非杀秦兆煜不可!”他端起了一旁的茶盏,慢慢地啜饮了一口茶水,又道:“必须在租界外面设路障,她没有通行证,肯定不敢往火车轮船上想办法,百分之八十就是寻租界里的秦家故旧,以获援助了。”

汤敬业道:“孙文杨那边消息一传来,我就在几条大街上的租借路口都设了关卡,贺兰小姐就算是带着秦兆煜逃了,恐怕当时也来不及把秦兆煜送入租界,但她错过了这个时机,如今再想把秦兆煜送进去,绝无可能!”他已经是胸有成竹,又道:“陈阮陵又来了,他说他答应咱们的事儿,已经做了一半,咱们答应他的事儿,不能再拖了。”

那茶放得久了,喝在嘴里十分苦涩,高仲祺皱一皱眉头,勉强咽了下去,半晌道:“牧陵战场正在吃紧,这会儿得罪他们不好,先把岳州川口码头借给他们用用。”汤敬业应了,正要转身去办,忽听得高仲祺道:“抓住了秦兆煜,就地枪决!”

汤敬业怔道:“那如果抓住了贺兰小姐,要怎么处置?”

高仲祺瞳孔一缩,面无表情地道:“关到乌棣桥去。”

汤敬业顿时一笑,他有点不太相信这句话,“总司令知道,我那地方……里面可吓人了点,万一吓坏了贺兰小姐……”

高仲祺把茶杯“啪”地一下摔在桌上,冷茶水泼了半个桌面,茶盖竟被摔成了两半,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瞳孔越发缩的如针尖般大小,冷冷地高声道:“你少给我废话,她那样大的本事,我越不让她做的事儿,她越敢做,她怕什么,她胆子大得很!”

夜深了,空气中是一股厚重的檀香味,又咚咚的木鱼声遥遥地传过来,炕上铺着蓝布褥子,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另有一颗高大的香橼树,在风雨中摇晃着,那浓密的枝叶,时不时地要触到纸糊的窗户,发出哗啦的声响。

地上破了一条腿的椅子上挂着一套尼姑穿的玄色袍子,袍角溅满了泥水,门口的帘子被人掀开,贺兰换了一件旧夹花布旗袍走了进来,见兆煜靠在炕上,也是一身旧衣,脚上穿着青布搭襻鞋,便道:“我们这样,恐怕说不是逃难的,也没人信了。”

兆煜轻声道:“是啊。”他今天走了一路,这会儿脸色已经不好,贺兰把手中的那一件尼姑袍子放在了椅子上,走到他的跟前来,将手背放在了兆煜的额头上,看他还烧不烧了,果然就觉的温度退下去了一点。

贺兰心中一松,道:“你在这里躺着,我到前面的庵堂里去买一点米粥来。”

她们住的地方,是岳州内一间极小的寺庙,庙殿的后面有几间住房,大都住着贫困的学生或者没几个钱的穷苦之人,贺兰转身出了屋,往前面的厨房去,才知道这件寺庙很是简陋穷苦,吃的东西只有两样,饭是小米粥,菜是煮白菜。

贺兰没法子,端了两碗小米粥和一碗煮白菜回到屋里,慢慢地放在炕上,兆煜还迷迷糊糊的,依稀听到脚步声,知

道是贺兰回来了,睁开眼睛一看,就见炕上摆着简陋的吃食,贺兰歪坐在一旁,那半边侧脸上,竟是十分伤心的表情。

兆煜轻声道:“嫂子。”

贺兰回过头,一看是兆煜,忙道:“你醒了?饿不饿?”她那最末的一个字却有些沙哑,仿佛是要哭似的,兆煜笑道:“我饿坏了,能吃两大碗粥。”他从炕上往这边挪了挪,贺兰忙着去扶他,兆煜微笑道:“我没事了,嫂子你让我自己来。”他坐好了,端起了饭碗,用筷子慢慢地扒拉着米粥,一点点地往嘴里送,贺兰挟了一筷子菜给他,兆煜笑了笑,那苍白的脸上露出很满足的神色来,道:“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给我挟过菜。”

贺兰见他精神很好,便笑道:“你是在说我太把你当小孩子了么?”

兆煜摇头笑道:“我觉得高兴。”贺兰再没说什么,自己也没吃,把碗里的粥都倒在了他的碗里,他看了看她,她笑道:“你吃你的,我再去盛,这里的饭菜虽然不好,但是小米粥是管饱的。”

兆煜这才又吃了几口,贺兰道:“今天恐怕是不成了,明天我们起一个大早,趁着路卡还不严密,把你送到租界去。”

兆煜却道:“芙儿呢?”贺兰握着饭碗的手无声地一僵,默默地垂下眼睛,轻声道:“我把芙儿留在了很可靠的亲戚家里,等一切都好起来了,我再把她接回来。”

兆煜望了望贺兰,半晌道:“嫂子,我以后一定把芙儿给你接回来。”

贺兰点点头,低声道:“嗯。”兆煜放下饭碗,他肺炎才好了一半,说了一会儿话精神就不济了,呼吸也有点急促,贺兰道:“你躺一会儿,我去找点热水来,晚上你好吃药的。”兆煜轻轻地“嗯”了一声,闭上眼睛,又昏沉过去了。

他这样昏沉到了半夜,不知为何,却被一阵梦呓声吵醒,缓慢地睁开眼睛,就见桌角摆放着一盏小小的煤油灯,屋子里昏昏暗暗的,贺兰坐在椅子上,弯腰伏在炕上,头枕着自己的胳膊,正睡熟着,不停地说些个梦话,叫着“芙儿,芙儿……”

兆煜见她身上连一件衣服都没有披,纸糊的窗格外面是呼呼的风声,生怕她冻着了,他大伤初愈,并没有力气将她抱上炕来,只好一点点挪过去,把身上的毯子盖在了她的身上,她靠在自己的胳膊上,半边脸向外,苍白的皮肤被盈盈的烛火照着,好似笼着一层温暖晕黄的光,乌黑的眼睫毛深深地簇拥在一起,还有一点发丝粘在了脸上,贴在嘴唇上,随着投进屋子里的一点点风轻晃着。

兆煜屏息静气地望着她,胸口跳得有些厉害,他慢慢地伸出手去,将贴在她嘴唇上的那一丝头发撩开,她毫无察觉地睡着,眉宇轻轻蹙起,却让人有一种坚不可摧的感觉,她是何等的勇敢,勇敢的把他从死亡的边缘里拉了出来。

那屋外的冷风呼呼地吹着,窗纸仿佛随时都要破了,桌上的煤油灯芯上跳跃着一点点烛火,兆煜只觉得身上一阵发冷,又是一阵发热,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握住了贺兰的手,轻轻地握一握,她的眼睫毛似乎是被风吹着,一阵乱晃,呼吸略微有些急促,他怔怔地看着她,慢慢地把手放开了。

到了第二天,贺兰请庙里的小和尚雇了一辆洋车,搀扶着兆煜上了车,又花钱买了庙里的一条毯子,盖在了兆煜身上,自己借了同时住在庙里的一个妇女的蓝布头巾,裹在了头发,将一个花格包袱抱在怀里,打扮得越发像一个农妇了。

兆煜看着她打扮好走出来,那苍白的面孔上,不由地浮现出一抹笑意来,她也觉得自己此时的样子,可见是十二分的土气,便道:“我知道难看极了,已经很别扭了,你不要笑。”兆煜道:“好,我不笑了。”

贺兰上了洋车,车夫拉起车,便一路奔着下了山,这山路很长,他们昨日也是坐了半日的洋车才到了庙里,他们又特意赶了一个大早,就见一轮红日,才刚刚出了地平线,那半边天际,染着金粉色的晨曦,将道路两旁的槐树林照耀成一片金色,秋风刮过,就铺了一地的落叶,还有些半黄半绿的树叶,依然挂在树枝上,她鬓角的一点头发乱拂着,让人总是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替她捋好,他努力地转过视线去,就见一棵不知名的小灌木上,开着大嘟噜大嘟噜的黄花串,煞是好看。

兆煜忽然道:“等一下。”

车夫就靠着路边小心地放下车把,回过头来,顺手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贺兰奇怪地道:“怎么了?你不舒服么?”

兆煜摇摇头,却伸手到车篷外,摘了一小朵黄花,转过头来给她,贺兰微微一怔,默默地接过那一枝花来,又对车夫道:“走吧。”车夫便拉起车来,兆煜再没有说话,只是靠躺在那里,贺兰用手拈着那一朵小黄花,也是沉默着,那山风朝着他们一波波地吹来,很是让人神清气爽。

行了没多久就听到车夫道:“前面有路卡。”

贺兰抬起头,果然就看到前面已经被挡住了,铁丝将几个木路障连在了一起,铁丝上还绕着尖锐的铁蒺藜,几个背长枪的大兵懒懒散散第站在那里抽烟,大概是因时间还早,所以长官都还没到。

洋车还没到跟前那几个大兵就嚷嚷起来,“停下停下。”

车夫赶紧放下车把,几个大兵一起走过来,大概是怕走慢了没有油水可捞,车夫连连笑道:“军爷,我就是个拉车的,拉车的。”也不看他,齐刷刷地直往车上看来,粗嘎地道:“车上什么人?下车。”说罢就一起围拢上来了。

贺兰见只是几个下等兵,倒也不怎么害怕,只道:“各位军爷,我男人病得厉害,劳烦你们放个行,让我们到山下找大夫。”一个大兵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斥道:“他妈的生病了还有钱坐洋车,老子现在穷得连个绑腿都没有。”

就有另一个大兵笑道:“吴老四,你少在这儿装穷,你那个绑腿分明是解了给窑子里的娘们做裹脚布去了!”吴老四瞪着绿豆眼睛,振振有词地道:“我还能有谁,只能是给你家的娘们做裹脚布去了。”他们这样嘻哈的谈论,很是粗鄙不堪,贺兰

默默地从衣袋里抓出一把钞票来,塞到距离自己最近的吴老四手里,笑道:“各位军爷,麻烦通融通融,我男人的病耽误不得,让我们过去吧。”

吴老四掂了掂手里的钞票,果然是很厚的一沓,便给另外几个大兵使了个眼色,那些大兵就扬了扬手,道:“赶紧走。”贺兰松了一口气,车夫拉起车来,便一路下山去了,又过了半个时辰,兆煜因车上颠簸,晕晕乎乎地睡过去,那脸色苍白的如纸一般,贺兰摸一摸他的额头,果然滚烫地烧起来。

她心中害怕极了,忽然想到在这样的地方都有路卡,要想去租界使馆恐怕是万万不能了,她从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子来,正是哈里森先生留下来的,那名片上写着哈里森的住址,就是前面的别墅区,然而若是这样直接奔到哈里森家里去,这里不是租界使馆,如果高仲祺的人搜查过来,哈里森没有倚仗,未必肯冒险保住兆煜,把兆煜交出去了也未定,这风险又多了几分,但是,如今万不得已,总要赌一赌。

贺兰这心中七上八下,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眼看着到了最后一条岔路口,必须要定下来的时候,迎面就有一辆军车急驶过来,在洋车旁边呼地开过去,贺兰心中一惊,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腔来,她慌地沙哑着嗓子道:“等会儿。”

车夫停下车,回过头来,贺兰看了一眼兆煜,兆煜盖着毯子,将头偏向一边,睡得很沉,贺兰慢慢地下了车,她一侧身的功夫,就将兆煜给她折的那一枝小黄花落在了车上,贺兰走到车夫跟前,先掏出一大把钱来递给车夫,低声道:“麻烦你,沿着这条岔路往前走,那有一片别墅区,你到631号公馆,”她又掏出一张名片来,递到车夫,急道:“你只说要见哈里森先生,把这名片给他,他自然还有一大笔钱要赏你,足够你自己买一辆新洋车。”

车夫一听还有这样的好处,简直是天上掉下来一个金元宝,忙不迭地点头,将钱和名片都收好了,贺兰道:“快走,快点跑。”那车夫点点头,拉着车便顺着贺兰指的一条岔道飞奔下去了,贺兰回头看了一眼兆煜,兆煜靠在车上,依然昏迷着,他的眉眼,果然像极了承煜。

这里分出去三条岔路,路旁又都种着榕树,树林茂密,洋车很快就没有踪影了,然而汽车声越来越近,贺兰转过头来,就见那辆军车已经倒了回来,向着她这边驶过来,贺兰将头上的蓝布巾往下一扯,不管不顾先往前跑,那军车立即就加快了速度,跟了上来,贺兰跑了没几步,就被军车拦住,贺兰气喘吁吁地站住,就见车内走出一名军官和几名侍卫来,那名军官用犀利的目光把贺兰从头审视到脚,贺兰瞄了他戎装上的军衔一眼,竟是个团长级别,她攥着手里的蓝布巾,直挺挺地站着,那名军官开口道:“你是什么人呢?刚才拉着你的洋车呢?”

贺兰稳一稳心神,镇定地道:“我是住在山上的房客,想要下山去买点东西,拉洋车的是我丈夫,他刚才接了个活,我就下车来自己走了。”

军官默不作声,半晌冷笑道:“你这样细皮嫩肉的,能嫁一个拉洋车的丈夫?”

贺兰本来双手拧着手里的蓝布巾,这会儿却拿起来,擦了擦自己的眼角,仿佛是拭泪一般,哑声道:“我本来就是大家少奶奶,只因为我三叔谋了家里的产业,把我和我丈夫赶了出来,不然你以为谁愿意吃这个苦呢,你去清平打听打听,我们三环路上的匡家洋行里卖的钻石别针都是顶好的舶来品。”

军官瞧她这样,真是言辞镇定,毫无半点慌张之色,便道:“那你刚才跑什么?”

贺兰道:“呦,长官,兵荒马乱的,你这么大辆车追着我一个妇道人家,我不跑能行么?”军官便冷笑了一声,又看了看贺兰,道:“对不住了,非常时期,有消息说我们要找的人就住在山上的庙里,我们正要去抓捕,这会儿就是凭你说到天上去,都得跟我们走一趟。”

贺兰道:“那就走吧。”

她那心里,不禁泛过淡淡的一丝凉意,侍卫走过来,逼着她上车,贺兰上车前回头望了一眼这蜿蜒的山路,就见那山麓里,成片的密林都是黄绿之色,距离眼前最近的是一颗大槐树,那槐荚被秋风吹着,已经变成了乌黑色,犹如庙里屋檐下上了锈的小铜铃,在风中猛晃着。

纵然是白天,乌棣桥监狱内也是极阴暗潮湿,空气里散发着一种令人发呕的霉味和血腥味,墙壁上挂着一盏煤油灯,顺着铁窗透进来的冷风不住地摇晃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灯光照得冰冷的水门汀地面影影绰绰,偶尔有惨叫的声音从某个角落里传出来,令人不寒而栗。

牢房的外面传来一阵纷沓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锁链的开锁声,有宪兵先进来,持枪站在她的周围,遮挡住了那一盏煤油灯的光亮,贺兰抱膝坐在木板床上,慢慢地转过头来,就见汤敬业走进来,率先笑道:“贺兰小姐,汤某真是三生有幸,终于请到你的大驾了。”

贺兰淡淡道:“怎么?要处决我了么?”

汤敬业哈哈笑道:“贺兰小姐开什么玩笑,我敢处决你?除非我也不想活了。”

贺兰便把头一转,话也不说一句了,汤敬业随意地挥了挥手,让手下的人退了出去,自己走到木板床旁,笑了一笑,道:“贺兰小姐真乃女中豪杰,能在我们手底下救出秦兆煜,在下十分佩服。”

贺兰只觉得心中一松,按照他这样的说法,兆煜应该是有救了,她的努力果然没有白费,她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放开了,背部在不知不觉间靠在了石墙壁上,汤敬业目光一扫,已然笑了起来,“这样就对了,贺兰小姐,秦兆煜昨天就上了船,我们抓不住他了。”

贺兰道:“既然如此,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汤敬业微微一笑,闲闲地道:“总司令去浦口驻防,恐怕还一时没得空照顾到贺兰小姐,我也知道总司令把贺兰小姐看的比自己的眼珠子还金贵,能不来巴结巴结么,以后也好倚仗着贺兰小姐升官发大财。”

贺兰冷笑了一声,“等彭喜河的部队到了,你们就全完了。”

(本章完)

第十回 晨钟暮鼓杳霭遮玉山 大厦将倾冷月照孤云(2)第十回 晨钟暮鼓杳霭遮玉山 大厦将倾冷月照孤云(2)第二回 红锦万萼双飞蝴蝶影 谓我何求情铸姝...第二回 红锦万萼双飞蝴蝶影 谓我何求情铸姝...第九回 上穷碧落此生永相别 红蓼白苹鸯行自凄凄(2)第二回 红锦万萼双飞蝴蝶影 谓我何求情铸姝...第三回 夜夜相思更漏残明月 滴滴红泪寒烟织...第九回 上穷碧落此生永相别 红蓼白苹鸯行...第八回 破镜难合珠泪冷凄迷 月窗鸳梦情绵暖...第八回 破镜难合珠泪冷凄迷 月窗鸳梦情绵暖...第十二回 琵琶别抱佳人归南浦 负却当年君子鸾锦书(2)第十一回 落花疑是有意应无意 流水亦真无情似有情(3)第四回 一种情痴我自判憔悴 十分心苦脉脉背...第九回 上穷碧落此生永相别 红蓼白苹鸯行自凄凄(2)第二回 红锦万萼双飞蝴蝶影 谓我何求情铸姝...第一回 花骨冷香露滴鸳鸯瓦 相思记取拂面芙...第十二回 琵琶别抱佳人归南浦 负却当年君子鸾锦书(3)第十回 晨钟暮鼓杳霭遮玉山 大厦将倾冷月照孤云(1)第四回 一种情痴我自判憔悴 十分心苦脉脉背...第十回 晨钟暮鼓杳霭遮玉山 大厦将倾冷月照孤云(1)第四回 一种情痴我自判憔悴 十分心苦脉脉背...第七回 犹记当年花月不曾闲 何堪如今故人成...第八回 破镜难合珠泪冷凄迷 月窗鸳梦情绵暖...第二回 红锦万萼双飞蝴蝶影 谓我何求情铸姝...第五回 金缕豆蔻花繁烟艳深 红烛丁香暗结同...第五回 金缕豆蔻花繁烟艳深 红烛丁香暗结同...第十三回 片红飞减乱云堆碎琼 白雪茫茫此情问天地(1)第八回 破镜难合珠泪冷凄迷 月窗鸳梦情绵暖...第十一回 落花疑是有意应无意 流水亦真无情似有情(2)第十二回 琵琶别抱佳人归南浦 负却当年君子鸾锦书(2)第七回 犹记当年花月不曾闲 何堪如今故人成...第一回 花骨冷香露滴鸳鸯瓦 相思记取拂面芙...第十一回 落花疑是有意应无意 流水亦真无情似有情(2)第十回 晨钟暮鼓杳霭遮玉山 大厦将倾冷月照孤云(2)第九回 上穷碧落此生永相别 红蓼白苹鸯行自凄凄(2)第八回 破镜难合珠泪冷凄迷 月窗鸳梦情绵暖...第四回 一种情痴我自判憔悴 十分心苦脉脉背...第五回 金缕豆蔻花繁烟艳深 红烛丁香暗结同...第四回 一种情痴我自判憔悴 十分心苦脉脉背...第十三回 片红飞减乱云堆碎琼 白雪茫茫此情问天地(2)第七回 犹记当年花月不曾闲 何堪如今故人成...第十三回 片红飞减乱云堆碎琼 白雪茫茫此情问天地(1)第十一回 落花疑是有意应无意 流水亦真无情似有情(2)第三回 夜夜相思更漏残明月 滴滴红泪寒烟织...第十一回 落花疑是有意应无意 流水亦真无情似有情(3)第三回 夜夜相思更漏残明月 滴滴红泪寒烟织...第八回 破镜难合珠泪冷凄迷 月窗鸳梦情绵暖...第二回 红锦万萼双飞蝴蝶影 谓我何求情铸姝...第六回 烈焰断生平此情难续 春寒损韶华怀恩...第六回 烈焰断生平此情难续 春寒损韶华怀恩...第十一回 落花疑是有意应无意 流水亦真无情似有情(3)第二回 红锦万萼双飞蝴蝶影 谓我何求情铸姝...第十回 晨钟暮鼓杳霭遮玉山 大厦将倾冷月照孤云(2)第十一回 落花疑是有意应无意 流水亦真无情似有情(2)第五回 金缕豆蔻花繁烟艳深 红烛丁香暗结同...第八回 破镜难合珠泪冷凄迷 月窗鸳梦情绵暖...第十二回 琵琶别抱佳人归南浦 负却当年君子鸾锦书(2)第十二回 琵琶别抱佳人归南浦 负却当年君子鸾锦书(1)第八回 破镜难合珠泪冷凄迷 月窗鸳梦情绵暖...第十回 晨钟暮鼓杳霭遮玉山 大厦将倾冷月照孤云(2)第十三回 片红飞减乱云堆碎琼 白雪茫茫此情问天地(1)第八回 破镜难合珠泪冷凄迷 月窗鸳梦情绵暖...第一回 花骨冷香露滴鸳鸯瓦 相思记取拂面芙...第十二回 琵琶别抱佳人归南浦 负却当年君子鸾锦书(2)第五回 金缕豆蔻花繁烟艳深 红烛丁香暗结同...第八回 破镜难合珠泪冷凄迷 月窗鸳梦情绵暖...第九回 上穷碧落此生永相别 红蓼白苹鸯行...第八回 破镜难合珠泪冷凄迷 月窗鸳梦情绵暖...第四回 一种情痴我自判憔悴 十分心苦脉脉背...第十三回 片红飞减乱云堆碎琼 白雪茫茫此情问天地(1)第一回 花骨冷香露滴鸳鸯瓦 相思记取拂面芙...第十回 晨钟暮鼓杳霭遮玉山 大厦将倾冷月照孤云(1)第十一回 落花疑是有意应无意 流水亦真无情似有情(2)第二回 红锦万萼双飞蝴蝶影 谓我何求情铸姝...第七回 犹记当年花月不曾闲 何堪如今故人成...第六回 烈焰断生平此情难续 春寒损韶华怀恩...第二回 红锦万萼双飞蝴蝶影 谓我何求情铸姝...第二回 红锦万萼双飞蝴蝶影 谓我何求情铸姝...第六回 烈焰断生平此情难续 春寒损韶华怀恩...第四回 一种情痴我自判憔悴 十分心苦脉脉背...第七回 犹记当年花月不曾闲 何堪如今故人成...第十三回 片红飞减乱云堆碎琼 白雪茫茫此情问天地(1)第十一回 落花疑是有意应无意 流水亦真无情似有情(3)第三回 夜夜相思更漏残明月 滴滴红泪寒烟织...第十回 晨钟暮鼓杳霭遮玉山 大厦将倾冷月照孤云(1)第一回 花骨冷香露滴鸳鸯瓦 相思记取拂面芙...第二回 红锦万萼双飞蝴蝶影 谓我何求情铸姝...第八回 破镜难合珠泪冷凄迷 月窗鸳梦情绵暖...第五回 金缕豆蔻花繁烟艳深 红烛丁香暗结同...第四回 一种情痴我自判憔悴 十分心苦脉脉背...第八回 破镜难合珠泪冷凄迷 月窗鸳梦情绵暖...第六回 烈焰断生平此情难续 春寒损韶华怀恩...第十回 晨钟暮鼓杳霭遮玉山 大厦将倾冷月照孤云(1)第八回 破镜难合珠泪冷凄迷 月窗鸳梦情绵暖...第一回 花骨冷香露滴鸳鸯瓦 相思记取拂面芙...第七回 犹记当年花月不曾闲 何堪如今故人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