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高强只是担心这交接之事,郭药师略微松了口气,赶紧道:“高青州慨然援手,赠与谷米,对我部民有活命大恩,那些区区小事,自然不必青州挂怀。”他是生怕高强开口说要钱,赶紧给他敲定。
高强看了看郭药师,心说我又没说要钱,你着什么急?当初你救了我高强一条命,难道还不值十船米么?但他也确实没打算白送粮食,只是所要求的更为深远而已:“郭大人说的是,只是荒年粮食比金贵,纵然郭大人部民骁勇,能抵御别人抢粮,但若碰到辽国官兵,怕是麻烦不小。”
他说的这问题,郭药师也曾研究过,但也无非是设法藏匿转移,万一真被别人发现了,大不了以死相拼,人为了活命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但高强既然这么说了,必有他的用意,此刻焦急的心情稍稍平复,郭药师又恢复了些原先的沉着多智,点头道:“高青州所虑极是,不知有何见教?”
见他这样子,高强知道也该是谈谈生意的时候了:“郭大人,归根结底,这十船米未必是你一部能吞的下的,本官以为,若是郭大人能控制的人手多了,官兵多半就不能把你们如何。是以,若郭大人愿意,可以回去联络渤海各部,由郭大人作中介,向我这里购买粮食。”
郭药师踌躇道:“高大人若真能如此,诚然是各部之福,小人从中联络一二,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有一件事,如今辽国遭灾数月,民间积蓄略尽,纵然有粮可买,各部却多半支付不起。”他苦笑一声:“就连向来为大宋所青睐的马匹,没有青草吃也饿死许多,要他们拿什么来买粮?”
高强手指向外面的盐田方向一指道:“没金银财货不要紧,可以拿盐来换呐!”
他这么一说。郭药师立刻就明白了。辽国地处海边,原本就多盐,中京道和上京道又有盐池若干。加上辽国对于盐官制的比大宋要宽松许多。因此辽国的盐价向来比大宋要低。差距最大时达到几倍之多。这么大的利润自然会引来追逐者无数,辽国向河北河东等地走私盐的活动从来都是叫大宋极为头痛的一件事,至于山东一带,由于地处海边有盐场,因此价格并不高。辽盐也就没有价格优势,因此海上走私盐的势头并不严重,郭药师他们都是在辽国东京道活动,无法接触宋辽边境,因此这盐业走私与他们没什么关系。
现在听说可以用盐换米,郭药师登时大喜,旋即又有难色。要知道他们既然不作走私买卖,这盐对他们就用处不大。若是可以用盐换米,那可是活人无数的好事。但也正因为不作这买卖,他们手中也就没有了货源,仓促之间去哪里筹措许多盐来买米?
但这也正是高强的目的所在,他不是慈善家。送十船粮食给郭药师,为的是报答他的救命之恩。这个不必说了。然而古语有云,救急不救贫,辽国地灾情这么严重,靠送粮食能救多少人?再者说了,大宋自己还在遭灾,粮食只愁不够吃,哪里能白白送给别人。况且,若是周围人都饿地要死了,他郭药师的部民却都能吃饱肚子,人家根本不用查就知道你有粮食,到时候难免纠纷大起,这救之适足以害之。
提出这个建议,一是希望用双方紧俏物资的交换来互通有无,恰好高强今天是为了盐的生产而来,这辽国的盐等于是送上门来。这第二么,就是希望郭药师的地位有些转变,这样的盐换米交易,由于涉及的乃是当下辽国最广泛缺乏的粮食,必定会成为注目的焦点,郭药师在这个居中的位置上,在辽国的影响力势必大增,而且会渐渐成为大宋在辽国民间的代言人形象,如此一来,日后女真起兵之时,高强手中在辽国可以发挥地力量就多了一支。――按照郭药师本人的才干,以及渤海人所展现出的战斗力来看,这还是极为重要的一支力量。
郭药师不了解高强心中对于女真人的戒心,眼下他也只看到辽国地严重灾情而已,心中仔细盘算再三,高强这计划可以说是双方得利,叫他无从拒绝,终于点头答允。
至于盐换米的价格,实际上辽盐的生产成本比宋盐还略高一些,宋盐只是因为官府专卖而成本高昂而已。现在高强身在广陵盐务,对于盐本身的价格也有所了解,便将比价定为一斗米换十斤盐。
这价格对郭药师也较为适宜,辽国眼下的米价已经到了斗米二千钱的程度,甚至还有价无市,而盐价则最多只有一斤十钱,如此交易可以说他们占了大便宜。而高强这边,河北山东等地盐的官价达到每斤六十钱,私盐也要卖三四十钱,斗米则在二百钱到二百五十钱之间,如此贩卖,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利润。
双方议定,郭药师也算定下心来,高强便派人领他去歇息,转身叫人把李应叫进来,将方才与郭药师商定的交易内容说了一下,只因李应乃是辽国走私的老手,对其中的问题精通的很,要听听他的意见。
李应听罢,犹豫片刻,好似有什么事情难以开口,经高强催促才道:“衙内,若是换了原来,这生意小人就为你接了也无妨,不过现今山东私盐最大的贩子,衙内可知道是谁?”
他停了停,才道:“就是梁山泊!”
“什么?”高强大出意外,他自从派了宋江上山,又以“天书”相赠,已经听说宋江势力大张,山东绿林道都有臣服梁山的势头。但也因为宋江这个“卧底”的级别太高,高强与他之间并不方便联络,对于梁山的情报搜集主要还是依靠石秀三不五时安插上山的人员。
梁山什么时候开始卖起私盐来了?听李应的意思,这规模好似不小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