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义正同元侃和众大臣议事,悄悄跑进来一个太监在赵林身边耳语了几句,赵林连忙告诉了光义,光义听后气的直拍龙案,道:“简直放肆,她如今是越大越没规矩了,元侃,赶快去朝安殿把清扬给我叫回来,让她来万岁殿,朕要见她!”
“是,儿子明白。”
看样子,爹爹恐怕也要被清扬气坏了,清扬这丫头也是,待着好好地跑去朝安殿做什么,这不是明摆着跟爹对着干嘛,爹可是下了旨不许去的,看来真该让娘好好管管她了。
绿袖在门外守着,时而看看天空,时而看看院子里的老树,实在没事做了就和守卫说上两句话。正说得热闹时,她无意间瞥了一眼,正好看见元侃朝这边走来,绿袖赶紧行礼,几名侍卫也纷纷跪了下去。
元侃神色严肃,道:“公主在里面吗?”
绿袖不知为何有些害怕元侃,心中担心寿王此时前来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回寿王的话,公主在里面。”
元侃扔下一句“都起来吧”就径直推门进去了。清扬正纳闷谁会来,回头一看却是元侃,吓得她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哥,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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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呢?简直是明知故问。”
清扬自知理亏,仍然有些不服气的看向窗外,元侃看了一眼昭宁母女,并未理会就走到清扬身边,好言劝道:“快跟我回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那你怎么来了?”
这丫头,果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吗?元侃面色凝重,轻描淡写的说了句:“爹要见你,在万岁殿。”
“爹要见我?”清扬有些害怕了,自己私自来朝安殿,爹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况且这些日子自己没少顶撞他,没少惹他生气,此去万岁殿恐怕“凶多吉少”。
“现在知道害怕了?放心吧,有我在,不会有事,走吧。”
朝安殿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屋里又剩了昭宁和雪岚两个人,想起刚才元侃来找清扬的事,雪岚就没话找话,与昭宁说起宫里的事来。
“刚才进来的是寿王,他和长安公主是双生子,听说当年皇后为了生下他们险些丧命呢。此后身子一直不好,落下病根了。”
“这么多年一直病着吗?”
“是啊,看着她整日整日的咳,心里也不好受,娘,你怪我吗?都是我不好,才导致此次起兵失败。事实上,自从进宫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经被她牢牢的控制住了,她实在聪明,我做什么都被她看在眼里,起先我并不知道,直到她逼我写了那封家书。”
昭宁捋了捋雪岚的头发,道:“傻孩子,这怎么能怪你呢?此次举兵胜算本就不大,军心又一直不稳,更何况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有些事在人们心中渐渐的也就淡了。”
“娘,万一她要杀了咱们呢?”
“能杀的人都杀了,咱们母女手无缚鸡之力,就算活着又能干什么呢?”
元侃与清扬回到万岁殿的时候,朝臣都已经散了,光义一个人在书房,寥寥数笔已勾勒出一个人的身形,画的是个女子。
“陛下,寿王和长安公主到了。”
光义笔未停,道:“让他们进来。”
“是。”
兄妹二人进去时清扬害怕得要命,犹豫了半天才和元侃一起进去。本以为光义正冷着脸要训她,结果却看见光义正站着作画,一手撑着桌子,一手在纸上肆意挥毫泼墨,十分专注,全然无视她俩的存在。画上的女子笑容天真烂漫,美貌倾城,着实令人着迷。
清扬偷瞄了几眼,道:“爹爹画的是娘吗?”
光义看着画笑道:“这是我初见她时她的样子,那年她只有十六岁,我们在临安相遇,玩的很快乐。”
“原来爹也会玩啊。”
“那时年轻,不像现在,老了。”光义放下笔,踱步到清扬跟前,忽然来了句:“你最近愈发不懂规矩了,嗯?”
清扬低着头小声嘀咕道:“不就是去了趟朝安殿嘛。”
光义忽然厉声道:“你再说一遍!是不是今日不给你个教训你就还不知天高地厚!”
清扬愣住,眼里一下子噙满了泪水,她觉得委屈极了,从小到大,爹爹都把自己像掌上明珠般宠着,护着,甚至没对自己说过一个不字。可今日,爹爹竟然如此严厉的训斥自己,这让她怎么能不委屈、不难受?
“我忍你好多天了,清扬,你如今长大了,翅膀硬了,是吗?你看看你最近都变成什么样了?任性、苛责、嫉妒,这还是原来的清扬吗?我赵光义怎么会有你这种女儿?”
光义的话让清扬瞪着他直哭,头也不回的跑出去,元侃看了一眼光义就要追出去,光义却拦住他:“别管她,让她一个人好好反省反省,这段日子她做的实在出格,再不管她她就会毁了她自己!”
“可能是落差太大,突然之间她接受不了吧。”
“是该磨磨清扬的性子了,否则她永远也长不大,永远只会犯错。”
光义又回到书桌前坐下,道:“最近去看过你娘吗?”
“前两日和清扬去过。”
“她的身子好些了吗?还是吃得那么少吗?”
“娘的孕吐反应比前些日子好了许多,也能吃进去东西了,气色看上去稍有好转,爹放心吧。”
光义深深叹了一口气道:“是我对不起她,自从她嫁给了我,几乎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十七八岁的时候却已染上了一身的病痛,好像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伤害她。”
元侃劝道:“爹不必如此自责,娘她一定不会怪您的,娘只是需要一段时间想想、平静一下而已。”
“但愿吧,但愿她不会恨我。”
好不容易肚子里的孩子安生了些,唐绍才有了力气去书房,好些日子没去临帖了,只怕又生疏了吧。唐绍左翻右找,怎么也找不到那本《贞观政要》,她近来尤其厌烦那些诗集词册,独独迷上了唐太宗的治国之道。唐绍双手沾满了灰尘,终于在书架最右下角找到了那本书,将书抽出来时,书后面竟还藏着一个盒子,唐绍好奇拿出来看,里面的东西却让她泛起一阵心酸,通体透明的白色玉镯,细密的纹路,赏玩之间唐绍一下子看到了镯子内侧刻着的那个“炅”字,唐绍又想起光义的话——那镯子戴着才有价值。这算不算是他对自己的道歉呢?拿着镯子犹豫了许久,唐绍还是依旧把玉镯套在了左腕上。
天渐渐阴了下来,唐绍放下笔走到窗前,空气清凉而湿润,要下雨了吧。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大概过几日就真的要入秋了。
还是一个雨天,大雨下的稀里哗啦的,唐绍一人抱着书站在图书馆门前,厚厚雨幕后的宿舍让她望尘莫及,尚琳接到电话,拿起伞兔子般的冲出宿舍,席轩先她一步而到,许久才对唐绍说:“我送你回宿舍吧。”
“不用。”唐绍看见了正往这边赶来的尚琳,毫不犹豫走进雨中,那一天,她和席轩彻底结束了。
“娘娘,公主来了。”
茗衣的话打断了唐绍的联想,她回过神来,道:“让她进来吧,去沏杯热茶来。”
清扬红着双眼进来,见唐绍一动不动立于窗前,觉得有些尴尬和内疚,她刚才确实给娘丢脸了,她不应该私自去朝安殿,唐绍的一言不发让清扬有些害怕,娘今天这是怎么了?真的生自己的气了吗?
唐绍默默地流着泪,双肩忍不住抖动,清扬见状忙上前认错:“娘,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娘,您就别生我的气了,别哭了。”
“你最近变得连娘都不认识了,清扬,你从前不是这个样子。”
“娘……”清扬伤心,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好了,别哭了,去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唐绍拉着清扬坐下,端过一杯茶给她,清扬接过茶哭的更厉害了,泪水洒在茶盏里,唐绍拍拍她的背,安慰道:“这茶本是甜的,现在也被你的眼泪滴苦了,你在这儿等着,娘去给你换一碗来。”
清扬破涕为笑,上前扶着唐绍,道:“娘现在的身子不方便走动,我跟娘一块儿去。”
“好。”
唐绍正在选茶叶,清扬搂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娘,我想吃您做的莲子糕了,还有您酿的那新鲜的酒,我要在这看着娘做。”
唐绍宠溺的看着清扬,道:“你这丫头,还是长不大。”
“娘娘,公主又跟陛下要了令牌出宫去了。”
“她最近频繁出宫,究竟是去干什么了?”
“奴婢也不知道,公主出去从来只带绿袖一人,前几日陛下派人暗中跟着,谁知竟然跟丢了,公主每次回来都会带回一些新鲜玩意儿,估摸着公主是嫌宫里太闷,所以经常出去玩吧。”
“她不是这种孩子,以后她若再出去你就命人暗中跟着她,陛下每次派的都是侍卫,招摇过市,怎么能跟不丢?”
“奴婢明白了。”
修长的手指抚过腕上的玉镯,指尖竟生出温热之感,有一瞬间镯子内侧刻的字竟闪闪发起光来,唐绍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忙问茗衣:“茗衣,你刚才看到镯子发光了吗?”
“看到了,奴婢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因此没敢提。”
唐绍本不信什么灵异事件,可自从她第一眼见到这个镯子然后就一下子回到一千多年以前后,她便有些半信半疑了,总觉得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存在于冥冥之中,在无形中牵引着她。
“昭宁还好吗?下人们尽心伺候吗?”
“娘娘不必担心,每日都有人送饭过去,并无不妥。”
“陪我去看看她吧,毕竟姐妹一场,我们都有十多年没见了。”
“娘娘此时实在不宜去朝安殿。”茗衣心中有所顾虑也是应该的,现在正是敏感的时候,万一再因此事引发不必要的怀疑和误会可就麻烦了。
唐绍一抬手,阻止了茗衣要说的所有话,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