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有,我只是出宫去玩罢了。”
唐绍忽然看向清扬,目光里带着一丝寒意,忽然,她发现清扬的脖子上隐约有一片红肿,而清扬却一直在有意无意的遮掩,唐绍走到清扬跟前,拎起清扬的衣领看了好一会儿才冷冷的问:“这是什么?”
“没什么,是我不小心碰的。”
“什么东西如此灵巧,能把你这里碰伤?”唐绍直勾勾的盯着清扬,看的清扬愈发慌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分明是吻痕,你还不肯说实话吗?”
清扬顿时吓得目瞪口呆,傻在那里,唐绍气的一个耳光扇过去,不轻不重,却足以把清扬打醒。
“马上和他分开,我的女儿,不会如此不自重!”
清扬捂着红肿的脸颊哭了起来,眼里怨恨渐重,几乎是哭喊出来:“我没有,我没有!你为什么管我这些!我才不要你管,你去见他了是不是!你对他说了什么?你把他怎么样了?”
唐绍看见清扬如此,勃然大怒道:“放肆!你这个样子是在跟你的娘亲说话吗?给我滚!滚回千金殿闭门思过!”
“走就走,你听着,你要是敢动他一下,我跟你没完!”清扬赌气哭着跑了出去,这回可把唐绍气得够呛,清扬简直狂放至极,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唐绍怒气难平,不住的咳起来,鲜血马上染红了帕子,触目惊心的一片血红!茗衣闻声而入,看见血红的帕子也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她在外面就听见公主和娘娘吵得厉害,谁知公主竟把娘娘气成这样。唐绍仍然止不住的咳,大口大口的吐着血,忽然站立不稳,险些摔倒。
“娘娘,娘娘,快传太医,快!”茗衣从未见过唐绍咳血咳得这么厉害,吓得连连惊呼。巧月进来看见满地的鲜血和咳个不停的唐绍,吓了个半死,急忙跟茗衣一起扶了唐绍半卧在软榻上,头靠着枕头,唐绍咳得实在厉害,茗衣和巧月都不敢让她躺下,不停地擦拭着唐绍嘴边的血迹。唐绍觉得肺都要炸开了,嘴里到处都是让人难受的血腥味儿,早有几个宫女进来送帕子,洗帕子,都不知道用了多少条了,好不容易才止住了血。
光义一进来就看见满地的血,往里一看竟然到处都是染了血的帕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是怎么回事?说!”
书房里顿时跪了一地,茗衣跑过去跪在光义脚边,道:“刚才公主来过,娘娘便让奴婢们都出去候着。奴婢们听见公主和娘娘吵了起来,公主走后不久,娘娘就突然咳血不止,奴婢们吓坏了,赶紧命人去传了太医,想来太医也快到了。”
“你去把清扬给朕追回来,快去!”
“是。”
“既然血止住了,就都退下吧,巧月你也出去。”
巧月看看地上的一片狼藉,道:“陛下,要不要把这些收拾了?”
“动作快些!”
光义坐在软榻边上,唐绍惨白的脸让他心疼不已,既担心又害怕,万一,万一绍儿真有什么闪失该怎么办?
“感觉怎么样?要不要紧?你别急,太医马上就来了。”
唐绍冲光义微微咧嘴笑道:“我没事。”
“清扬这孩子实在不懂事,我定要给她一个教训她才会记住。”
“等会儿别说她,是我先打了她,不怪她。”
光义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摇摇头道:“你呀,都什么时候了还护着她,平时你还怪我宠着她,这不你也一样?”
“我说也说了,打也打了,你就别再跟她生气了。”
“好,我答应你。”
清扬被茗衣叫回来的时候,正赶上巧月要把那些染了血的帕子扔了去,清扬难以置信的盯着那些帕子,看得她心里生疼生疼的。进了书房,就看见了唐绍极其虚弱的半卧在软榻上,脸色如纸般苍白,只有嘴唇因为沾了血而红的吓人。爹爹正握着娘的手微笑着在安慰娘。
“爹,娘,我来了。”
“嗯。”光义只应了一声,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给唐绍盖了盖被子,又把唐绍的手捂在自己怀中。
李太医随后而至:“臣见过陛下、皇后娘娘,长安公主。”
“平身。”光义向后坐了坐,给李素腾出把脉的地方来:“皇后方才急火攻心,突然咳血不止,你且把把脉,看看究竟是何原因?”
把脉过程中,李素突然神色微变,皇后娘娘的情况比他预想的复杂了许多,实实在在不容乐观。
光义发现了他的变化,问道:“怎么样?”
“老臣斗胆,皇后娘娘已有七个多月的身孕,略有些气血不足,实在不宜大动肝火。皇后娘娘盛怒之下打乱了气血流通,因此咳血不止。从脉象来看,皇后娘娘动怒导致动了胎气,恐有早产的迹象。”
光义与唐绍心里都明白,以唐绍的身子,此胎怀的本就凶险,如今又动了胎气,倘若真的早产,后果不堪设想。光义又想起了唐绍第一次分娩时的凶险,脸色不禁越来越难看:“有办法医治吗?或者,放弃孩子。”
“不行!”唐绍一下子抓住光义的袖子,眼角淌出泪来:“光义,我求你别再这样做了,你无权决定孩子的生死!”
别再这样做?清扬愣住,为什么娘说的是别再?
李素跪下叩头:“老臣无能,请陛下恕罪。”
光义闭上眼,他实在不想让绍儿看见自己流泪。想了许久,光义睁开眼,声音低沉而无力:“下去吧,无论如何要尽最大的努力。”
“臣明白,臣告退。”
整个书房陷入一片死寂,光义甚至忘了清扬也在,自顾自地说:“绍儿,放弃这个孩子,或许你还能……”
“不,我绝不会放弃我的孩子,当年生下他们兄妹后我不是也好好的活了下来吗?光义,不管李素跟你说了什么,总之,我的孩子,我不会就这么放弃他。”
“他什么都跟我说了,绍儿,我求你,放弃这个孩子,好吗?你就听我一次,绍儿,你我都清楚,这次和当年不一样了。”
唐绍哭着摇摇头:“不可能了,太晚了。”
“可我不想失去你!”光义突然大吼,又突然低低的哭出声来。
清扬彻底傻了,爹娘的对话让她明白了一切,原来——她万万没有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她刚刚才知道,原来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决定着娘的生死。她第一次看见爹爹如此失态,第一次看见爹爹哭,第一次听见爹爹说“我不想失去你”,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爹爹也是这么脆弱。她再也受不了了,痛哭着跑了出去。
“清扬……”唐绍喊了一声,可清扬却没有回头,她气的冲着光义哭喊:“你知不知道清扬也在,你知不知道!”
光义忘了,他什么都忘了,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失去绍儿。他把唐绍抱在怀里,背对着她流下了眼泪。
清扬一路哭着跑到了乾元殿,门是关着的。她拼命的敲门,拼命的敲,眼泪流的更加汹涌了。
元侃开开门,还没来得及问,清扬就扑进他怀里不停地哭:“哥,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娘,都是我不好。”
元侃领着清扬到里边坐下,让她擦了擦眼泪,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
清扬抽泣道:“都是我不好,都怪我不该惹娘生气,害的娘动了胎气,连太医都没有办法。哥,你知道吗,爹爹哭着求娘放弃这个孩子,爹爹说他不想失去娘,我害怕,哥,我从来没想过后果会这么严重。”
“不要太过担心,娘吉人天相,会没事的。你有空多去仪宁宫陪陪娘,娘就会很开心了,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想。”其实,元侃听了清扬的话也是吓得心惊肉跳,娘的身子一向不好这他是知道的,可是,真的有这么严重吗?不过看样子清扬的话肯定不会有假,不,这一定不是真的。
“我怕娘不见我,我刚才跟娘大吵了一架,才把娘气成那样。”
“是因为李言的事吗?”
“你怎么知道?”
“自然是问的爹。”元侃顿了顿,认真地看着清扬,道:“清扬,你不能和他在一起。”
清扬不解,问道:“为什么?”
“你可知道他是谁?”
清扬摇摇头,元侃道:“他的爷爷是当年的南唐太子李弘冀,也就是娘的大哥,论辈分,他还得叫你一声表姑。”
“什么?”清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娘之所以反对他们在一起竟是因为这个原因,真是天意弄人,她居然是他的表姑?清扬只觉得这件事荒唐可笑,有一声没一声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变成哭了:“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我无法接受,无法接受!”
“无法接受又如何?世上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既然无法改变,就必须要坚强的去接受。清扬,你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和他彻底了断。”
夜晚的仪宁宫格外安静,光义守在唐绍窗前,看着那张绝美的睡颜,不禁心中情动,忍不住吻了她的额头,看她的嘴角还挂着微笑,光义也觉得十分高兴,她一定是梦到了什么好事情吧。
“爹,娘睡下了?”
“嗯,怎么这么晚过来了,还不睡吗?”
元侃上前,道:“爹,清扬今日听到的话全是真的吗?”
光义叹道:“是真的,你娘的身子如何,你都清楚,能平安生下这个孩子已是万幸,别的我不敢奢求。可如今竟然动了胎气,这不是要你娘的命吗?十五年前,你娘为了生下你们兄妹险些没了命,因此才落下这一身病痛,如今,这样的事又要再一次发生在我的眼前,元侃,爹真的不敢想象万一你娘她……”
“爹,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娘她,一定还会逢凶化吉的。”
“托你吉言,但愿吧。”
百悦楼门前依旧车水马龙,赵林环顾左右,问一旁的店小二道:“你们掌柜的呢?叫他出来!”
店小二指指门外正与别人说话的李言道:“我们掌柜的在外面和别人说话呢,那个穿白袍子的就是。”说完还不忘自言自语:“这两天还真奇怪,怎么总有人找我们掌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