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那些士兵一年的俸禄并不多,就算战死沙场,给家里人慰问钱也就十两,一条人命,真的只值十两吗,一场玩乐的行酒令,就能筹到四五千两,一个妃子也能随随便便拿出七百两出来,这些银子,足够边城那些穷苦人家过上很好的生活,所以她的面子根本就不能与这些相比,而且,面子值几个银子?
想到这,乌纯纯毫不犹豫的就接过了孟娇婵手中的银票,还笑嘻嘻的说道:“谢谢孟妃的慷慨,我替边疆那些士兵谢过了。”
下面的臣子唏嘘一片,就连乌雨也‘哎呀’一声,表示不忍直视。这钱一接,不就是在打脸吗,而且从此乌纯纯身上又多了一个标签,见钱眼开。
反观乌纯纯是不在意的,这些身外之名,她从来都没有在意过,能从朝廷上搜刮出油水给边疆的那些兄弟,这些身外之名,也就如过眼云烟。
孟丞相得意的笑,虽然开始不如他意,但是结果他很满意,于是道:“纯妃,这些银票你的拿好了,这可是大家的一点心意,不要弄丢了。”
看似是好言,其实多少带着讥讽的嘲笑。
乌纯纯将钱放到一起,回道:“多谢孟丞相的忠告,本妃应该不会把它弄丢,并且还希望能将这些银票尽快送到边疆,现在那里战事要紧,正是缺粮草之时。能用这些银票换取救命粮草,本妃怎么会将它弄丢了。”
“哦,没想到纯娘娘身在皇宫,心,确还记挂着边疆战事。”孟丞相调侃的一说。没想到乌纯纯还认真的作答。
“身为元丰子民,理应与元丰共存亡,边疆战事如此恶劣,关心也是正常,不像一些人,嘴上说着关心黎民百姓,其实骨子里确阳奉阴违,干着不知名的勾当。”
“你……”孟丞相用手指着乌纯纯,面露恶色。
乌纯纯毫不害怕的挺胸抬头,直接将孟丞相的怒意无视,且说道;“哎呀,丞相,不要生气啊,本妃又没说你,本妃说的是有些人。”
自知被乌纯纯给激将的孟丞相马上收敛了脸色,气的拂袖坐下。
裴依锦安然的看着这出好戏,悠哉的喝着茶,他就说,乌纯纯要真是个男儿,肯定能把朝廷里的那些老迂腐气的七窍升天。
孟娇婵见到自己的爹爹被乌纯纯给拂了面子,自己的面上也过不去,于是道:“纯姐姐,今日是皇上特别开设的梅花宴,这梅园是难得一见的美景,纯姐姐就不要在理这些俗事,我们一起赏梅吧!”
哪知乌纯纯不但不感激孟娇婵给她的台阶下,反而转身就说道:“赏什么梅,这梅花都是花骨朵,有什么可赏的。”
“这……”孟娇婵有些难堪,甚至脸颊开始红润,明媚的秋波马上就被雾气给掩盖。
裴依锦在乌纯纯训斥孟娇婵的时候就错愕了,这情况并不是他想的,于是连忙阻止道:“蠢蠢……”
“皇上,你也别说了,方才孟相还叫妾身劝劝你了,但是妾身觉得没必要,可是现在妾身觉得非常有必要,边疆的战事吃紧,朝廷的人却在这里把酒言欢,喜笑颜开,也许现在,他们还在对抗外敌,而我们却为了几百两的事调侃,什么大臣,什么后妃,不过是一群无所事事的乌合之众。”
这些话听起来像是气话,可都是乌纯纯心中的肺腑之言,要不是因为各种原因被困在宫中,她早就披上战甲,奔驰在边疆的黄土之上。
顺六公公偷偷的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这一次皇上是玩大了,这纯妃一看就是生皇上的气了,而且这个气不是平日里的小打小闹,而是真的气上眉梢了。
裴依锦定定的看着乌纯纯的眼睛,那毫无波澜的瞳仁漆黑一片,但却让人觉得有一股不可摧毁的力量。
乌纯纯撇开眼眸,回望一群痴呆的大臣,冷声一笑。然后扭头就离开了梅园,留下一群鸦雀无声的人。
乌纯纯一走,其他的妃子也陆陆续续的离开,好好的一个赏梅宴,却闹得不欢而散,孟丞相怒气冲冲的锤了一下桌面,硬气的说道:“皇上,纯妃如此不知礼数,理应打入冷宫。”
裴依锦神色不明的喝完杯中最后一口茶,冷淡的说道:“孟丞相,纯妃要不要打入冷宫,那是朕的事,与你何干,难不成朕的妃子也要让你管了。”
“微臣……”
“皇上,纯妃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如此无礼了,上一次大闹祥宁宫,这一次又闹赏梅宴,如此不知礼数的女子,怎可成为众妃的表率,孟丞相不能请命,哀家请命,希望皇上能将纯妃打入冷宫。”孟太后说的是咬牙切齿,她对乌纯纯早就怀恨在心,此等良机,她怎么错过。
裴依锦微眯了一下双眼,一道绿光一闪而过,吓得站在裴依锦侧面的顺六公公后退了好些步,皇上发飙,那也是难得少见。
“太后,既然你的凤印都交予孟妃打理,此事应当由孟妃代为处理,就算纯妃有过错,太后也不能过多插手才是。”
裴依锦的一语堵得太后没有话说,不过,交给孟娇婵处理,结局也没差了。
最后,大家都把眼神投递在孟娇婵身上,希望孟娇婵能给出个说法。
孟娇婵低着头,两只手一直摩擦这绣着红梅的手绢,反反复复,就在大家都等的着急的时候,她才悠悠的说道:“纯妃虽然行事鲁莽,但是她的话确是在理的,太后,爹爹,你们也别气了,对于这次的事情,我们确实也有错的,而且纯妃已经怀有身孕,此时打入冷宫,对皇嗣不利,但礼数问题不得不罚,所以妾身觉得就罚纯妃禁足一月,以示惩戒。”
这番话,让孟太后和孟丞相心里凉了半截,禁足一月,这惩罚也太轻了一点。
裴依锦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朕也觉得娇婵的惩罚可行,那就这么办了,小六子,去宣旨吧!”
顺六公公木讷了一下之后,才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
此次梅花宴,在场所有人没有一个是开开心心的离去的,有的人是为了钱而伤心,有的人是带气离去,还有的人为情而忧愁。
原以为可以笑到最后的裴依锦都委实被乌纯纯给吓到了。
此事过后几天里,朝廷跟后宫安静的异常,这种异常似乎连老天都觉得诡异,于是开始下起毛毛细雨,天气骤然变的更冷了。
才下早朝的裴依锦在顺六公公的护送下,安然的回到了清风殿内,只是还未进门,就神秘兮兮的问道:“蒲草殿那边的木炭够吗?”
“回皇上,奴才已经叮嘱过了,凡是蒲草殿要东西,都是给双倍的量。”
裴依锦默然的点了一下头,在进门的一刹那,又停了脚步,问道:“那蒲草殿那边现在还缺什么吗?”
顺六公公讶然抬头,迟疑的回道:“皇上,蒲草殿内,现在应该什么都不缺,积德公公都处理的井井有条。”
“这样啊!”裴依锦看了一眼已经打开的屋子,想进又不想进。“那蠢蠢这几天还好吗?”
“……”顺六公公无语的看了一下苍天,何时皇上也如此扭捏起来。“皇上,你是不是想问,纯娘娘是否还在生你的气?”
裴依锦不尴不尬的笑了一下,让顺六公公不敢多问了。于是直接答道:“皇上,自上次之后,纯娘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好像并没有其他异样。”
“这样啊!”
连续两个‘这样啊’,让顺六公公摸不着头脑,“皇上,你要是想知道纯娘娘现状,何不亲自去瞅瞅,奴才觉得,纯娘娘不是如此小气之人。”
裴依锦当然也清楚乌纯纯不是小气之人,只是上一次生气,他自己隐隐感觉到,好像有什么异样在里面。
“小六子啊,你说,朕要是去道歉,被赶出来怎么办?”
“这……不可能吧!”应当没有那么严重才是。
“以朕的直觉来看,很有可能,所以朕决定,过两天再去探望吧。”裴依锦安抚了一下自己骚动的心,举步走入了书房,安稳的去批奏折去了。
顺六公公茫然看着裴依锦有点萧瑟的背影,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像是一条被主人被遗弃的小狗。
哎,这件事教育我们,兔子急了还真会咬人。
彼时,蒲草殿内,乌纯纯过上了冬眠的生活,经过上次一战,算彻底是治好了她失眠的毛病,后来她扪心自问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会失眠,究极原因,估计是被憋坏的,然后在梅花宴上发泄了一通,气顺了,那瞌睡也就来了。
不过,她现在这一睡,有时候真能睡到地老天荒,连饭都可以不用吃,有好些次,积德公公都会伸手探她的鼻息,怕她‘一觉不复返’。
请御医来看了好几次,御医也只是说:怀孕,这是正常的。
这哪里算正常,哪家女子怀孕能睡两天一夜不转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