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天谴吗……天谴吗……谴吗……吗……
清晰可听的回声在空旷的院落回响,好在顺六公公退下的时候已经将周边的人都赶了出去,不然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一定会传遍整个宫中,到时候朝廷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了。
裴依锦抬手从腰间拿出折扇,嘴角挂起一抹如弯月弧度般的微笑,冷冷清清的说道:“爱妃,我是什么样的人!”
乌纯纯感觉自己仿佛吃了一口苍蝇,想吐,吐不出,想吞,吞不下。这是所有问题的重点吗,他是什么样的人是重点吗,明明不是糊弄过去了,为什么还在纠结她上上一句说的话,那纯属口误,口误知道吗?她哪知道裴依锦是什么样的人,他的花花肠子跟九转十八弯一样,她要是知道他是哪样的人,就不会做任何事都如此的被动。
裴依锦看着乌纯纯那副僵直的面孔,调笑的用扇子将乌纯纯无法合拢的下巴轻轻抬起,并且附身在她耳边轻言细语道:“爱妃,比起我天天念佛乞求,你有事没事就对着上天发誓,并且从未守诺的习惯,恐怕……你比我更容易遭天谴吧。”
乌纯纯盯着眼前那雪白的脖颈,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口咬上去的冲动,并且还是死咬不放,不见血不罢休的那种。
可惜,在面对裴依锦,她始终都是有贼心没贼胆的那种,即便现在的裴依锦看起来人畜无害,比以前的裴依锦要‘善良’的多。
裴依锦心满意足的看着乌纯纯的脸一边绯红,一边卡白,才直起了身子,拉起乌纯纯不知道该放哪里的手,牵着她去了食尚阁。
结局可想而知,乌纯纯连夜抱着肚子跑了无数次的茅厕,恨不得就在茅厕旁搭个帐篷睡觉的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种屡见不鲜的事,乌纯纯早就已经习惯了,当她拉的虚脱的躺在茅厕外的平地上时,她已经放弃了任何挣扎。
明月高空挂,地上人沉吟。
有种人是无病呻吟,有种人是自作孽不可活的呻吟。乌纯纯典型的属于后一种。
遥想吃辣拉肚子这种事,应该发生在两三年前了,那时裴依锦依旧爱她如斯,虽然她装作没有发现的样子,可那时就算拉的爬不起,那也是幸福的,可是现在,她觉得憋屈,腻憋屈,裴依锦对她不温不热,而且所有的举止都礼字当先。果真跟个谦谦君子一样,除了偶尔的嘴毒之外,与以往判若两人,如果这样的裴依锦真的是伪装,那她只能说,伪装的果真是太好了。
再想想这顿饭,他娘的,除了辣只剩下辣了,那是辣上加辣,变态辣。而裴依锦一碗清粥陪她吃到了底。裴名华和冯书生她就不指望了,他们那种恨不得她多吃的眼神,已经深深出卖了他们两个虚情假意的心。当然,这也不能全怪他们,谁叫她放了药在茶里了。
想想今天发生的一切,乌纯纯头疼的又呻吟一声,呻吟之余,她忍不住摸了摸胸口那封还带着体温的信。如果她还没看错,当她拿着这封信质问裴依锦的时候,她竟然觉得那时候裴依锦竟然是开心的。是错觉吗,是吗?
带着各种猜忌,各种迟疑,各种蛛丝马迹,乌纯纯就在茅厕外的地上睡着了,可是当她醒来时,她发现她居然是自然醒,而且皓日当空照,草儿对她笑。
难道说,这来来往往的宫女奴才,哪怕是一个半夜尿急上茅厕的巡逻士兵,都没看见地上躺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
带着这股子怨气,乌纯纯浑身酸臭的冲回了蒲草殿,进厅堂的第一件事就是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大吼了一句:“老子彻夜未归,难道你们就不知道去找一下吗?”
此时积德公公正在拿手帕擦拭花瓶,打扫卫生,听到乌纯纯发飙,小心肝一颤,忙从隔壁跑了过来,俯身跪在地上道:“娘娘,昨天你不是去找摄政王了吗,而且奴才听其他小太监说,皇上昨中午也回来了,您还与他吃了顿饭,奴才以为你昨日居住在那里了。”
乌纯纯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叫吃了顿饭,什么叫她昨日居住在那里,她昨日还回来睡了一会儿,虽然刚躺下就往茅厕跑,但也不至于没看见她人吧。
“你昨晚去哪里了?”乌纯纯沉着脸色问道。
积德公公抬了一下头,胆战心惊的回道:“奴才昨日出宫了一趟。”
乌纯纯脸色更加不善,“你出宫做什么?”
积德公公道:“昨日乌老将军叫奴才去取一些药材,说是给娘娘补身子用,药材有些多,所以奴才就亲自去取了。”
乌纯纯一听是爷爷喊去的,整个盛气凌人气势就消了一半,她屁股一抬,重重的坐在了椅子上,双目看向外边,老久才道:“积德公公,你有没有觉得蒲草殿好安静。”
积德公公一听这语气跟平时无异,心中的石头也就放了下来,他缓缓回道:“娘娘,蒲草殿现在就您与奴才二人,如果娘娘不在,蒲草殿就只有奴才一人,安静是肯定的。”
乌纯纯一手支起头,按在太阳穴轻柔,她终于知道孤家寡人是什么意思了,那真的是很寂寞,很寂寞,这皇宫后院,你得宠时,门庭若市,你失宠时,冷如寒冬。裴依锦把照料她的人一抽走,剩下的也只有一人陪在她左右,难怪她在外面冷夜冷风的睡了一宿,无人搭理。
想她一个皇妃,身边伺候的人就只有一个,这真的是可怜至极。而她刚才进门吼的那句‘你们’,其实应当是‘你’才对。
“积德公公,这两年来,你住在这里,还习惯吗,你是赛诸葛的徒弟,却因为我失去了自由,甘愿来皇宫做一个奴才,你心里是不是有怨恨过我?”
积德公公猛地抬头,看着乌纯纯脸色回道:“娘娘,切勿这样说,其实奴才在外也是一人,入了皇宫,能遇见娘娘,多少是奴才的福气,娘娘为人爽朗,性格开和,其余几人也以诚相待,奴才早就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娘娘不在,奴才替娘娘守在这里,想着娘娘回来,便可以安稳的住下,已经心满意足,况且娘娘还有小皇子需要照料,奴才偶尔去看看小皇子,也可以自得其乐。怎么会怨恨娘娘呢。”
乌纯纯露出一个暖暖的笑容,看着积德公公道:“谢谢你了,积德公公。”
积德公公也温暖一笑,黄黄的金牙闪着耀眼的光。“娘娘客气,这些都是奴才该做的,娘娘应当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奴才见娘娘满身污垢,气色还有些差,奴才这就去给娘娘烧水,顺便熬一些姜汤给娘娘服用。”
乌纯纯原想点头,可是抬头之间看见对面墙头几株红玫瑰开的极为妖艳,而且还有藤蔓从墙头垂落,风一吹,摇晃着藤枝,煞有情调。
于是改变了主意道:“冷嫔是不是还住在对面?”
积德公公回头,也看了一下对面的宫殿道:“自从娘娘离宫,皇上也没在管后宫之事,这冷嫔自然也一直在宫殿,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乌纯纯有些好奇道。
积德公公也没隐瞒的说道:“只不过奴才甚少见到冷嫔,娘娘一走,冷嫔便不来这里了,不过奴才曾经见到她与楚贵人走的亲密,现在怕是与楚贵人,呃……”
“呃什么,有什么事但说无妨,不要怕,我不会对外人说的。”
积德公公看了一眼乌纯纯,埋头道:“深闺寂寞冷,难免发生磨镜之事。”
“磨磨……镜?”乌纯纯笑容僵住,她们两个何时有一腿了。
……
微风袭来,带来一股浓郁的玫瑰花香,不管是何时何地何季节,在左冷婵的地盘上,总是能见到一望无际的玫瑰花,因为她可是名副其实的‘香美人’。
走在幽静的道上,放眼望去,全是红红白白的玫瑰花,还有很多花奴在给鲜花浇水,乌纯纯随意一问,就问出了冷嫔的位置,不过还得到一个结果就是楚贵人也在。
不管这两人是不是真如积德公公所说,乌纯纯都不得不祝福她们,算起来,这两位曾经都还是她的仇人,只不过最后弃暗投明,来到了她的怀抱而已。
在奴才的带领下,乌纯纯来到了香苑,据说这里以前不叫香苑,叫闺苑,取玫瑰的‘瑰’的谐音,后来,楚贵人觉得这个‘闺’不够雅致,叫冷嫔改为‘香’。一寓意为冷嫔香美人的雅号,二寓意为舞文弄墨,墨香之意。
没错,香苑其实是冷嫔行诗作画之地,不过,自从乌纯纯知道冷嫔跟楚贵人磨镜之事后,在加上自我理解,她可以肯定这里不仅仅是行诗作画,更是行事作妖之地。
青山绿水,鸟语花香,再加上两位绝色美人,穿着凉薄,双手互握,你一笔我一划,耳语丝磨,乌纯纯有种气血沸腾,翻涌而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