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蓝羽假装的淡定,再也绷不住了,狠狠放下茶盏,在盏底落到桌子的清脆声中,她已经冲到迟静言眼前。
如羊脂白玉般细腻的手高高扬起,目标是迟静言的左脸颊。
迟静言没有动,心里默默的让在这具身边原来的主人宽恕她,恕她擅自做主,这巴掌落下后,她就会彻底断了她和韩蓝羽的母女关系。
她闭上眼睛,承受这看起来力道就不小的巴掌。
已经感觉到掌风,脸上却没感觉到任何疼痛。
她惊讶地睁开眼睛,看到韩蓝羽朝她打来的手,在离她一寸的地方被人抓住。
她顺着突兀出现的手,朝上看去,入眼的是一张非常英武的脸。
手臂很长,个子也很高,人长得还不错,只是一身黑色的衣服,再加上脸上没任何表情,生生折掉整个人很多的英气。
黑衣,冷脸,好身手,似乎都在暗示着他的身份。
迟静言朝边上挪了一步,轻轻咳了一声,方才道:“这位英雄,你贵姓啊?”
带着三分崇拜,三分讨好,三分激动,还有一分不知道什么情绪的声音传到耳边,一向冷淡如冷漠,也忍不住的眼角一跳。
他甩开抓在手里的手腕,对着迟静言双手抱拳,恭敬道:“属下冷漠见过王妃。”
“既然也是端木亦尘的人,那就是自己人。”迟静言说着,伸出手在冷漠肩膀上拍了拍,以强调我们是自己人。
殊不知,冷漠也很高,她没踮脚,本该拍到他肩膀上的手,直接落到他胸前。
不愧是当过检察官的人,反应就是比一般的人要快。
她干笑着,落错地方的手,在冷漠胸口拍了拍,边拍还边说:“冷大侠,你看看你衣服上好多灰哦,是不是好久都没洗了,别动,我帮你拍一下。”
冷漠先是一怔,等明白过来,一只柔弱的手已经在他胸前轻拍了好几次。
他像是被吓到了,连着朝后退了好几步,连声说:“王妃,这使不得。”
鉴于贴身暗示的身份,没有比他更清楚端木亦尘对迟静言的变化。
他的王爷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把这个女人看得很重,只怕连他自己都还没察觉到。
躲在暗处,除了迟静言进入房间,否则随时都藏在她身边的他,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迟静言看着举在半空的手,倒也没为难他,最后努努嘴,放了下去。
她没再看韩蓝羽,转身朝门外走去。
既然脸皮都撕破了,韩蓝羽到底再也不用故意掩饰自己的情绪,她在迟静言身后恼羞成怒的吼道:“你这个贱种,你等着吧,你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贱种!
迟静言活了两辈子,哪怕上辈子,她连自己的父亲都不知道是谁,哪怕她小时候追问她的美人妈妈,她的亲生父亲是谁,却挨了一巴掌,也从没被人骂过贱种。
贱种是吗?
很好。
她顿足,转身,很认真的把韩蓝羽从上到下打量一番,“母亲,你就算再怎么不爱惜自己,也不应该这么糟践自己吧,如果我是贱种,那你是什么,你就是一专门生贱种的工具而已!”
在韩蓝羽更大声咒骂声中,她转身,步履从容的朝外走去。
咒骂声源源不断还从屋子里传出来,迟静言就算是脾气再怎么好,到这会儿,也是彻底失去了耐性。
毕竟是这具身体的母亲,虽然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母亲,她顾及人伦,不适合出手。
她不适合,不代表她会放任她继续骂下去。
手一挥,她头也不回的喊道:“冷漠。”
一道身影,甚至她都还没看清,冷漠已经出现在她面前,而且是悄无声息的。
迟静言暗暗惊叹他的身手,手朝后一指,“这样满嘴脏话的婆娘,怎么配参拜信佛。”
冷漠领命而去,做暗示好多年,他还是第一次去干这样抢人东西的事。
迟静言没立刻走,她转身,从她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屋里的一切。
冷漠果然给力。
二话不说,长臂伸出去,直接就去拿佛龛。
韩蓝羽看冷漠要抢她供奉的佛像,整个人扑过去抢。
冷漠拿到手的东西,岂是随便能被人抢过去的,脚尖微踮,身形微动,人已经站到迟静言身边。
迟静言饶是已经见识到他的身手,仍被他如鬼魅一样无声无息的轻功给惊到了。
原来,小说里真的不是骗人的,古人真的会武功。
好,很好,非常好。
现成的师傅,就是这么容易找到。
冷漠武功高强,心思却相对单纯,并不知道迟静言在打他的主意,只觉得王妃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这时,韩蓝羽已经就在身后,她表情狰狞,情况太过于紧急,迟静言来不及多想什么,伸手拿过冷漠右手的东西。
嘴巴张开,一个仰头,然后就听到“噗”声!
一大口水,喷到韩蓝羽的脸上,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等睁开,眼前哪里还有什么人。
气死她了。
如果不是迟静言不经意扭动脖子时,会露出那颗生来就有的红痣,她真的不相信这个迟静言就是半年前嫁入七王府的迟静言。
她刚刚居然拿佛像净瓶里的水喷她!
…………
将军府的书房里,迟刚被气的不轻,常年行军打仗,粗粝的手掌,高高举起,重重落到桌子上。
砰一声巨响,惊得本就跪在地上的人,打了个冷颤。
“爹,儿子知道错了!”
“你知道错了?”迟刚被气的胸口上下猛烈起伏,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二儿子,“你但凡有你大哥的一半聪明懂事,为父还会这样呵斥你,你说说看,你最近都干了什么好事,你……你……”
想到一向和他政见不和的吏部尚书那老匹夫,带着一群人上门,要为一个什么良家妇女讨公道,他就恨得咬牙切齿。
如果不是他娘是他三方小妾里最讨他欢喜的,他早眼不见为净的赶到江南去做个什么芝麻小官。
“父亲,这一次,儿子真的知错了,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太了解父亲的脾气,再加上,有他娘的叮嘱,他哭着爬到迟刚退边。
堂堂七尺男儿,抱着迟刚的腿,哭得像是个泪人。
迟刚低头看着他,膝下毕竟只有两子,要真怎么惩罚他,他也下不了那个狠心。
“陆老头在外面,要想平息这件事,只有一个办法。”迟刚沉吟片刻道。
迟延森抬头,眼睛里带着希望的看着迟刚,“父亲,只要您能原谅儿子,什么办法儿子都会去做。”
“娶了那个女人。”
“爹啊,那个女人……她……她……”刚才还信誓旦旦什么方法都肯答应的迟延森,转眼脸色大变,跌坐在地上。
迟刚皱眉,不耐烦道:“如果你不肯娶她,就等着陆老头他们把你送大理寺法办吧,为父也帮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