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中,闪过一丝妒意,小邬后咬牙,冷声道,“这岂非如你所愿?”
后位,她盼望多年才得到的,如今,随着先王端木洪野的猝亡,都已烟消云散。而眼前这个女子,她为北戎做过什么?却轻易得到!
“如我所愿?”甘以罗冷笑,狠声道,“我甘以罗自有驸马,他端木赞强行劫掠,怎么会是我甘以罗所愿?我执掌南绍朝廷三年,耗费多少心血?又岂会为区区一个北戎后位动心?”
小邬后心中微动,暗暗点头。
闻说南绍得天独厚,举国富庶,她既然执掌南绍朝廷,果然不必将贫瘠的北戎放在眼里。
心中念头电闪而过,小邬后的神情却没有一丝波动,冷声道,“那公主此次前来,为了何事?”
“何事?”甘以罗向她定定而望,隔了片刻,才淡淡道,“本宫听说北戎人口不盛,想请教王后,可有避孕之法?”
“你要避孕?”小邬后失声低喊。
见小邬后满脸的诧异,甘以罗仰起头,望向上方无垠的天际,神思,似乎有些飘忽。隔了片刻,才又微微一叹,说道,“本宫被端木赞所俘,王弟定会议和,本宫不愿回南绍前,留下端木赞的孽种!”
小邬后闻言,心中顿时恍然。
她欲寻避孕之法,而这王宫中,只有自己与她两个女子,自然只能向自己求助。
想通此节,一颗防备的心,顿时一松。小邬后向她上下打量几眼,眸光在她纤细腰间一停,神情露出一分鄙色,冷笑道,“公主怕是多虑了,依你这样的身形,如何孕育得出大漠儿女?”
眸光收回,再不向她多瞧一眼,抬步向殿中行去,冷声道,“公主且回罢,这冷宫,非你久留之地!”
甘以罗在她身后默然而望,见她推门欲入,才张口唤道,“王后!”见她脚步顿住,便慢慢随去,淡淡道,“你落到如今这步田地,尚对北戎一片赤诚,甘以罗深佩。只是,你纵不顾着你自个儿,也不念着忠孝王么?”
“忠孝王”三字落入耳中,小邬后顿时身子一震,蓦然回过头来,急声道,“恭儿,恭儿出了何事?公主可是听到消息?”一双精明的眸子慌乱一片,终究失了慎定。
甘以罗唇角微挑,轻轻摇头道,“只闻说押送二位王子的两队兵士,无一人返回王城。”
小邬后脸色大变,颤声道,“此……此话何意?难不成……难不成……”口唇哆嗦,难以成句。
甘以罗摇头,说道,“闻端木赞所言,似乎是因严寒骤袭,难以返回,但是生是死,此时却无从查找!”
小邬后脑中“轰”的一响,身子晃了晃,一手扶住门框才勉强站稳。双眸微闭,强忍眼前的昏眩。缓了片刻,神情渐渐平静,冷声道,“甘以罗,你将此话告诉我,目的何在?”
甘以罗见她分明已经方寸大乱,却片刻之间便镇定自若,不禁心中暗暗佩服。唇角,勾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问道,“依王后之见,甘以罗意欲何为?”
小邬后骤然张眸,沉声喝道,“甘以罗!我恭儿纵然死在端木赞手上,终究是我北戎王族之事,你要杀端木赞,本宫绝不会助你!”
甘以罗见她虽然形容憔悴,却双眸暗藏精芒,神色极为坚决,便轻轻点头,说道,“也罢,既然如此,本宫告辞!”说罢转身
,穿过庭院,向宫门行去,没有丝毫犹豫。
眼看她手掌扶上木门,就要开门而去,小邬后忍不住跨前一步,迟疑的唤道,“你……等一等!”
甘以罗双眸一亮,脚步顿停,唇角勾出一抹浅浅笑意,却不回头,淡然问道,“王后,还有何吩咐?”
小邬后踏前一步,低声道,“若你肯替本宫打探恭儿的消息,只要你不伤及北戎,旁的事,本宫或可助你!”
甘以罗淡淡点头,却不答话,开门径自离去。
唇角的笑意,在出门那一霎那收起,心底暗暗冷笑,“不伤及北戎?只要我甘以罗有脱身之机,与北戎誓不两立!”
离开冷宫,甘以罗仍然和前次一样,不走御花园,却从另一侧绕回承露殿。穿过一道夹城,那座高塔已在眼前。
甘以罗微微咬唇,心底暗暗沉吟。那塔修在王宫里,却又不在后宫,那里,是什么样的地方?派什么用场?
思量间,已行到矮墙的小门边。甘以罗停步,侧耳凝听,除去风声,门外并无别的声音。
无人把守吗?甘以罗淡淡摇头,这里虽然不是前殿通往后宫的大门,但依上次所见的情形来看,绝非可以任人出入!
略一踌躇,甘以罗唇角噙上一抹冷笑,故意将脚步加重,自小门大步而出。
“娘娘!”果然,刚出小门,两侧十余名侍卫便躬身见礼。
甘以罗只是“嗯”的一声,对这十余人置之不理,举目向前望去。但见两排巨树夹峙下,一条笔直石径,长长延展出去,石径尽头,一片宫墙之内,便是那座高耸的石塔。
甘以罗勾了勾唇,脚步款款,向高塔行去。果然,刚刚行出十余步,已有两名侍卫上前拦住,躬身道,“娘娘,此处已非后宫,请娘娘留步!”
甘以罗挑眉,还不曾说话,便闻身后一人喝道,“大胆!”
甘以罗一怔回头,但见小门内转出一人,躬身道,“奇木见过公主!”
甘以罗不意是他,眉心不觉一跳,淡淡摆手,说道,“免礼罢!”这个人,非臣非奴,在这王宫中,可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奇木向两名侍卫一望,说道,“王上有令,公主要去何处,均不许阻拦!”
两名侍卫一惊,忙齐齐躬身,说道,“卑职不知,娘娘勿怪!”
甘以罗眸光冷冷扫过,向奇木一瞥,说道,“你,随本宫上塔!”
奇木一怔,跟着躬身道,“奇木领命!”向侍卫摆手命退,自个儿随后跟来。
甘以罗不料他竟然奉命,倒是大为诧异。微微抿唇,转身当先而行,随口问道,“此塔何名?”
奇木应道,“回公主,此塔名为‘三休塔’!”
三休塔?
甘以罗心头一震,却不动声色,跟着问道,“此塔修建的如此宏伟,不知有什么来历?又做何用处?”
三休塔,那不就是当初端木赞夺宫,囚禁端木恭的地方?
奇木回道,“此塔是百余年前,黑河族族长率人所建,取名‘妄念’。后来九族合并,建立北戎国,便成为历代北戎王静修之塔,改名‘三休’,取‘名休、利休、万事皆休’之意。如今王上刚刚登基,倒并不常来。”
妄念?
甘以罗淡淡挑眉。
这黑河族是
大漠上一个古老的部族,为何这塔名,竟然像中原高僧的法号?
难道……黑河族与中原诸国,竟然有什么渊源?
甘以罗暗暗思忖,却不得要领,听到最后一句,不觉冷笑出声,说道,“三休?要端木赞‘三休’恐怕比登天还难,‘妄念’倒是常有!”
奇木听她语气讥诮,言语间对端木赞极为不敬,便不再多说。此时二人已穿过石径,停在宫墙外。奇木躬身肃手,说道,“公主请!”
甘以罗微微点头,抬头向面前宫门一望,但见两扇黑漆铜钉的大门,门头上竟然是一片空白,不觉微微挑眉,向奇木一望。
奇木道,“此塔自从建成,此宫就不曾有过名字!”
甘以罗点头,迈步向内行去。踏入宫门。但见宫门内,两旁修着几间宫室,正中便是那座形呈八角,共为七层的三休塔。
踏进塔门,甘以罗见塔内空空荡荡,竟然空荡无物,不由一怔。也不多问,沿石阶向上行去。
哪知连登三层,塔室一层比一层狭窄,而每一层竟都是空荡无物。甘以罗心中奇异,问道,“既然是静修之所,为何这般空荡干净?”
奇木道,“想来是为了应那‘三休’之意,在下也不大明白!”
甘以罗微微点头,便不再问,继续向上行去。
上到第七层,甘以罗凭栏纵目,极目处,但见远处黄沙漫漫,被大风所卷,翻翻滚滚,沙浪无边,瞧之令人心惊。俯首下望,整个王城尽收眼底,正对的一处城门,仿佛就是那日进城的地方。
甘以罗沿栏绕塔,眸光一寸一寸,在塔下王宫的殿宇中移过,心里暗暗对应自己所知的路途。
奇木随在身后,顺着她望去的方向,说道,“公主,那里便是御书房……那里是大殿……那里是御膳房……”竟然一处处替她指明。
甘以罗本来以为,端木赞将自己囚在王宫,纵然不严加看管,也必然会有所戒备。此时见奇木竟然替她指点路途,倒颇为意外,侧目向他一望,漫声道,“奇木,你方才说,本宫要往何处,均不得阻拦,那……若是本宫要出宫呢?”
奇木躬身应道,“王上在王宫的马厩内,为公主备有良驹数匹,宫车一驾,公主随时可用!”
甘以罗大为意外,又再问道,“那,本宫要出城呢?”
奇木微笑道,“亦无不可!”
甘以罗微怔,转瞬神色一冷,淡淡道,“端木赞倒会做戏!”不想再问,冷冷转身,仍向塔下望去。
眸光垂下,但见王宫一角,有一处小小的院落,十余名侍卫在那门外或坐或立,谈谈说说。
甘以罗微微拧眉,向奇木问道,“那是何处?”
“那里……”奇木一怔,忙道,“不过是侍卫值夜之处罢了!公主,塔上风大,还是请回罢!”语气中,不自觉透出些许紧张。
甘以罗心中微动,只是点头淡应,眸光只是在那里略停,就转向旁处,心底暗暗冷笑。
侍卫值夜之处?
侍卫值夜的地方,怎么会不靠近宫门,而是深入内廷,偏偏又离后宫极远?
恐怕,是朝臣处理朝政之处罢!
只是……
如今天气奇寒,端木赞自个儿尚且将书房移入承露殿,又怎么会有大臣留在宫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