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虎潜龙虽然化身了,但却不能说话,他一直坐在一个角落里闭着眼睛打座,像是在给自己疗伤。
我一个人无力又无神地在洞里面走过来走过去,脚步虚得没有一点声息,就像一抹游魂一样的飘荡。身体似乎不知道在何处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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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来到了那个有着泉水声响的水潭边,呆呆地坐了下来。直到斜阳的下山,身上感到阵阵寒气,才发现,天色竟然又夜了。
我怀着一丝期望,回到那个洞的内室,内室里的灯已经点上,可是除了潜龙,洞里没有第二个人的身影,没有我渴望看到的人。
潜龙睁开眼睛,无声地看了我一眼,继续闭目打坐。
我没有说话,往榻上一仰,然后缩着身子闭着眼睛开始睡觉。夜太安静,整个夜里。我听见我自己的呼吸声,都显得落寞。
就像过去了一个世纪一样,天色再次亮起来,可是我等的郁廷均,他还没有回来。
虽然等他的时间,我度秒如年,可是三天的时间,却终于过去了。
三天的时间,好像只是一瞬。因为我的耳边还有他的唇温。可是三天的时间。又好像三个世纪,我伸出手来,抓不到任何他存在过的痕迹。
“我想出去看看。”我对一直默默打坐的壁虎说。
他抬眼看了看我,起身转身洞门边。
我跟过去。跟在他身边转了两个圈,便看到了那片湖,看到了上下镇魂山的那条小路。
午后的阳光,照在那条小道上,想起那一天,我疯狂地寻找着他的那一天,结果一回头,他就在我的身边。那天,他牵着我的手,就站在湖的对面,问我想不想到他住的地方看看。
心再次狠狠地一抽,郁廷均,说好的寸步不离呢?你现在在哪里呢?
脑子里浮现出那画轴最后显现的画面,我的眼眶再次泛泪。
这时我手里一直安静的。提示音不断地传来。原来这洞外,是有信号的。
低头打开,才发现原来我不在的这几天,整个世界都变天了!
朋友圈所有的人,都在转发我失踪的消息,爸爸妈妈原来已经来到湘西好几天了,老爸的寻人启事上不断地重复着:小苇,看到后回消息,你妈妈已经承受不住了!
而石重荫的一条朋友圈信息,让我彻底惊呆:
为了找一个朋友,我哥和我最上心的人,都命在旦夕。我哥说,朋友如果安在,死也瞑目,就怕朋友,再也不见。以投刚圾。
下面配着两张相片。两个头上缠满了绷带,打着氧气输着液的人。
尽管看上去,已经面目全非,可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石重阳和刘连彬。
石重荫那几句话,就像重捶敲打着我的心一样,让我想放声大哭。
这几天我一直在这与人世隔绝的洞里,心心念念全是郁廷均,全是我的自己的心思,我忘记了我的父母,我的朋友。他们却一直在寻我,在苦苦地寻我。
我在痛苦地等着郁廷均的时候,他们也痛苦地盼着我的消息。我就像被雷打了一样,震惊了片刻后,突然清醒了过来。
正要发个信息,告诉他们我安然无恙,却电量不足关机了了。
“我要出去。”我对身边的潜龙说,“我要回去!”
潜龙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最后就摇了摇头。
“我妈妈一定是病了,她血压高,心脏不好!”我哭了起来,“我朋友出事了!他们是因为找我,出事了!”
潜龙看着面前的那片湖水,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默默地走开了。
我追进去,“没有别的出路吗?”
他摇了摇头。
我焦急地在洞里跑来跑去,最后在最里间的洞里,看到了一把竹椅。想也不想的,搬起就跑。转到门口,却被潜龙一把抓住。
他神色凝重地摇着头。
“我先回家。”我对他说道:“如果郁廷均回来了,你就说我有事先回家了。”
他还是摇了摇头。
我想了想,跑到郁廷均的书案上,拿起他的毛笔,在早就铺好的纸上写道:“郁廷均,我走了。但是我会回来。只要我有命在,我就会回来。回来继续等你。如果你先回来,就等我。”
看着那大大的纸上,歪七歪八的写了几行字就满了,想了想,还是在最后的角落小小的落了个名字:你的卢苇。
写完也不管一边眼神无比诧异的潜龙,搬起椅子就冲出洞门,然后深吸一口气,跳入湖里,想就着一把竹椅游过湖去,谁知湖水似乎一点浮力都没有,我跳下去之后,连着椅子一起往下沉。
我一阵乱扑乱腾,最后被人揪着衣领提到了对岸。
吐了几口水,我转过头看到潜龙一身黑色小西服,里面穿着白色的衬衣,脖子上还系了一根黑色的细窄领带,遮掩了他喉咙上的剑伤,又显得很潮。
正要说声谢谢,他已经脱下他的黑色小西服,套在我湿透的纱衣上。
对我摆了摆手,转身不见。
我只稍稍地怔了一下,便拔腿就往山下跑。跑着跑着,我总觉得脚步有重复的声响。好像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一样。但等我停下脚步一转身,身后又空无人影。
如此几次反复,我心里有些打鼓了,因为太阳眼见就要下山,天色一黑的话,只怕又会撞见不干净的东西。
难道是潜龙?应该不会,他不会吓我。
就在眼看着快要下到山脚时,我再次听到脚步声,猛地回头,就真的看到了一个身影,吓得我几乎尖叫出声。
天色将晚,而她背着光,看上去脸面竟然是一团模糊。
但我还是立即就认出她来,她就是卢花姐,浑身是血的卢花姐!正是死去时的样子。
我哆嗦了一下,抖声问道:“花花姐怎么又是你?”
她半天没有做声,只是冷冷地瞪着我,眼神阴鸷。
“你……不是……”
我不是求了郁廷均,将她度入阴司了吗?这些天我与郁廷均聚少离多,也没有说几句话,更是忘记问她的事了。难道郁廷均没有管?
她依旧无声地看着我,眼神让我越来越觉得害怕。
最后她猛地两眼圆睁,暴怒地吼道,“郁廷均没有将我度入阴司,他将我扔进了恶灵谷,我现在永远都无法转世了!卢苇,我以为你会帮我,你却害死我了!”
我退了几步,心里极度震惊。
郁廷均将花花姐扔进恶灵谷是为什么?!
我当时求他帮忙度她,不度也就算了,竟然还扔进了恶灵谷?!
她低着头,勾着眼睛看我,手紧紧地握拳,像是随时都要向我扑过来一样,我慢慢地往后退,心里又急又怕,我还记得郁廷均教我的符,此时也已经飞快地画在手心里了,可是对面是花花姐,我怎么下得去手!
就在她尖叫一声,手向着我抓过来的时候,突然听得啪的一声,就像放了一个爆竹一样,我定睛一看,花花姐已经消失不见,面前不远外,站着的青色身影,不是李正清又是谁!
“你将花花姐的魂灭了?”
我又惊又怒。
他哼了一声,“我不会像郁廷均一样的花言巧语,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坦荡得很。她是三年未归阴府的亡魂,又进过恶灵谷,不灭了,留在世上,不也是害人吗。”
我说了一个“你”字后,便哑口无言。
“怎么样,你现在也知道郁廷均并不是你想像中的那么好。你打算如何?”他抱着剑,缓缓地走近。
我想也不想地回答:“不用想,我不跟你走。”
就算我想不明白郁廷均为何不救花花姐,还反倒还害了她,但是我也不可以答应他跟他去学道。
他脸上陡然变色,咬牙冷笑两声,说:“你要不要见见刘连彬他们再说?”
我是要去见刘连彬,但不管见了谁,我都不会改变注意,死,也不会!因为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但他对郁廷均的不善,我从开始就看出来了。而郁廷均,此时在我的心里,依然如神明一样的存在。
但我没有想到,李正清真的跟着我的来到了医院。
石重荫见到我的时候,又惊又喜地抱了抱我。过后又慢慢地变得又气又恼:“你去哪里了?!”接着眼圈一红,“我哥和刘连彬出车祸了。”
原来那天我刚被鬼抓走,陈浩的喊声就惊动了他们。
他们三人听了陈浩的说话,跟他一起追了一段路,却根本不见人。后来他们一起坐陈浩的车出去找,谁知就出了车祸。
陈浩伤轻,回了省城治疗。而石重阳和刘连彬都伤了头部,特别是刘连彬,伤得很严重。至今未出重症室。
我内疚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借了她的电话给爸爸报了平安,当然不会提及在恶灵谷的九死一生。我宁愿他认为我不懂事贪玩,而责骂我,也不愿意他们为我担心。
“你去看看刘连彬。”身后的李正清嘴角带着一抹讥笑,“如果我不救他,他活不过今天晚上。”
我心里一沉,真的就去见了刘连彬。
“看看,他身上仅仅只有一丝阳气了。”他呵地笑了一声,“这种状态,地俯已经可以来人收魂了。他没有你的好运气,没有人给他锁魂。强悍点的厉鬼,谁都可以换了他。”
刘连彬的头上缠满了纱布,眼睛紧紧地闭着,露出来的一点脸色,青中带白,就像已经断气了一样,完全没有一丝生气。
我看着他的样子,眼睛慢慢地被泪水浸得模糊。他和石重阳兄妹,做人忠诚而仁义,当初与我本无过深的情谊,却能拼死进入恶灵谷,为我追魂。过后多次帮我,完全是掏心掏肺。现在,他这样躺在这里,也是因为要寻我,才出的事。
其实我早就知道他精魂精魄的事情,石家爷爷都嘱托过我,让我帮他救救郁廷均,我却害怕连累郁廷均,连提都没有提过。
此时看着不省人事的他,心里痛恨自己的自私自利,替他不值。
“你要怎么救他?”
我转头看向李正清。
他呵呵地笑了两声,“你答应我,我便救他。”
“为什么非得要逼着我跟你学道?”我实在是想不通,他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你精魂精魄容易得道,而我这一门,急需一个能快速成长的传人。”他看着我淡淡地说道,“你快点选择吧,我耐心不多了。”
我看着奄奄一息的刘连彬,知道他再晚一会儿,可能真的就没有命了。心里想,总归是我对不起他,我太自私了。只是拜个师,就能救他一命,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于是我暗暗咬牙,说:“好。我跟你学道。”
李正清连笑了好几声,然后低头向我伸手过来:“好。你给我一滴血,我现在就救他。”
“我给你一滴血?”我不懂地看着他,“我的血能救他吗?”
“当然,你现在的血液充足,阳气饱满。而他确实是阳气亏尽。怎么,一滴血都舍不得吗?”
他盯着我,嘴角里有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在笑什么?
我心里虽然万般无解,但是花一滴血来救刘连彬的命,却是完全不用考虑的。
我伸出手指来,准备在嘴里咬破。他却拿出一根银针来,“来,给你扎血。”
我将手指伸到他的面前:“你来扎。”
他摇了摇头:“你自己动手吧。”
我想也不想的,拿起针就在我的指头上深深地扎了一下。
就在我手指上的血一挤出来的时候,我看到李正清的眼睛里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激动。暗叫一声不好,却已经迟了,手腕早就一把被抓住,然后那根带血的手指就被他吸进了嘴里……
我的头猛地一晕,心里大叫一声不好,立即扬起早就画好在手心里的符,对着他的太阳们穴拍了过去,只听得他狞笑了几声,放开了我的手,头微微一偏,对着我的脸一掌拍来,我还来不及痛呼,眼前地势一转,眼前竟然换了另一处场景,不知在哪里的堂屋里,高高的神龛上,燃着一对黄色的蜡烛,上面有两个灵牌,其中一个上面,写着两个大字:卢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