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伯正说着葵花,门外即刻现出一道金色的光芒,将半个山坡映得璀璨。
“怎么了?怎么了?”周晓葵和吉西盯着外边,追问许老伯。
许老伯慢条斯理地说:“甭担心,经常这样子,啥事也没有。”
“是不是要闹鬼啊?”周晓葵不无担心地问道。
“都是些小打小闹,不碍事的。”看上去,许老伯十分有定力。
许老伯说,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能听到有操练的声响。如果把耳朵贴在地皮上,还能听到哨子的声响呢。只可惜现在是白天,否则,你就能听到那急促的哨子声了。
停顿了一会儿,许老伯又说,如果在白日,你遇到一些打着旋儿的风圈,千万不要动,你就看着它,看着它离开你,朝远处刮去。一旦你移动脚步,极有可能会被那一股旋风刮走。即使刮不走你,也会将你摔倒在山坳里的。
周晓葵喝完许老伯的茶,说道:“我想一个人出去走一走。”
“哦,是吗,好吧,可记得快去快回啊。”
周晓葵应了一声,取过她的画夹,独自走了出去。
山野处,向阳而开的花,像阳光一般灿烂,直至成一圈圆白的盘。
其实,向日葵是忧伤的花朵,那些绚灿到垂垂死去的色彩,足能让一个人陷入绝望的幻想之中。
走了几百米远,周晓似乎听到一阵阵有节奏的打夯声。咦,是什么声音。难道,这山野之中还有人在做工吗?在一种强烈的好奇心的驱使下,周晓葵一步步朝那传出声音的方向前进。又走了一、二百米,那声音终于近了。仿佛就在她的身边。可是,她前后左右看了一遍,却什么也没看到。
难道,这就是苏宁说的实界和虚界吗?他们在虚界里。也许,他和她正面对面坐着,她却看不到他们。而他,却看着她,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刚才的那一道金色光芒,一定是他制造出来的。
现在,她就希望他能站出来,和她面对面地说一会儿话。可是,除了那有节奏的劳动号子外,其他什么也没有。
听说有一种摄鬼法,就是盘腿闭目静坐,摒弃一切外缘,使自己陷入冥想,两手小指上勾无名指,拇指上压中指,中指屈握掌心,两食指直伸似合掌状相抵。运心力提气,凝心闭目,想象他或她的面貌身材、言行动作,做不出声的命令,其魂即来。
周晓葵不知道这方法灵与不灵,不过她很想试一试。便依着那方法,选着一个地势开阔的地方,盘腿坐下。如此这般一番努力。就在他闭目凝神之际,果然看见六、七个人影子在那里活动。周晓葵仔细查看了一番,他们好像在造房子哩。
就在周晓葵聚精会神之际,他们中间,其中一个起身去方便,在周晓葵的不远处。完事之后,扭头看见周晓葵,愣了一阵子。大概他也是被吓了一跳,一时间没有反应。
于是,周晓葵问他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造房子呀。”他说。
“你们在山上造这些房子有什么用,打算隐居吗?”
那汉子听了,哈哈大笑。说:“怎么是隐居呢,这琅琊水泊可有上千号人马,我们是在建设我们的山寨呢。”
“琅琊水泊?”周晓葵一听,不由地一个愣怔。追问道:“你们的头儿是不是叫苏宁啊。”
“是啊,你认识他?”那鬼汉问道。
周晓葵说:“认识。你能带我去见他吗?”
那汉子摇摇头,说:“我都见不到他,怎么带你去见他呢。不过,我们的头儿真心不错。”
说完,那汉子一转身,不见了。
周晓葵的大脑一下子像是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她迅速地拿出纸和笔,依着大脑的残存记忆,把刚才那位鬼汉的形象用铅笔勾勒出来。那样子,的确有《席方平》里的鬼的模样。
难道,刚才真的撞见鬼了。可是,为什么见了鬼却不感到害怕呢。
就在周晓葵胡思乱想之际,忽然听到吉西在远处喊她的名字。
“晓葵——晓葵——”
周晓葵不知道什么事儿,赶紧站起来往回走去。半道上与吉西撞个满怀。
吉西说:“许老伯让你回去呢。”
“为何?”
吉西说:“他的好朋友,夷山道人来了。”
“夷山道人?”
周晓葵一听是夷山道人,赶紧往回走。远远地,她就听到他们高谈阔论。
周晓葵回了石头屋,见过夷山道人。
原来,夷山道人是瞧见刚才那束极强的光晕来的。他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过来瞧个究竟。要是什么恶鬼作恶,后果不堪设想啊。
夷山道人指着周晓葵,若有所思的样子,说:“好像在哪儿见过的。”
“是的。”周晓葵说。“在隋家。”
夷山道人一拍大腿,说:“对,在隋家。”
“你是?”
周晓葵说:“隋响是我的未婚夫。”
原来如此。夷山道人想,这个女孩子竟然是隋响的未婚夫。这么说,将来他的业务,还要仰仗隋家这位未来的女主人哩。
于是,四个人一边吃酒,一边闲谈。周晓葵述说了刚才遇鬼的经历。
夷山道人一听,感慨不已。“许老伯在琅琊山三十多年,也没遇见过鬼,你刚来就给碰上了,你真幸运。”
“见鬼也幸运?”
“当然幸运。”夷山道人说。“琅琊山里的鬼,都是好鬼,响当当的鬼汉子啊。”
“这么说,你跟他们很熟啰。”
“也不是很熟。因为职业的原故,时常与他们接触而已。”
“听许老伯说,之前您是捉鬼的,现在不让捉了,上边下发了红头文件,要爱护那些鬼魂。是不是这么回事?”
“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没有什么红头文件。”
“您和琅琊山上的鬼魂这么熟悉,您看看这个,是不是这样子?”
说着,周晓葵把刚才那幅画像取出来,交给夷山道人。夷山道人接过来,看了一遍。对周晓葵说:“的确是这样。不过,鬼的形象千差万别,各有不同。这只是其中的一种模样。”
吃完酒,周晓葵和吉西辞别许老伯和夷山道人,下了山。
夷山道人挥一挥手,说:“下次还来啊。”
周晓葵回头朝他们挥一挥手,算是答应。
吉西说:“今天还算有所收获吧?”
周晓葵不言语。
“不过,毕竟,苏宁已逝,你还是适可而止吧。”
周晓葵回头白了吉西一眼,仍一言未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