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脸3

鬼脸(3)

原来这两天陈小敏找齐了何素莲出事那天的所有在场者,叫她们逐个细节地回忆过去。今天终于有个妇女告诉陈小敏,说她记得当天何素莲去上厕时棋棋曾给了她一张纸,而且还是那种城里人用的面巾纸,还有香味呢。由于何素莲当时坐在最里头,而棋棋又是背着身子给她纸的,所以并无其他人看到。陈小敏肯定地说:“问题就出在那张纸上,上面一定倒有高浓度乙醚,而乡村的厕所气味都很重,所以何素莲上厕所时就用纸捂着鼻子,才会在无人投毒的情况下死亡。”

“你是说是陈棋棋杀死了她母亲?”莫青云满脸惊讶,陈小敏点点头:“照推理是这样子。”夏雨赞同地看着陈小敏,总结道:“推理很接近事实,但破案需要的是证据,陈棋棋只是一个9岁小女孩,死者又是她母亲,若说这是她一手策划的,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这个小孩的古怪说明了她背后一定有指使者,我们现在要想办法找出这个主谋。”

他们决定从陈棋棋身上找突口,毕竟这只是一个9岁的孩子,口关不会把得大人那般严密。然而,就在当天晚上,陈棋棋却变成了真正的哑巴……

神秘男子

这天凌晨天刚擦亮,一个村民早早起来上山去干活,却在路上发现了昏迷的陈棋棋,于是马上抱到了村长家。夏雨几个急忙爬起床来,一检查才发觉陈棋棋的舌头不见了,幸好有个莫青云在场。经过一番处理后,莫青云果断地下了决定,立即送往县城的大医院。三人胡乱收拾了一下,就抱起陈棋棋匆匆离开了茅村。

两天后,陈棋棋的情况基本被稳住了,夏雨再也坐不住了,决定留下莫青云守护陈棋棋,自己和陈小敏回茅村去。虽然没有任何证据在手,但凭着职业敏感,夏雨觉得凶手已经按耐不住了。刚回到茅村,村长就告诉他,何素莲的房子昨天被一个男人买走了,出了个不错的价钱,为了陈棋棋以后的生活着想,村长就做主帮她卖掉了。

夏雨立即赶往何素莲家,一个男人正坐在屋子里发呆。夏雨咳了一声他才反应过来,忙招呼夏雨坐下。在男人面前坐下后,夏雨直奔主题:“你是外地人吧?为什么要买这个房子呢?”男人沉默不语,依旧发着呆,夏雨又问了一遍。男人突然直直地盯着夏雨,声音低沉而又沙哑:“这里是我的家,你来做客我欢迎,问七问八的话对不起,我现在没有心情回答,还请你哪来回哪吧!”夏雨一愣,自嘲地笑笑,出了门去。回到村长家,夏雨把陈小敏支了出去,要她监视男人的举动。

傍晚时分,陈小敏回来说,一小时前,男人去了何素莲的坟地,在坟地上一坐就是大半个小时,看样子与何素莲关系非同一般。夏雨来回地走动着,一声不发,陈小敏在一边叫道:“不要像毛驴一样转来转去啊,头都被你转晕了,要不明天我去试探下他。”

不等陈小敏前去试探,男人却亲自找上门来了,他哽咽着对村长说:“村长,有些事憋在心里难受啊,其实我不是冲着风水来买房的,那本来就是我的家,素莲是我妻子啊,我哪里能想到短短几个月不见,她就离我而去了,我赚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呢?”村长诧异地看着男人,男人擦了把泪,接着说:“我叫陈荣山,十年前认识了素莲,相互动了真情,却没钱结婚,于是她回到了家里,当我第一次来找她时,她对我说,要是我被村民们发现身份会被打死的,因为我抛弃了他们的姐妹。所以我一直都是偷偷地来看她,前段时间,我们商量好这次过来就带她离开茅村,没想到……”男人说到这已是泪流满面,再也说不下去。村长叹息一声,拍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慰。

一边的夏雨凑到陈小敏耳边,悄声问道:“你觉得怎么样?”陈小敏低声回答:“似真似假,雾里看花!等棋棋回来便知真假了。”

第二天,陈荣山带来一群陌生人,把一些柜子,床,梁柱之类的往外搬。陈小敏跑去一问,才知陈荣山要把这些家什搬回家去。陈小敏笑道:“反正都是你的东西了,你急什么,怎么说也等棋棋回来再搬啊,若是她还要住这里,岂不是要住空屋子了?”陈荣山一怔,马上笑道:“瞧我这性子,来,大家再搬进去。”

回到家后,陈小敏问村长:“舅舅,何素莲那房子有多少年历史了?”村长想了想说:“她那房子年数可老了,她祖上是个地主,造的房子特结实。”

“这就没错了,你派人看紧陈荣山,那些家什可都是值钱的古董呢。”陈小敏说完又大声喊道,“夏雨,夏雨,你快出来,狐狸终于露出尾巴了。”夏雨匆忙跑了出来,陈小敏兴奋地拉着他的手:“你知道吗?何素莲家有很多古董,陈荣山想全都运走,结果被我拦住了,我敢肯定何素莲之死、棋棋之残都是他干的,棋棋明天就回来了,我们就等着打他个原形毕露!”

可是事情并不如陈小敏想的那般简单,陈棋棋回来后,夏雨指着陈荣山问这是不是他父亲,陈棋棋点了点头,夏雨又低声在他耳边问道:“是不是他叫你把纸给妈妈?你的舌头是不是他割掉的?”陈棋棋又摇了摇头。

夏雨懵了,主谋究竟是谁呢?

水出石露

这个晚上突然下起了大雨,春雷滚滚。村长家里,夏雨等人正在议论纷纷,十点左右,响门声急促地响起。莫青云跑去把门打开,吓得猛地后退一步,只见陈棋棋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外,半边凹进去的脸显得异常吓人。陈小敏跑过去一把抱起她进了屋子,又给她找了身干净的衣服披上,才问她为何夜里独自跑了出来。小家伙只是脸色苍白地摇头,陈小敏心里一动,又问:“棋棋,你会写字吗?”陈棋棋点点头,这时村长在边上搭嘴:“她娘是高中毕业。”

陈小敏高兴地找来纸和笔,亲切地说:“棋棋,你想说什么就写什么。”陈棋棋看看她,埋头在纸上写下了一句话:“我想妈妈,人们说下雨夜我就会变成鬼脸,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我想看到妈妈。”看着孩子诡异而又可怜的表情,陈小敏心里一阵难过,伸手摸着她的头说:“棋棋,你把以前的事全写在纸上,然后烧给你妈妈看,妈妈看到后就会出现在你面前了。”棋棋抬起头来,狐疑地望着她,陈小敏点点头:“是真的,姐姐不骗你。”棋棋于是抓起笔,低头认真地写着。

良久之后,她终于写完了,陈小敏皱着眉头把它看完。此时大门突然又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打开一看,却是陈荣山找女儿来了。陈小敏满脸愤怒地着看着他:“你还有脸来找女儿,不过也真应了那句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陈荣山,老实交代吧。”

“交代?交代什么啊?”陈荣山一脸雾水。

陈小敏挥挥手上的纸:“你就往死里推吧,棋棋虽然不会说话了,但她死去的娘教会了她写字,你自己拿去看看吧,利用乙醚毒死妻子,害怕女儿泄密又割掉她的舌头,为的就是何家的古董,陈荣山,虎毒还不食子呢?你倒是比畜生还绝,六亲不认了。”

陈荣山脸色大变,转身欲离去,却发觉不知何时夏雨已绕到了他身后,夏雨一把亮出证件,严厉地说:“陈荣山,实话告诉你吧,我们警方已经注意你很久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两条路你自己选吧!”陈荣山一下瘫坐在地,垂头丧气抱着脑袋:“我有罪,我坦白……”

原来当年何素莲为了有缺陷的女儿不受伤害,同时也为不泄露陈荣山偷偷和她来往的秘密,一直严格要求陈棋棋装哑巴。陈荣山第一次来茅村就发觉何素莲家有不少东西都是古董,生了要搬去卖的念头。但这个大山里的姑娘死活不肯,说祖上留下来的东西,决不能在自己手上流失。陈荣山无奈,只得耐心等待,经常在夜间偷偷地摸进山来陪伴她们娘俩。原以为时间一长何素莲就会松口,哪知道好几年时间过去了,何素莲一直坚持着自己的立场不放。陈荣山等不住了,若不是为了钱,他早就不来这个破山村了,于是那天早晨他在何素莲的稀饭里放下了泻药,又给了女儿一包纸,告诉她等下母亲上厕所要用。陈荣山知道何素莲有个习惯,上厕所时候喜欢用纸捂着鼻子,而陈棋棋由于平日里无人理睬她,所以对每次去看她都要给她买东西的陈荣山有着一股特殊的感情,陈荣山支她办什么事都是一句见效。巧的是那天刚吃完早饭,村长老婆就来喊何素莲去她家搓麻绳了。于是就出现了村长家的那一幕。

后来陈荣山发现有人频频找棋棋谈话,担心早晚东窗事发,干脆狠心把她迷昏,又将她舌头割掉,本来是想一刀杀掉的,可看到棋棋诡异的脸颊时,陈荣山忽然感觉脊背泛凉,连夜惊慌地离开了茅村。离开后再仔细一想,陈荣山又觉得自己太多虑了,这么多年来,棋棋什么时候透露过自己的消息?而茅村又是个偏僻之地,就算死了人,也还不是不了了之?于是又进了茅村,这一回他就胆大多了,心想干脆买下那房子,被认穿的话就明说自己是何素莲的男人。只要把那些值钱宝贝运出茅村,就万事大吉了,却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差错。

“既然装哑巴,棋棋为何又说村长要把她丢上山去喂狼?这也是你教唆的吧?”夏雨问他。陈荣山愣了一愣,回答说:“我只对她说她妈死在村长家,一定和村长有关系,叫她不可到处乱说,否则村长会把她丢到山上去喂狼,并没教唆她说出去啊。”

陈小敏在一边深深叹息:“你有个多么好的女儿……”夏雨不解地看着她,陈小敏把那张纸递给了他,夏雨一看,上面写着:“姐姐,你们不要抓我爸爸好吗?我有一张鬼脸,别人都不理我,只有爸爸妈妈不‘闲’弃我,我不怪爸爸,没有爸爸就再也没有人关心我了。我不想失去他。”

夏雨看着眼前惊恐不安的棋棋,低下头去对她柔声说道:“棋棋,你放心,你爸爸只是犯了点错误,大哥哥带他去学习一段时间就没事了。”棋棋看着陈荣山,默默地点点头,夏雨拿过一把雨伞,搂着陈荣山出了门去,行到门外,才拿出一副手铐,说:“戴上吧,戴上好赶路,派出所的人都在山外等着呢,风大雨大,路还是要走的……”

这个世界总有残缺

两天后,陈棋棋穿戴一新,坐在开往昆明的客车上。陈小敏在边上搂着她说:“棋棋,以后姐姐就是你的亲人,还有前面两个大哥哥,全都是你的亲人。明天我们一起去上海,那里的医生能把你变得和姐姐一样漂亮,不,比姐姐更漂亮!”棋棋双眼通红地靠在她身上,泪水无声滴落。

在她们后面,夏雨和莫青云正在悄声议论。

“你有没有把握医好她啊?”

“有,绝对有,只是她估计一辈子都要做哑巴了。这个世界,总是有残缺。”

“唉……”夏雨叹息道,“为了得到一丁点的关爱,小棋棋什么都能忍耐,这个世界幸好有爱呀,才使得残缺没毁掉生活……”

客车在颠簸的路上一直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