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黄色的胡杨树在晨风中显出一种冷冽的坚强, 顾晓雅闻到这种熟悉的旷野气息一大早就醒来了,轻手轻脚的走出帐篷就看见福伯正在生火做饭了,忙上前帮忙。
福伯把面条放进烧开的水里, 语气有些沉重:“丫头, 我刚才已经在附近走了一圈了, 这里不要说一座庞大的楼兰王子墓, 就连一个坟包也没有啊。”
“福伯, 我知道了,阿克苏江昨晚已经告诉我这件事了。”顾晓雅想起昨夜的阿克苏江,有些冷峻和疏离, 如果不是他眼里一如既往的温柔,顾晓雅几乎觉得这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阿克苏江了。
“你们可以去香宁湖边找找看。”阿克苏江的声音由远而近, 福伯抬起头就看见阿克苏江站在他们身边, 高挺的身姿就像他身后的胡杨树, 俊逸的脸上有着一些冷冽,身上隐约带着黄沙的气息。
“你去过了?”福伯没有去问自己为什么突然可以看见阿克苏江了, 而是直入主题。
“去过了,我没有发现有关我墓室的一点痕迹。”阿克苏江眉头紧锁转向顾晓雅:“小雅,你能告诉我,在我死后楼兰国发生了些什么事吗?我刚才站在楼兰国的遗址前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他们都是匆忙离开的一样。”
“你没有在电脑上查过吗, 这些资料电脑上都有。”顾晓雅很诧异阿克苏江一点也不知道楼兰国后来的故事。
阿克苏江垂下眼睛, 声音里透出一些温柔:“我没有, 那时候我并不关心那些了。”
顾晓雅只觉得鼻子一酸, 眼眶里就有些液体往外冒, 在申城的阿克苏江所有关心的应该都是自己,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和自己有关的事, 他两度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义无反顾的救自己,他甚至没有去关心过他的国家在他死后会出现一种什么情形。
看着顾晓雅微微泛红的眼角,阿克苏江有些着急,“小雅,我没去查,是因为我不想知道那些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他们害死了我,他们的好坏就和我没有关系了。”
福伯更奇怪另一件事:“阿克苏江王子,几千年的时间,你竟然没有去楼兰国的遗址去看看吗?”
“没有,其实除那间主墓室,我连我墓室里其他地方的情形都一无所知,我好像被禁锢在那间主墓室里。”阿克苏江的脸上出现一丝苦笑。
“禁锢,难道有人对你用了锁魂术?!”福伯很惊讶阿克苏江说的。
“锁魂术?这个我没有听说过,但是我试过很多种方法,我都无法离开主墓室。”阿克苏江说。
“小雅,你是怎么带走他的。”福伯好奇的转向顾晓雅。
顾晓雅沉默了一下,就把那天在主墓室发生的事详细的叙述了一遍,包括她左手获得异能的事都说了。
“小雅,你还记得那个划破你左手心的戒指的样子吗?”阿克苏江的脸上露出一些怪异的神情,这种神情就好像看见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一样。
那个戒指的样子,顾晓雅从没去回忆过,就是在知道自己的左手有了异能后,顾晓雅都没有去回忆过左手被划破的瞬间,但是这一幕却好像是印刻在顾晓雅的脑海里一样,在阿克苏江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脑海中就清晰的出现了那个戒指的样子,那是一个睁着眼睛的骷髅头,在他的脖子上交缠着两条样子狰狞露出牙齿的蛇。
“万巫蛇王。”福伯发出一声惊恐的低喊。
阿克苏江也皱着眉,嘴唇抿得紧紧的,看样子也知道这个戒指。
顾晓雅刚想问问是怎么回事,陈征和安希北走了过来:“福伯的手艺还是这么好,我一定要多吃几碗。”
陈征和安希北一人一碗面蹲在旁边吃得得意非凡。
顾晓雅想起刚才阿克苏江说的香宁湖,她完全没有任何印象,当年她写毕业论文的时候几乎翻遍了图书馆里有关楼兰史的书籍,但是对于香宁湖好像没有任何一本书里有提到过。
“福伯,你听过关于香宁湖的事吗?”顾晓雅看着楼兰遗址的方向眼里掠过一些难解的微妙。
福伯摇摇头:“没有,但是和楼兰墓有关的,我只知道魔月湖。”
“魔月湖,那应该只是一个传说。”顾晓雅有些不敢肯定。
“魂玉也只是传说。”福伯收拾好东西,“我们去遗址那边看看吧,也许什么湖的也在那里。”
听说要去楼兰古国遗址,安希北神情跃跃试试,“你们说我会不会遇见个楼兰王子。”
顾晓雅看着走在几人前面的阿克苏江,嘴角一抽笑了笑:“就算你遇见了,也许你也看不见呢。”
阿克苏江听到顾晓雅的话,身体微微一颤,好像腿扭到了一样,看得顾晓雅嘴角都要抽歪了。
“顾晓雅,你得意什么呀,我看不见你就能看见呀,嘚瑟吧。”安希北和陈征走在前面回头瞪了顾晓雅一眼。
走在安希北和陈征前面的阿克苏江听了安希北的话,猛然转身看着安希北笑得无比魅惑,摘了一片胡杨叶子扔到安希北的头上。
福伯还好忍着笑一本正经的往前走,顾晓雅笑得弯着腰喊肚子疼。
顾爸爸走在最后面笑道:“小雅,我看你也不是笑希北,只怕是一听说可以看到墓坑就兴奋吧。”
到遗址距离虽然不近,几个人说说笑笑的,路上又有顾晓雅解说楼兰风情,也不觉得累了。
很快几人就到了楼兰古国的遗址。
太阳照在沙漠上折射出耀眼的金芒,楼兰古城的城墙已经坍塌了,有几处掩埋进沙漠里已经看不见了,只有几处断断续续的墙垣还孤单的立在那里,整个城区是一个正方形,面积大约有十多万平方米,显得旷古凝重,破败的遗址处处透出一种死一般的沉寂。
看着这一切,顾晓雅有些茫然,远远的有驼队经过,看见他们一群人打着手势问了问,见福伯摇头,驼队又继续赶路了。
“小雅,我们今晚就在这住吧。”福伯朝四周打量了一下说。
对于寻找穴位福伯是最拿手的,既然他这么说了,顾晓雅也没有异议,当即点头同意了。
除了安希北很兴奋以外,陈征和顾爸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们现在开始猜测顾晓雅跑到这大沙漠里来的原因了。
在福伯和顾晓雅准备去四处查看前,顾爸拉住了顾晓雅:“小雅,你告诉爸爸,你为什么要私自来探这座楼兰古墓,你应该知道这是不被允许的事情。”
顾晓雅知道这件事必须给顾爸一个解释,但是又不能直说:“爸爸,这座墓和我有些缘分,我只是想找到它的具体位置,绝不会做出盗墓的行径,您就放心吧。”
见顾爸有些疑惑的看向站在远处的福伯,顾晓雅压低的声音:“爸,福伯早就收山了,要不是为了帮我,是绝不会来这里的,您别想多了。”
顾爸见顾晓雅这么说也就点了点头。
“陈征,我和福伯四处看看,你照顾着我爸和希北,先把帐篷搭起来吧。”顾晓雅和陈征打了个招呼就和福伯往前走去。
陈征见顾爸有些不放心就过去说:“顾伯伯,福伯人很好,您放心吧。”
阿克苏江在前面带路,三人踩过一片枯木区,秋天的枯木一踩上去都是嘎吱作响,钻进一条残破的巷子,中间是一条约两米宽完全被黄沙掩盖住的路,两边整齐的排列着残存的墙壁,和屋子里残存的东西看得出这里应该曾经是一片民居。
“这里是楼兰最繁华的一条街道,来往的客商都会在这里进货,打尖歇脚,就算到了半夜也依然是灯火通明,歌舞丝竹不歇。”阿克苏江的声音有些空洞,但是那种空洞仿佛又带着千丝万缕的牵绊,这让顾晓雅的眼前好像出现了楼兰曾经的繁荣。
从街道旁边一间破落的屋子穿过去,后面还是几间房屋,其中一间看得出是厨房,炉灶里的还是满满的灰烬,火好像刚刚熄灭一样,灶台上的陶瓷碗里还盛放着食物,福伯用小棍子轻轻一碰,里面的东西早就碳化了,漆黑一团。
旁边的木桌只剩下几个桌子脚了……。
但是眼前的一切无不述说着这里的主人是刚刚离去……。
“你能找到香宁湖的具体位置吗?”福伯觉得这里原本平静了几千年的一切好像变得有些诡异,想起自己来之前卜的卦,心里有些不安,他想尽快找到阿克苏江的墓地,然后带着顾晓雅离开。
阿克苏江有些茫然,思索了片刻:“你们跟我来。”
阿克苏江离开这里继续往西走,福伯看着阿克苏江走的方向心情越来越沉重,不由看了顾晓雅一眼,顾晓雅此刻正温柔的凝视着阿克苏江的背影,对福伯的探视完全没有察觉。
福伯深深的叹了口气。
在这片荒废的城区绕了很久,他们才来到了一个被黄沙掩埋的乱石岗,阿克苏江指着那些在黄沙中嶙峋凸起的岩石,声音里有些紧涩:“这里应该就是香宁湖了。”
眼前的一幕让顾晓雅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以为会看见一片枯竭的河床,至少是一片洼地,但是,都不是,只是一些丑陋的岩石。
福伯有些怀疑的看了看阿克苏江,但是阿克苏江还是肯定的点了点头。
顾晓雅已经走上前去了,左手在那些岩石上,轻轻的划过,千年前你们是不是曾经沐浴过那温暖的湖水,看过楼兰的繁华和一夜之间的消失。
福伯拿出洛阳铲在岩石的缝隙间深深的挖了下去,直到碰到了什么,福伯才将洛阳铲取出,“下面真的有水。”福伯的声音有着一丝不安,“你们看,沙子是湿润的。”
“让我来。”阿克苏江从旁边飞快的闪过来,抬手指向洛阳铲刚才挖过的地方,随着一道无声的劲芒,顾晓雅的眼前出现的不可思议的一幕,那个洛阳铲留下的洞穴中竟然冒出了一股泉水,细细的但是清凉无比,还带着一些凉意。
“香宁湖……。”顾晓雅盯着那泉水喃喃自语。
可能是刚才赶路太急了,福伯有些口渴,他很急促的走过去低头喝了一口,抬起那张沧桑的脸,笑得皱纹都挤在一起:“真甜,小雅,你也尝尝。”
“福伯,别乱喝呀,都不知道是什么?”顾晓雅有些着急的去阻止福伯,但是福伯已经喝了几口了。
见福伯喝了没事,顾晓雅也过去捧了一捧尝了尝,那是一股凉透心底的清甜,就像三月的花蜜一样。
福伯取出身上的壶又带了一壶,说要带回去让大家都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