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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薛婷在这个迷惘的吻里, 有些如痴如醉。

白天在医院里,她吻扬州的时候是忐忑不安,充满悔意的, 可吻何仲, 就好像是光明正大, 理所当然一样。

她可以放心的吻他, 因为他们之间没有羁绊, 他也从来不会要求自己承认爱他,爱这个人,或者, 只是爱如此亲密时的感觉。

是何仲先有结束的意思。

他稍微偏了下头,用手轻轻脱去她黑色外套的一只袖子, 借着车灯, 看见了她手臂上的伤痕。

薛婷察觉, 急着收回,不让他看, 扳过他的脸,再吻上来,嘴唇含着他的,双眼迷蒙说:“别问我任何问题……再用力点吻我。”

何仲依言,拖着她的腰, 将她放倒在后座上, 用力用力地吻, 甚至开始撕咬了。

“吻之后呢?”何仲说, 带着薛婷觉得陌生的温柔。

“总之不要问, 怎样都可以。”

“你在怕……”何仲含糊说,薛婷努力集中精神, 感受这份情人间的温存。

她骂过何仲脏,可他再脏,也比那晚恶心她的男人强一些。

真恶心,越咂摸越觉得令人作呕。

她竟然可以跟什么事都从未发生过一样,还有心情跟男人亲热……

薛婷忍不下去了,起身整理衣襟,越开何仲,推开车门,直直冲出去。

可另一边正挨着车行道,一辆黑色轿车从眼前飞驰擦过,险些就将摇摇欲坠的她刮倒。

薛婷吓的一身冷汗,正好无力地跌回到何仲怀里。

她面对着他,蜷缩在他胸口,肩膀一抖一抖,哭的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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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他不要问她任何问题,何仲还真的一句闲话都不说。

唯一在她耳边回荡的,是那三个字——“对不起”。

她想起一部美国电视剧里经典台词:Three words,eight letters,say it and I’m yours。

一转眼,天就黑的彻底了,她看了眼手机,果然已到了午夜,她在他的车里足足逗留了四、五个小时。

当然,四、五个小时,她不可能只是哭,只是睡,中间还做了点事。

确切说,是和何仲一起做的。

薛婷坐直了身子,呆滞片刻,何仲从驾驶座递给她一瓶水。

薛婷接过,懒懒地看着他:“送我去医院。”

何仲收回眼神,说:“你不担心连累扬州吗?”

薛婷苦笑:“你答应过我不问我问题的。”

何仲顿了顿,竟换了个思路:“你以为警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就行了。无非是要我引蛇出洞,我没那么傻。”

何仲似乎觉得她才更荒谬,说:“跟魔鬼做交易,除了让你越陷越深,损兵折将,你得到了什么?”

损兵折将?大概是在暗示扬州。

薛婷不愿跟他打哑谜,说:“没错,扬州是因为我才受伤,我内疚得要死了,他那么无辜,他什么都不知道!但如果我现在配合警方,你能保证他就不受到牵连?”

何仲下颚绷的紧紧的,看出来,他生气的不止是她的固执,更是她面面俱到的,一切都为扬州着想。

“你爱上那个小子了?”何仲从后视镜里直视她。

薛婷呆了一下:“是吧……他也爱我。”

话音一落,男人发动引擎,车子已飞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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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婷相信,何仲多数时候并不是一个放.纵、贪婪的人。

他还是很有风度,偏偏如玉那样地,具有所有吸引女性魅力特质的男人。

而她,正与他的擅长隐藏相反,她习惯放大身上最妖魔邪恶的那一面,然后使劲浑身解数表现出来。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

也许因为他们都并不在乎对方,所以每次相遇,便脱胎换骨成另外一个人。

何仲从温润公子变得又狠又绝,她从没心没肺变得脆弱敏感……

真是奇怪呀……

薛婷想着想着,疲倦更深地侵袭她。

他带她去哪里都好,这样死了也无所谓。

看吧,其实她很怕死的,却在这种时候想放弃生存的念头。

车最后停在了金城街上一座大厦的地下停车库,何仲不愿过多搭理她的样子,淡漠说:“下车。”

她就跟着他走,进电梯,上了楼,看他耍什么花样。

电梯一开,25楼正门口挂着永晨的牌子,何仲从衣兜里拿出磁卡推开透明钢化门,里面一片漆黑。

“你公司……带我来这儿干什么?”薛婷能不好奇么,虚踩着高跟鞋,随他往里面走……大概进了他的办公室吧,还挺气派的地儿。

何仲没有开灯,只借着月光,点了根烟,对着落地窗一口一口慢慢地吸。

薛婷坐在他办公桌对面的沙发椅上,转悠转悠,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何仲的侧影确实挺迷人的。

何仲吐了口烟,转头看她半响,走过来,倾身索吻。

很快,吻变得焦灼起来:“你这是……临别——”

他没准她说下去,封住红唇。

薛婷轻轻地吟叹,想,算了吧,随他去,说不定真最后一次了呢。

他不知何时把她架到了阳台上,是阳台!没有封闭的阳台!

如同身临无底深渊,她的手刚一向后探,去扶东西,竟是空空的,漆黑一片!只要一不小心,她就会从25楼坠下!

“何仲!你有病啊!”

他声音冰冷,像是来自地狱:“怕吗?”薛婷整个身子震了一下,手足无措地乱挥。

他搂着她腰,拽回来一些,薛婷已经吓傻了,远方回荡起她的尖叫声……

“你他妈有病吧,嗯……”

何仲又动,她这回有防备了,不傻了,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嗯嗯哼哼地说起软话:“不要……不要……我怕,怕……怕……”

“怕什么?”

“怕……怕死……”

“如果我和你一起死呢?在这里?”

薛婷的血液似乎凝固了,再激烈炽热的火花都瞬间被浇灭,她开始发冷。

然而……当她想她会骂他,说他精神错乱,说“要死你自己死,别带上我”时,张口却说:“你真的会陪我?”

“嗯。”何仲垂眸看着他,脸埋进她的颈间,低声答应。那眸光让她想起赴死的动物,绝望无望,又有一种放手偏执后的轻松。

眼角滑过泪,太突如其来。

“嗯……”她抓他的背,仰起头,眯起的眼缝,仿佛看到了星光……

从阳台回来的时候,薛婷冻的哆哆嗦嗦,何仲给两人裹上毛毯。

“好累……”薛婷趴在他肩上,“放过我。”

“扬州,我送他转院。”他说,“我有许多执着的东西,就算真的要舍弃,我也从不会不留退路……”

薛婷笑了笑:“我知道……你就是这种人。”

“你还知道什么?”

“知道……你也不会轻易为了谁放弃你所拥有的……你那么……无情。”

他不动分寸,沉沉压着:“但我现在就想放弃,放弃你看见的一切,我送扬州转院,安顿好他,你,留在我家不许出门。”

薛婷喉间一咽。

她有时不得不承认何仲是个名副其实的人精,他好像能掌控她的所有变化,说:“你不用再怕。无论你决定要不要配合警方,我们都会离开。你……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