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之前哨

战之前哨

从温暖的被窝里被林望拽出来,吴曦满腹牢骚。她一边心里骂着林望无耻,一边慢条斯理地穿上棉衣裤。脚刚一落地,就被林望拽着远远跑出了帐门,站定在那条小河旁.

“呃…呃,我说你……慢点!我……我做梦那肘……肘子才吃了一半!”深夜比白天寒冷得多,一阵夜风出来.吴曦缩着脖子直打哆嗦,更加想念刚才那个美梦:“我说算……算了吧.就一天多,也不……不得够啊.”

林望握着两把长剑,只穿短衣简裤,背对月光,不算太长的头发全部束起,扎成左髻.不看面容的话,真像古时的年轻剑客.她扬手把吴曦的长剑掷与她,坚决地说道:“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要试试.”

“啊……唔”吴曦接住佩剑,张大嘴巴打了个大哈欠:“好,我不是来了吗.我听说,姜副尉这次也要去比武,要是她真成了校尉那可遭了.”

真是奇啊,吴曦手中有剑,立马就没一字结巴。不过林望没时间去惊奇,她横剑在手,请教这位临时师傅:“要我打一套剑给你看吗?”

吴曦从腰带里摸出几个糖豆,丢进嘴里。看来从市集买回来的小吃还让她藏了几个.“不用,你就向我攻来,什么招数都行,目的只有一个……杀了我……呱唧呱唧……这糖好甜啊。”

林望一拱手,对吴曦行礼:“好,接招!”说完,拔剑出鞘,向吴曦刺去。

吴曦咽下嘴里的糖,又从腰间荷包里掏出半块酥饼往嘴里送。就这一刻,林望已冲到身前.眼看剑尖夺前胸而来,吴曦不慌不忙地挑起了手中佩剑,用剑鞘轻轻一拨林望的剑锋,就把林望连人带剑拨到身侧.

“哇唔……”吴曦看也没看林望,只顾大嚼酥饼,发出心满意足地呜呜声.

似才被吴曦这一挡,林望几个趔趄,差点摔个跟头。回头一望,见吴曦头都不回,不由地涌出几分怒气。她还不待站稳,低喊一声又挺剑向吴曦后心刺去.吴曦将剑抛到左手,转身沉肘,右手两指击在林望剑上.这大力一弹下,林望险些握剑不住,直向前栽去.吴曦足下发力,移身到林望身侧,伸掌在她腰间一转.

林望用剑戳地,好容易站住了。气喘吁吁地转过身,怒气冲冲:“你摸我干什么!”

吴曦这时一脸严肃,已没了刚才的玩笑之色:“你以为我稀罕摸你啊!你弩射得那么准,怎么剑法这么差!你那是刺剑啊还是捅烧火棍啊!”

“你……”好久没听到这种口无遮拦的责骂了,而且是出自吴曦之口,林望真的怒了。提剑又向吴曦冲去。

吴曦见她又毫无章法地横冲硬撞,索性向左躲过,探手抓住她的手腕,向后拽去。林望才刚眨眨眼,看都没看清就被吴曦抓到身旁.还不待她反应,吴曦又贴紧她后背,伸掌用力在她肩膀上抹过,闪到身前.

“你……你又摸我干什么!”林望跳开老远,大声质问吴曦。不知是气还是累,她已经满脸通红.

“摸你又怎么样。练剑也是要什么病开什么药的。摸你是为了了解你。”

吴曦这话说得面无愧色,坦荡极了.可惜林望不是“冰清玉洁”,她不由自主地想歪了……

“那不是吃我豆腐吗!不行!”

“吃豆腐?”吴曦一愣,继而大笑:“哈哈哈哈,什么玩意啊!都是女的吃什么豆腐啊!”

林望撑剑站着,狠狠喘气,瞪着吴曦说不出话来。吴曦还要拿话激她,搓着鼻尖道:“你那么瘦摸的也不舒服,一把骨头摸得我手痛死了.”

刚刚被吴曦摸了两下,林望本来就一肚子莫名火没处发,现在更是火冒三丈。也不管什么剑法套路,抓起剑向吴曦头上劈去!

“臭吴曦!”死吴曦,臭吴曦,不洗衣服的吴曦……可以说剑法太烂,可以说瘦骨伶仃……但怎么可以说……摸起来不舒服呢!

吴曦眼见长剑大力劈下,微微一笑,振剑出鞘。“铛!”一声大响,两剑格在吴曦额前。林望双手握剑,用尽力气,却不能再下分毫。

“嗯,这就对了嘛。”吴曦笑道:“你就是该劈嘛。”说完她把林望推开,卸力收剑。

“你才该劈呢!”林望已经算不清自己今晚被吴曦有的没的说了多少句。

“嘿嘿,我是说你该用劈的。”吴曦摸着下巴微笑道:“没想到,你基本功很好啊!这样一天可能够用的。”她走近林望,面有迷惑:“你基本功这么好,练武很多年吧,就没人告诉你你不适合练剑吗?”

林望抬手抹汗,气喘道:“原来是陪我家小姐练武,她是练剑,所以我也是。”

吴曦摇摇头,啧啧感叹:“哎,真是瞎了这身基本功。什么样的身板,练什么功夫。所以我刚刚要摸你才能知道啊。你速度快,挥剑力气大,你不应该用剑,应该使刀。”

速度快……那也是当年躲剑躲出来的……林望以前被人批评剑法已经听惯了,可整个连剑都否定掉还是第一次。“刀?只有两天,换兵器……来得及吗?”

“就你那捅火棍剑法,绝对会被人打得连牙找不到。用刀去劈,说不定还能瞎猫碰到死耗子砍翻几个。而且我们营里的这些人,厉害的也不多。”吴曦凑到林望耳朵旁,故作神秘地道:“明天我教你几招,上不得台面,但是管用。”

“真的?好!”

“可够损的,学吗?”

“只要能赢,管它损不损!”

“嘿嘿,你小妮就是坏。明天我先给你找把扑刀。其实你应该用那种很细的细纹刀,以后再帮你换吧。”

“多谢……对了吴曦,你是不是不拿剑就会结巴?”

“是啊,怎么?”

“那就……”林望一把抢过吴曦手里的剑,几步跳远:“有件事要告诉你。你不是今晚洗了一堆衣服还来不及晾吗?刚刚出来跑得急了,我不小心把那个放衣服的木盆踢翻了。”说完,她转身就跑。

“啊……啊啊啊!你……你……这个杀……杀杀杀千刀的!”

月落日升,清晨的阳光刚铺上皇宫殿前的金石,勤政殿前就有脚步款款而至。兵部侍郎王鹏之,京畿提督关岱,还有昨日的徐州密使。这几个人一大清早就来面君,不知又有何大事。

殿内,更是步履纷杂。内侍们刚刚换下昨夜的残烛,又点上新蜡,焚香烧炉,好不忙活。

“皇上,”萧言的贴身内侍躬身捧着药盏,毕恭毕敬地道:“要不,先让大人们殿外等候?您还是用了早膳再……”

“不用,”萧言仰头把药喝尽,从身边瓷盘里拿起最后一个山楂糖球放进嘴里。“宣他们进来。”她指着空盘,含含糊糊地道:“吃完了,记得去御膳房拿。”

内侍领命退下,把殿门打开,宣三人进殿。

那三人进殿,照例行礼。王鹏之和关岱都是面君多次,自是规规矩矩。徐州密使却倍感稀奇.昨日他疲倦不堪,也没心思看。今日养足了精神有力气来左顾右看。他和另两人一起站在臣阶台下,忍不住又抬眼偷看皇上。今日萧言身着天蓝色皇袍,长发挽起,以皮革小冠相束,秀气又干练。密使呆呆看去,不记得低头了。

“徐州密使。”

他听得萧言点他,心中猛醒,忙站出跪下。

“徐州统帅既能运筹帷幄,又能逐战千里,为我朝良将。今屡立战功,拜武贲将军,封武平侯!朕为让朝廷使节奉此诏随你同返徐州。”

见自己统帅被封侯,密使大喜,赶忙谢恩。萧言款款走下御案台,继续说道:“朕还有诏,要你带回去。之后,你们要散布消息,说是尚宗雪死于濮洲之手,让昌洲军找他们去复仇。就算昌洲与你们有战,徐州只引不战,只守不攻,等待御林援军.”转身之间,萧言正对殿门,看见殿外晴空万里,真是难得的好天气……“回去告诉你们大人。尚宗雪的事,朕谢谢他。尚宗雪还有一女,叫唐翦宜。请他继续寻找。如果找到了她的女儿或者丈夫,一定善待他们,飞马回报朕。”

“是!”密使领命,接着问道:“大人还要我请示您,尚宗雪已经入殓,是否在徐州安葬?”

萧言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能回故里那是最好,可惜……

“她是昌洲刺史,昌洲算她第二故乡……先不安葬,厚礼封棺。待朕打下昌洲,朕就把她葬在那,厚葬。”

密使领命而去.见他退下,萧言对鹏之命道:“现在昌洲群龙无首,必定乱作一团,这是天赐良机!我要把最富有的这个洲先收回来!派人火速传诏欧阳墨,不必分兵沿江设防,集中所有兵力,攻打华凌关。破关之后,对昌洲兵先行招降。如若不降,悉数剿灭!”

“可是,”鹏之说道:“濮洲陈芝婷有渡江之态。若欧阳墨收兵去攻昌洲,她必定渡江。江北守军太少,距王城又只隔一洲,太凶险了。”

“她要来……就让她来。把她引来也好。她要是渡了江,濮洲就手到擒来了。她的军队离开本土,千里奔袭,就算到了王城又有何惧。哪怕是不得已迁朝廷于西北暂避,我也不能放弃这个收复南方的机会。”

“臣领命!”鹏之继续禀道:“近日王城边郡出现山贼流寇。文森旧部宋涟借口剿灭山贼,带领他部骁骑五百,步兵四千.连拔四百里。现在他们驻扎地离王城不足百里,皇上不可不防。”

“剿灭山贼何须这么多兵马,”关岱接口道:“如果是异动,这点人马本不算多。可是现在御林远征,剩下几千兵马又随尚霄霆大人去西北督粮。京畿无兵啊!”

萧言走到地图旁,俯身看图轻轻笑道:“这位文大人,真要趁乱为奸吗……关大人,他送了颗大夜明珠给你?”

“不对,”关岱朗朗回答:“是一盒。”

“是吗?你收了吗?”

“当然收了。”

“哈哈,收的好。他以后要许你官职爵位,金银珠宝你一概照单全收.他对你放心了,我才好拿东西叫你给他看。”

“皇上,”鹏之插话道:“为何不先下手为强?南方坝堤一案,证据已有,要定文森一党的罪,不难。”

“欲擒之,必先纵之。我不光要擒他,他的余党也要一网打尽!何况……”萧言顿了顿,说道:“被忘了文森背后是谁。他……毕竟是我的侄子,我在给他机会。”

萧言走到殿门旁,又是深深吸吐。寒冷的清新气息溢满她全身。她张开双臂,面对大殿外的全部天下.头疼又蠢蠢欲动,不过已经没有关系。该来的总会来的……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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